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太子妃今天掉马了吗>第91章 九十一 乌龟出壳。

  元家与周家都是武将, 这些年来,昭平侯在朝颇有威望,刑部里也有门生, 元蘅辞消息递出去后并没有人回应。

  反是第二日的时候皇帝召见周云棠。

  元蘅辞心里空落落的,反观周云棠, 快速换过得体的衣袍,准备入宫去了。

  “阿棠,我父亲的门生这次似乎不愿帮忙, 按理不该。吴家的案子苦主是我宣平侯府,他为何不应呢?”

  周云棠出门就会穿深色的衣襟,今日便是一身棕色的澜袍, 腰间松垮垮的,没有束带, 看不见纤细的腰肢。

  元蘅辞见那张昳丽娇嫩的面容中多了几许老成后,心里的担忧竟隐隐消散了,周云棠办事比寻常世家子弟都会稳妥, 她还有什么担忧的。

  “阿辞, 这件事是陛下做主,刑部看重,亦或是陛下下旨,不准旁人去见。你没有想到与众不同的点吗?”

  “脱离不了陛下的旨意?”元蘅辞后知后觉道, 联想京中的局势,晋国公掌握军防已有五六年了。

  “傻阿辞,我想了一夜,上任军防在谁的手里?”周云棠对着铜镜,凝望镜中自己那双深幽的眼睛。

  “上任……”元蘅辞沉凝下来,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偶尔父亲会与她说起京中政事,听多了都会在意些。她拧眉道:“上一任是钟家……”

  “钟家为何被撤?”周云棠唇角凝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钟大人行事不端,被陛下当众斥责,夺了军防权后就给了晋国公。”元蘅辞后知后觉,细思极恐下感觉身上肌肤都生了麻,“阿棠,吴家究竟是不是冤枉的?”

  “不管是不是冤枉,吴晚虞都活不了的,吴家失了军防权后就会活命。钟家就是前车之鉴,陛下趁此敲打中几位皇子殿下,权在他的手里,莫要肖想。”

  周云棠整理好自己了,回头望了一眼铜镜,很满意今日的妆容。

  元蘅辞抓住她的手:“阿棠,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周云棠笑意澄澈,“什么故意的?”

  “你知道陛下不会纵容吴家太久,你就趁此拉下吴晚虞,笃定陛下会站在你身边?”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者我怎么算到陛下猜疑过重,军防权不会在一世家手中放置多年呢?我要的很简单,替云渺报仇罢了。”周云棠不动神色地挣脱开元蘅辞的手,眼中的光色一淡再淡。

  就算报不了仇,也要让吴晚虞进不了东宫。

  在东宫这么多年,若是连简单的保身都办不到,谈何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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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下后,周云棠步行入宫。

  寒风迎面扑来,吹得衣袂飘来荡去,宽大的衣袍几乎贴在身上,走到崇政殿前的垂龙道上的时候,远远见到秦暄从宫里走出来。

  两人迎面撞见了。

  秦暄穿了锦绣华服,腰间悬玉,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见到周云棠后,俊秀的脸上不着痕迹地多了些笑容,“阿棠,可是陛下召见?”

  “殿下从陛下处来的?”周云棠微微站住脚,鼻尖被冻得通红,小脸也粉扑扑的。

  秦暄笑意难掩,“嗯,说了些家常的事,你快些进去,陛下心情不错,贵妃还在里面,你小心些。”

  周云棠感激一笑,“好,谢殿下。”

  简单几句话后两人就分别,周云棠继续往前走,走到御阶下的时候回身去看,秦暄的身影渐行渐远,模模糊糊地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她收回目光,拾阶而上,内侍长在门口候着,“世子来了,陛下在等着您呢。”

  与往日不同,内侍长过度殷勤。

  周云棠颔首谢过,自己抬脚跨过门槛。

  脚放落地,就听到殿内的嬉笑声,“陛下又在取笑臣妾,当初您可没有说出您的身份,臣妾只当是哪户世家子弟……”

  门内的内侍立即去内殿禀话:“陛下,周世子来了。”

  笑声戛然而止,无端多了几分冬日的冷意。

  周云棠状若不知,挪步进内,至皇帝跟前行礼:“臣周云棠见过陛下。”

  “你来了、坐吧。”

  内侍搬来座椅,周云棠谢恩,挪步坐了上去。

  皇帝倚靠在青松缠枝的软枕,贵妃手中还捧着茶,皇帝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慢悠悠道:“案子查清楚了,吴晚虞被下了刑部,太子妃在天之灵也当瞑目了。”

  周云棠垂首不敢直视皇帝,口中接连道谢感恩。

  贵妃在侧也不吭声,只一味打量着周云棠的容貌,目光几经辗转都留在了那张莹润如玉的面孔上,记忆里的周云棠都是这副谨慎老成的模样。

  但脑海里的太子妃好像也是这副样子,跟着皇后身侧出谋划策,无端多了几分张扬。

  两张脸重合后,竟无一违和。

  她心中无端有了疑惑,两人会不会是一人?

