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谓我何求>第62章 背叛

  赵瘟离开了这座城,他想往北方去,去远一些的地方,让丁家的人永远也找不到自己。

  他不敢雇马车,怕马夫会抢走自己的钱财,他决定自己走,跟他这两年吃过的苦比起来,走几十里路算得上什么。

  他一路向北,记住了沿路的城池名字,春暖花开的时候,赵瘟在大雁城停了下来,决定就扎根在这座城池了。赵瘟有钱,大可以买一个小院落,过点好的生活,可是他同样不敢,他毕竟只有八岁,哪有八岁的孩子一人住一个小院落的?财不能外露,他害怕别人知道他有钱,过来抢走他的钱财。

  赵瘟在大雁城中走了一圈,发现一家客栈贴了招人的告示,心中便有了主意。他带着包袱进了客栈,对柜台的小二说,自己想来干活。

  小二看了眼赵瘟,问他多大了,赵瘟估摸着道:“十岁了。”

  “阿一。”小二喊了另一个小二过来,指了指赵瘟:“带他去后院,给掌柜看看。”

  那个叫阿一的伙计便将赵瘟带到了后院,掌柜的叫申仁恩,看见赵瘟,问:“叫什么名字?”

  赵瘟道:“赵瘟,瘟疫的瘟。”

  申仁恩皱了皱眉:“多大了?”

  “十岁了。”

  “父母还在吗?”

  “都死了。”

  申仁恩又问:“手脚麻利吗?洗碗干净吗?”

  “麻利,干净。”

  申仁恩打量着赵瘟,看他的模样,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他再问:“你是哪里人?”

  “是青石镇的人。”

  “什么地方?没听过。”

  “在南边,一个很远的地方。”

  “既然很远,为什么来到了大雁城?”

  “爹娘都死了,大伯占了屋子,将我赶了出门。我不知道去哪里,碰上了商队,求他们把我也带走,于是就来到了大雁城。”

  此话句句是谎言,但赵瘟却不怕申仁恩识穿,他在大雁城中观察了半日,发现这是一座繁华的商业之城,很多商队都会经过此处,赵瘟所言也算合情合理。

  申仁恩果然没有怀疑,他道:“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去厨房洗菜洗碗,一天五文钱,包吃住。未经批准不准出厨房,能做到吗?”

  赵瘟道:“可以。”

  “阿一,给小赵找个房间,将东西都放下,再带他熟悉下客栈的环境,明日开始工作。”

  阿一点头,正准备带赵瘟下去的时候,申仁恩又道:“等等,小童是不是一个人住的?”阿一道:“是。”

  申仁恩便说:“不用找新房间了,让小赵和小童住一间吧。两个小孩,挤挤睡更暖和。”他说得好听,其实他是不想让赵瘟占一间房,房子给客人住可以赚钱,给雇工住就算亏了。

  赵瘟不知道小童是谁,直到晚上童奕回来之后,他们才认识。

  童奕在后厨洗了一天的碗,腰酸背痛的,看见房内多了一个人,他才想起来阿一跟自己提过醒了。

  他与赵瘟打了声招呼:“你好,我是童奕,奕奕神采的奕。”

  赵瘟坐在桌边:“我叫赵瘟,瘟疫的瘟。”他等待着童奕脸上露出晦气的神情,就像跟别人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露出的神情。

  可童奕没有,他稍稍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名字?”

  赵瘟道:“因为我花了我爹很多钱,他觉得我像瘟疫一样惹人烦。”

  “你爹死了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爹娘还在人世,怎么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客栈干活?”

  赵瘟心想,怎么不舍得?刘丽龄还舍得把他卖了呢。

  他问:“你爹娘也死了?”

  童奕点头:“死了,没人养我活不下去,我只能出来干活。”

  “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两年。”

  “哦。”

  童奕问:“你多大了?”

  赵瘟道:“十岁。”

  “我跟你一样大。”

  “嗯。”

  “你是春夏生的,还是秋冬生的。”

  “冬天。”

  童奕道:“我是夏天生的,我比你大一些,我叫你小赵吧。”

  “没差多少,那我叫你小童吧。”

  “好。”

  话题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话。过了一会,童奕道:“明天是你第一天干活,会很辛苦,早些睡觉吧。”

  赵瘟说好,童奕又问:“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我都可以。”

  “那我睡外面吧,我睡相不好,怕半夜把你踢了下去。”

  “好。”

  两人爬上了床,赵瘟躺在内侧,他很久没跟别人一起睡了,因此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三四岁的时候,有些夜晚赵壶不回家,刘丽龄就会让赵瘟跟自己一起睡。

