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迟来逢冬>第48章

  沈融冬藏身在游廊柱子后方, 扶住柱身的双手微颤,她看见晏君怀身形不稳,醉意在他眉目之间愈发涌现,晏迟与他不同, 看去分外清醒, 方才说过的那句话是他本意。

  他是在刻意强调, 所以救了她的那个人, 当真就是他?

  晏君怀如同听见了句天大的笑话那般, 食指指向晏迟鼻尖:“皇叔有什么资格对着孤指手画脚?这份记忆不是属于孤的,难道还能是属于皇叔你的?”

  “太子醉了, 本王让人领着你去房中歇息一阵, ”正好游廊的另一边,有个下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晏迟对着他吩咐道, “扶太子殿下去客房里歇息。”

  “不用扶!”晏君怀甩开下人探过来搀扶的手,醉醺醺说道,“孤自己能走。”

  他跌跌撞撞走向游廊的另一边,沈融冬拽紧裙角, 妄图逃离这片令她无法喘息的地方。

  她方才不应该看见晏君怀鬼祟,便跟着他一道而来,这样也不至于看见这幕,心中思绪大乱, 偏偏脑子里一片空白。

  沈融冬没走几步,后方传来阵脚步,晏迟那道猝不及防使得她心如擂鼓的声音, 犹如在耳旁响起。

  “太子妃, 你方才, 全都听见了吗?”

  沈融冬的身形定住,晏迟脚步声在接近,最后简直咫尺之遥。

  她回眸望他,定了定心神道:“听见如何,没听见,那又待如何?”

  “为什么要逃离?”晏迟笑问她,“你这般急,是想着之后,装作未曾听见过吗?”

  沈融冬气笑,抿着嘴唇反驳他:“可先前是谁说的,幼年时未曾去过雍州?也未曾意外坠落过冰湖?端王殿下一直不肯承认,将我视作是豺狼虎豹,是唯恐我知道了之后,会死皮赖脸缠着你吗?”

  晏迟不温不火,勾了下唇角道:“以我现下与太子妃的关系,若是承认了,太子妃之后,当如何面对我?”

  当如何面对?

  沈融冬整理起思绪,确实是这样,她知道了也无多大意义,给不出晏迟要的答案。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晏迟的解释尤其敷衍,笑了一声,打算再度离开。

  晏迟的声调缓慢,藏着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文尔雅:“太子妃手中的那盆兰花,虽然说是奇观,可终究只是一株兰花,还望太子妃回东宫悉心照料,才能将它养得更为出色。”

  沈融冬回首,点点脑袋,看似乖巧,实则淡漠疏离道:“皇叔放心,本宫定然不负皇叔所托。”

  重新回到在后花园设下的宴席,沈融冬入座,有位闺阁千金过来同她攀谈,她的话头里没什么能让她提上兴致,因此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回应。

  她的案上摆着那一盆兰花,千金同她聊起来的话,多半也是引往这株兰花身上。

  她从兰花的叶子闲扯到兰花的由来,最后藏掖过一阵,方谨慎透露出真正的来意:“太子妃,听闻宁太妃近日正在为端王殿下择选正妃,前几日太子妃在崇恩寺内,陪同宁太妃礼过佛,想必你们之间已经很是相熟,不知太子妃是否…是否能够在下回陪伴宁太妃礼佛时,捎上我一道呢?”

  此刻晏迟正好从容归来,落座于食案后,看上去并未发生过任何那般。沈融冬收回目光,小口抿着茶,淡淡同她解释道:“本宫与太妃,也不怎么熟悉,若是你心仪端王殿下,不如现在便把握好时机。”

  “罢了,”千金被婉拒,难堪道,“太子妃当我未曾说过罢。”

  她恋恋不舍望了眼兰花,旋即告别,起身离开。

  沈融冬望向晏迟,分开时她是那样理直气壮,可现下似乎因为婉拒他人,落了晏迟下风,不如他一半坦然。

  晏君怀隔了小半时辰,酒醒了些,回到沈融冬身旁。

  见她压着脑袋,目光看向兰花发怔,他冷嗤一声:“冬儿喜欢?”

