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说一句心悦于我?”◎
夜里这场焰火很美,颜如月是在铺子里和谢兰芝以及伙计们一起看的。
想到谢砚在望月楼当差,那兰芝自己在家定然是无趣的,因此她乘车从望月楼回来的时候顺道将谢兰芝待过来了。
这里的商铺都是前头做生意,后头有罩房可以歇息。此刻,颜如月带着谢兰芝正坐在院子里,边感叹方才的美丽焰火,边吃些东西。
“兰芝,尝尝杏仁酪,府里的厨娘改过方子,吃起来更加细滑。”颜如月笑着将东西推了过去。
谢兰芝拿过小匙舀了一口放进嘴里,惊喜的眨了眨眼睛,“果然比之前的好吃呢,厨房的婶子厨艺见涨呀。”
颜如月笑而不语,这还得亏了她儿子颜淮。
自打有了这个小家伙,府里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颜淮就像是看见什么稀世珍宝似的,生怕慢待了他。
厨娘翻了好些个菜谱,整日里研究小孩子能吃的东西,颜如月还笑着打趣,“现在他还小,吃不了东西。”
厨娘不以为意,还在埋头研究,甚至振振有词,说等过完年,小少爷就能吃了。
算算日子,还有四个多月呢。
罢了罢了,由着他们去了,颜如月吃美食的时候甚至在想,她竟然沾了儿子的光?
“颜姐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小外甥呢,等哪日我去府上,给他一份见面礼。”
谢兰芝边吃边道,没注意到颜如月愣了愣。
颜淮面相七分像谢砚,若是谢兰芝见到肯定会立马认出来。想了想,颜如月笑着道:
“等百日宴的时候吧。”
谢兰芝也没听出来是敷衍,还认真的问道:“百日宴是哪日?”
颜淮的生日,颜如月记得清清楚楚,七月初二。那百日宴便是十月初二。
“十月初二。”她答道。
谢兰芝眨了眨眼眸,脱口而出:“那岂不是和我哥的生辰差不多。”
十月初六。
颜如月记得他的生辰是十月初六。
可惜,那时候没来得及陪着他吃上一碗长寿面,他就走了。
见颜如月愣神,谢兰芝也没多想,看了一眼天色,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天黑了。”颜如月道。
谢兰芝推辞:“没关系的,京城里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也多,我脚程快,很快就能到家。”
颜如月自然不肯的,坚持送她回去,最后姐妹二人一同上了颜家的马车。
.
望月楼里贵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个别的雅间灯还亮着。
屋里亮如白昼,文慧郡主低着脑袋给长公主染指甲,白嫩的指甲登时变的殷红,瞧着妩媚了不少。
“母亲,您看怎么样?”文慧郡主邀功似的让长公主看染完的一只手。
长公主抬起眼帘看了一眼,点头笑道:“你呀,莫慌,一会就有消息了。”
文慧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接着去给长公主染另外一只手。
只是刚染好两个手指,就听得有敲门声,文慧面上一喜,知道这是事情办妥了。长公主懒洋洋的轰人。
“罢了,还不快去,切记我与你说的事情。”
文慧行礼应声。
那敲门的侍卫进来,却一脸的菜色,欲言又止。
“有话说,”长公主觑了他一眼。
侍卫快速的扫了一眼文慧郡主,然后低头行礼,小声的道:“回殿下,那位……跑了。”
长公主的人在谢砚的茶水里放了些东西,然后打算趁着他意识薄弱的时候直接拖走,到时候只需要文慧郡主进入房里,这事就算成了。
文慧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但是一想这好像才是谢砚,他若是那么容易中招,说不定死了几回了。文慧郡主开始欣赏谢砚,觉得这样的男人着实难得。
他们的人之所以能添料,还是因为长公主亲自出面,给他们的人打掩护。到头来落的这样的结果,难免让长公主不满。
果然,长公主蹙了蹙眉,道:“怎么跑的?”
那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将事情的始末说的清清楚楚。
原来,当时皇帝走的时候,谢砚身上的药已经发作,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砚此人十分能忍,硬是咬着牙往下走。
但是药性烈,他脚步逐渐虚浮,瞧着意识也在模糊。但在他倒下前,他们是不敢上前的,只能在暗处偷偷的观察着。
直到见这位人称玉面阎罗的谢大人,猛的推开一处雅间的门,直接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消失在街角。
他们当时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本该昏迷倒下的人,竟然还能跳窗?等他们反应过来赶过去的时候,哪里还能找见他的身影?