  童奕却不一样,这里的小雇工来来走走,他待得最久,与许多人睡在一块过,早就习以为常了。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赵瘟睁着眼睛盯着黑暗,直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童奕先醒来了,他想拍醒赵瘟,还没动手,赵瘟也自己醒过来了。二人来到了客栈的厨房,跟其他的雇工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就开始干活了。

  赵瘟跟童奕干的活是一样的,早上先择菜洗菜,然后给鸡拔毛给鱼刮鳞,中午的时候洗碗刷锅,将锅碗都洗干净之后吃午饭,接着可以休息半个时辰,休息过后循环干一遍上午的活,等到亥时,就可以回屋睡觉了。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慢。

  赵瘟跟童奕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童奕问:“你累吗?”

  “有点。”

  “要我给你捏捏肩膀吗?”

  “不用了。”

  “真的吗?我按人很舒服的,可以让你放松下来。不然的话,明天你起来的时候,肩膀会很酸很痛……”

  赵瘟嫌他吵,只好坐起身来,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按吧。”

  童奕爬起来,凭着月色找到赵瘟的肩膀,然后开始揉捏,问:“舒服吗?”

  “挺舒服的。你从哪里学来的?”

  “我爹是码头工人,天天都搬抬货物,我每天给他捏肩膀,捏到舒服的时候,他就会嗯哼一声。久而久之,我就知道怎么捏会让人舒服了。”

  “你爹是怎么死的?”

  “被压死的。”童奕顿了顿,“那天的货物没堆好,我爹进去的时候,突然全倒下来了。我爹被重重的货物埋了一会,然后就死了。”

  赵瘟道:“我爹欠别人钱,是被人砍死的。”

  童奕瞠目结舌:“欠了多少钱,不能还吗?居然要砍死人。”

  “不知道,反正他已经死了。”

  “你娘没有去报官吗?”

  “没有。”

  “为何不去?”

  为何不去?赵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然就没有答案。他不是刘丽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他没想过报官,是因为他怨恨的是赵壶,而不是杀掉赵壶的那个债主。

  赵瘟随口胡掐:“我娘也死了,我爹去了之后,她悲痛过度,跟着我爹走了。”

  幸亏刘丽龄听不见这话,不然非得把赵瘟捆起来,拿鸡毛掸子在他屁股上抽上几十下,让他乱讲话。

  童奕道:“我爹死了,我娘也很伤心,但是她不能丢下我,所以她没有选择跟我爹走。”

  “那你娘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她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脚下一滑,掉进了河水里面,被冲走了。官府打捞了三天,才将我娘的尸体捞上来。”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

  “嗯。我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很多地方都不要我,只有这里要我。”

  有几个瞬息,两个小孩都没说话。过了一会,赵瘟道:“你们家挺惨的。”

  童奕道:“你们家也挺惨的。”

  赵瘟转过头来,在黑暗中与童奕对视一眼,二人都笑了。赵瘟道:“够了,不用按了,睡觉吧,明天还要早早起床。”

  童奕松开手,纠正道:“不止明天,是每天都要早早起床。”

  两人重新躺下,只觉得彼此的关系近了许多。赵瘟想,孤身一人在异乡,有这么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在身边,倒也不错。

  翌日,两人重复昨日的劳动。晚上的时候,童奕问他累不累,赵瘟说还好。

  童奕道:“你真厉害。我刚来这里干活的时候,每天都想死。”

  “想死?”

  “是啊,我来的时候是冬天,天天碰冷冰冰的水,手指都僵了,每天走回房间的时候,觉得胳膊都抬不起来,可难受了。那个时候真想去死,想着死了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去死?”

  “还是怕,不敢死。活着还可以偷偷吃点好吃的,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而且,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就这么死了,太对不起爹娘。”

  赵瘟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有的时候,我也想死,可还是一直活着。”

  “我们都别死了,努力活着吧。”

  “嗯,你不说我也不会死。”

  童奕笑了,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然后各自进入了梦乡。如此往复,一日又一日过去了,不变的是每天要干的活,变的是两个孩子的心的距离。

  在客栈干了一个月的活之后,一天夜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童奕在厨房偷了两只鸡腿,用纸袋包了藏进自己的怀中。等回到房间,他给了赵瘟一只,赵瘟一开始没有要:“你拿回来的,你吃吧。”

  童奕道:“我偷了两只,就是为了给你一只。这种东西,得两个人吃才好吃。”

  赵瘟听到这话,就没有再拒绝了。他们搬了凳子坐在了窗边,一人抓着一只鸡腿啃,因为已经彻底冷了,挺难啃的。童奕道:“这个鸡腿冷了,没那么好吃了,我偷吃过热的,热的很好吃。”

  申仁恩对雇工十分吝啬,说是包吃住,但住的是最简陋的房子,吃的是最朴素的饭菜。朴素的意思就是没有油水,赵瘟在客栈干了一个月,也就吃过两顿肉罢了。

  赵瘟道:“没事,以后就能吃上热的了。”

  “真的吗?”