  “颜色固然好看,可是臣妾瞧了这么半日,也没看出它与其他兰花再有不同之处。”沈融冬回他。

  “皇叔的这盆兰花,其实在场女眷都喜爱,偏偏最后落到冬儿手中,”晏君怀懒懒散散笑着,“得了便是得了,冬儿无须芥蒂,悉心照料它便好。”

  话方说完,他微眯起眼睛:“不过孤看着,这株兰花似乎不是中原的品种,公主思乡之情近日愈发深重,若是见到这样一株兰花,说不定感同身受,能得到些许慰藉,太子妃左右同公主交好,不若回了东宫,将兰花拿到她面前,看看她是否会喜欢?”

  晏君怀的话摆明,想让她将兰花送给公主。

  她和公主是朋友,本可以如此,心里想的,偏偏和嘴上说出来的大有不同:“臣妾不愿。”

  晏君怀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问:“冬儿是有何苦衷?”

  “这株兰花是端王殿下的心头爱,在场这么多人,都见到兰花此刻在臣妾手中,若是臣妾过后贸然将它转送于他人,那么岂不是拂了端王殿下的面子?”沈融冬道,“臣妾自身养着,若是公主喜欢,时常来看看臣妾便是,左右公主…同臣妾交好。”

  晏君怀挑起唇角笑笑:“好,甚好。”

  沈融冬深深松下了一口气,她不经意间透过兰花的枝叶,望见另一侧神色如常的晏迟,她抿了口茶,忽而觉得有如烈酒一般,阵阵发涩。

  在听闻晏迟的那番话过后,她已经没办法再同先前那般坦坦荡荡,对着晏君怀说,他看不透她的真心,也辨别不出究竟是不是假意。

  她自身竟然比谁都清楚明白,她的心,此刻全落在晏迟身上。

  -

  回到东宫,沈融冬将兰花摆放在栖霜宫内殿的雕窗前,兰花枝叶沐在月色下随风摇曳,她的手触摸上枝叶,眼前浮现的全是晏迟那张脸。

  “疯了。”她电光火石般缩手,逼迫自身不要再去想。

  可是坐往榻上,随手翻开备在床头的那本佛经,偏偏目光又无意间触及到摆放在玉枕旁的佛首,她盯着它看,这枚佛首她在雕刻时虽然全力以赴,可呈现出来的效果并不完美,佛首面目轮廓粗糙,与晏迟有天壤之别。

  她此刻偏生联系到了晏迟沉坠进冰湖里,任由她攀附住双肩,他无可奈何,却也只能任由五官都湿透的那一幅场景。

  少年的肤色羊脂玉般白,睫毛沾湿水珠而悉数下塌,饶是这样,也不影响容色,她的记忆里,晏迟眉目澄澈,干净清朗,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沈融冬将佛首攥紧在自身手里,被褥毫不犹疑盖过天灵,闭上眼睛闷声喃喃:“疯了,你当真是疯了。”

  翌日,沈融冬按照同晏君怀说过那般,邀请公主来栖霜宫里赏看兰花,公主来时,迟疑再三,终是忍不住同她解释道:“太子妃,昨日太子殿下的确只是陪同我一道赏花,再闲聊几句,你没有因此误会吧?”

  太子妃的身形当时转得毫不迟疑,她又看见太子殿下追过去时的惊慌,如同天塌了一角,当时就想着,定要和太子妃解释清楚。

  “公主无需这般惶恐,”沈融冬淡笑,拨动着兰花叶子,“既进了东宫,和太子恩爱不是理所应当吗?”

  公主微讶道:“太子妃一点都不在意太子殿下?”

