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姜时予的脚好了又可以蹦跶了。
没想到本该在辅导班上课的宋隽居然出现在了班里。
姜时予刚打完球,脸上带着薄汗。
教室里的人频频向宋隽投去视线,自从进入竞赛班以后, 他跟班里其他人俨然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他身边围绕的都是学霸中的学霸,随着竞赛时间拉近, 待在班里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所以,他今天忽然在正常的时间出现在班里,惹来了不少探究的视线。
宋隽早已适应这些视线,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今天的他有些反常,竟然在课间睡觉。
姜时予下意识张开手臂,拦住了身后正转头跟孙冕插科打诨的赵旭阳。
赵旭阳没反应过来撞在了他手臂上, 身后的赵祺祥又撞在了他身上,孙冕走在最后反应过来刹了车,避免三次伤害。
毕竟他的体格撞上去, 伤害成吨啊。
赵旭阳困惑转头:“姜儿你……”
姜时予的目光直直落在靠窗的最后一排,那里只有一个人静静的趴着, 夏天的蓝白校服短袖非常薄, 因此他背后的肩胛骨突出得格外明显,身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姜时予另一只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中央:“小声点。”
赵旭阳更不懂他的操作了,但还是放低了声音:“你干嘛?怕吵着学神?教室里这么吵他都没醒, 咱们几个还能把他吵醒咯?”
“……”
姜时予看向教室其他的地方,纸飞机不知从何处起飞绕了大半圈飞出了窗外,如同正值青春年少的他们向往辽阔无垠的蓝天。
灿金色的光撒进来,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校园歌曲。
教室里人声鼎沸, 热火朝天。
他们的声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被轻易掩盖。
姜时予放下手, 他不会承认那只是一瞬间的本能驱使他做出这件仔细想来有些愚蠢的事。
姜时予走了进去, 但又在教室中央停住了脚步, 显得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过去,他如果走过去必然会吵醒宋隽。
但连他都能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睡着,一定是累极了。
他还在犹豫。
赵旭阳他们的脚步声和拉椅子的声音还是惊扰到了正在睡觉的宋隽。
宋隽微微偏头看过来,冷眼刮了他一下。
赵旭阳跟他对上眼神不知所以的开嗓:“哟!这是谁啊?稀客啊?”
姜时予这才发现宋隽戴着口罩,眉眼有些怏怏的病气。
赵旭阳被他的眼神冻得一个激灵:“得,惹不起您,姜儿快来哄哄。”
姜时予就着手里的篮球扔过去,:“找死呢你?”
被赵旭阳单手接住了。
姜时予卷起腰间的校服外套擦了擦脖颈和额角的汗意,走了过去。
“你怎么没去上辅导课?在教室还戴着口罩……怕我熏着你?放心没味儿……”
宋隽捏了捏鼻梁,嗓音有些沉:“不是,有点感冒,怕传染。”
也对,参加竞赛的这群人可是学校的终极杀器,万一有个差错,宋隽就要成千古罪人了。
竞赛当天所有参赛人员病倒,全体缺席什么的……嘶想想就可怕。
也难怪他连竞赛班都不去了。
“感冒?”姜时予伸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有点凉,好像有点低烧。”
说完没能立刻得到回复,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
宋隽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眼尾的长睫微微向下,眼神隐在后面看得不太真切。
姜时予尴尬的收回手:“我一时着急……你不会是前几天被我传染的吧?你后面喝药了吗?”
“没有。”宋隽闷闷的应声。
姜时予目瞪口呆,淦,早知道不立flag了。
这下好了,乌鸦嘴应验了。
姜时予的问题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吃药了吗?什么时候有反应的?”
宋隽神色一软:“前几天,没吃。”
姜时予震惊道:“前几天就……你就硬拖?”
宋隽面露冷倦:“这段时间正是紧要关头,吃了药犯困。”
“所以你就干脆不吃?你就没想想如果竞赛到了,结果你病得起不了床,那不还是没用吗?”
