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少将军>第172章 番外(傅文)——酒 2

  张府并不大,府上住着的主子也少。张烈早知道席上会有人喝个烂醉,提前就收拾好了屋子。

  他百般打算,却不知道这屋子没有住那些放浪形骸的文人,倒是住进了向来理智克己的傅骁玉。

  文乐在众人面前还揽着傅骁玉,等人少了,便直接将傅骁玉往后背一拉,径直将人背了起来。

  小丫头瞥见了傅骁玉那酒醉的模样,低声笑笑,推开一处空屋,说:“少将军,可需要醒酒汤?”

  文乐把傅骁玉放置到床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躺下,道:“嗯,再来人备一些热水。”

  “是,少将军。”

  小丫头贴心地打开了窗户,把红芍药搬到窗前。微风一吹,淡淡的花香将珠帘萦绕着彼此碰撞,别有一番风雅滋味。

  门关上,文乐才将傅骁玉的外袍扒了,随手丢上了屏风。

  傅骁玉并没有睡着,只是有些困倦,抬眸朝着文乐看去,眼底尽是淡淡的红血丝。

  文乐看他瞧着自己也不说话,笑着搬了一个板凳坐在脚榻前头,说:“怎么啦?喝得自己夫郎都不认识了?”

  傅骁玉抿着唇似思考了一瞬,伸手便要拉他靠着自己。

  文乐顺从地靠住他,闻到对方身上那醉人的酒香,难以控制地在他脖颈处吻了又吻。

  这天下一顶一高傲的男人,喝醉了笑起来,比那金玉楼卖的松子糖还要甜。

  文乐顺着耳垂吻到傅骁玉的唇角,哑声道:“你可勾死我了。”

  傅骁玉酒劲儿上头,也听不懂文乐絮絮叨叨的话是什么意思。身上热得很,他将领口拉了又拉,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喘上气来。看着文乐的模样,他忍不住又想笑,把玩着文乐满是老茧的手指,一下下捏着。

  傅骁玉向来是不好招惹的。

  算计、阴谋,什么上不得台面他越喜欢做什么。

  哪怕是中意文乐,也要借着那镇国将军的一封信,才敢大剌剌地和那文乐产生联系。

  可此时他侧躺在床上,衣衫半解,大半个胸膛露在外头。不说话也不念叨,一下下玩着自己心爱之人的手指,像是玩拨浪鼓的幼童一般。

  文乐难得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问:“你老看着我笑干嘛?”

  傅骁玉觉得文乐手指冰冰凉凉的,舒服得很,将那手抬起,贴紧自己的双颊,微阖着眼道:“喜欢你。”

  酒席依旧火热,天色渐晚也抵挡不住他们玩乐的心。

  张烈手里提着一件外袍,看见文乐关上房门,上前一步道:“夫子可好?”

  文乐点头,笑着说:“刚喝了醒酒汤,怕是要再借你地方多休息一会儿才行。”

  “与我这么外道。”张烈拍了他一下,与他一齐往酒席走,说,“刚拦住你的那位可知晓是谁?”

  文乐仔细想想,摇头,说:“没什么印象。回了金林之后,我便远离朝堂,连校场都不去。”

  为了避嫌,文乐可是一点差事都不干。偶尔周崇嫌他一天在家实在是屈才,逼着他出来逛逛,他都不肯,哪怕在家里池塘捉鱼玩,也不肯进宫做事儿。

  张烈想想,说:“按道理,他还是你远亲。”

  “远亲?”

  那人姓纪,与文乐奶奶是一个姓。老夫人与镇国将军也是皇上赐婚在一处的,老夫人娘家人少,这么多年蹉跎下来剩不了几个人。再加上老夫人不愿借镇国府的风帮扶本家,关系慢慢的也就疏远了。

  按着道理,文乐还应该喊那人一声堂弟。

  听到这儿,文乐脸色更不好了,横着眼道:“身为表弟,一席餐饭盯着嫂嫂不放,可有这个道理?”

  张烈一愣,看着文乐落座,没忍住笑了一声。

  傻文乐,他看的可不是你的媳妇儿,而是你啊。

  “傅夫子可好些了?”孙煜儿喝得也不少,正将温好的鸡汤放在张烈碗旁。

  “采买的果酒后劲儿足,夫子这是着了道了。”张烈说着,把拿着的衣袍盖在孙煜儿肩头,说,“晚上风大,当心着凉。”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让旁边的人听到了,挤眉弄眼好一阵打趣。

  惹得孙煜儿脸红不止,捡起不知道何时掉落到桌上的果核,往那人身上砸去,道:“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是我轻狂了,我给张大人赔礼。”说着,那人大笑,端起一杯酒敬张烈。

