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家的小妾怀了孩子, 晏汀前去替她安胎把脉,又开了好几副养身安胎的药方。

  那小妾有了身孕后,颇不把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晏汀作为一个外人, 瞧见了也不好怎么开口劝。

  她照例替小妾问完诊,随管家从抄手游廊出去,远远的就瞧见前方院子里有几人, 正坐在石桌石凳子上闲聊, 其中就有她不想见到的人。

  礼部侍郎:“话说陈兄的媳妇儿已经生了吧。”

  陈自修笑:“生了生了,不过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 眼下算是儿女双全了, 以后就不用再生了, 免得她吃苦受罪,改天我得去太医院,让章太医配一副药来。”

  礼部侍郎打趣他道:“你不碰她不就完了吗?”

  陈自修:“……”

  他简直想破口大骂!

  邵准抿茶跟着一笑。

  “朱夫人,老爷在那边,我带你过去问个好。”管家领她过去,“奴才请瑾王殿下、陈大人、老爷的安。”

  几个人视线移过来。

  晏汀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小马甲,总算有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粉嫩香甜。邵准不禁眼前一亮,右眉往上一撩。

  晏汀低着头, 她发型朴素,只有一朵黄色的野菊点缀:“瑾王殿下、陈大人、侍郎大人。”

  礼部侍郎问:“我内子她情况怎样?”

  晏汀老实答:“薛姨娘很好, 只是吃食还是不要太过辛辣了,其次, 要多走动, 不要动怒。”

  礼部侍郎先行谢过她。

  晏汀屈膝回礼后又听见陈自修说:“我想配一副避孕的药, 朱夫人可有这方面的本事?也省得我再去宫里走一趟了。”

  晏汀微微蹙眉:“陈大人是要避子药?”

  陈自修解释说:“不是。我不要寻常的避子药,我想要对人体没什么危害的避子药,我家那位生育过两回了,我们不打算再要孩子,免得她吃苦遭罪的。”

  此事陈自修的形象瞬间在晏汀心中高大了几分,她满心都是对陈夫人的羡慕,越发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生得什么样,竟然可以嫁这么一位好郎君,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陈自修,不紧英年早婚而且温柔体贴。

  邵准莫名在晏汀眼里察觉一丝对陈自修的欣赏之色后一脚跺在陈自修的脚背上。

  “啊……”陈自修转头看他,“你……干嘛?”

  “这个……”晏汀为难,“我对这一方面并不是很擅长,不过……瑾王殿下不是配了一道么?陈大人可以问瑾王殿下要,也省得多走一趟了。”

  邵准:“……”

  陈自修揉着脚背:“你何时配过那药了?”

  邵准瞬间恢复常态:“不久前。”

  陈自修大喜:“那就赶巧了嘛,你给我一粒,我让人照着配一副来,也省得去找章太医了,你愣着干什么啊,快拿出来啊,别那么小气嘛,有这东西就应该分享。”

  邵准无奈,只能给他。

  陈自修从礼部侍郎府里出去后就去了最近的医馆配药,医馆里头的掌柜闻了闻药味,连连夸赞配这药的人乃高人,不过他一时半会儿的也配不出来,里面好几道药材,都得皇宫里才能有的。

  陈自修听了后说:“你说,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来。”

  “这一粒小小的药丸里有雪莲、人参、苏叶、藿香、黄芩、白术、麦冬、黄精、鳖甲等药材。”

  陈自修打包票道:“包在我身上。虽然我不懂这些啊,不过……不过我怎么听着这些药,似乎都是补药啊,这能避孕吗?”

  “避孕?”掌柜惊,“这药怎可用了避孕!这可是利孕利身的大补之药啊!”

  陈自修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大补的药?”

  掌柜笃定道:“就是大补的药!”

  “好家伙!”陈自修捏着芝麻粒大小的药丸不禁发笑,“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掌柜的问:“那还配么?”

  陈自修拍桌:“配!我夫人也要补!”

  邵准知道陈自修去过一趟药馆,也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这“避子药”的秘密,陈自修故意盯着他笑而不发,阴阳怪气的指责他诓骗晏汀:“没想到我们瑾王殿下还有这份心思呢?”

  邵准无视他。

  陈自修笑了:“她就没发现?”

  邵准回:“没有。”

  晏汀毕竟是医女,那药又是大补,她闻一下兴许就知道了,于是他为了不让晏汀发现,故意给人折腾到筋疲力尽,晏汀累得快累死了,也就没有心思再想这些。

  陈自修深入问:“她吃过几回了?”

