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至, 灯火明。

  为了进宫赴宴,朱母特地给所有人换了身行头,也包括了晏汀, 因为请帖上就有晏汀的名字, 这叫并不想去热闹的晏汀只能听从。

  不复从前风光的朱时叔,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人老了整整十岁,看人的眼神呆愣愣的, 仿佛是只提线木偶, 问话也不知道回答,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你,朱母撕心裂肺的抱着朱时叔哭我的儿啊, 后来请宫里的太医看脉, 太医断定怕是什么心疾, 这心疾难医,恐怕是没什么法子了。

  眼瞅着入宫面圣在即,朱时伯怕冲撞了陛下,就以朱时叔抱病为由呈了折子,陛下开明,特准他在府中养病,由晏汀独自进宫即可。

  陈自修一伙人得知朱时叔这幅模样后坐在一起吃花酒的时候议论起来了。

  “这朱时叔也忒不经造了吧,咱这也没怎么折腾他, 怎么就突然疯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我看着应该不像,他从小也是养尊处优, 被咱这么糟蹋,扛不住也是正常的, 只是可惜他院里那位美人喽。”

  “你见过?”

  其他人纷纷朝礼部侍郎投去目光, 礼部侍郎替邵准去朱府传话时见过晏汀一次, 回来之后日思夜想,满脑子里都是她那张娇艳欲滴的小脸。

  礼部侍郎小尝一口美人投喂的糕点:“见过,美得很。”

  这话委实是把其他人的兴致纷纷提了起来。

  “比鸢尾楼的林姑娘呢?”

  礼部侍郎认真的想了想:“林姑娘虽美,但到底是烟尘女子,不似朱夫人那般,处处都透着仙气儿,尤其是那双眼睛。”

  裘逸轩忍不住多看了礼部侍郎那张花痴的脸一眼,裘逸轩唇角一扯,尝了一口小酒,在场的,也就他不为礼部侍郎的话所动了。

  不过就一个女人而已。

  礼部侍郎描绘得神乎其神,其他人见他这么褒奖,想要一睹美人芳容的心思更胜了。

  纷纷表示:“今夜宫中夜宴,我可得好好的瞧一瞧,看看李兄是否言过其实了。”

  礼部侍郎信誓旦旦的说:“你们见过就知,我所言不虚。”

  这时候又有人说:“既然朱夫人这么美,配朱时叔确实是委屈了。”

  接着立马有人搭茬:“你有本事,不如想个法子搞过来,也叫我们哥儿几个瞧瞧,朱家不比从前了,想来也不难做到。”

  “难倒是不难,只不过……”

  陈自修不紧不慢的打断道:“你们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这里的姑娘还不够你们玩的吗?天子脚下,这种玩笑竟然也敢开。”

  其他人瞬间沉默。

  陈自修握着酒杯打转:“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去碰!小心掉了脑袋!”

  几个人悻悻说:“陈大人莫吓唬我们了,我们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哪里就真敢……”

  陈自修皮笑肉不笑,回过头冲裘逸轩敬了杯酒。

  裘逸轩垂眸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张皎洁无暇的脸蛋。

  -

  朱家如约赴宫宴,雇了顶好的马车,晏汀与朱时伯坐在一间,朱时仲带着他的夫人,临走时,朱母千叮铃万嘱咐,让他们在宫中谨言慎行,只要能熬过今夜,来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既然皇帝特意邀请他们赴宴,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必然是想要提拔他们的,届时朱家东山再起,也不枉这些日子以来遭的罪了。

  马车的车轱辘开始滚动,朝着宫殿的方向驶去,朱时伯见晏汀手心出汗,便主动开启了话题:“你之前有去过皇宫吗?”

  晏汀想着点了一下头。

  朱时伯没想到她竟然还进去过。

  晏汀静静看他:“小时候去过一次,当时官话都说不清楚,还惹了笑话,只是已经记不清楚了。”

  朱时仲见状说:“那一会儿入了宫一定要跟着我,今夜贵客颇多,冲撞了可不好,若陛下问起三弟的病情,你只管照答就是了。”

  “嗯。”晏汀也紧张,毕竟今夜的宴会可是国宴,她也怕出岔子,为此一个晚上没睡好。

  抵达宫门口,马车进不去,晏汀跟着下车,白芷扶她时,发现她手心冰凉,赶紧拿狐裘给她披上,晏汀扭头只瞧了一眼,声音压低:“不是说了不让拿这个吗?”

