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你个蠢蛋。◎
衙门那头很快就传来消息,开堂公审之后,判决纵火犯流放千里。
衙门外聚集了不少百姓,都是想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里头,已经瘦了一圈的高瀚义,眼眸微红,将所有罪责全部认下。
“俱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高瀚义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头,还在白纸黑字上按了手印。
人群里的颜如月蹙眉,扫了一眼竟然没看到李婉儿。这件事定然是李婉儿的主意,否则高瀚义不至于要烧死人。
等到人群散去,颜如月让九叔跑了一趟,花了点钱,问问详细内情。
他们一行人则是在附近的茶楼里等着,没过一会,九叔就回来了,毕竟花了不少银子,而且这件事已经结束了,那官差也不怕告诉他们。
“抓到高瀚义和李婉儿时,那个高瀚义就一口将事情认下。俩人抓回来后关了一晚上,第二日高瀚义还是咬着就是他一人所为,和李婉儿没关系。”
“而且,他将事情细节说的清清楚楚,甚至告诉官差当时他浇在两家后院不少油,所以火势才起的这样快。官差也在他所说的地方找到了被打碎的油坛子。”
颜如月沉默不语。
这事听着确实是这样,但是,她确定,就算高瀚义动手了,也是李婉儿从中间主导。不过,他一人将事情认下,也是在保护李婉儿。
“九叔,府里的夜间巡逻不要停,还有,若是看见有可疑的女子出现,定然要小心。”
九叔明白颜如月的担忧,点头应下。
“堂审的时候,李婉儿并没有出现,应当被放出来之后,就逃走了吧,”谢兰芝道。
在这件事情上,她们的想法都是一致的,肯定有李婉儿的手笔,但是没有证据,只能让她逃了。
谢砚看着颜如月,轻声道:“过几日你要去平城?我同你一起。”
有个漏网之鱼在暗处虎视眈眈,说不怕是假的。有谢砚在身边,颜如月觉得安心。
“好。”
与他们一样,觉得不解的人还有宁泽。
当时他也在人群里,见只有高瀚义认罪。母亲因为这场火灾去世了,宁泽心里恨极了纵火之人。他心里也想到了李婉儿,但是没想到,竟然是高瀚义被处刑。
宁泽身上的伤势还没好,看病的钱都是那些亲戚给凑的,他被安排在一个亲戚不住的废弃院子里。
若不是马上就放榜,怕是这些亲戚也不会施以援手。那些人眼里的疑惑宁泽看见了,他知道他们是怀疑他能否当官。
就算考中了举人,就算去参加会试甚至殿试,他被毁了身体,这样的外貌可以入了大人物的眼吗?可以当官吗?
宁泽也不确定,所以他更加的痛恨李婉儿。
从衙门那里回来之后,宁泽没回家,而是穿街走巷的找人。他要找到李婉儿,要报仇。
宁泽赤红着眼睛,就连路边的小孩都被他吓哭了。
“娘……”小孩刚嚎出一个声,就被妇人捂住嘴,在宁泽的注视下赶紧关门。
宁泽摸摸脖子上缠绕的厚实绷带,眼睛更红了。
只是可惜,并没有找到李婉儿的踪迹,想来她是逃了。
此事落下帷幕,颜府虽然每个人都面带谨慎,不过眼看着马上就是放榜的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高兴起来。
颜如月照常带着柳枝去了谢砚的院子里,柳枝识趣的说去泡茶,给小夫妻独处的机会。
颜如月双手放在桌子上撑脸,笑着看谢砚。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与秋日黄叶的落寞不同,她是鲜活的颜色,就连笑容都甜的让人如沐春风。
“对了,花样我画好了,这就拿给你看看,若是哪里不妥,我再修改一番。”
谢砚说的是胭脂盒子上的花样,之前就答应过颜如月,说是要给她画的。
谢砚刚起身,衣袖就被抓住。
他回过头,就见少女睁着圆圆的眼睛,微微仰着头,带了点稚童的娇憨,道:
“先不看了,我们去赏花吧。”
谢砚很快就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亲密无间。
“好,”他轻声应下。
柳枝端着茶水回来的时候,便见到夫妻二人牵手远去的背影,她笑了笑,心想一壶茶水不够,还得备些糕点才行。
颜府很大,自然有假山流水,池子里也有荷花。
已经开败了,粉白的花瓣落在水面上,随着水流缓慢飘动,倒显出秋日的寂寥。
不过颜如月看什么都是好的,谢砚还在握住她的手,二人并肩站在池水旁边,静静的感受轻风,感受凉爽的秋天。
没和谢砚成亲的时候,花园也是颜如月常来的地方,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即便不说话,只看着花园的景色,也能让人心情这般愉悦。
她侧过头看了看谢砚,心想这是因为身侧有了他吧。
“要不要下棋?”