  沈融冬覆眼,轻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看来是我失言,”公主笑着,掩饰过去,“兰花很漂亮,我们还是来好好欣赏它吧。”

  “这株兰花,本来就是太子命我邀请公主同赏。”沈融冬陪衬着她笑笑。

  兰花在东宫里呆了一夜,可和沈融冬昨夜里初见它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公主赏得出神,不消片刻,又像是无意间提及那般道:“话说起来,昨夜里孟侧妃来找过我。”

  待到沈融冬看过去,她索性大方直接道:“她对我说,太子殿下冷落了我,还望我…莫要记挂在心间。”

  孟欢那样的性子定是坐不住,她去找公主,甚至说出何种的话,沈融冬不用公主说,也能料想到,因此面上并未出现太大波动。

  “她是指,昨夜殿下带我去端王府赴宴的这桩事?”沈融冬问。

  “是,”公主笑道,“左右太子赴宴,不也没带上她?况且我倒希望,太子不要留意到我,这样便能乐得清闲。”

  “后来我和她说,我的一颗心不是全部落在太子身上,自然不会记挂,可是她不同,她的身心全维系在太子殿下这一个男人的身上,想必肯定是难受死了,才会推己及人,跑过来安慰我,当时她听了我这样的话,呆上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呢。”公主说完,羞涩笑笑。

  沈融冬如同豁然被点通了心窍一般,她昨夜里心思被牵扯,面前不断浮现出晏迟容颜,胸膛忽上忽下有一阵没一阵难受,全是因为心不在自身这里,而是落在了晏迟的那一边?

  她晃了晃脑袋,不准自身再浮想联翩。

  “侧妃和太子妃您相比,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当真是高下立判,”公主悠悠,唏嘘着道,“难怪有些人,只能做侧妃。”

  沈融冬板正脸:“公主可不能这么说。”

  “只是和太子妃开个玩笑,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公主拉上她的手,笑道,“对了,我在这宫里住了这么一阵日子,都快要被闷死了,不如我们待会出宫,太子妃带着我见识一番?”

  沈融冬踌躇道:“也不知道汴京城里有什么事物,能够惹得公主喜欢,公主若是想玩,不如等殿下回来再商议。”

  “不行,”公主眼神殷切,“要是等到太子回来,他定要跟在太子妃身后,多了一条尾巴,还何谈有趣?太子妃没寻过什么乐子,这样正好,我们两偷偷去,放心,是我和你在一起,太子定不会追责,万一有什么差错,只管怪罪在我身上!”

  -

  汴京城是位于天子脚下的都城,吃喝玩乐的地方数不胜数,沈融冬携同公主出宫,两人戴着帷帽,一路逛完西市,又来逛起东市。

  公主的目光不多时穿越一众百姓,落向蛐蛐斗场那边,眼神定住牢牢不动。

  “他们玩的看起来很有意思,”公主迫不及待上前,“我们也去看看。”

  沈融冬无奈,只有陪同她一道前去。

  她们两的身形娇小,在一众男子衬托下有些许显眼,沈融冬偏巧望见一位熟人,他原本在众人吹捧下飘飘欲仙,显然是连着胜上了几场,从头到尾容光焕发,若是有尾巴,便该翘到天上。

  她的垂纱走动时兴许是被风揭起小半,赵朗随意一瞟,顿时浑身一激灵,话都说不大利索:“太…太。”

  “是申姑娘。”沈融冬神情淡泊,打断他的称呼。

  “申姑娘,”赵朗为难着,吞咽喉咙,小着声道,“您是来同我要人的?可是那人,昨日里都已经被她的爹给接走了,这点您应当知道吧?”

  沈融冬忆起青荷昨日里同她说过的那番话,脸色更冷:“青荷回了赵府?”

