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槿榆道:“别激动,我……”
张青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危险的?你看看那个岛,谁知道那上面有什么,野兽,飞禽,毒蛇花草,甚至那些烟瘴里……你怎么能一个人上去啊?难道,难道……”她咬了咬唇,“难道只有你一个人会武功吗?”
凌轻渺走到她身边,“青姝。”
“这是我们大家的事,但现在只有我能去,”龙槿榆耐心道,“我会视情况而定,不会逞强。”
“可是……”张青姝欲言又止,又看向了凌轻渺
“不要可是,”龙槿榆朝她微微一笑,握了握她的手,“等我回来。”又看向凌轻渺,“烦劳主君了,你们请回吧。”
凌轻渺颔首:“抱歉,龙姑娘。”
他不能相助,这也是当年的承诺。
另一边,沈川尧默然无言,他身有蛊毒,去了也是添乱。堂秉文同样身有蛊毒,便是没有,他也不会武功,隐竹同样不会,二人对视一眼,只能沉默。而花如云神情莫测,不知在想什么。
花如云看了看堂秉文,“秉文,你们随主君先行吧。”言罢朝龙槿榆走近几步,道:“我有话跟你说。”
眼下都等在这里也属无用,凌轻渺带着仍不住回头的张青姝,随堂秉文三人一同去往西城军营,只留花如云与龙槿榆。
等他们走了,龙槿榆才问:“什么话?”
“我就在这里等你,”花如云道,又拿出两枚信号烟交给她,“这是如云楼的信号烟,岛上终年烟瘴,你若已经深入,这烟也不知能不能穿过,但你也要试一试,一旦遇到危险就抛出示警。还有,这横梯已经年久,上岛之时千万小心。”他顿了顿,“若见到了清漪,就告诉他我们的情况……但是槿榆,无论能不能见到,日落之前一定要出来。”
龙槿榆点了点头,忽而道:“我有几个问题,若此时问,你可会回答我?”
花如云微怔。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龙槿榆轻轻摇头,“那位夏瑾怀公子和清漪公主的关系,是否如传闻那样?”
花如云张了张嘴,道:“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很小……不过,是的。”
“也就是说,清漪公主是会愿意为你们出岛的,不是勉强。”
花如云露出一丝苦笑,“当年在宫里,为了让清漪安全离开,瑾怀是以命相搏的,如今情况反了过来,这不是勉强,是无奈。”
藤桥
勉强与无奈,有时也是同一件事。
龙槿榆垂眸,目光里有一丝轻不可见的笑意,“恕我多言,我觉得,你们其实都在期待再见那日。”
花如云目光微滞。
龙槿榆也没有等他答话,抬脸,正色道:“我要去了,如云公子,劳你等在这里。”
她踏上横梯时只用三分力道,藤蔓虽缠绕甚紧,也怕它年久损伤,海岛诡谲,防备万一,如此小心翼翼——一路走来,仿佛此时才是真正开始这段不可谓不艰险的路程。
手掌所触,老藤坚硬如铁,又因为雾瘴而十分潮湿,脚下苔藓遍布,皆是平整茂密,看着不像有人常走——西城军自然不会放人来此,那么岛上人也从不出来么?
以龙槿榆的轻功,不借外力最远可至约十丈,有外力可借时则依情况而论各有不同,但要说眼下境况,想要越过二十余丈的狭窄海峡,绝非易事。她轻触了触腰腹,这段蓝绫自幼时刚习武便陪伴身侧从不离身,却极少会去用,可京畿救下沈川尧那次,情况还不如眼前难测。
不过这次,还有花如云等在桥的这边。
等待是一件极微妙的事,不论前路如何,倘若背后有了一份等待,仿佛事情都变得有了希望起来。
花如云便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掩进了层层雾瘴当中,到了横梯中间。
一开始横梯只有微微晃动,到了中间则是裹挟着风的摇摆,再往前已成了疾风迎面,龙槿榆只觉目视受阻,耳边风声呼啸,连一直远远盘旋的鸮鸣都渐渐听不分明——已走出十丈开外了。
风声掠过间,她隐约听到有异动,抬手一挡,拦下了一片纤长的鸟羽,这鸟羽片在极深沉的墨色当中泛着水滑的光泽,羽干偏软,看着像是稍大一些的覆羽,但认不出是何鸟类。
头顶上方的鸟鸣忽然清晰起来,她抬头看去,穿过浓白的云雾看见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在盘旋,“乌秋?”她将鸟羽藏好,回身看,发现已无法辨清来路,那头原本清晰的颀长身影也全然消失了。
也罢,总要往前的。
龙槿榆不去管上方的乌秋,攀着越发潮湿的藤梯往前,水雾打湿了衣角和袖子,她的头发上都聚集了一层细小的水珠,就在这时,一直在上方打转的乌秋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一道黑色的影子便朝她袭来。
鸟儿袭人有时也能来势汹汹,龙槿榆虽看不清楚,只凭借风声辨别方位,侧身避开那一扇过来的颇大的翅膀,稳住脚下看去,往前的青苔更重,踩上去更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