颜如月调皮的捏着谢砚的手指,挑衅似的道:“之前我赢了你,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可记得?”
轻风拂动男人鸦羽似的睫毛,他薄唇轻勾,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声音格外的清冽悦耳。
“自然记得。”
颜如月啧啧两声,“那今日便给你机会,让你赢回来,如何?”
谢砚手心里包裹着她不安分的小手,她食指轻勾他的手心,像是勾在他的心里似的,让他心口发痒。
“好。”谢砚应下。
柳枝送来茶水和糕点,又听从吩咐去取了东西,然后垂手立在一旁,看小夫妻在棋盘上厮杀。
颜如月神色认真,莹白的手指捏着黑色的棋子,黑白分明,格外的有冲击感。
谢砚眼帘掀了掀,舍不得挪开目光。
这也给了颜如月可乘之机,她翘起唇角,运筹帷幄,虽然后来谢砚回过神,但颜如月依旧赢了。
“险胜而已,”颜如月嘴上谦虚,实际上笑开了花,“你又欠我一个,已经两个了。”
谢砚扬了扬眉,薄唇噙着笑意,“那,你想不想凑三个?”
颜如月星眸娇嗔:“你可不许故意输掉,我要光明正大的赢你!”
她笑的很好看,即便是摆出厉害的样子,也像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小猫儿。
谢砚嗯了一声,陪着她又下了几盘。
柳枝不会下棋,也看不太懂。但是见自家小姐脸皱成一团,不满的嘟着嘴,便知是她输了。见她眉开眼笑,还挑衅的朝着姑爷扬眉,便知是她赢了。
柳枝看的稀奇,发现姑爷总是能在自家小姐不高兴之前,让她赢回来。
最后,颜如月捶了捶后背,谢砚问她:“累了?”
颜如月点头。
“那今日便先下到这里,总计我欠你三件事。”他轻声道。
颜如月笑的眸子都弯成了月牙,道:“对呀,三件事!”
说着,她还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一下。
旁边的柳枝见自家小姐可爱的模样,再看看一脸宠溺的姑爷,不由得心情舒爽。真好啊。
晚上吃完饭,唐熠叫颜如月,想商议平城铺子开张的事情,还没等开口,颜如月就道:
“明日再议,我有些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然后,唐熠就看见谢砚和颜如月并肩走了,说说笑笑也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北山挠头,问道:“少爷,颜小姐说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啊?”
唐熠摇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
这头,俩人回了谢砚的院子,颜如月让柳枝去取温水和一用物件,然后让谢砚脱衣裳。
见谢砚不动,颜如月道:“大夫说了,要换药的,否则长不好。”
谢砚道:“我自己来就行。”
颜如月好笑的看着他:“莫不是你后背也长眼睛了?那么大片的伤口,不说洒药粉,光是缠着棉布你都做不到。来,将衣裳脱了,我给你换。”
“难道你是怕我笨手笨脚,弄疼了你?”
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谢砚顿了顿,在柳枝将东西摆放好,退出去之后,他才慢吞吞的解开衣带。
这是颜如月第一次看男人,他将上衣脱了,露出精壮的肌肉。
他身上也很白净,在暖和的光下呈现出淡淡的蜜色。线条流畅,喷薄的肌肉让人想上手摸一摸。
颜如月直直的看着他,谢砚错开眸子,耳根子有些发红。
屋里的蜡烛辟里响了一下,将颜如月叫回神,她舔了舔嘴唇,赶忙低头去处理药粉,然后让谢砚坐在凳子上,她绕到他身后,去解开绷带。
他伤的面积大,棉布已经和伤口粘在一起,颜如月拿过剪刀,一点一点的去剪开,比她查账目数钱的时候都认真。
伤口有所好转,但依旧是血肉模糊,看的颜如月心疼不已,在全部解开后,伤口开始渗血,看的颜如月眼眶发红。
指尖轻轻抚过伤口边缘,她强装镇定的问道:“疼吗?”
谢砚没回头,反手捉住她的手,学着她之前的调皮,捏了捏她的手指,道:“不疼,别怕。”
受伤的是他,他却第一反应是安慰她不要怕。
颜如月更心疼了,拿过帕子用温水浸透,轻轻的擦拭边缘的血渍,然后拿过瓷瓶给他上药。
之前颜如月做嫁衣的时候,不小心将手指弄出个小口子,疼极了,而且这药粉涂到伤口上先是疼一会,才起作用。
谢砚肩膀上这么一大片伤口,自然是疼的。不过他一声没吭,只身上紧绷了一瞬。
“疼?”颜如月问他。
谢砚额上有细密的汗珠,他看着摇曳的蜡烛,依然轻声说道:“不疼的,月儿……”
话没说完,肩膀处落下带着凉意的柔软触感。
“……月儿”
谢砚喉结滚动,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抓紧。
少女的唇是软的,带着秋日里飒爽的凉意,似是水面上翩飞的蝴蝶,调皮的落了一下又一下。
也撩动的谢砚嗓子发紧,声音变的越来越哑:“月儿,别。”
“别什么?”身后的颜如月最后在他的后脖颈子亲了亲,然后凑在他的耳边问道:
“还疼吗?”
