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落了雨雹, 路尤其难走,天寒地冻的天气,也没多少人愿意出门, 洛阳城门守卫严格, 瞧着不出半个月,这年关就要来了,谁敢有一丝懈怠啊, 生怕是稍有差池脑袋就没了。

  裘文的案子也在昨日有了结果, 皇帝令其与成孜呈再行比试一场,谁知那裘文没比就落荒而逃了,这下好了, 皇帝派人把他抓去御前, 一问, 他便什么都招了,从自己如何与裘薇熙图谋,夜里又是如何窃取到钥匙进入库房,然后将成孜呈的大刀换成劣质品,事无巨细,算是把自己的罪给坐实了。

  陛下龙颜大怒,他推崇寒门子弟入仕,有意整改世族包揽庙堂的局面, 眼下裘文又做出这种事,皇帝断然是不能轻饶的, 所以一怒之下当众鞭笞裘文三十,并下旨剥夺裘文入仕的权利, 裘文被人抬回去时, 已经奄奄一息了, 好在还是救了回来,只是他根基已伤,这辈子怕是不能习武。

  除此之外,皇帝将裘逸轩,以渎职之罪一并论处,摘了他主考官一职,并赏了二十板子,同时又设禁卫军右统领分割裘逸轩的权利,眼下皇宫禁卫军,已经不是他一人独大。

  另一边太子的门客成孜呈也顺利进入了最后一轮策论考试,考试时间就在明日,地点设置在皇宫的宣政殿,而负责主监考的权利,又主考官一职给了太子殿下,至于那副主考就落到了瑾王头上。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他!”太子高兴裘逸轩被扳倒高兴之余又为此事发愁了,虽然邵准只是个副监考,“不过,也算是大有收获了,裘逸轩那小子,本宫早就看他不爽了!”

  下座成孜呈与齐文均举杯齐贺太子除掉裘逸轩大喜。

  齐文均说:“没想到裘逸轩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给坑了,哈哈哈哈,爽!那裘文,被我们吓得,竟然是连当台对擂的勇气都没有,否则我们也扳不到裘逸轩这么个难嚼的硬骨头。”

  裘文之所以不敢去擂台对打,只是因为太子故意放出消息,说成孜呈为报昔日之仇,这次对擂,哪怕是死也要杀了裘文,裘文怕死,知道后,又怎么敢去对擂,假使他去了,情况就不会这么糟,陛下顶多就是撤了他晋级的位置还给成孜呈,毕竟皇帝也没有他舞弊的证据,故而也判不了他的罪。

  成孜呈淡然一笑:“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太子笑容逐渐消失:“是啊,裘逸轩虽然被撤了主考一职,但他已然与此次参加武举的举人们有了交往,而且,他还是禁卫军统领,我们笑得太早了。”

  齐文均说:“禁卫军右统领一职陛下有定人选?”

  太子摇头:“还没有。”

  齐文均大喜:“看来陛下是想从此次的武举中选拔人才啊!”

  太子点头:“应该是了。”

  早几十年大燕战事频频,无论是与外邦的交战,还是国内动荡,这些战役都使得大燕丧失了不少的栋梁之才,如今朝中武将空缺,剩下的不是酒囊饭袋就是年迈体弱,俨然没有一人可堪当重任,想必陛下是想在新人中挑选几个可用之才。

  齐文均举杯朝成孜呈:“那小弟就提前恭贺成兄晋升之喜。”

  成孜呈一脸得意的喝了一杯。

  太子听着二人的对话却有几分担忧:“本宫听说与成爱卿一同进入宣政殿策论的还有不少高手,似乎之前名气很大的傅少奇与阮天浩都入选了。成爱卿可有把握能赢了他们?尤其是那个傅少奇,本宫可是早就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他在策论这块可是顶尖中的顶尖。”

  成孜呈一脸不屑,他自诩天下第一,高高在上惯了,哪里瞧得上别人:“臣也听说过傅、阮两人的名气,所以此次武举尤其注意他们,这两人嘛……不过欺世盗名罢了,压根就不足畏惧。”

  太子两眼发光:“果真?”