  赵朗不同她解释还好,一解释,她从他的眉眼中,都能猜到话音的来龙去脉。

  若不是心虚,怎么会如此?一见她来,便急着将自己全给摘离清楚了。

  赵朗的眼睛珠子骨碌碌转,赔着笑道:“不过既然申姑娘都来了,想必也是想要体会一局?若能胜了我,我便回答申姑娘的这道问题。”

  沈温便是在蛐蛐斗场中出风头,最后下了诏狱,沈融冬自然不愿意进了他的套,也不愿在这种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上同他有过多纠缠,看向公主,正打算劝说她离开。

  谁料公主收回目光,她方才看着一双蛐蛐缠斗到难解难分,也没落下听见她和赵朗对话,亮着眼睛抓出钱袋,从中掏出锭金子道:“好啊,正好看新鲜,我这一整锭金子,全买申姑娘胜。”

  赵朗旋即挥手,有家奴递过来他的几个蛐蛐罐子,他笑着道:“申姑娘先挑选。”

  蛐蛐罐子里的几只蛐蛐看上去品相都不错,沈融冬的目光没落往上面,偏偏看中了被挤在人群边上的一个小孩儿,手里提着个草编织的罐子,想也没想道:“我要他这只。”

  赵朗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只能准备自己即将上场的蛐蛐,沈融冬看过去,他手里的这只蛐蛐是青金色,头部金光发亮,斗丝开阔,触须粗长,眼睛亦是点漆般墨黑,钢牙极其骇人,一望便知是蛐蛐里难得的上好品种。

  她认出来,这只蛐蛐是沈温以往最宠爱的一只,特意为它取名为斗娘子。

  沈融冬临时买来的蛐蛐,同赵朗的斗娘子放在一起,孰强孰弱,一眼分辨。

  买定离手的台面,沈融冬这方,始终只落着公主的那锭金子,以及寥寥无几的铜板,不似赵朗那边,堆积成金山银山。

  两只蛐蛐开始在罐子里搏斗,光凭品相,沈融冬的那只蛐蛐早已在众人口头中落了下风。

  赵朗的斗娘子是常胜将军,一发起攻势来便威风凛凛,霎时抢占先机,占据上风,那些下了重注的人神色都兴奋起来。

  斗娘子朝着沈融冬的蛐蛐进攻,将她的普通蛐蛐给挤到角落边上,瑟瑟发抖,看似无力反击,眼看斗娘子的攻势不断,有人的话头调侃起来:“不如趁早认输,还能保住它的一条小命,可别连脑袋都让斗娘子给摘了。”

  这样的比赛实力悬殊,胜负一眼分明,在看惯了精彩搏斗的人眼里,其实根本没什么好看。

  沈融冬未曾说话,不料时隔一阵,本来早已觉得自身稳胜的斗娘子,正在耀武扬威放松警惕,另外一只蛐蛐抓紧时机,开始反击。

  旁观的人看出还有可看的余地,重新汇聚眼光在它们身上。

  “怎么回事,”渐渐有人觉察出来,“斗娘子的气势怎么反倒被镇住了,不应该啊。”

  “怕不是方才斗得太多,累着了?”

  “斗娘子,你可上啊,我的银子,那么多银子呢。”

  ……

  沈融冬勾唇,两只蛐蛐缠斗得比方才那场更为精彩,公主神色鲜活,仿佛是自身进到了场面上打斗一般。

  斗娘子连着被普通蛐蛐猛攻几下,怒极之下猛烈回击,可它之前掉以轻心,又连着斗上几场,被对方蛐蛐一鼓作气的势头震慑住,不免逐渐落于下风。

  扭转局势的迹象明显,好几位下了重注的人见斗娘子的气势衰败,忍不住在嘴边骂骂咧咧。

  尤其赵朗本人的脸色,堪称黑如锅底。

  普通蛐蛐的斗性上来,它分毫不让,不给对方可趁之机,缠斗了一会儿,斗娘子似乎是真累坏了,她被连攻几下,慢慢蛰伏往蛐蛐罐里的角落,再也不复最初上场的那股锐气。

  赵朗时隔一会,用草去撩拨它,不见它生出反击之心。

  失去了斗心的蛐蛐,无疑是丢盔卸甲的将士,这一场,判沈融冬大胜。

  沈融冬将蛐蛐收回草罐子里:“赵公子可是愿赌服输?”

  “不可能,”赵朗脸色难堪,“这是斗娘子,怎么可能会输?”