此刻哪里还计较疼不疼,谢砚只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暗道自己定力不足。
“不疼了。”
他声音哑的不像话,手紧紧蜷缩成拳。
这些颜如月都不知道,她细心的给他包扎好,然后为他披上外袍,道:“过几日我再给你换一次,应该就差不多好了。”
谢砚在她看过来之前,快速的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垂着眸子没说话。
“你脸怎么这么红?”
颜如月绕到他身前,在他对面坐下,关切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不热,才放下心。
一定是方才太疼了,她亲他都没有转移疼痛,看来下次要想个别的法子。
谢砚平复了一会,忘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天色,道:“夜深了。”
夜深人静,眼前又是喜欢的姑娘,方才还那样撩拨。说到底,他谢砚不是圣人,他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而且是刚尝到情爱滋味的男人。
怎么看,他都觉得颜如月再和他待下去,会有“危险”。
颜如月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问道:“正好看看你的画,定下来后我交给他们去处理。”
谢砚的手攥的更紧了,克制隐忍的嗯了一声,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她。
月亮高挂,清冷的月光洒在人间。
有银白的月光透过窗棂爬进来,将男人的脸映衬的更加深邃,一双长眸目不转睛的看着颜如月。
秋日的夜晚,本该是凉爽的,谢砚却觉得心口热的厉害。
颜如月看了一会画作之后,她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却没听见谢砚答话,一转头,便撞入他幽深的眸子里。
心意相通的有情人,即便只是无言对视,也会觉得分外满足。
颜如月莫名的觉得他的目光炙.热,烤的她腿都软了,心尖处划过异样,就像是夏日的荷苞,被轻风拂过,颤颤巍巍的。
“月儿……”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勾的她忍不住舔了舔唇。
少女的红唇饱满莹润的像是杏仁酪,又像是新鲜的挂着露水的樱桃。
谢砚的目光便落在她的唇上。
颜如月觉得他眸色又深了些,四周空气越发的粘稠,搅动的她手心也跟着发潮,紧张的攥紧又松开。
在谢砚身子微微前倾靠近的时候,颜如月屏住呼吸,闭上眼睛。
如那日一样,他的唇软软的,她被亲的有些无法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臂如藤蔓似的搭在他脖颈上,而他双手环住她的窄腰,将人抱在腿上。
年轻的爱人,胸腔里的爱意无处宣泄,通过吻在一起,让爱意消融在唇齿之间。
热意攀爬,带着粗粝的指腹笨拙的划过如绸缎般的肌肤,引得她轻颤,也让他呼吸急了不少,漂亮的眼尾染了红晕。
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幸福的,有些事情也是情不自禁的。
她仰着头闭着眼睛,双手没入他的发间,抓住他的头发。
松散的衣襟被摇曳的烛火晃过,大片的肌肤,精致的锁骨,慢慢的带了点点红梅。
衣衫落在肩头的时候,濡.湿的异样让颜如月面颊绯红,咬着唇闷哼一声。
墙壁上映出两人的影子,气氛旖.旎。
屋里寂静的只有她时不时从唇边溢出的破碎声音。
颜如月坐在他腿上,异物感让她奇怪的睁开眼睛,谢砚身子一僵,猛的回过神来,迅速的将她衣裳整理好,低声道歉:
“抱歉。”
你情我愿的事情,他竟然还能将这种事揽在身上,还朝着她道歉。谢砚将她放在旁边的凳子上,将自己有褶皱的衣裳弄好,不自在的转过身子,抬腿挡了挡。
颜如月脸红的扫过他,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拢了拢头发,平复好呼吸,想说没事,又觉得有点怪异。
“那我,先回去了。”她起身道。
谢砚也跟着起身,又伸手理了理衣裳,快速的低头看了看,确保没有异样后,他才道:“我送你。”
他一路将人送到院子门口,颜如月低着脑袋,露出娇羞的姿态,“我进去了。”
谢砚看着她耳朵上的小痣,想到方才他用牙齿轻轻捻过,褪下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他快速的道:“嗯,我看着你回房。”
颜如月顿了顿,没看他,只留下一句轻哼,转身离去。
谢砚,你个蠢蛋。
作者有话说:
谢砚: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