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洵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去处理, 吃完就提前离开了。
姜时予磨磨蹭蹭刨着碗里的饭,吃完了饭的赵旭阳他们揉着肚子溜达过来。
赵旭阳表情夸张的看着他碗里的饭:“姜儿你在绣花吗?还没吃完?”
姜时予目光一直紧紧锁在宋隽那一桌,闻言有气无力道:“我在等它消化。”
赵旭阳道:“那还不简单, 赶紧的,打球去?好久没跟许铎他们打球了, 今天必须教他们做人!”
姜时予看了过来:“你跟许铎约球了?”
“哪能啊,他来找咱们约的。”
“哦。”姜时予怏怏道:“我不去。”
赵旭阳愕然:“你可是我方主力队员!你不去我们岂不是少了一员猛将?”
“你们看准了许铎防就行。”姜时予指点他们,对他来说球场上除了许铎就没有可以称之为对手的存在。
眼看着那边的两人吃完了,学生会长合上书站了起来。
宋隽也表情疏淡地跟着起了身。
“快走快走。”
姜时予也赶紧收拾餐盘,迫不及待开始赶人。
赵旭阳几人面面相看了两眼,还是往外走了。
赵祺祥大惑不解的摸着耳朵:“你们有没有觉得姜哥变了一些?”
赵旭阳也纳闷儿:“好像是变了些, 从前他天天拉着咱们打球,就好像除了打球睡觉以外没有别的事儿干了,现在……”
孙冕道:“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看见姜儿上课睡觉了。”
“成绩也比入学考试的时候好多了。”
赵祺祥闻言非常没义气的笑了:“那倒是, 赵旭阳去年寒假一共挨了两次揍,一次是学校公布成绩的时候, 另一次是咱妈知道姜哥成绩的时候, 直骂他不学好。”
孙冕也笑了:“哈哈哈。”
赵旭阳:“……”
孙冕费劲的收敛起笑意,摸头不着的说:“不过姜儿脾气比起开学时候好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嘁。”赵旭阳鄙夷道:“那老孙你不应该反省下吗?姜儿坐得近, 你也离学神很近啊,怎么半点没黑?”
“嗐,我就不是学习的料。”
他们嘻嘻哈哈离开了食堂。
姜时予也收拾好了桌上的饭菜,餐盘扔在桌上会有阿姨来收拾。
宋隽和许泊舟朝这边走来, 他们来得算晚的了, 于是吃完的时候食堂里也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路过姜时予这桌的时候, 宋隽步子一滞。
许泊舟看了看他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目光饶有兴趣的在两人身上转。
姜时予看着他脸上笑盈盈的模样,几乎无法把他跟那天在楼道里朝自己投来冰凉一眼的人重合上。
宋隽偏头看他,目光若明若暗,语气却很笃定:“在等我?”
姜时予赶紧站直了:“嗯!”
“走吧。”
宋隽说完,目视前方重新迈开了脚步。
许泊舟继续跟他讲刚刚讲了一半的竞赛题,宋隽头颅微垂,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在听。
姜时予听得懂一些,但是大部分还是听不明白。
竞赛题跟日常的题目有难度上的差异,特别是北海市的竞赛题,是公认的地狱模式。
即便是那些万里挑一的学霸也要努力专研,否则就容易翻车。
他走在宋隽的左侧,宋隽与许泊舟的距离似乎更近一些。
姜时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哥?”
连他自己都还没想清楚要不要提出心中的问题,因此声音极其低微,小到他都没觉得对方能听见。
许泊舟仍然在孜孜不倦的讲题,宋隽头微微偏向他那边,只露出半个光洁好看的侧脸。
没有任何反应。
姜时予从胸腔轻轻吁出一口气,果然没听见。
一路上他都没说话,除了讲题的声音以外就只能听见他们三人似规律又似杂乱的脚步声。
竞赛辅导的地点定在高三那栋楼某间空教室,中途会路过教学楼。
走到楼下宋隽停住了脚步,对许泊舟说:“学长你可以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
许泊舟没多问,只是点头:“好。”
许泊舟走远后,宋隽才转头看过来:“刚刚叫我什么事?”
宋隽现在不用回班里上午自习,他们并不顺路。
姜时予都准备一个人上楼了,听到他的问题一时惊得没反应过来。
他竟然听见了?!
姜时予迟疑了下,道:“竞赛那天,我能陪你去吗?”
宋隽注视了他一会儿,复才语气冷峭道:“不能。”
姜时予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拒绝了,崩溃道:“为什么啊?”
