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宫道上,两人拥在一处。伴着渐行渐近的人声,宋清安无端生出种禁忌之感。

  裴卿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甚至还有些愉悦。他配合着宋清安将头低下去,一手叩住她的后脑。唇齿间有淡淡血腥蔓延,两人皆来势汹汹,如攻城掠地,谁也不让谁。

  宋清安终是败下一节,扯着裴卿衣领的手渐渐松了气力。她莲步轻移,整个人顺着裴卿的力道再次向后靠上了墙。

  裴卿伸手按在墙上,宽大袖袍垂落,挡住了宋清安大半身影。两人始终不曾分开,唇与唇捻转厮磨,呼吸渐渐粗重,如暴雨骤至,令人心神跌宕。

  宋清安一直提着的心在裴卿抬袖为其遮掩时稍稍落定,她抬眼看面前放大的俊美容颜,不由怨他害自己如此担惊受怕,于是张口就要去咬裴卿。

  “谁在那里!你们在做什么!”耳侧传来惊疑不定的女声,宋清安动作一顿,往裴卿怀里又躲了躲,也不想着报复他了。

  糟了,怎么是长姐!

  裴卿颇感好笑地看她变脸一般的动作,他将宋清安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舐去自己唇上血渍,随后转头看去,言语疏懒:“公主有何贵干?”

  宫宴尚未结束,只是柳绮筠身体不适,提前离席,宋清澜便随之一同离开。二人一前一后,坐在各自轿辇之上,偶尔闲谈几句。柳绮筠先发现了此处异样,宋清澜才随之望去,登时眼神复杂。

  阳光斜斜照落,裴卿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中,他侧目看来,眼如点漆,唇上殷红,面白如雪,似饮血恶鬼,那身暗红蟒袍更像沾染了鲜血。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此刻怀中却拥着一个女子。

  “裴掌印怎在此处?”宋清澜蹙着眉,向里眺去想看清是谁。只那女子藏在阴影里,宋清澜瞧不真切。

  裴卿侧了侧身,尽数拦下宋清澜探究的目光:“咱家只由陛下吩咐,要做什么,还需与公主上报不成?”

  宋清安听着他们一来一往,心中狂跳不止,紧张之余又多了些难以言明的兴奋。

  她赌宋清澜不会走过来查看,宋清安微微仰头,自下瞧裴卿邪佞面容,突地起了戏耍的心思。

  素手抚上胸膛,裴卿面色微变,向怀里看了一眼。

  先前还在慌乱的宋清安此刻面上带了浅浅笑意,她撩了一眼裴卿,水光滟滟,纤白手指细细描摹他衣上花纹,随后……滑进了衣襟里。

  微凉的手隔着薄薄衣衫,几乎与他肌肤相贴,如细巧灵蛇在怀中作乱。裴卿舔了舔牙,眼眸幽暗诡谲。

  宋清澜正想再问裴卿几句,却见那掌印面色古怪。她眉心微动。厉声刺问:“敢问裴掌印,那女子是谁?”

  裴卿感到胸膛上作乱的手停下,就当他以为宋清安有所收敛时,后者将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春日衣衫渐薄,不似冬日厚重。裴卿五感敏锐,自然清晰感觉到那柔软起伏。宋清安虽瘦,这几日却在调养之下慢慢滋补起来,该有的曲线也渐渐发育。不算突出,但也不容忽视。

  面对眼下情形,饶是裴卿也不由得僵直了腰。若不是宋清安的手还在他衣里,单看其无辜神色,当真要以为她只是无意而为。

  见裴卿低头不知道看着谁,久久不曾回答自己。宋清澜吩咐落轿,拂袖就要过来。

  “还请公主莫再上前。”裴卿终是将目光移来,深黑眼眸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与危险。其言貌似恭敬,却更像是威胁。

  宋清澜再大胆也是久居宫廷内院的女子,面对如此明显的杀意,也不由心生惧意,向后退了几步。

  一直不做声的柳绮筠忽然低低咳嗽几声,道:“清澜,回宫吧。”

  宋清澜向自己母亲看去,柳绮筠眉头紧蹙,唇色隐隐发白。见此她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催着抬辇宦人赶紧回宫。

  离开之前,宋清澜不由自主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神秘女子依旧被遮得严实,但裴卿已向后退了几步,由此,宋清澜瞥见了那女子裙角。

  雪青色的裙角。

  宋清澜一阵恍惚,像是被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冲击到了。

  她今日只见过一人穿着这颜色的裙子,她那柔弱不起眼的皇妹。

  宋清澜皱着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也不一定就是她……万一还有什么妃嫔也穿了这个颜色,只是她不曾注意到……

  呸呸,什么妃嫔!

  宋清澜面色一阵变幻,那匆匆一瞥,又在阴影中,说不定是自己看错了。

  …

  声音渐渐远去,宋清安却还贴着裴卿。

  “公主还没玩够吗?”裴卿将宋清安在衣襟里作乱的手拿出,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不善。

  宋清安颇有些意犹未尽,垂着眼眸怯怯:“裴掌印说什么呢……我就是太紧张了……”

  裴卿慢条斯理抚平胸前被宋清安弄起的褶皱,眼神凉凉看去:“是吗?”

  宋清安抿了抿唇,拽住裴卿袖口一角,小声道:“那裴掌印……我能回去了吗?”

  “公主急什么,是不愿在咱家身边多待吗?”

  “公主这么急着要离开咱家,真让人伤心。”

  裴卿笑意讽谑,语调阴阳怪异。

  宋清安扯着他袖口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她深呼几息,道:“哪里……我只是怕陛下有事寻掌印。若裴掌印不在,可就不好了。”

  裴卿却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示意她噤声。宋清安还以为是又有人来此,却听他道:“公主不必多言,咱家都明白。”

  宋清安:?

  她美目睁大,但听裴卿继续说道:“公主金枝玉叶,不过拿我一时消遣罢了,只怕早就厌弃了吧。”

  宋清安睁大的眼睛中渐渐浮现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都……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裴卿语调缓缓,眉目清渺,渐染愁色,如起雾岚。他声音轻轻,带着难以忽视的哀愁,像是对宋清安的态度颇感受伤。

  宋清安被这“哀伤”的裴卿冲击到,一时失语。

  她不做声,便给了裴卿继续发挥的机会:“公主的意思,我已明了,日后定不再来叨扰公主。”

  说完,他不给宋清安反应的时间,就抽身离去,独留宋清安一人晃神。

  他这是……又发的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