姜时予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宋隽静默的看着他。
姜时予猛地醒悟过来,伸手拍了两下嘴:“哦对不起,我胡说八道。”
宋隽抓住他细瘦的手腕,阻止了他第继续的动作,道:“我只是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姜时予站起身,握住了他的胳膊:“快,我扶你去办公室找梁哥请假,你需要好好休息,这黑眼圈都影响颜值了,会脱粉的。”
宋隽没什么力气地挣开他的手:“你离我远点吧,你病刚好。”
姜时予不死心的又缠了上去:“被你传染我也不怕,我又不参加竞赛,但你必须快点好起来。”
说完他几乎是强制性的扯着宋隽起来,伸手拍了拍孙冕的肩膀:“老孙,宿舍钥匙借我。”
孙冕不知所云:“怎么?你终于想好了要住宿舍了?”
“不是,他病了,回家有点麻烦,去你们宿舍躺会儿。”
姜时予说。
孙冕这才表示了解摸出钥匙放在他手心:“那没问题,我们几个的床你随便挑,随便睡。”
旁边的李贞瑶弱弱道:“医务室今天好像没开门,校门口就有药店。”
“谢了。”
姜时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李贞瑶有些羞赧的笑了。
虽然说是扶他过去,但宋隽拒绝了他的搀扶,他只是头晕不舒服又不是腿断了。
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各走各的,去了办公室得到了梁哥的首肯和离校假条。
姜时予带宋隽来到孙冕他们寝室打开门,温馨又有烟火气息的群体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
孙冕的床铺旁边的墙上安了一个壁挂书柜,书柜里摆满了各种口味的零食和薯片,不注意还容易撞头。
被挑剔的姜时予无情pass掉。
赵旭阳早上起来大概是太急了,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
姜时予直接跳过,最后选了赵祺祥的床。
赵祺祥是个文艺青年,除了被套粉嫩一点没有任何问题,床铺干净整洁也不奇怪。
宋隽并不是个穷讲究的人,他哪儿都能睡。
姜时予挑好床铺以后,他没有任何迟疑就躺上去了。
宋隽感觉脸颊在逐渐升温,意识也越发模糊。
以至于后面姜时予给他盖被子测体温的动作他毫无知觉。
姜时予坐在床边,看着体温计上的38.7有些发愁,然后收起体温计。
宋隽生病的时候脸比平时还臭,却意外的好说话,没有平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姜时予的一只手被他无知觉握在手中,即便处于没意识的状态依然握得很紧。
姜时予把收好的体温计放在一边,用另一只手替他把被子掖到脖颈处,又用手背探了探他额头。
他蹲下身,目光终于能跟侧躺着的宋隽平齐。
他很少有这种能安静下来认真细致去看这个人的机会,因为他哥好像永远都很忙,总有做不完的事。
宋隽大概很不舒服,眉心轻轻拧着,黑色燕尾蝶一样的羽睫以肉眼难以察觉的弧度轻轻颤抖着。
姜时予动作很轻地慢慢抽出手,合上了宿舍的门。
虽然李贞瑶说校医室没开门,但他还是不死心跑了一趟,毕竟校医室近一点。
校医室果然没开门,姜时予扑了个空,又转头去校门口拿了药。
回到宿舍的时候,宋隽还在睡着,并且始终维持着一个姿势。
姜时予接了热水冲了药,他其实不是很擅长照顾别人,因为往往他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个。
他的手指接热水时被溅出来的热水烫了一个泡,姜时予随意的吹了吹,又放在冷水里冰了会儿。
热水变温的时候,他叫醒了宋隽。
宋隽比起他对于药物的排斥不同,一大堆药片他只分了三次就全部混着水咽了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姜时予想想自己当初破个皮都嚎半天,第一次伤了腿那次在家躺了一个小长假,宋隽每天事无巨细照顾他的时候,大概在心里骂了他一百次娇气吧。
“……”姜同学感受到了羞愧。
宋隽吃完药眼皮更沉,只来得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又睡了过去。
姜时予趴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宋隽睡着了眉宇间褪去了冷意,显得安静又乖巧。
这样的一个人却遇到那样的亲妈,说到底他也是受害者。
宋隽的唇瓣因为发烧有些干燥,形状漂亮颜色也是诱人的淡粉色。
墙上的挂钟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水滴声,他请的假只有这节课,这节课下课他就得回班里了。
姜时予看着他有些病态的脸,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眉间褶皱。
不料,指尖在触碰上去的前一秒,蝶翼一般的睫毛微微抖动睁开了来。
“要干嘛?”