  成孜呈卖关子似了饮了一口青稞酒:“若无瑾王提携,傅少奇早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第二轮的擂台赛,他更是险胜;至于那阮天浩,那人确实身手不凡,只不过策论却不在行,拿个第三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若要跟我比……”

  “怎样?”

  “区区小儿,何足挂齿,明日殿下且看微臣如何摘下这蟾宫桂冠吧!”

  太子听完瞬间安心,又站起来举杯敬他:“那明日本宫就敬候成爱卿佳音。”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成大人。”

  -

  夜深,瑾王府后门外来了不速之客,来人戴着黑斗笠,行色匆匆的往瑾王府里赶,旺儿提着灯笼往来人脸上一照,连忙打开后门请人进去,穿过长廊,直奔前厅。

  邵准一听脚步声便知道是何人来了,他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晏汀用来剖腹取子的匕首。

  来人进门,摘下帷帽。

  “瑾王殿下。”

  邵准就着烛光擦拭匕首睨他:“明日就要宣政殿策论了,不好好在家熟读兵书,深夜来我瑾王府做什么?”

  傅少奇上前:“瑾王殿下,臣是来问一件事的,您之前说,让臣藏愚守拙,好避人耳目,眼下臣是否可以……”

  话音未落,邵准掀眸,目光深邃,坚定而韧。

  上次万寿山夜里。

  邵准找到遗憾落选的傅少奇后只说了一句话:“藏愚守拙,避人耳目,方可走到最后,你今日不是输了箭术,而是输在名声太大。”

  傅少奇之所以被人设计抢走猎物,那就是因为他名气太大,不少举人对他满是敌意,都想着如何用手段赢他,于是成了众矢之的。

  在你还没有足够的权利与你的能力相匹配前,你的本事非但不能使你保全全身反而会让你丢掉脑袋,只有当你有了权势后,才有施展自己报复的机会。

  当即傅少奇如同醍醐灌顶般跪地求邵准帮他。

  今夜他冒险来此地,就是为了问一句:“臣是否可以……”

  邵准缓缓起身朝他过去:“机会只有这一次,傅少奇,明日,孤要瞧见你的本事。”

  傅少奇惊喜跪地叩谢:“臣定当不负殿下所望。”

  傅少奇这边前脚刚出瑾王府,皇帝那边就知道他深夜拜访瑾王的事了,前去查探的暗哨说:“明日便是当庭策论,傅少奇却行色匆匆的去往瑾王府,这实在是有悖常理,是否他们二人早有勾结?”

  涎龙香香气袭人,皇帝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缓缓张口:“瑾王总算有了心腹之将,也不枉朕苦心为他经营一番了。”

  “陛下早就知道此事?”

  皇帝扯唇:“朕的这些儿子,他们平日里做了什么,朕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太子,觊觎朕的皇位也就罢了,人却是个无用之才,恐难当大任;朕的其他几个儿子,连太子都对付不了,朕还能指望他们日后打理好朕的天下?瑾王嘛,生性浪荡不羁,却有着虎吞天下的气魄,他自小跟着高祖皇帝,耳濡目染,本事大着呢。”

  “可是瑾王不是沉迷于美色声乐对皇位不感兴趣吗?”

  皇帝掀眸冷笑:“不感兴趣?天底下就没人能拒绝这把椅子的,至于外界传闻的沉迷声色,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与高祖皇帝的想法不一样,男人没有欲望,就没有动力和冲劲。女人,会成为他拥有一颗狼心的磨刀石。”

  “所以陛下这是在为瑾王殿下招募可用之才?”

  皇帝没再回,神情略显疲惫,轻轻摆手,示意暗探退去。

  另外一边的瑾王府夜里又来了人。

  “就前两天,朱夫人,噢不,是晏小姐,她坐了一辆马车出去,同行的还有经常跟着她的丫鬟。”

  听到出去二字邵准微微皱眉。

  那守城卫接着说:“不过傍晚又赶回来了。”

  旺儿开口问:“你可瞧清楚了?”