  “两回。”邵准无奈。

  也就公主府那回,后来他就再没碰过她了,也是因为不方便,她人总在清风堂,清风堂人多眼杂,怕真让人撞见,更何况晏父也在,晏汀又如此顾忌晏父,他也不好在清风堂放肆。

  所以得找个机会让晏汀去东街来伺候他!

  他都快馋死了!

  今日在礼部侍郎府里瞧见,当时就恨不得把人扛走。

  不过他又想起来裘逸轩。

  眉头深了几分。

  陈自修看出来了:“怎么了?”

  邵准眯着眼眸:“上次我去清风堂,瞧见晏汀跟裘逸轩在后院聊天,两人看着还挺亲密的。”

  陈自修:“你是说她红杏出墙?”

  “她敢!”

  陈自修笑:“准哥儿,你可得好好想想,若晏汀真嫁进了丞相府,你们俩也算是到此为止了,裘逸轩不比朱时叔,你想要动他的人,没那么容易。”

  “他的?”邵准气,“晏汀不是我的吗?怎么是他的!”

  陈自修发笑:“谁娶到算谁的。”

  邵准:“……”

  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陈自修压低声音:“你该不会配这个药丸是为了得到她的心吧?”

  邵准怒:“你说什么?”

  陈自修笑:“我记得我之前似乎与你说过,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就会不一样的,你该不会是动了这歪心思吧?不然,怎么搞这么一出?嗯?是与不是?”

  邵准:“……”

  陈自修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把他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的:“你自个儿可能看不明白,你兴许对她是真动了情。”

  眸中暗光一亮,他几番张嘴,却几番说不出话来。

  “你若不趁早瞧清楚自己的内心,这美人啊,可要白白溜走了……”

  邵准沉思:“没那么严重。”

  -

  郝仔与蔺岚的婚事总算是到了,对面的济世医馆不知何时也关门大吉,郝仔说,济世堂没了生意,掌柜的入不敷出,已经改行去卖鞋底了,听说搬走钱,济世医馆的掌柜还与郝仔吵了一架,估计以后是水火不容了。

  原本郝仔与蔺岚的婚事是应该等纳彩、问名、纳吉、纳征全部办妥善后才请期的,可是想着届时七月半是鬼节,不宜嫁娶,故而索性把婚期提到了六月中下旬。

  婚嫁当天,晏父与蔺父居上座,两位新人给父上敬茶,拜完天地后,蔺岚跟着白芷去了婚房,郝仔则是在清风堂的后院接待贵客。

  礼部侍郎的小妾薛姨娘尤其喜欢郝仔,哪怕是挺着大肚子也过来了,郝仔一一敬完茶,便在晏父的催促下去了新房,洞房花烛夜自然是不能让新娘子久等。

  蔺岚紧张的抓着双手:“晏姐姐,你说,婚后郝仔会对我如对你一般好吗?”

  晏汀倒是没有听出来蔺岚的弦外之音,她笑着前去安抚:“自然是对你比对我好,我只是姐姐,而你是他的夫人啊。”

  蔺岚盯着她微微一笑。

  忽然门一开,晏汀起身,郝仔目光直直盯着她。

  白芷上前去拉他:“快过来给新娘子揭盖头啊。”

  郝仔低头抹了把泪珠。

  媒婆见状笑了:“新郎官怎么还哭了呢?快来洗把脸。”

  晏汀笑道:“白芷,我们出去,不要来打搅。”

  郝仔又擦了擦泪水走到蔺岚跟前用手拿下了盖头。

  蔺岚掀眸一副小女人的模样盯着他笑,郝仔也挤了个笑容,只是比哭还难看。

  白芷合上门,与晏汀下阁楼,白芷扶着她说:“小姐不觉得方才蔺岚话里有话吗?”

  晏汀愣住:“什么意思?”

  白芷压低声音:“她好像是不喜郝仔待我们好。”

  细想似乎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晏汀也觉得无可厚非,谁没有个占有欲呢,况且郝仔是蔺岚的丈夫,理应将她摆在第一位。

  白芷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说:“我是怕小耗子成亲后厅蔺岚的耳旁风与我们疏远了。”

  晏汀一笑:“你别把人想得那样坏。”

  白芷欲言又止的看了自家小姐好久,最后也没能把郝仔对她的情意道个明白。

  二人才出阁楼,就听见后院有动静,随后就有人喊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白芷惊:“死人?”