  “真的。到那个时候,我请你吃热的鸡腿。”

  “你是想把工钱都攒下来,到时候去吃一顿好的,是吗?”

  赵瘟想,当然不止于此。不过他与童奕才认识一个月,虽然交好,但还不敢交心,赵瘟不想告诉童奕自己有钱的事,所以只点点头,敷衍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童奕道:“这两年来,其实我也攒了些钱,但工钱就只有那么多,攒起来也算不得什么。我想着,再过五年,等我到了十五岁,我就离开这里,去找别的活计。你呢?小赵,你有什么打算?”

  “我跟你差不多,等长大一些,我也要另谋生路了。”

  两人吃完鸡腿,用脏手帕将骨头包了起来,童奕偷偷去扔掉罪证。等他回来的时候,赵瘟已经躺好了,童奕问他是不是累了,赵瘟说是有点,童奕就说那我们睡觉吧。其实赵瘟不觉得有多累,只是今日的谈话让他思绪颇多,他多想快点长成大人的模样,这样,他就不用躲在这个客栈里面过活了。

  萧萧风籁助清吟,秋去冬来令又更。【1】

  赵瘟终于又大了一岁,九岁的年纪,对外就要说自己十一岁了。赵瘟生辰那日,童奕从厨房偷了一整只烤鸡回来,送给了赵瘟。赵瘟看着纸袋里的整只烤鸡,抬眼道:“你疯了?若是被掌柜的发现,你在这里就待不下去了。”

  童奕笑了笑:“没事,我这不是没被发现吗?偶尔一次,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他们只会觉得有老鼠。”

  “万一呢?”

  “没有万一。”

  赵瘟:“……”

  童奕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你别想那么多,只需要高高兴兴地吃。”

  赵瘟拿他没办法,只好坐下来,先撕了一只鸡腿给童奕,再撕一只鸡腿给自己。

  童奕道:“时间过得真快,我大了一岁,你也大了一岁。其实我本来是想给你偷一碗长寿面的,但是那太难偷了,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你偷了这只烧鸡。”

  说到这个,赵瘟想起来,童奕过生辰的时候,自己只是跟他说了一句生辰快乐,就没有任何的表示了。可到了自己生辰,童奕却想尽办法地给他偷好吃的,这样想想,饶是赵瘟这样冷漠的人,也多了几分愧疚。

  赵瘟道:“有这只烧鸡,已经很好了。”

  “看看下一年有没有机会,我可以偷溜出去,给你买一碗长寿面回来。”

  “不用了,我……”赵瘟本想说,他也没想活到多长寿的岁数,可这样说,好像践踏了童奕的好意。他便改口道:“下回,你过生辰的时候,我给你买长寿面。”

  童奕说好,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似乎并不相信,赵瘟真的会给他买长寿面。

  可到了第二年,到童奕生辰的那日,赵瘟不仅给他买了长寿面,还给他送了一对翡翠手镯。翡翠晶莹剔透,毫无杂质,看着就很昂贵,童奕眨了眨眼:“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童奕道:“你是将这一年多的工钱都搭进去了吗?不对,一年多的工钱也买不起这东西。不行,小赵,我真的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赵瘟无奈,只好告诉他童奕,这些东西自己还有很多,不要紧的。

  “还有很多?怎……怎么可能?”童奕连连摇头,“如果你有很多这种东西,那你该有多有钱啊,怎么可能在客栈里洗碗?”

  他觉得赵瘟是在撒谎,但赵瘟的神情又不像是在撒谎。赵瘟道:“我来客栈之前,去一户有钱人家当过仆人,这对手镯,还有很多东西,就是从他们家偷的。我在客栈里洗碗,是因为客栈能给我一个安身之处,不然以我这样的年纪,一个人住在外面,肯定会被盯上,说不定盯上我的人还会把钱财都抢走,很不安全。”

  童奕傻眼了,他呆滞了一会,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吗?”

  赵瘟道:“千真万确。”

  “这怎么可能?”

