陆沉烟手中的灯油尚未泼出,便被推搡在一侧,红蜡掀翻,烛火熄灭,滚烫得灯油浇在地上,凝成一片脂膏状的颜色。

  陆惊澜问,“阿姐在做什么?”

  陆沉烟道,“阿姐在救你。”

  陆惊澜嗤笑一声,“我不需要阿姐救。”

  陆沉烟嗅到了陆惊澜身上浓重的酒气,蹙眉道,“等你醒了酒再说吧。”

  陆惊澜喝醉了,脚步有些踉跄,摸到腰间的酒坛,酒坛却空空如也,顺手扔在地面,酒坛滚了两圈,有透明的残液滴坠而下,满室陈年酒香。

  陆沉烟替陆惊澜整了整凌乱半敞的衣襟,“赵嫣就是一个祸害。”

  陆惊澜醉醺醺道,“我把他锁住,以后就只能祸害我一个人。”

  陆沉烟摇头,“阿笙,听姐姐的话,玩一玩就算了。”

  喝醉的陆惊澜推开陆沉烟,不知是否听进去。

  陆沉烟叹息一声。

  陆惊澜的脚步很重,甚至盖住了陆沉烟离开的声音。

  赵嫣没有看陆惊澜一眼。

  陆惊澜走近,伸手解开赵嫣腕子上的禁锢,那双腕子被捆缚足有两日,已渐伤痕累累,麻木不堪,软弱无力地垂了下来。

  陆惊澜将赵嫣揽进怀中,扔开了剑鞘,带血的剑鞘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赵长宁,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赵嫣没有说话,陆惊澜红着眼睛,将赵嫣重新压覆在塌上,凶狠带着血气的吻落下来,赵嫣咬紧牙关,却被陆惊澜掐住了脖颈,艰难地喘息。

  男人趁机攻城掠地,口中带着辛辣灼烈的酒味,擒住身下人殷红柔软的唇舌纠缠夺取,盯着赵嫣的眼瞳像神志烧尽的兽。

  赵嫣被推搡在床榻上,破旧的下摆被野蛮撕碎,裸呈的胸前斑斑点点缀上青紫色的吻痕,纤细的腰身落进男人的掌心被弯折玩弄,脚踝上细细的锁链晃动发出凄厉的哀鸣。

  赵嫣上下牙关紧紧合上,似要咬下来陆惊澜肩上的软肉,唇齿被血晕染,铁锈的味道倒灌进了咽喉。

  陆惊澜吃了疼,任由赵嫣将他的肩咬的血肉模糊。

  他与赵长宁之间,已注定不死不休。

  赵嫣的唇上沾了血,猩红的唇映着苍白的脸,像披一张冶艳的画皮,画皮剥落后的白骨上早已刻满骇人的刀痕。

  这世道人人活的像恶鬼。

  “陆惊澜,我从未想过自己能活下来。”

  陆惊澜身上裹携着浓重的酒气,盯着赵嫣冷笑道,“赵长宁,这世上谁还会信你?”

  赵嫣惨笑出声,连咳不止,几日的折辱将他心神磨碎,绷紧的弦骤断,呕出一口浓稠的血,衣衫不整歪倒在了床榻上。

  陆惊澜此时真正清醒了过来,冷漠的眼瞳罕见有些茫然,他的手指触碰到赵嫣唇上鲜红的颜色,像是触碰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

  从来握剑的手颤抖的拢不住那片被他亲自撕碎的暗青衣襟。

  深夜的医馆中。

  一头发花白的布衣老翁打着蒲扇,在药炉旁撑着头小憩,医馆诊脉的柜台处有一扎着羊角辫的小童勉强睁着眼睛,手中拨弄着算盘,进出一天的收账。

  子时,医馆的红木门被人从外踢开。

  小童困倦地看去,见一高大俊朗的黑衣青年怀中拿外衫裹着一人,看不清面貌,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纤细的脚踝,脚踝上泛一圈青色的淤痕。

  “先生,有人来求医。”

  小童喊了一声,头发花白的老翁蹒跚走来,捻须道,“你这怀中的姑娘,是生了何病?”

  青年面无表情道,“不是姑娘。”

  老翁摇头,“是我老眼昏花了。既然不是姑娘便好办些。”

  老翁引青年入了内室。

  青年将怀中裹着的人放在医馆的塌上,老翁细目瞧去,见这孱弱的公子衣衫齐整,显然是有人精细打理过,年纪约莫二三十岁,却已是病重之兆,可惜这一副好皮相。

  老翁的手落在那病公子的手腕上,正欲把脉,忽又道,“这位公子手臂上的伤从何处来?”

  黑衣青年不答。

  老翁边诊脉边问道,“他是你何人?”

  黑衣青年不答。

  老翁此时已诊过脉,摇头对黑衣青年道,“老朽这医馆无能为力。”

  黑衣青年腰间的利剑猛至老翁的脖颈处。

  老翁摇头,“老朽都这把年纪了,能治则治,治不了的你要了我的命也没有办法。”

  陆惊澜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为何难治?”

  老翁道,“这位公子的病根少说有五六年,平日咳血,畏寒,早有油尽灯枯之兆。身边必有良医续命,才能活到今日。”

  陆惊澜问,“病根从何处来?”

  老翁摇头,“老朽医术不精,不知这病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