  晏汀急忙赶到后院,只见一处堆满了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正是薛姨娘,她浑身抽搐,眼睛睁得老大了,白眼球上满布血丝,像是裂了缝的弹珠,礼部侍郎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喊“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不过片刻,薛姨娘的手落了下去,半点动静也没了。

  白芷不知如何是好:“小姐?”

  晏汀往薛姨娘的肚子上看了一眼,当机立断的挤进去与礼部侍郎说:“先把孩子救出来。”

  不待悲痛欲绝的礼部侍郎反应,那边陈自修先一步点头让晏汀帮忙。

  晏汀指挥道:“孩子差不多足月了,你们快去烧热水,再拿湿毛巾和剪刀过来。”

  说完她从陈自修身上拿来匕首,对着薛姨娘的肚子划开,这仗势把礼部侍郎都吓得腿软在地,后院不少女眷紧随发出尖叫。

  晏汀第一次握刀,但却异常冷静,她面部染了些鲜血,可眉眼坚定如初。邵准与裘逸轩带着军队闯进来时见到的正是这一幕。

  巡防营的人,正是听见了叫声,才匆匆赶过来的,眼下瞧见晏汀剖腹取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出言请示邵准:“殿下?”

  邵准抬手,轻声命令:“退下。”

  不久院里就传来了婴儿啼哭。

  晏汀将孩子递给陈自修后,自己双脚发软,往后倒在了邵准怀里,邵准不顾他人目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又下命令道:“在没有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谁都不许动!否则,一律论处!”

  郝仔那边听到消息与蔺岚跑过来看到的画面血腥一片。

  邵准抱着晏汀从裘逸轩身边走过提醒了他一句:“查吃食。”

  裘逸轩侧头:“知道。”

  安置好晏汀后,邵准出来问情况,其他人惊魂未定,院内鸦雀无声,礼部侍郎他是文官,没有见到过如此场面,当时兴许头脑发昏,眼下总算是恢复意志了。

  邵准看了一眼酒席上的碗筷:“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裘逸轩答:“太医在验。”

  那边三名太医焦头烂额的拿着薛姨娘用过的碗筷用银针验毒。

  邵准去到仵作旁边,薛姨娘的尸体被白布裹着,只有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露在外面。他问:“有发现什么?”

  仵作回:“确实是中毒。”

  邵准冷笑一声:“用得着你说!”

  仵作被他吓得当即跪地发抖。

  “面部发紫,七窍流血,不是中毒,又是什么?朝廷怎么养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废物!”

  晏父步履蹒跚的走过来:“殿下,我有发现,薛姨娘不是在这儿中的毒,而是……而是早就中了。”

  邵准看了他羸弱的腿一眼,示意让侍卫给他搬椅子坐:“说清楚点?”

  仵作搭腔:“是是是。是一种从西域来的毒药,此毒服下后半个时辰发作,所以薛姨娘是在来清风堂之前就中了毒药。”

  “陈自修呢?这天杀的!自己来吃酒也就算了!大半夜的还让人把我找过来!他是想翻天了啊!”

  邵准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谁。

  这天底下出来李宝儿这么个大嗓门也不会有人敢这么凶陈自修了。

  陈自修听到声音后连忙跑出来迎接:“宝儿,你可算来了。”

  原来已经怒火烧心的李宝儿在看到清风堂后院景象后声音变小:“这是怎么了?”

  陈自修扶着自己媳妇去房间,李宝儿还在哺乳期,身材丰腴,脚步笨重,陈自修几乎是提着她往前走:“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

  李宝儿缓缓抽回视线,很快就发现了啼哭的小孩:“这小孩你哪儿来的?你叫我过来干嘛?”

  陈自修把小孩给她:“他娘刚死,我找不到奶妈,你不是有母乳吗?你快喂他点。”

  李宝儿:“……”

  陈自修哎呀一声埋她怀里求:“我的好宝儿啊……”

  -

  晏汀睁开眼睛便发现邵准就坐在一旁把玩着她用来剖开薛姨娘肚子的匕首,拿匕首壳的纹路雕刻得尤其精致,一颗绿宝石镶缀其间,匕首不大不小,用来防身最合适了,刀锋锃亮,闪烁着他锐利的双眸,刀面上隐约还飘着血腥味。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

  晏汀感觉脑袋嗡嗡疼,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只是还能闻到血腥气,让人有作恶的欲望,但是空气中又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缭绕,这种恶心的感觉才勉强消减些,察觉手腕硬物膈应,她才发现自己多出了一串手钏,手钏的每颗檀木珠子上,都雕刻着经文,她粗略扫过一眼,便知道出自金刚经。