  沈融冬问:“可是你之前,不也输给过沈小将军?”

  赵朗脸色一僵,沈融冬笑道:“骄兵必败,望赵公子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我的蛐蛐叫声响亮,且声色嘶哑,叫上几声,彰显了威风过后便不再叫,这样的蛐蛐,斗性最是刚烈,也算得上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赵朗面如死灰,沈融冬不再看他,携上公主的手:“走罢。”

  “银子,姑娘你的银子。”

  有人大喊起来,跟随着她们的人立刻过去,将赢来的金银银票都收起来。

  眼见她们离开,赵朗沉下脸,瓷罐子里的斗娘子被他拈出来,他望着它,戾气十足。

  “你的斗娘子,不是一位高人送给你的吗?”旁边人看见他要兴师问罪,纳闷问道,“败了只不过是没歇息好,你让它再好生将养两日,到时还不是能够胜回来?”

  “什么斗娘子。”赵朗气急败坏,只有他知道,这只斗娘子也是沈温送给他的。

  “小娘子的蛐蛐都敌不过,还有什么好留在手里!”

  -

  沈融冬同公主逛过一阵,两人都有些劳累,寻了间茶寮歇息。

  这间茶寮是汴京城内出名的茶寮,不止茶和小食出色,更有说书人在台上说书。

  公主进茶寮坐下,听梁祝听得津津有味。

  沈融冬听过千百回,没什么兴趣,端起茶水缓解了自身干渴,旋即调转脑袋,百无聊赖环顾四周。

  脑袋方一偏,她望见大堂的角落,有张晏迟的面孔,明明在正襟危坐,偏偏端起茶盏时,宛若春水煎茶那般从容优雅。

  沈融冬以为是昨夜里想得太多,又将个扮相相似的人看作了他,揉揉眼睛,台上说书人昏昏欲睡的声音,将梁祝化蝶时的那幕讲得意兴阑珊。

  沈融冬放下右手,那人还是未曾恢复本来的容貌。

  她抿了抿唇,吞咽唾沫,望向公主道:“公主,不如我们换一家?”

  “都已坐下了,为何还要换?”公主不理解,纹丝不动道,“何况我正听进去了,这人为何还能变成蝴蝶?若是换了,我再也听不到。”

  沈融冬苦笑,想到晏迟隔了她有一段距离,她面前亦有垂纱保护,而他自身丝毫未曾注意到她这边,旋即安心。

  茶水送上来,公主喝了口,捂着腹部道:“忽然有些腹痛,你等等我。”

  她的动作利索,沈融冬喊不住她,侍从在茶寮外候着,顿时只余下她一人。

  得了能够大胆的时机,沈融冬没按捺住心中的鬼祟,偷偷再度去张望角落里的晏迟。

  看着他,鬼使神差般,望了第二眼,又忍不住再望第三眼。

  似乎注意到她这边的眼光尤为过分,晏迟抿完一口茶,看过来,沈融冬正襟危坐,将好奇尽数回收。

  时隔须臾,她的耳旁传来了阵特意放轻的脚步声,沈融冬提着气,余光望见他衣角的那刻,又笑起自身,只是个饮完茶离开的人,大概怕吵扰到台上说书。

  沈融冬再去望向晏迟的位置,他的人已经走了。

  隔了一会儿,公主归来,沈融冬硬生生陪着她听完了从头说起的整段梁祝,走出茶寮。

  公主的眼力好,望见候着的侍从手里多了个蛐蛐罐,好奇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方才有人给的,”侍从老实道,“他说无意间路过蛐蛐斗场,看见赵公子想要对蛐蛐下手,便买了过来,还说,他知道这只蛐蛐,对于沈姑娘来说特别重要。”

  沈融冬的眼角顿时涌出一些潮意。

  “是沈,不是申,看来他认识太子妃,”公主又好奇问,“还有别的话吗?”

  侍从道:“他说沈姑娘方才那一局,胜得漂亮,若是他能亲眼看见,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