  白芷两侧看,表情为难:“除了这个府里没别的了。”

  白芷给她拢紧些,外面风大,还下着小雪,冷风直往人裙底钻:“小姐放心,只在路上披一下,等到了殿里,我用其他东西盖着的,外人发现不了,更何况,这裘也没写瑾……”被晏汀眼神一瞪,白芷哪敢提那人的名字,“名字,外人又怎么知道是谁送的。”

  白芷的话不无道理,这狐裘确实是没写名字,就算被人看到,也不会知道这是瑾王给的,可小心驶得万年船,晏汀不想惹火上身,可眼下也没别的外套,她只能如此。

  晏汀只管跟着朱时伯走,走了许久才见到大殿的门,远远的就看见殿内灯火通明,不少人站在门口处攀谈寒暄,等走近了,暖阁的暖气先暖了脚底,晏汀便将狐裘褪了下去,叫白芷拿着,然后用夏日的荷花面披风罩在上面,严严实实的,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

  朱时伯见了人忙作揖问好,殿内的气氛好不热闹,这年节的气氛瞬间就上来了。

  晏汀穿过一个个被地龙熏得两腮泱红的人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旁不少素未谋生的女眷们正在盯着她讨论,晏汀礼貌性的冲她们颔首问好后,那群妇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翘着脑袋看向另一边。

  朱家没落,没人愿意搭理他们,朱时伯那边也是如此,可朱时伯还是要往人堆里凑,腆着老脸去给人陪笑,她知道,朱时伯眼下与太子走得近,眼下朝中太子与武王两股势力分庭抗礼,朱时伯显然是偏向了太子一边,其实他的这种做法与朱家遵循的不涉党争相违背。

  朱时仲坐过来时还在跟朱二夫人拌嘴,他们两个人是随时随地都要吵。

  “都说了让你不要穿这双鞋子,要是耽误了夜宴你担待得起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姑娘穿粉的。”朱时仲揣着手袖脑袋一撇,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别的姑娘!”朱二夫人压着声音,“我还没说别的男人也不像你这般一个月才洗一次澡!我这都还没嫌弃你呢!”

  “小姐。”白芷也不知是哪里搞来的暖炉,趁着没人注意当进她手里,“用这个暖暖。”

  晏汀扭头看她:“哪儿来的?”

  白芷就往右边的方向瞧了一眼,一穿玄色蟒袍的男人没个正形的坐着,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说了句什么,他扶着浓眉低头一笑,忽然视线就转了过来,吓得晏汀慌不择路的撞掉了杯盏。

  陈自修闻声往后看。

  伺候一旁的宫婢勤快的帮晏汀收拾着撒了一滴的酒水,还向正在招待女眷的嘉兴公主汇报了此事:“公主殿下,这位夫人的衣裳被酒水打湿了,奴婢领夫人下去换一身吧。”

  晏汀急忙表示:“不用了。”

  嘉兴从人堆里走过来,一眼便记起了她:“朱三夫人?”

  晏汀点头。

  嘉兴看着她黄色裙身上的水渍说:“跟本宫走吧,本宫那儿有件穿不下的衣裳,你应该正合适。”

  晏汀张嘴想要拒绝,可见嘉兴公主如此诚心,只能却之不恭的碎步跟上。

  邵准目光一直追随着晏汀出了殿才算完。

  嘉兴一直往后看,晏汀却始终不敢追上,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

  越走越安静了,脚步声愈发清晰,嘉兴公主找话说:“你很害怕本宫?”

  晏汀:“……”

  倒也算不得害怕,只是她想离与邵准一切有关的人远一点就对了,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还是他的亲姐姐,万一是合着伙的来坑她,她就又要完蛋了。

  等到了公主临时休憩的殿内,嘉兴令人拿了一件粉色的百花裙,又在晏汀的身上比了比,笑着说:“正合适呢,快换上吧。”

  晏汀接过用余光扫视大殿内,殿内都是一些伺候的小宫娥,俨然没有想要出去的意思,而嘉兴公主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你是潮州人?”