  “错不了。”将领说,“之前晏小姐就经常出城门,末将见过好几回,再说了,晏小姐生得貌美,见了一回人就忘不了。”

  邵准掀眸盯了他一眼。

  将领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

  旺儿又问:“不是年下看得紧,她怎么出去的?”

  将领说:“她手里有腰牌 。”

  邵准:“谁的?”

  将领马上回答:“好像是裘逸轩裘大人的。”

  “这……”旺儿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以他跟随邵准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八成啊是要发火了,他可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往上撞。

  邵准沉着眸子看不出喜怒:“她什么时候会出去?”

  将领细细算着:“大概是每月的十五还有月底,应该就是明后两日了,晏小姐应该还会去佛印寺烧香祈福。”

  “佛印寺?”

  将领点头:“是。之前末将拦住晏小姐问过一次,末将见她马车里放着香啊蜡烛什么的,就猜是去了佛印寺,她夜里回来时,身上也惹了一身庙里的香火味。”

  旺儿见邵准似乎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就挥手示意将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旺儿正要凑近说话,岂止对方先他一步开口,只是依旧闭着眼睛,神情寡淡。

  邵准:“不用再找了。”

  旺儿:“不找了?”

  凤眸夹着血丝,他是真动了火,他不过就是被关了一个月,没想到这水心杨花的女人这么不安分,这么快就搭上裘逸轩了,还让他帮忙金屋藏娇,难怪他搜遍洛阳的大街小巷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裘逸轩做事十分稳妥,如果晏汀不去佛印寺祈福,兴许真得废他些心思找人,可如今他已经知道是谁帮的忙,这范围瞬间就小了,左右不过洛阳城这么个巴掌地,翻出来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不想去找了。

  不如就来个守株待兔吧!

  他倒是有点期待那只小兔子在见到他后会有什么反应!

  -

  宣政殿策论考试正式开始,邵准与太子分庭坐于监考正前方,太子毕竟是主考,位置还是要比他稍稍尊贵些,考生陆续进入宣政殿进行三轮搜身,这时太子也时不时地与他搭话,一来是试探,二来也是挑衅之意。

  太子目视前方:“许久不见,十一瘦了。”

  邵准冷笑不回。

  太子语气轻蔑:“都被父皇关了一个月了,十一竟没有半点长进,尊卑不分,目中无人,看来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长啊。”

  这时,殿外来了声音,二人的视线正好能瞧见。

  搜身官从阮天浩身上搜出来半封绢帛呈上来。

  太子让人接过:“什么东西?”

  搜身官说:“这是方才奴才在阮举人身上搜出来的,此绢帛上印有异族文字,还请殿下过目。”

  太子细细看了看,又转头问侍应大臣:“这是哪里的文字?”

  武举最后一堂策论除两位主副监考官外,陛下还设置了四名文官大臣前来把关,这也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一事的发生。

  大臣上前瞧了几眼也没瞧出几个名堂来。

  这时,太子闻右方飘来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安鋆。”

  太子:“……”

  侍应大臣瞬间也想起来了:“对对对,这是安鋆文,每年安鋆来朝进贡,匣子上刻着的就是这种文字,瑾王大人真是好眼力啊。”

  邵准笑了:“难道不是伍大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

  侍应大臣被他这句话损得直抬不起头来,又连连低头擦汗,他当年可也是一届状元啊,只是当官当得把本事全给忘了。

  搜身官接着问:“那作何处置呢?这安鋆国与我们大燕可是死敌,安鋆国的太子还在我朝为质呢,他该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太子睥睨:“不管这上面写着的是哪里的文字,阮天浩夹带东西进入考场,这已然犯了忌讳,来啊,传本宫的指令,特取消阮天浩的考试资格,把他轰出去。”