  张烈笑笑,与他碰杯。

  傅骁玉去醒酒,文乐身边便空出了位置。

  金林城中,文乐的名声并没有那么好。到底是杀人得来的功名,虽说杀的是乱臣贼子,却也难免让文人们以各种各样的论调指点。

  文乐不在意这些,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已经磨得光滑的铜钱。

  铜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手心、手背和十指中来回跳跃,仿佛是一个只有手参与的舞蹈。

  “少将军可要玩酒令?”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文乐勾着唇笑笑,摆了摆手,说:“自小不爱看书,哪怕伴着今上、在不磷手下念书,也读不进半个字,让各位公子看笑话了。”

  他说话一点也不拿腔作势,长得又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一时间与他搭话的人众多。

  聊着聊着,说起那边关的事来。

  一学子道:“虽说边关都是些蛮荒野人,但杀戮之事还是能少便少。”

  “兄台这话怎讲?”

  “以杀止杀,死伤的士兵性命也是命啊。”

  “这话说得没理,难道被占领的城镇百姓的命不是命?”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或许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公子哥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些文人思维,难免说不到点子上。可文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喝着果酒,吃着锅子里煮得烂熟的牛肉,时不时还点点头。

  “......少将军以为如何?”

  话头落在自己身上,文乐嘴里的牛肉还没嚼完呢,三两下吞咽后,道:“我认为......过去的事,反思可以,但没必要继续深究。大家身处环境不同,当然想的也不同。我两次助援边关,两次感受都不尽相同。头一回想用铁骑将那辽彻底碾碎,第二回 去了辽的境内,那儿与金林看似不同,却有着相似之处。草原上头开着数不尽的花,牛羊叫唤个不停,街上走来走去的人们头上佩戴玛瑙首饰,腰间的马刀锋利无比。勃勃生机,与南朝一样。”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文乐低着头笑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文乐是今上手下的刀,镇国府是南朝的城墙,自然做自己应做的活计。各位公子在各个领域都有突出的地方,思考的问题自然与文乐不一样,也因着如此,南朝才能在这样的碰撞之中,永远保持着活力。文乐在这儿敬各位一杯,春闱还有两三个月,希望各位能好好把握机会。今日所想,说不定明日就能成为自己政绩最闪亮的那一笔。”

  文乐的话说得漂亮,完全没有那传言中的煞人模样。

  参与宴席的人连忙举起杯子,回敬的、夸赞的不绝于耳。

  纪慧眼馋地将文乐看了一眼又一眼,在他小的时候,还曾看过文乐的画像。

  文乐刚出生就送去了边关,老夫人便留有他一幅画像,在本家询问的某个元宵节前后送了过来。

  那会儿文乐还是襁褓中的幼儿,画师为了解救老夫人思念之苦,便细细将文乐的眉眼记下,往七八岁的模样画了一个孩童。

  头发扎着小辫儿,上头绑着东珠。身上的衣服有着密密麻麻的暗绣,厚实的鹿绒靴蹬在脚底。笑意似乎能透过画传递出来,长大后那该是何等俊俏不羁的男子。

  纪慧是看着那副画长大的,他在金林城边住,家里早就没落,虽说祖上经常借着镇国府的东风某些活计,却依旧难以度日。

  文乐迎娶傅骁玉时,金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纪慧那会儿正在家中帮忙编竹筐,听闻这消息,完全不敢相信,草草地丢下那竹筐,便往金林城中跑去。

  他来得正是时候,文乐骑着骏马,头上戴着新郎官的帽子。身下骏马挂着红花,不住地打着响鼻,也完全不能影响到他的俊朗。

  如此人物,竟要娶一男妻?

  文帝欺人太甚!

  纪慧心中一边替文乐不忿,一边却又任由自己的嫉妒狂妄增长。

  既是娶男妻,为何不能是自己。

  旧时为了确保娶的妻子血统纯净,从旁系迎娶小姐也是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不是吗?

  纪慧端着酒杯,看着被众人拥簇着的文乐,心中的嫉妒快将他整个人淹没住。

  “何事这般好笑,说来我听听?”

  众人听到声音,朝着那声音看过去。

  傅骁玉的衣袍让小厮拿着,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青绿色纱织的对领上衫。官服颜色向来是亮眼的,傅骁玉平日嫌弃官服颜色丑陋,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穿着上朝。轮着他自己穿衣,自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今日他的衣服是文乐挑的,说他穿着这身像是某根竹子化神成的精怪,来人间鞭策那些心中脏陋不堪的凡尘人士。

  傅骁玉听了更不愿意穿,心想都不是人了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呢。

  文乐好说歹说,傅骁玉才肯换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傅骁玉忍不住头疼。

  文乐走上前,将小厮手里的衣袍接过,问:“可休息好了?”

  傅骁玉就喜欢看他替自己忙活的模样,困倦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处,低声道:“头疼得厉害。”

  众人还没这么直观面对亲密之举的经验,面面相觑,谁都是脸红不止的样子,以袖掩面,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无人再往那边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