  晏汀解下腰束点头。

  嘉兴公主见她如此乖巧语气愈发温柔了:“官话倒是说得很不错,本宫的母妃也是潮州的。”

  晏汀张开双手由着小宫娥为自己宽衣解带,这间屋子也很暖和,大概是知道德裕贵妃也来自潮州,她对嘉兴公主的距离近了不少,这才敢抬起头盯着她脸瞧。

  嘉兴剥着橘子皮:“母妃出身乐技,是潮州鼎鼎有名的舞女,上次你在瑾王府穿的那身,正在母妃进宫献舞时穿的。”

  襦裙散落一地时晏汀感觉到了寒冷,小宫娥忍不住想要抚摸她细腻的肌肤,然后将一件件襦裙为她工工整整的穿上去。

  “其实本宫找你……”嘉兴走近,“是想请你为母后跳一曲水袖舞。”

  晏汀瞠目结舌。

  嘉兴一笑:“还请你满足本宫这小小的心愿。”

  晏汀有些纠结的垂下头,可仔细一想,面前的人是公主,若她想叫自己跳,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不过眼下对方用了一个尚且礼貌的态度,在请求她。

  思忖后,晏汀问:“是跳给贵妃娘娘看吗?”

  嘉兴笑了:“不然是谁?”

  她害怕是邵准故意捉弄她的!

  嘉兴也是女人,知道她害羞,便主动说了:“就只有我们三个,以安也不让他看。”

  少妇声音糯糯的:“真的?”

  嘉兴温柔一笑:“不哄你。”

  -

  宾客已尽数来齐,未央宫内热闹非凡,待陛下一到,瞬间威严堂皇。

  “诸爱卿请入座。”

  陈自修凑到邵准跟前说:“还看呢?没回来呢,要不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瞅见美人沐浴更衣的画面。”

  邵准一把掐住他的脖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今日真是够欠的!”

  陈自修嘻嘻笑:“过年嘛,开心啊。”

  陛下已经开始向朝臣一一敬酒了,看到晏汀的位置尚且空着时,就主动问起了:“那边坐的是谁?”

  身旁的太监说:“是朱家的,方才被酒水打湿了衣裳,让公主领下去换衣去了,估计着也该回来了。”

  皇帝点点头,拿起酒杯敬朱时伯一干人等,陛下的一举一动,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朱时伯受宠若惊的跪直身子。

  皇帝说:“诸位爱卿,今年辛苦了,来,朕敬你们一杯。”

  没过多久晏汀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就算她察觉到一双炙热的视线落在身上,她也视若无睹的享用着夜宴。

  邵准盯着她顶舌仰头饮进了杯中烈酒。

  这女人果然还是得在床上才能乖巧些!

  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大殿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同样盯了晏汀许久。

  裘逸轩看着坐在朱时叔位置上的女人一夜都没能笑起来。

  她竟然是……

  -

  舞姬献舞,夜宴奢华,大殿之上,金龙戏珠,皇帝与朝臣们相谈甚欢,无暇顾及其他,德裕贵妃召嘉兴过去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忽然就看向了晏汀的方向,德裕贵妃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眼,眉眼间露出几分长辈的慈爱。

  “母妃,就是她了,穿粉色衣衫的那位,我方才与她讲过了,她愿意为母妃跳一曲。”

  德裕贵妃不厌其烦的盯着晏汀鹅蛋粉嫩的小脸又瞧了许久,满是惊喜的转头看着嘉兴说:“竟然比小时候还要水灵了,快传上来让本宫瞧瞧。”

  “欸。”

  嘉兴公主派去的公主与晏汀低语了两句,然后往德裕贵妃的方向示意,吓得晏汀连忙起身,将手里的暖炉退给白芷,然后随着小宫娥,穿过人群矮桌前去请安。

  “怎么了?”小宫娥听见声儿,回头去查看晏汀,瞧见位置上的邵准时,连忙点头弯腰问好,“奴婢请瑾王殿下的安。”

  邵准看样子是喝了不少的果酒,眼皮底下微微泛出嫩红色,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玩意十足:“这是要去哪儿?”