姜时予吓得赶紧收回手:“没!哥你……没睡着啊?”
宋隽淡淡盯着他,眸子因为高烧有些湿润:“吃了药,苦得睡不着。”
姜时予瘪起眉有些苦恼:“很苦吗?那我给你倒杯水你喝点……”
可惜他忘了,热水他按量烧的,哪里还有水可以倒。
于是几分钟后,宋隽看着满屋子无头苍蝇乱转的他,呼出口中一口灼热的气息:“过来。”
姜时予乖乖走过来,他现在脑子里一片乱麻,说是倒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缓解一下心情。
姜时予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后勃颈:“好像没热水了……你怎么样了?很难受吗?”
宋隽缓慢地坐起身,伸手把他拽到床上,两人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
宋隽大概是烧得有些糊涂了,他道:“想知道?”
“想。”
宋隽唇角似乎上扬了一毫米,抬手扣住了姜时予的后脑勺往前微微一用力,语气虚弱:“那你……自己来感受。”
姜时予的额头陡然贴上他哥的额头,滚烫。
他们的睫毛仿佛交织在了一起,灼热的呼吸拂在脸上,宋隽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很快便脱力松了手。
姜时予弹了起来,面露紧张之色:“怎么这么烫!吃了药没效果吗?”
宋隽无力道:“才过五分钟。”
也对,姜时予立马醒悟过来,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了。
他手忙脚乱地用纸巾打湿水放在宋隽额头上进行简陋版本的物理降温。
宋隽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他来回折腾的身影,他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生病了有人慌张得魂不守舍的感觉。
宋隽在这样的想法和诸多纷乱的回忆中,慢慢阖上了灼烫的眼皮。
——
两个星期后,物理竞赛终于临近。
本次物理竞赛本市几百所中学大约有千余人参赛,分为几个大考点,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在哪个考场。
今天是参赛人员去集合点抽签的日子,姜时予旁边的座位空了一整天。
姜时予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绿意盎然的一中,枫叶已经有了要染红的征兆。
一年四季,每个季节反映在一中辽阔的校园里都是不一样的风景。
寝室里的片刻亲近就像是一场梦,醒来过后宋隽又变回了那个高冷学神。
他们的关系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
姜时予单手支颔,他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离宋隽越来越远了。
宋隽一直很优秀,并且一直在前进,裹足不前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阿嚏——”
赵旭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谁……谁谁阿嚏——”
“谁在思念朕——”
他断断续续说完了想说的话,抽了一张纸塞在鼻孔里。
赵祺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谁在思念你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八成是感冒了。”
赵旭阳搓了搓鼻涕,声音瓮瓮的说:“那一定是被学神传染的!”
赵祺祥无语:“你碰瓷啊?人学神感冒都好一星期了。”
赵旭阳走过去,一屁股撂在前面李贞瑶的位置上:“我不管,姜儿,你哥传染了我,你得替他负责!”
姜时予终于转过目光来,挑了挑眉:“你感冒了?”
“对……对啊。”赵旭阳动了动鼻尖,鼻腔又开始痒了。
姜时予冷笑,他都没被传染。
要是宋隽的病真的会传染,还轮得到他被传染?
随后,赵旭阳又爆发了一个喷嚏:“阿嚏——你不关心一下我吗?上次学神感冒瞧你急得,我可是你为数不多的兄弟啊!”
姜时予面露嫌弃,把桌面上的书立了起来挡在两人中间:“我没你这种兄弟,离我远点,别传染我。”
赵旭阳:“……”
终究还是错付了!
【以下是重复】
作者有话说:
晋江有题材规定,出于题材考虑,修改不恰当的剧情,以这个为准,辛苦大家重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