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揉了揉太阳穴,好似有这么回事。只得开口道:“是三爹爹喝醉了,小念可是也生气了?”

“才没有呢。”慕念有些心虚的回答,那夜的三爹爹很可怕的。

这边的安歌哼着歌,踢着石子绕着山庄走着。也是奇怪,浮云山庄闻名遐迩,但是怎么会这般冷清?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头一看,不是若鱼是谁?那小子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吓了安歌一跳。

“我出来消消食啊,”安歌拍了下肚子,转身凑到若鱼跟前,好奇地问:“这山庄怎么都没个人影啊?”

若鱼退了两步拉开距离,白了她一眼,不屑地开口:“人都在前院,后园子当然没人了。”

“咦,那浮云公子也在前院?”安歌随口一问。

“你找他做甚?”若鱼狐疑地看着她。

“哈,话本上的人物总想看看嘛!”安歌不好意思地挠头,又说:“况且我现在住人家的园子,总要拜会一下才是。”

若鱼憋笑问她:“那话本上可有说浮云公子姓名?”

“有啊,谁不知道浮云山庄的主人是白公子?!”

安歌疑惑地看着哈哈大笑的若鱼,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安歌踢了他一脸,愤愤转身离开,前院是吧?我自己逛便是。

湖水的波光粼粼,亭中有一白衣负手而立,无悲无喜无声无息,宛若本就立在那已有千年的石像,静默看着沧海变幻桑田,冷眼观着众生爱痴仇怨。何谓遗世而独立,应如是。

只是太过悲凉了些,谁也不知道他在思量着什么?那白衣飘渺,是世人的遥不可及。也是也是,他是超然物外的仙人,是参禅悟道的绝情人。可,为何要来这凡尘一遭,偏又入了世俗名利场,惹一身污秽肮脏。或许吧,不是看得太透,而是爱得太深,对的是这红尘。

也罢也罢,舍了这身白衣也罢,哪真有什么四大皆空,无欲无求。只要将父亲心心念念的恩还,只要君主的疆域国泰民安,只要大哥的孩子平安健康,只要……那如花笑靥不改。所愿不过尔尔,莫不是太贪?

风拂发拂颈,微冷,亭中白衣咳了几声。听有脚步声近,来人恭敬行礼,道:

“先生,王爷来了。”

正文 第四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过了一小片竹林便是前院,好似把后园清冷隔断,这来往的婢女小厮也不知在忙碌什么,也算有点人气。穿过曲折回廊,绕过几间屋子到了前厅。

这山庄着实大了些,要寻人自是不易。虽说找的是这山庄的主人,但自己到底面生,也不好找人寻问,怕令人起了疑心。便摸索来这厅堂,权当是守株待兔,碰碰运气吧。

看这前厅布置简单典雅大方,不比权贵人家的铺张浪费,反倒显得主人家的清致不俗。

抬眼见堂中悬一匾额,上书“浮云一梦”四字,行云流水也煞是好看,只是那扁下方还刻有行字,字体不一,格外突兀。登登听有脚步声,来不及细看,忙忙闪入内堂。

偷偷窥探,来人是一玄衣虎袍的中年男子,浑身透着一股正气。只是见他负手看着那匾额,有着说不尽的沧桑。

所来之人正是威名远扬的镇南王,若非有他,宛丘又何来今日盛况,到底是边城,若是起打仗来,早已是尸横遍野了。镇南王,镇的是邻国南玄,护的是云泽南疆,他是先皇御封的异姓王。

想他一生赫赫功绩,却是落了家破人散尽。长子穆清魂断幽冥,次子穆风下落不明,到底是躲不过兄弟相残的结局。

看这匾额,旁人只觉那行字来得怪异,自然不晓其中因由。那牌匾是穆清送给秋月白乔迁之喜的贺礼,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小夏那丫头偷偷多刻了落款,引得小辈们也都留了名,乱哄哄闹成一片。上头四个大字是穆清所书,笔锋苍劲有力,刚柔相济。在看那行字,论霸气当是陛下,论邪魅当如清羽,若说俏皮莫不过小夏。奈何往事随风散尽,已然物是人非事事休!

“王爷。”秋月白作揖行礼,也知他是睹物思人,心中隐隐不忍,开口唤道。

镇南王敛了情绪,带着长者的慈祥点了点头。看了一会儿秋月白,好似确认着什么,缓缓地说:“听小念说你身体抱恙,可还好?”

“多谢王爷挂心,无妨。”言罢,将王爷引入席坐下,丫鬟们又上了茶水。

饮了口茶,镇南王抬眼看秋月白。过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清减了不少,本也是医者,好生调养些才是。”

秋月白不动声色地顿了下,只是笑了笑,又淡淡地问:“王爷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说来惭愧,是军中有事来劳烦先生。”镇南王诚恳地说道。

秋月白望着茶杯水汽氤氲,思绪不知飘向何方,只是漫不经心地喃喃一句:“树欲静而风不止?”

待回过神来,对镇南王歉然一笑,“王爷但说无妨,月白自当尽力。”

镇南王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来,踱着步子,看似气定神闲,语气里仍是藏不住的忧心:“近日来许多将士突然染病不起,军医也看不出个究竟,只说看着像是瘟疫。如今闹得军中人心惶惶。”

秋月白微微皱眉,沉吟了一小会儿,缓缓地道:“王爷是怀疑有人故意为之?”

“就怕是有人从中作梗,”镇南王在门口止了脚步,抬头望着夜空,露出一丝森然,“柔嘉柔嘉,德行不佳,不闻悲笳,只求女嫁,不如归家,守着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