  虽然阮天浩威胁不到成孜呈夺冠的可能性,但阮天浩这人性格刚硬固执,恐怕日后未必能为他所用,现在叫他逮着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能叫阮天浩入朝为仕。

  邵准不紧不慢的打断道:“他还没有进入宣政殿,太子殿下何以就取消了他的资格?难不成是害怕阮天浩夺了桂冠,一步登入蟾宫。”

  太子急:“你休得胡说!我看你才是与人结党营私想要祸乱朝纲吧!你为了这些人屡屡破例,怕是有什么私交吧!反倒来倒打本宫一耙!恶人先告状!都愣着干什么?阮天浩夹带纸条,按例就应该被取消考试资格,更何况上面写着的还是苗文,兴许是外族人的细作,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邵准挑眉:“谁敢!”

  他的声音原没有太子大,可就是不知为何压了对方一头,太子显然也有被他的气势吓唬到,紧接着又以语言恐吓:“此次武举选拔的都是堪当我大燕重任的栋梁,若阮天浩真是安鋆来的细作,谁来担负得起今日的责任?”

  “我担!”少年耀眼,直逼人心。

  太子:“……”

  若今日没有邵准在场,其他人恐怕是不敢跟太子叫板的,也正是因为有他在场,阮天浩才有机会进行最后一轮的考试,阮天浩得知是瑾王保住他的考试资格时,更是打心眼里感激敬佩他,还赞叹傅少奇识人之明。

  策论考试结束,太子命人手上试卷密封好送往判官出,四名判官对考生试卷进行一一评价打分,然后择去平均分最好的三份试卷递呈太子,由太子与邵准一同带往议政殿见驾,最后由陛下在三份中抉出高低次序。

  皇帝接过三份密封的试卷看了看,第一眼的注意力就被卷面最工整的答题吸引了过去,他仔细翻看,此人笔力精炼,非一日之功啊,尤其是与另外两份做对比,瞬间就已然有了高低。

  皇帝不禁感叹:“没想到武人之中还有写得这样一手好字的能人,想我大燕实行武举策论答题科目一来,这还是第一份叫朕如此赏心悦目的试卷。”

  武人嘛,会写字就很不错了,哪里会有人去练字,也难怪陛下如此欢心。

  夸完这人的字,皇帝紧接着看内容,内容都是出自兵家之言,条条清晰,且带着自己的思考,文章最末端结尾处,还对大燕国的兵力等进行了评价,一篇短短千字的文章足可见此人胸怀大志。

  皇帝放下试卷连连称赞道:“此人文韬武略都不输在场的所有人啊!”

  紧接着示意太监将试卷供文武百官一一传阅,文武百官们也纷纷竖起拇指称赞其子不俗。

  太子踮着脚尖去看,不过并没有看到,就被皇帝拿了回去。

  皇帝问:“这是何人的试卷?”

  太监将糊在姓名条上的白纸揭开:“回陛下,是傅举人的。”

  太子瞳孔震惊,一脸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傅少奇怎么可能写得一手好字!他在万寿山时还试过傅少奇,他那狗爬字怎么可能……

  皇帝哦了一声:“傅举人?怎么是他的?朕在前两次考试中,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是啊父皇。”太子不甘,“这傅举人曾经与儿臣结交过,当时儿臣叫他给儿臣写了一副对联的,他的字分明不是这样的,不信儿臣可以马上叫人拿过来。”

  这时候太子的人出来说:“难不成又是舞弊?”

