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相公,我们回家>第56章

玄衣男子忙伸手将他接住,半面可见的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仿佛手中护着的是绝世的珍宝。

那孩童一下惊醒,双手揉着惺忪睡眼,半睁半闭朦朦胧胧看清来人后,忙忙坐直了身子,却也不说话,只是仄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子。

玄衣男子笑了笑,揉着那几乎要埋到地里的小脑袋,声音轻轻柔柔地问:“小念不喜欢爹爹吗?”

那孩童轻轻地摇了摇头,抿着唇也不说话。他怎么会不喜欢爹爹呢?可是眼前这个人是谁?真的是爹爹吗?

如果真的是,为什么要假装死去?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小念?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穆念虽还是稚子,却是比一般孩子来得聪明懂事,自小无父无母的他,也生得比人敏感多疑,眼前这个人信得过吗?

“小念还是不信吗?”玄衣男子有些失落地语气,含着淡淡的无奈淡淡的哀伤。

慕念抬头看他,明明还是稚嫩的声音,却带着赤裸裸的质问:“你如果真的是爹爹,那这些年都去哪了?”

这些年,爷爷每每提到爹爹都会很伤心,他见过人人都敬畏的爷爷,一个人悄悄地对着一块牌子落泪,他知道的,那上面刻着爹爹名字。

这些年,三爹爹都不曾踏足幽冥谷,却总是对着那个方向,一个人偷偷地喝了许多的酒。他知道的,三爹爹很难过,是因为爹爹的死。

这些年,二爹爹一直生气着不理会三爹爹,紫苏姐姐也总看着他暗暗地叹气。他知道的,这些都是因为爹爹,因为爹爹已经不在了……

“小念呐~”玄衣男子面上微微动容,搂过呆呆出神的慕念,低头轻轻地叹气:“爹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那为什么不敢让人看到?”慕念挣开那怀抱,紧盯着那诡异的银面又问。

慕念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日安歌一来他匆忙忙就离开了?为什么白日里来学堂也要鬼鬼祟祟的?为什么爹爹回来了还要躲躲藏藏?

玄衣男子微微一顿,复又笑了笑解释:“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爹爹想确认一些事情。”

慕念也不看他,盯着远处的一片落叶良久,低声地又问:“那我娘亲呢?”

“你娘亲她……她不在了。”玄衣男子悲痛又沉重地说着,又轻抚着慕念的背,柔声安慰:“小念乖,还有爹爹在呢!”

慕念眨了眨微红的眼睛,咬着嘴唇不语,小小的手指搅弄着衣摆。似乎是有着太多的委屈一下子迸发开来……

玄衣男子心疼的抱紧了那个小小的身子,宠溺地问:“小念要去吃冰糖冰雪冰元子吗?”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偶欲看书又懒开(2)

红尘里的故事,演来演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件。戏文里永远的东宫西宫还有帝王昏庸,永远的苦命鸳鸯到头双飞神仙羡,永远的好人含冤受怨苦尽甘来终如愿……

烦闷的盛暑骄阳天,茶楼里空荡荡几乎没几个听众,此刻多也是些过路的旅人,无处可去来此权当是避暑消遣。正当中午,也都昏昏沉沉,四仰八叉倒头就呼呼大睡寻个周公去。

说书人用手甩去额前大汗,吞了吞口水,当是润润冒烟的喉咙。惊堂木一声,听客们不闻不问,自个儿还是讲得津津有味。话说当年……

楼上的厢间,一紫衣小生懒懒地趴着雕花的窗棂,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望天,一会儿数着过路的蚂蚁。

“可是安歌缠着要来听书,如何又觉乏味了?”声音含笑似莺似铃,好听得紧,如泉水涓涓细流,让人听去在这炎炎夏日竟生着一股甘洌。

说这话的美人儿,一身红衣艳艳,眉间朱砂一点,不是画堂春的紫苏姑娘是谁?

安歌耷着脑袋恹恹地回头,拿着宽袖往那热得发红的娇颜扇风,笑着讨好地说道:“好姐姐,这闷天儿着实无聊得很,没成想这说书的也无聊的很。”

“是吗?我倒觉得颇有趣的。”紫苏轻笑,也不再理会她,只觉听着楼下那人说的故事也算新鲜,素日里楼中琐事繁忙倒也没这个闲情。

安歌圆溜溜的眼珠子又转向了窗外,正午的太阳正毒,烤得发烫的街道上可没什么人在乱逛,除去远处树荫下还有一两老头在闲话,可真真是静得可怜。

在塌上胡乱摸出个话本来,随手翻了两页又觉看不下去,复又扔到一旁。若是还在岛上,这一本可是她的最爱才是,本寻思着来茶馆里听书解乏,未想这天热得事事都觉得无趣。

想起以往夏日,她可不安分地在这陆地上呆着,老早就钻水里头和鱼儿嬉戏去了。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她既已决定放下月落陪在那人身边,需也得学着云泽女儿家的规矩,万万不能让那浮云公子给人笑话了去。

正怀念着水中畅游的痛快,不想却见有人自那小巷弄里出来,一大一小的身影,纵使这般远远看着都觉不同凡人。

心中也觉奇怪,现下这时辰可热得很,谁家的大人小孩不都是躲着屋里乘凉,怎么还有人来这街上煎着。再细看,惊觉可是眼熟得很……

紫苏侧头看她纳闷的模样,多少竟羡起她的真性情来,这傻丫头喜怒哀乐全写了脸上,虽也经历过不少事,却也仍是单纯善良。

低头宠溺地笑了笑,眼角瞥向那摊开的话本,上头似乎是写着宛丘什么云云,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口中不觉也念出声来:

“幽冥谷,专做杀人买卖,为江湖人所不齿……幽冥谷主江水寒,发白似雪,半戴修罗鬼面,一身玄衣……”

那个人,不就是?!!

安歌猛地站起,整个人不可置信地楞住,真真是活见鬼了不成?

如何可能?江水寒还活着!既然江水寒就是穆风,那么以他与秋月白的交情,秋月白又怎会不知情!何况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几年来对稚子老父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