长公主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刚要说话劝解女儿,就听见文慧笑了一声,道:
“母亲,看来我和他着实不太相配,那便算了,男人嘛,要懂事才有意思。”
这话里一半是安慰母亲,一半是安慰自己,文慧拎着裙摆坐下来,继续给长公主染指甲。
长公主挥了挥衣袖,让侍卫退下去,她看着女儿如桃似李的面庞,心想,她像女儿这般大的时候,丈夫还在。
那时候夜里也有人说话有人陪,遇见什么烦心的事情丈夫会温声哄着她。后来丈夫去了,皇帝让她再嫁,但是她没有。
荒唐的过了半辈子,长公主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她不想让女儿像她一样老来后悔。
“你还年轻,想不想再找个夫君?”长公主突然出声道。
文慧染指甲的动作一愣,脑子里立马响起那些人的谩骂,说长公主克夫,她也克夫。一张张带着厌恶表情的脸闪过,文慧眨了眨眼,轻声回应道:
“不了,这样挺好的。”
“不必在意别人说什么,若是碰见合适的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才二十岁而已,况且身份尊贵,便是嫁给侯爷也使得。长公主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嘱咐道:
“娘想让你快快乐乐,顺顺遂遂的过这一生。”
母亲的声音温柔,文慧眼里隐隐有了酸意。她笑了一声,“知道的,母亲。”
.
望月楼的灯火延绵,将昏黄的光洒向街道两旁。繁华的路上有不少出行的百姓,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颜家的华盖马车缓慢的行驶,颜如月还撩开帘子和谢兰芝一起朝着外面看过去。许是今日百姓们都高兴,路边商户的灯笼都比往日的更加明亮,瞧着像是过除夕似的喜庆。
“京城真繁华啊,”颜如月感慨道。
谢兰芝点头:“确实,对了颜姐姐,听说城外有处寺庙,很是灵验,我们哪日去一趟吧?”
去往寺庙多是有事相求佛祖,这才过去祭拜和还愿的。颜如月笑着转过头问谢兰芝道:
“你莫不是有什么事想求佛祖?”
还真有事。
当然,不是谢兰芝自己的事情,她是想求佛祖,让她大哥和大嫂早点和好。
“那个,听说平安符很是灵验,我想给我哥求一个。”谢兰芝回道。
颜如月忽地想到谢砚脖子上的伤,想到唐熠曾经说过,谢砚树敌无数,她不免为他担心。这平安符被佛祖降过福瑞,定然是有用的。
“好,哪日铺子空闲下来,我们就去。”
俩人说话的功夫,便到了谢家的巷子口,下车的时候,颜如月隐隐瞧见有个踉跄的人影进了谢家的大门。
谢砚?他怎么了?
谢兰芝正好也瞧见了,猜测道:“他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说着就拎着裙摆急急的往家跑,颜如月咬咬牙,让车夫在这里等,她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大门还没关上,小厮秋山正在拎水。见两位姑娘进门,秋山道:“小姐,您回来了,少爷在屋里,说是要沐浴。”
颜如月松了口气。
谢兰芝脚步慢了下来,看来没事,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我哥怎么了?”
秋山回想谢砚红的吓人的脸,他道:“好像是喝醉酒了。”
谢兰芝点头:“你快去服侍他吧,我去做碗汤水。”
家里只有谢家兄妹和秋山一人,平日里吃食不是谢砚做就是秋山做,谢兰芝几乎不做什么活计。颜如月当然知道谢砚对谢兰芝的珍重,怕她身子骨弱出了什么差池。
“兰芝,我来吧。”颜如月边往厨房走边道。
谢兰芝自然不让,颜如月是娇贵惯了,她怕她伤到自己。两个姑娘就一路推来推去,最后都进了厨房。
颜如月噗嗤一声笑了,道:“这样,你烧火,我煮汤,如何?”
谢兰芝刚要开口说不用,但是一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便应下了,甚至在醒酒汤煮好之后,假装手被火烤到,让颜如月帮忙去送。
这点小事,颜如月自然替她做了,正好直接送进去之后,她从主院那条路直接离开。
门口不见秋山的踪影,想来是去挑水了。颜如月敲了几声门,没听见应声。
“谢砚,”颜如月温声道:“兰芝让我来给你送些醒酒汤。”
这回屋里有动静了,似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好像男人的闷哼声。
颜如月蹙眉:“你还好吗?”
这是喝醉了从床上掉下来了?
颜如月回头喊了几声秋山,没见他回应。想了想,她凑在门口问了句:“谢砚?我进去了?”
等了片刻,没听见应声。颜如月试着推了推房门,开了。
她端着托盘走进去,屋里没点蜡烛有些黑。不过她还是一眼就看见浴桶旁边一道人影,正趴在地上。
“谢砚?”颜如月忙不迭的将托盘随手放在桌子上,过去扶人。
大概他是刚沐浴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且衣襟敞开,露出肌理分明的身子。
他的身子颜如月见过多次了,自然是能抵抗的住。颜如月伸手去揽他的臂膀,惊讶的发现,他身上凉的吓人。
像是刚洗了凉水澡一般。
“谢砚,醒醒,谢砚。”
叫了几声,这人好像醉的不轻,颜如月咬紧牙关将人拖起来,慢慢的扶着往床榻旁走去。
到底他身高体重,颜如月扶着他十分吃力,才走了几步便累的直喘,只是刚走到屏风处,这里离床榻还有段距离。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打算一鼓作气将人放到床上。
她迈出去一步,身旁的人却怎么也不动了。
颜如月转过头,正对上他一双幽深的长眸。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莫名的觉得谢砚身上的温度高了不少,隐隐的烤的她也热了。
“醒了?能走吗?我扶你过去,然后喝完醒酒汤就好了。”她说着又往前走,不过身侧的男人像是石头一般,伫立不动。
“我又做梦了吗?”