  瞬间朝野议论纷纷。

  邵准只是笑而不发。

  皇帝沉思片刻后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朕传召几人时,大可以让他当着大家伙的面再写几个字嘛。”

  很快皇帝就对另外两张试卷进行了排名,排完揭开姓名贴,这第二第三的顺序也就出来了。

  “宣傅少奇、成孜呈、阮天浩三人进殿——”

  “宣傅……”

  这么一层层宣过去,甫一的功夫三人并列而来,跪地齐呼了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手:“免礼。”

  太监得到皇帝的一个眼神后,忙让人抬来书桌,又伺候着傅少奇笔墨,示意他在白纸上写下兵论。

  阮、成二人也是云里雾里。

  于是傅少奇执笔便落下了一句——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①

  太监将白纸举起给皇帝看,皇帝凑上前去,看完傅少奇写的孙子兵法后,紧皱的眉眼瞬间舒展,太监又拿着纸张在文武百官面前晃了一圈,太子忙凑上去看,在看完当场写下的字迹后,他瞬间也没了话,可心里又觉得不甘心。

  于是出来说:“傅举人,本宫之前让你给本宫写一副对联,当时傅举人的字可与现在不同啊,到底是故意敷衍本宫呢还是故意欺瞒?”

  傅少奇一笑作揖:“回太子殿下的话,万寿山上微臣确实给太子写过一副对联,可那不是刚刚结束了骑射考试吗?微臣拉弓用力,胳膊受了伤,实在是握不住笔啊。”

  “你……”

  皇帝回到龙椅上坐下:“好了。傅举人确有真才实学,宣布吧。”

  “是。”

  太监拿着圣旨站出来。

  “傅少奇、成孜呈、阮天浩三人听旨。傅少奇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特封为武状元,从明日起就去禁卫军任职右统领一职。”

  太子再欲上前:“父皇……”

  傅少奇听旨上前叩谢龙恩。

  而其余两人则是任令了兵部侍郎与洛阳巡城副将一职。

  邵准出朝堂时往气急败坏的太子脸上扫过一眼,不觉有些好笑,出去不过百步,他便让傅、阮二人给叫住了。

  傅少奇问:“殿下可有空?”

  不少朝臣正往这边看。

  邵准微微正身。

  阮天浩则说:“微臣想请殿下吃顿饭,以报答今日相助之恩。”

  邵准一笑道:“今日倒是不巧。”

  阮天浩疑惑:“怎么了?”

  邵准笑道:“今日孤要去一趟城外的佛印寺。”

  阮天浩更疑惑了:“殿下也信佛?”

  邵准噙着眸子点点头:“大概是吧。”

  阮天浩傻憨憨的说:“礼佛什么时候都可以去,而且今日下雪,外面的路恐怕难走得很,殿下何不索性改次去?我兄弟二人正好也有事找你,下次我们陪你一起去也成啊。”

  傅少奇会识人,大概知道是私事,他这人从不过问,于是就对阮天浩说:“好了,殿下有要事在身,这礼佛得诚心,定好了是今日就得今日,否则会坏了吉利的,吃饭改次吃也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心里诚心交殿下这个朋友,何愁没有机会把酒言欢。”

  阮天浩一听是这么个理也就算了,又想起刚才自己的失礼之处,忙请罪道歉:“我等二人叨扰殿下了,殿下既然有事,那就赶紧去忙吧,我们兄弟二人也准备回去写书信一封告知家里此等大喜事。”

  说罢二人离去。

  候在马车旁边的旺儿冻得直跺脚,他瞧见邵准从大殿之外的台阶上走下来,男人披了一身的白雪,越冻他的唇色反而越红,寒气削减了他的虎狼之气,又增添了几分柔和,他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伺候邵准上马车,揭开披帷又给掸了掸邵准身上的雪。

  旺儿搓搓手哈气跺脚,外面大雪纷飞,他整整候了半个时辰,已然感觉浑身冻成的冰棍,这种天气,估计洛阳城又要有多少的老人挨不住了,昨日出门时便瞧见好几户人家做殡仪的。

  马车驶动,旺儿贴着马车车身与里头人商量:“殿下还去佛印寺么?下了好大的雪,路面都结了冰,雪已三尺深,估计还得接着下,佛印山又那么高那么陡,估计晏小姐不会去了吧。”

  男人敛着眼眸:“她会的。”

  像晏汀那样信佛念佛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她怕是都会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