  她掀眸往邵准方向瞧。

  白芷给她倒来茶水:“来,小姐,先用点茶水,薛姨娘的孩子保住了,眼下是陈大人的娘子在照管,薛姨娘致死的原因也已经找到了,其他人都已经回去了。”

  白芷三言两语就把晏汀想要问的话给说了清楚。

  晏汀吃完茶,眼睛盯着邵准,他的轮廓在暗光中,稍显柔和,美儿不妖,白芷也看过去,解释道:“瑾王殿下一直守着您。”

  晏汀颔首:“多谢。”

  邵准这才起身往她方向走,然后用匕首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微微扯动,逼得人心慌意乱。

  晏汀扭头:“干什么?”

  此刻的白芷只恨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难怪小姐天天哭,若瑾王这么对她,她可能早就羞死了。

  邵准笑道:“瞧一眼罢了。”

  晏汀往白芷怀里缩:“你快回去吧,我已经醒了。”

  他看了白芷一眼,白芷很识趣的丢下晏汀带门出去,晏汀没了白芷的掩护后,两只耳朵烧得通红,偏她往榻里面缩,这男人就踢掉靴子爬了上来。

  这还是在清风堂里啊!

  晏父应该就在隔壁!

  晏汀窝在墙角,手脚并用的抵着他,鼻尖檀香蛮绕:“你不要乱来,今日我弄不得。”

  “夫人心思怎如此龌龊?”男人故意打趣她,“我只不过是担心夫人今夜睡不着觉,所以自荐枕席罢了。你又在想什么?”

  晏汀:“……”

  傻子才会信他说的这句话呢!

  晏汀自然也不信。

  邵准大笑,一把抱起她放在腿上,然后教训似的捏她下巴,这一夜他确实没动她,就仅仅是搂着她睡了一宿,只是她第二日起床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莫名多了几块红痕,便知道是昨夜他趁自己睡着弄的。

  裘逸轩贸然进来就看见她在遮盖领口上暧昧的痕迹,与他第一次在晏身上瞧见的大同小异。

  他无视道:“请朱夫人随我去衙门一趟。”

  晏汀:“……”

  昨夜薛姨娘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因此事非同小可,洛阳城的京衙门也来了大差事,他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调查清楚后,很快就锁定了薛姨娘的死因——她是在礼部侍郎府里就中了毒药的。

  于是衙门顺藤摸瓜找到了薛姨娘在去清风堂前用的一碗安胎药。

  药里有毒!

  而此药就是晏汀开的。

  衙门便请她过去问话。

  为什么说是“请”字?因为她身份尊贵,既是朱时叔的夫人,又是公主的府上客。

  公堂之上,晏汀不卑不亢,有理有据的为自己做辩护,后来在裘逸轩的护送下,毫发无损的返回了清风堂。

  再后来嫌疑人就锁定在了礼部侍郎家的其他几位姨太太身上。

  晏汀听说,衙门用了刑,都快屈打成招了。

  所以在这洛阳城啊,无权无势连个体面都没有,假使她没有借嘉兴公主的势,没有裘逸轩保驾护航,少说也得受几板子吧,可如今非但没有,衙门的大人还好声好气的问她话,差别瞬间就出来了。

  可朱母知道有此一事后,虽然庆幸朱家没有被连累,却已经不想再让晏父开医馆了,也不许晏汀再出去替人问诊。

  朱母说:“你眼下是朱家的人,若出了什么茬子,我们朱家都得跟着受罪。这些天就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以后也不能够再出去了,妇道人家,天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

  于是晏汀又被关了起来。

  数日后,白芷匆匆赶来,告知她案子水落石出了:“这下药的不是礼部家的姨太太,而是,而是清风堂对门的济世医馆,是他们在耗子拿去给礼部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

  晏汀不解:“为何?”

  济世堂与薛姨娘无冤无仇,何苦下药,差点一尸两命?白芷解释道:“他不是来害薛姨娘的,而是为了嫁祸我们清风堂,之前我们清风堂抢了他的生意,所以他存了报复之心,特意挑在耗子婚期当天,目的就是给我们找不痛快,这事还是瑾王殿下查出来的呢,小姐您是不知道瑾王殿下有多厉害,他先是放了小道消息出去,说是西域毒药进京有记录,又买通人说当夜看到了可疑人等,济世堂的人立马就慌了,要逃出洛阳城时被官兵拿下。案子已经断了,那些人秋后问斩,虽然不是我们清风堂下的毒,但毕竟此事因我们而起,官府判我们罚了钱,不过可算是了清楚了,不然以后别人都要说我们清风堂是杀人堂。”