  小宫娥没见过世面,光听声音就耳根一红:“娘娘传朱夫人过去说话呢。”

  邵准笑着往晏汀憋红了小脸蛋上瞧,穿过裙摆偷偷握住芊芊柔夷的手往前又抓紧了些,拽得晏汀身体往前一颤,差点就要掉他怀里了,吓得她连忙往小宫娥身上使眼色,微醺的邵准笑着用指腹摁了摁她细嫩的手背,然后堂而皇之的与她十指相扣。

  晏汀心跳猛的骤停,瞳孔一片苍白,呆愣愣的看向他。

  小宫娥怕德裕贵妃等急了就说:“殿下若无事吩咐,那奴婢就先领着朱夫人过去了,贵妃娘娘那边还等着呢。”

  说着行了礼就往前走。

  晏汀怕被人发现,使劲拽自己的手,可某人硬是拽着不松开,她那点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就能是他的对手了,只好红着眼睛去求他。

  邵准笑着冲她勾了勾手心,待晏汀稍俯下半身,男人用面扇一挡,便光明正大的在她脸颊上落了个满是酒香的吻。

  “你!”

  晏汀又羞又恼的捂住脸,惊慌的眼珠扫视四周,发现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心才算稍稍平静些。

  男人笑着又把她往下拽了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今晚别回朱家了,孤带你快活去。”

  晏汀抬起手就让人擒住了腕。

  “朱夫人?”小宫娥不见她跟上,折身返回来就瞧见晏汀抬手要打邵准的画面,表情略显不可思议,“朱夫人这是?”

  邵准替她开脱道:“朱夫人瞧见本王脸上有脏东西。”

  晏汀只能顺着话说:“是。”

  邵准笑着用他那只大手握住晏汀的手在自己滚烫的脸蛋上重重的擦了两下,当着小宫娥的面晏汀哪里敢反抗,只能僵硬着手指机械式的在他脸上搓。

  逃离邵准的魔爪后晏汀低着脑袋默默地跟在小宫娥后头,走到隐蔽的角落时,她借着龙柱遮挡,低头看了一眼被人强行戴上的鸽血玉镯,赶紧又给摘下来塞进口袋,被小宫娥一叫唤,差点就因做贼心虚打碎了镯子。

  小宫娥瞅见她雪腮涨红关心的询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晏汀挤唇摇头:“殿里太热了。”

  德裕贵妃看见她们,大老远就问了话:“可是朱夫人来了?”

  晏汀顺着台阶走上去,然后跪在德裕贵妃跟前,由着她捧着自己的小脸打量。

  不远处的邵准满脸笑意。

  裘文微微皱眉:“哥,你在看什么呢?”

  裘逸轩不咸不淡的从粉色衣衫抽回目光。

  德裕贵妃是越看越欢喜,就连身旁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也说:“有娘娘当年的风采呢。”

  德裕贵妃笑着说:“本宫当年可没她这么漂亮!来,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

  一枚衔着绿宝石的金雀簪便戴在了她的发髻上。

  晏汀不敢承意,想要推拒,却被三言两语的给堵住了嘴,嘉兴公主说这金簪是德裕贵妃第一次见陛下时戴的,意义重大,若非德裕贵妃当真喜欢她,也不可能送这个东西,就叫她千万不要推辞,晏汀听完后只好将金簪收为己用。

  德裕贵妃捧着她的小脸仔仔细细,左左右右的欣赏了好一番,然后又让她站起来,浑身上下都摸了一遍,最后抓着她的小手轻拍:“确实是便宜朱时叔那个小子了!”

  这句话不知怎地竟然就叫陛下给听见了,陛下这才正眼瞧晏汀的脸,第一眼也是惊为天人,而后关心的问道:“朱老三的病可好些了?是否让太医过去瞧瞧?”

  晏汀回话道:“瞧过的。”

  朱时伯见状出来说:“三弟是得了心疾,这一年事情太多了,前面还入了狱,吃了不少的罪,想要彻底好起来,恐怕得废些时日。”

  皇帝沉着眸子想了想:“朕听太医署的人说,今年你的活办得不错,来年开春让太医署给你晋一晋官吧,太医丞的位置不是空着的吗?你可能胜任啊?”