  赵瘟心想,不让童奕看看自己的小宝库,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他与童奕认识了一年多,童奕都老老实实的,是个好人,赵瘟觉得可以跟他交心了,便说:“你等等。”

  房内有一个柜子,赵瘟爬到了柜子的最上面,将里面的小箱子拿了出来。他将桌子放到桌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开了箱子。

  一对东海夜明珠置于箱内,箱子一打开,房中顿时光芒璀璨。

  童奕看着里头的东西,将嘴张成了圆形:“你之前说……说这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你爹娘的遗物……”

  “那是骗你的。”

  “天啊!”童奕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财宝,他眼神迷蒙,“小赵,你好有钱啊。”

  赵瘟道:“小童,再过两年,等我们都长大些了,就拿着这些财宝,出去买间小院子住,怎么样?”

  “你说真的吗?你愿意带上我吗?”

  “嗯,我带上你。到时候我们还可以一起开间小铺子,做点小生意……”

  赵瘟的幻想很美好,他可以和童奕一起干活,到那时他们干活都是为了自己,他们可以用双手赚得更多的银两,再过上更好的生活。

  童奕双眼噙了一泡眼泪,他看着赵瘟:“一言为定。”

  赵瘟与他拉勾:“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那天之后,童奕洗碗的时候都要哼着歌,赵瘟也不管他,阿一来厨房端菜的时候,问:“小童,有什么喜事呢?笑得这么高兴,说来给我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

  童奕立刻道:“没有没有,没有喜事。”

  “没有喜事这么高兴?还哼着小曲。”

  “就是没有喜事才要高兴。”童奕随口胡说,“说不定高兴着高兴着,就有喜事了。”

  阿一忙着端菜:“不同你说,干活去了。”

  赵瘟没参与他们的谈话,他性子冷,除了童奕,他看见谁都冷冷淡淡的,不好亲近。谁也不想热脸贴上冷屁股,因此客栈中的伙计都不喜欢赵瘟,都喜欢童奕。

  赵瘟数着手指头过日子,他很快就能长到真的十岁了,之后再过两年。等他到了十二岁的时候,童奕就十四岁了,到时候两个半大少年出去买铺子做生意,应该也不会太过稀奇。

  可叹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2】赵瘟在满怀希望地等待明日之时,丝毫不知道凛冬将至。

  这晚,赵瘟感到困乏难耐,他甚至没跟童奕讲上两句话,便已经沉沉睡去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他吓了一跳,坐起身来的时候,阿一推门而进,道:“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都赖床了?趁掌柜的还没起来,赶紧去厨房干活……小童去哪了?”

  童奕去哪了?赵瘟将手放在床边,是冷的,他迟缓地眨了眨眼:“小童还没有去干活吗?”

  阿一道:“没有。我在厨房没见着你们的身影,才过来寻你们的。奇了怪了,小童去哪了呢?算了,说不定是在茅房,我去找找她。你赶紧起来洗把脸,然后就去干活,今天起晚了,你俩的早饭都被他们吃了。”

  阿一离开之后,赵瘟搬了凳子落在柜边,然后站上去,打开顶格柜门的时候,赵瘟脑中“嗡”地一声,呼吸都窒住了。

  ——小宝箱不见了。

  童奕也不见了,自己昨晚还睡得不省人事……这绝不是一个巧合,还需要想为什么吗?赵瘟浑浑噩噩地关上了柜门,跳下凳子,只感觉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冷的,不知所措的。

  前几天的时候,童奕还在跟赵瘟讨论,等他们长大之后,要开一家什么样的铺子。

  童奕说,他想开一间米铺,因为每个人都要吃米,开米铺就不愁没有生意了。而且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比如饥荒,比如战乱,他们也可以将米铺关掉,留下米自己吃,有米就可以躲过很多灾难。

  赵瘟说可以,等米铺做大了,他们还可以再开一家肉铺,这样他们天天都可以吃上新鲜的肉了。

  童奕说好,然后继续往下说第三家铺子……

  那晚,他们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结束了这个话题。赵瘟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和童奕也成为了掌柜的,站在店铺里面,挺直腰杆,神采奕奕。

  他的梦碎掉了。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滴到了地上。赵瘟抬手一抹,才发现那是自己的眼泪。

  赵瘟恨死童奕了,他想,童奕最好跑得远远地,这辈子都不要再碰上自己。不然,赵瘟不会在乎自己这条命,他一定会拉着童奕下地狱。

  什么拉勾,什么誓言,全都是谎言和背叛的萌芽。

  赵瘟流干了眼泪,他在心里发誓,此生再不会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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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萧萧风籁助清吟,秋去冬来令又更。——李曾伯《自和山房十咏》

  【2】: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辛弃疾《鹧鸪天·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