  然而太子妃殁了那日亲眼见到周世子从宫外来,并不是在宫里的。

  太子妃中.毒那日是在宫道上吐血,那么多人看着,不会有假。

  疑惑又被现实按了回去,周云棠貌美,雌雄难辨。

  贵妃在打量,皇帝开口言道:“太子妃故去,是东宫的疏忽,太子已言明一年不纳妃,也算是给了交代。你年岁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你都已成家,朕让你领了军防一职,如何?”

  周云棠豁然一惊,猛地起身跪地,“陛下、臣身子虚弱,担不起重任,朝内能臣多,必有合适的人选。”

  贵妃顺道去打量,周云棠小脸一片苍白,不是欢喜,而是害怕。

  她敛了心神再观皇帝,皇帝的目光凝结在周云棠瘦弱的身子上,被这么生硬拒绝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殿内气氛凝滞下来。

  周云棠呼吸沉重,跪地微颤。

  “你当真不愿?”皇帝复又问了一句。

  周云棠再度拒绝:“臣无能,难当此任。”

  “也罢,既然你不愿就罢了,太子之意新太子妃还需是周家女子。朕记得周家二房还有姑娘,年岁几何?”

  周云棠回道:“十四了。”

  “等到太子过了一年之期也该及笄了。”皇帝浓浓一叹。

  贵妃与周云棠都不敢接话,皇帝随口的话似假似真,难以断定。

  周云棠屏息凝神,膝盖都跪得隐隐生疼。

  良久以后,皇帝自言自语道:“世子好像不乐意?”

  “回陛下,太子意愿臣不敢揣测。”周云棠慌忙回道。

  贵妃也趁机插话:“太子悲伤过度的话您不能全信,不若等太子缓和下来再论。太子妃刚去,这个时候就说新的太子妃,太子知晓后也不会高兴的。”

  她与周云棠心思不同,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周氏女嫁入东宫。

  周家只能依附肃王!

  “嗯。”皇帝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眼观着周云棠颤栗不止,摆手示意她站起来,“那就等太子回来,听闻你母亲病了,朕让人准备了些补品,你带回去。”

  周云棠再度谢恩,缓缓地退出崇政殿。

  呼吸到殿外新鲜空气的时候,心口猛地跳动起来,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长房失女,却让这天大的便宜给二房?

  是人都不会咽下这口气。

  她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侯府后,元蘅辞在屋里焦急等着,见到人失魂落魄地回来后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怎么样,瞧你神色不对。”

  “陛下有意让二房的姑娘给太子做正妃。”

  “二房?”元蘅辞惊讶,触手摸到周云棠发冷的双手,可见受的惊吓不少,长房与二房历来不和,凭什么长房栽树,二房乘凉。若是感情好也就罢了,偏偏势如水火。

  不生气也要呕死。

  “阿辞,我愈发觉得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周云棠心口慌得厉害,她隐隐感觉陛下这话一出,长房与二房之间的关系会愈发恶化。

  陛下有意挑起周家内部不和?

  陛下日理万机,整日忙不过来,怎会分心这等小事。

  “那便等些时日,太子妃是谁,还需太子点头才是,你慌什么呢?”元蘅辞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慰,眼看着小脸毫无温度,就忙道:“不若让殿下早些回来,你这模样,只有殿下能治,大夫也是无药可医。”

  “少打趣我,我心里慌着呢。”周元棠拍开她的手,选了坐榻坐下,捂着胸口就歪倒在几上,“阿辞,我大概得病了。”

  元蘅辞挑眉:“相思病?”

  “不是,大概是个特殊的病。”

  “什么病?”

  “他们都想害死我。”

  元蘅辞噗呲笑出声来:“这是心病,还需殿下来治,让他哄一哄就好了。”

  “哄不好,你且等着,二房过几日肯定会来。”周云棠扶额沉思,眼前的局势愈发难解,太子说等到父亲回来再定论,两人之间是有什么约定?

  她想起库勒,旋即就问道:“库勒如何了?”

  “我打听过了,牙口不开,听说什么刑都用了,就是不肯说一个字,肃王两日一趟就想问出些什么。”

  “那就不管了,明日给门房传话,不许二房的人进府,就这么干耗着。”周云棠拍桌而起,她就做一回缩头乌龟。

  乌龟寿命长,无甚不好。

  周乌龟躲了两日后,太子赶回宫里,听闻陛下将军防交给周家后就迫不及待赶去侯府。

  这次,他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府。

  元蘅辞在前堂办事,不想就与太子碰见了,她行礼后慨然道:“殿下回来得有些晚了。”

  秦昭皱眉:“她受委屈了?”

  “那倒没有,就是当了几日缩头乌龟,如今谁都不想见。”元蘅辞惋惜道,周云棠钻进了牛尖里,大事看得清楚,在太子身上就分辨不清,躲了几日反而愈发想不明白了。

  “那就让这只乌龟出壳,总得晒晒太阳。”秦昭心情好,玩笑一句就亲自往后院去了。

  元蘅辞避开太子,自己去了唐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