  “微臣……”朱时伯连忙跪地叩谢隆恩,“定当尽心竭力。”

  朱二夫人见状用钉子似的胳膊肘往朱时仲胸口上推了一把,可朱时仲不似朱时伯的性子,他还保留的读书人的一点孤傲,装作瞧不见朱二夫人的眼色,继续低头吃着东西,朱二夫人见状没有办法了,又实在是不想浪费此等机会,她借着替朱家感恩戴德的由头,叫皇帝注意到了朱时仲,皇帝想着朱妙春的事,顺道也把朱时仲的官位提了提。

  皇帝抬奖完朱家的人,又拿着酒盏站起来,与满殿的文武大臣齐饮了一杯,紧接着德裕贵妃代行皇后职责,也朝殿内所有的官署女眷敬酒,从未饮过酒水的晏汀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少倾,她就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她只好让白芷扶着她出去透气。

  朱时仲怕她走丢放下酒杯就要作陪,可叫朱二夫人给拦住了,朱二夫人霸道又强势的说:“你掺和什么呀?弟妹由我陪着就行了!走!嫂子带你出去透透气!”

  一出去,晏汀就让朱二夫人扔在了长廊上,白芷心急走错了路,还因撞人摔了个后背朝天,等她爬起来看清楚人,当即脸色大变,急忙低下头,不敢叫人认出。

  裘逸轩睨了她一眼,装作不认得的样子:“毛毛躁躁的是要去干嘛?”

  白芷回:“奴婢在找我家夫人。”

  裘逸轩看着晏汀被朱二夫人半扶半拽带走的方向思忖许久,然后以宫中夜宴不得乱走唯由遣白芷先回殿里,他去帮忙寻回。

  “可……”

  白芷抬头又连忙低头。

  她哪里敢让这男人帮忙去找晏汀,岂非暴露了那日夜里偷爬围墙一事。

  跟在裘逸轩身后的禁卫军以为白芷是担心晏汀出事就说:“这位可是禁卫军统领,对皇宫的路比你熟,我们大人愿意帮你,你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

  白芷:“……”

  “那就有劳大人了。”

  “去你的吧!”等到了没人的长廊,朱二夫人也不装了,一把将晏汀推到地上,又扫了扫肩上的落雪,“晦气的狐狸精!自打你来我们家,就没出过一件好事!现在连我男人的主意也打上了,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怕是不知道朱家谁做主!这天寒地冻的,你且好生受用着吧,若等不着人来救你,那就是你的命,老天爷要来收你了!”

  说着朱二夫人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她哈气搓热手心又搓了搓肩膀,盯着躺在地上片刻就缩成一坨的女人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狠心离去了。

  裘逸轩顺着脚印寻来正好与朱二夫人遇见,朱二夫人不知他是谁,被问到因何来此地时,口不择言的说了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的事?!”

  裘逸轩扯唇一笑盯着她。

  朱时仲晋了官,二夫人仗势欺人,想着他不过一个小将,她还能怕了不成,说话的语气更恶了。

  “你再敢瞪我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给挖了!”

  禁卫军将领便朝她介绍道:“这位是裘逸轩裘大人。”

  一听名字,朱二夫人非但不惧,反而怒火更大,裘薇熙来府里找朱妙春撒泼时她正好也在,当时还被祸及池鱼,手背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没痊愈呢,眼下朱家正得势,她哪里还忍得了,一口一句上不了台面的污秽词,骂完还不忘朝他身上吐口水。

  见裘逸轩动怒,又仗着自己一届妇孺,趾高气扬的往他身上撞。

  “怎么,恼了,你还能打我不成?来啊,有本事就动手啊!”朱二夫人不要脸的说,“别人可都说你裘大公子为人温厚,难不成现在要对我这么个妇人动手?你只管动手好了!我们朱家现在也不怕你!到时候破罐子破摔!看谁豁得出去!你来呀!不打我可就要走喽!”

  朱二夫人白了面前这位已经隐忍到了极致的男人一眼,翘着脑袋往前才迈出一步忽然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笨重的身体往后重重的在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坑。

  禁卫军朝她脸上呸了一口:“这婊.子!还真以为我们爷不敢拿她怎么样!真想把她这幅嘴脸给撕喽!难怪她男人瞧不起她!”

  裘逸轩冷笑着四处看了一眼:“我记得这儿夜里没什么人来。”

  小将立马接话:“这天寒地冻的,谁没事来这啊。”

  裘逸轩冷着眸子又往朱二夫人瞬间就被白雪沾染的脸上看了一眼,他走时,小将还留在原地,从假石上捧了一堆雪花盖在朱二夫人的身上,从长亭里远远望过去,苍雪白茫茫一片,半点人的踪迹也没有。

  再往前走脚印已经没人,裘逸轩在长廊里查探一番后,果然发现了晏汀掉落在地上的一枚耳饰。

  只是这人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