  晏汀低眉没说话。

  经此一事后晏父把清风堂给关了,一来是让这事给吓得,二来也是因为他身子大不如从前,而那些学徒又帮不上忙,反而要叫晏汀抛头露面。清风堂关闭后郝仔将清风堂的门面重新装修,于是又开了一间牛肉面馆,这牛肉就是从蔺岚家买的,蔺岚做面的手艺很不错,郝仔又会说话,面馆经营得有模有样。

  一日晏汀从公主府出来后顺道去看他们,郝仔老老实实的招呼着客人,白芷忍不住打趣他:“你如今这面馆开得如此好,怎么不让官家给你题一道匾额过来挂着?”

  郝仔难为情的说:“姐儿,你可别笑话耗子了,耗子再也不敢了,耗子以后踏踏实实做人,再也不去招惹小人了。”

  晏汀忍俊不禁:“你懂了就好。”

  蔺岚下了两碗素面过来招呼:“晏姐姐白姐姐快过来吃面。”

  郝仔知道做人不能太过招摇后清风面馆的生意蒸蒸日上,而他之前奉为“圣旨”的匾额放在仓库沾了灰,他娶了蔺岚后,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不多时,蔺岚的肚子就有了动静。

  -

  晏汀从公主府回朱家时,路过一处宅院,偶然瞧见一具熟悉的身影从后门入院,那身影回头也看了她一眼,一脸的阴沉可怖。

  这些天她时常发现朱时叔跟着朱时伯出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在谋划些什么吧?可纵使朱时叔真要谋划对付邵准,他有这个心也没这本事啊。

  可白芷却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姑爷那么恨我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事还是支会瑾王一声的好。”

  晏汀把事情告诉邵准时,邵准丝毫不觉震惊,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看样子也不需要她担心。

  她一回到朱家,朱母就在问下人朱时叔的下落,得知朱时叔让朱时伯带着出去了,才勉强放下悬着的心,回头又瞧见晏汀,那怨恨的眼神都快翻上天了。

  在朱母的眼里,她就是个天降灾星,朱家所有的坏事,都得往她口上扣帽子。

  前段时间朱母没顾及得上她,现在忽然看到,当即就吩咐了家里的下人,吃穿用度一律不给她院子里派:“这种女人!活着白白浪费了我朱家的粮食!你们只管把剩菜剩饭拿过去就行!她房间里的所有好东西,都给我拿走!”

  朱母命令一下,管家带着好几个壮丁,“烧杀抢掠”的洗劫一空,最后只给晏汀留了两件换洗的粗布粗衣,白芷想要留住瑾王之前送的,也不能如愿。

  婆子拿着一盒的珠宝首饰说:“你竟然还私藏了这么多宝贝!也不知道是哪里偷来的黑心银子!都带走!交给老夫人处置!”

  白芷冲上去却叫人推了个屁股墩砸地,晏汀连忙跑过去扶住白芷不让她与这些人正面起冲突,白芷哭着喊着说:“这是我们小姐攒下来的!这是我们小姐的东西!你凭什么拿走?”

  婆子一脸奸酸的扯着嘴:“你们小姐的东西?你们小姐有什么东西?不都是从我们朱家出来的吗?你个祸水!祸害了我们三少爷还不够吗?我们没把你从府里头赶出去就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这些宝贝!你也配?!走!”

  朱母瞧见婆子从晏汀房间里搜出一箱子宝贝时惊了。

  一件一件的看。

  婆子在一旁说:“奴婢也是没想到三夫人房里竟有那么多的宝贝,老夫人您看这件,这件老奴可只在宫里见过。”

  朱母接过镶着绿宝石的孔雀簪看。

  婆子又拿一枚鸽血手镯:“夫人再瞧瞧这个,通透明亮,价值连城呢。”

  朱母想要接过看,忽然注意力被压在箱子底下的千山雪狐裘给吸引了过去,朱母抱着在脸上搓了搓,顿时心惊:“这……她哪里来的这些宝贝?我们朱家可买不起这些东西。”

  婆子也被问哑了。

  忽然,一丫鬟在晏汀的物件里搜出了一根属于男人的金腰带,那腰带一看就是不俗之物,无论是从面料上还是做工上。

  婆子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挡着嘴巴凑到老夫人跟前小声说:“夫人该不会是在外边偷了人吧?”

  朱母:“!”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属于男人的腰带,张大嘴巴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