谢砚忽地开口,声音低哑的不像话。
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男人的身上,将他面容映衬的更加深邃。颜如月觉得谢砚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正当愣神的时候,颜如月察觉到他的手抚向她的腰肢,轻轻揽了一下,她便被他围入怀中。
男人的衣襟是散开的,所以她直接贴上他的胸膛,耳边是熟悉的让人怀念的心跳声。
“月儿。”
谢砚低头紧紧贴着她的面颊,双臂用力,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这次的梦能让他抱紧她。
真好。
谢砚闭上眼睛,嗅着她的气息,感受她的温度,一声一声的叫她的名字。
就像当时在火场里,二人紧紧拥抱,颜如月一声声叫他的名字时一样。
男人身上炙.热,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也烫的人心口发颤。听见他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颜如月莫名的想到二人在轻纱帐里,他也喜欢这般叫她的名字。
颜如月有些脸热,伸手刚要推开他,便听他又说话了。
“我好想你。”
颜如月动作一顿,在听见他说想自己的时候,她心跳如雷,觉得耳边都有鼓声在躁。
谢砚侧了侧头,牙齿细细的啃她的耳朵,舌轻轻扫过上头的小痣。熟悉的酥麻感袭来,惹的颜如月身子都开始发颤。
她该拒绝的,可是……颜如月承认,她也想他,很想很想,甚至都想若是能一直像这样拥抱该有多好。
他醉了,就荒唐一回吧。
“我也想你,”颜如月推开人的手变成抱紧他的动作,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回应道:
“谢砚,我也想你。”
谢砚没听清她说什么,他觉得身体里有一把火在燃烧,热的他难受。怀里的软香是凉的,他伸出手掌下意识的摩挲。
舒适的感觉让他轻叹一声,亲亲她的脸颊,然后便不动了。
胀和痛是难受的,可是他不想伤害她,哪怕是在梦里,他也舍不得。
谢砚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继续舔她的耳朵,时而轻轻咬几下。
周遭的温度因为他而发热,她脸也红的像是熟透的虾子。
颜如月的腿都软了,感觉自己要化成一滩水。
她闭了闭眼,想到了什么。
都说谢砚为了功名手段阴狠,就是为了得到圣上的喜爱,好加官进爵。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样做是为了摆脱永安侯府?
如果谢砚有保住自己和他们的能力,那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吗?
颜如月想到这,心跳的厉害。她想求证,想听听他怎么说。
所以转过头,红.唇微张刚要说话,便被他亲了上来。
谢砚本不想吻她的,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可是她真的好香好甜,在梦里,可以放肆一回。
谢砚亲的很凶,似要将他们分离这段时间的吻弥补回来。颜如月仰着头,慢慢的开始回应他。
男人本就紧.绷的身子更加难受,他有力的臂膀用了些力气,将人托起来,让她的双.腿缠上他精壮的窄.腰。
颜如月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颈,惊呼声也被他吞了下去。
这回,换成颜如月低头,谢砚仰着头。
那些压抑的喜欢,日夜的思念,似乎都化成了实质,萦绕在二人的周围,将空气搅动的粘稠似翻涌的蜜糖。
谢砚的脖颈弯出漂亮的弧度,喉结微微滑动。
有晶莹的汗珠落在他好看的锁骨上,顺着喷薄的肌肉一路向下,最后没入束带消失不见。
颜如月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随着他,让人安心的气息沾染全身。
谢砚眼尾处泛红,情.欲让他失了智,忍不住手上用力。颜如月生了颜淮之后,身形有了变化,长了不少。
他将人捏的哼了一声。
颜如月也不知道和他亲了多久,舒适感让她脑子发晕。还是谢砚重重的咬了她的唇,然后二人变成额头相抵的姿.势。
谢砚十分想要她,甚至想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但是他舍不得。
“月儿,”谢砚喘了几声,声音低哑道:“我好怕梦醒了,就见不到你了。”
声音低低的,带着浓浓的眷恋。
他这样,让颜如月心疼的厉害。
她自然知道谢砚是心悦于她的,但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他依旧对她情根深种。
“谢砚,你是蠢蛋。”
颜如月亲了亲他的鼻尖。
谢砚长眸里暗色一片,他扯了扯嘴角,苦笑了一声。
“看在我是蠢蛋的份上,你能不能,”谢砚顿了顿,燥意让他嘴巴发干,他舔了舔嘴唇,语气带了祈求的意思道:
“能不能说一句心悦于我?”
在梦里,能不能如了他的小小愿望。
……他不贪心的,只要一点点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
应该快出来了,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