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她今后一定会对那男人很不满意。”达延微带几分醉意,坐起身来系腰带,轻描淡写地说。

  “一天没女人,你能死?”

  “差不多。”他还是没看她,一边穿靴子一边道。青离顿时无语,面色更为冰寒。

  “过来。坐。”他又道。

  青离不动,他就上来硬拉。青离虽不情愿,可也不敢太硬来,结果还是别别扭扭地坐在他身边。

  “再教我个汉话的成语吧。”达延边扯着她的袖子玩,边喷着酒气道。

  “勉为其难。”

  “意思?”

  “现在你要我做的事,就叫勉为其难!”青离狠狠地瞪着他。

  达延却不恼,看着她笑,半天方说:“跟你说话比跟其其格睡觉有意思。”

  青离由怒转慌,想着要不要祭出“我是你亲妹妹”这面挡箭牌来,抵御尴尬的气氛,在这之前,她还从未亲口承认过这个骗局。

  可她还没开口,达延却有些变了神色,叹道:“以前也有个女人,和她在一起什么都不做也很有意思。”

  “后来呢?”青离好奇地问。

  “后来我打仗回去,看见她跟别人在床上。”

  青离无语,再后来的事应该就不用说了。

  “所以还是你好。”达延看着她,也许是酒劲的关系,口齿变得含混起来,“永远都不是我的,但也永远不会背叛我……”

  说着,巨大的山岳歪倒下来,一手死死抓着青离的袖子,头枕在她腿上。

  “下去!下去!”青离拼命地晃他。

  “勉为其难地让我枕会儿吧。”

  青离气得笑起来,他倒会现学现卖……

  达延有了安宁的枕头,不一会儿便发出了鼾声。充满凶光的狼眼一旦闭上,感觉像是狮子变成了大猫。

  青离看着膝上的大猫,心里乱糟糟的。

  恨?好像有一点。

  恼?好像有一点。

  敬?好像有一点。

  惜?好像也有一点。

  怵?这个不是一点,是很多点……

  她不由哀叹,自己本非什么驯良的主儿,但在他面前,还真是凡事能忍就忍了,这到底是人在矮檐下,还是一物降一物呢?

  打围场回来后,册封的事便再次被提上日程,达延的日程。他说,青离会成为像阿剌海别那样有名的蒙古公主(阿剌海别是成吉思汗的三女儿,曾在父亲出征时主管族中内政)。

  同时,逃跑也再次被提上日程,青离的日程。这要从她那日的所见所闻说起。

  那天,一支张灯结彩、热闹喧嚣的队伍从她面前经过。顶头的蒙人手捧哈达,几个祝颂引经据典地高歌着,车上光滑的绸缎和浓烈的烧酒堆积如山,后头是进献的牛羊。以蒙古喜欢“九”的传统,再看畜群的大小,估计是羊八十一头,牛四十五头。

  “这是谁家的姑娘,好厚重的聘礼?”她扭头问其其格。

  其其格简单淡定地回答了一个字:“你。”

  然后,青离一口奶茶喷到了帐篷顶上……

  青离不得不开始重新思考这个为了一时保命而冒认的身份了。

  在此处的一段时间内,她已经对蒙古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明建国以来,蒙古分裂为瓦剌与鞑靼,瓦剌一度强盛,惨痛的土木堡之变,大概会让明人一辈子记住当时瓦剌的首领也先。

  但瓦剌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在蒙古人中具有至高威望与号召力的黄金家族血统,这让他们的首领称汗,被视为没有天命。

  于是,也先强攻下东南的察合台汗国,然后强娶了汗国的哈尼木公主——一个具有黄金家族血统的女人。

  所以,青离虽不知道来求婚的是什么人,但那根本没有关系。就算是带有黄金家族血统的一只母羊,他们也会欢天喜地地迎娶回去。 在那一瞬间,青离突然觉得有些失落,她感到,一度以为自己得到了那个骄傲而强大的男人真正的感情与信任,却原来,他需要的并不是骨肉同胞的妹妹,而是一个正统的蒙古公主、可以用来与其他部落联姻的政治工具,所以他才那么热衷于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