“不想。”
不想而不是不能,就说明可以让人陪同。
姜时予心中又升起了希望之火,拉住他的手掌笨拙的摇了摇:“哥……让我去吧?我还没见识过传说中的竞赛呢。”
宋隽的手指一年四季都带着凉意,又瘦又长,仔细摩挲还带着指纹粗粝的触感。
宋隽瘫着脸看他,校霸大概是很少撒娇,动作十分稚拙。
“行不行嘛?”
宋隽抽回手,异常冷漠无情的说:“不行。”
“?”
姜时予心想那我娇白撒了?这人怎么这么油盐不进?
宋隽看着他咬着腮帮子一脸不岔,有些好笑。
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快去上自习吧,我也要走了。”
然后他克制地撤回手,转身走了。
姜时予几乎没感受到他手的重量,回过神来对方就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树梢的阳光灿烂,鸟鸣声声。
一片枯叶被风从枝头卷了下来,落在树下人的乌黑发顶上。
像极了那人的手指。
姜时予伸手捻了下来,捏在指尖面朝阳光凝视了会儿,转身上楼了。
宋隽走在去高三那栋教学楼的路上,这条路幽静,阳光从树木枝桠间洒落一地光斑。
周围只有风声和鸟鸣,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中指似有若无地轻轻摩挲了下拇指。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某种柔软的触感。
预备铃打响,教学楼下的一根几人粗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宋隽下午回班里上完下午的课,晚自习又到竞赛班继续接受辅导,他这段时间每天就这样几点一线,这一辅导就一直到晚上十点。
姜时予下课前掐着时间给吕鑫打了个电话,让他别来接了。
他等宋隽,两人坐公交回去。
姜时岷听说以后又立刻打了个电话来询问被姜时予三言两语堵了回去。
姜时予把作业做完了,宋隽还没回来,他有些犯困的打了几个哈欠,不经意间扫到宋隽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手扯过来垫在桌上做枕头,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整个学校笼罩在夜色里,只有状元楼那边灯火如昼。
铃声打响,惊醒了阶梯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的几个人。
宋隽跟祝明诚坐在一起,两人面前的桌上散落了一沓厚厚的草稿纸,纸上基本上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祝明诚后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啊……我的老腰真是要坐断了,又到点儿了,有一说一这竞赛题也太变态了!我们才高一,这些题全他妈是超纲题!”
祝明诚一向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能让他爆粗口想来心中必然已经积怨已久。
宋隽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稿纸,闻言什么也没说。
祝明诚笑睨着他:“你弟呢?没等你啊?”
宋隽冷冷清清瞥他:“你还不走?”
“走走走!”祝明诚一巴掌拍在桌上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道:“回去一定要让我妈给我炖点六个核桃喝补补脑子,我感觉我快废了。”
宋隽轻飘飘的说:“年级第一?”
“你这是在……嘲讽我??”
祝明诚气笑了:“年级第一也是人啊,哪有人不会累的?哦我看你就不会,你还是不是人啊?”
宋隽抿了抿唇。
祝明诚摸着下巴眯了眯眸子:“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跟个冰柜似的,熟了还会开嘲讽,啧啧。”
“……”宋隽叠好了最后一张草稿纸,抱起书本:“我走了。”
“走吧走吧,虽然我们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但你记住,复赛名额我不会让的。”祝明诚也站了起来,举起一只手掌朝他宣战。
他心中燃烧的战意连围观群众都能感受到,有人调侃他:“不错啊小祝,有志向,你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成功让我想起了我高一刚进学校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祝明诚磨牙:“学长我说了,别叫我小祝!跟叫谁家猪似的!”
“哈哈哈”其他高二高三的几名学长笑作一团。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总是充满感染力,这是很珍贵的东西,这点毋庸置疑。
但其他人的话也没有说错,竞赛是各大高校精英汇聚一堂,说是神仙打架也不为过。
特别是面向国际的国际高中,其中的佼佼者明德中学和圣治中学,不论是师资力量还是教学方法都要比普通高中先进优异得多。
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宋隽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举起手跟他击了个一触即分的掌。
接着祝明诚就听见他的声音飘过来;
“成语用错了,我们不熟。”
“??”
祝明诚蓦然抬头,穷追不舍道:“你竟然为了竞赛名额连我这个朋友都不认了?”
有学长悠悠插话道:“小宋干得漂亮,竞赛场上无兄弟啊。”
“呸,他有兄弟!如果对手换成他弟弟,我就不信他还这个态度。”
宋隽似有若无弯了弯唇,走出了教室。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从这边离开学校,忽然想起来校服还扔在教室,只好又折返回教学楼拿衣服。
教学楼所有教室已经熄了灯,只有每层楼尽头的教师办公室还亮着灯。
漆黑楼道里安全应急灯微弱的光莹莹亮着,他的脚步踏上台阶,头顶的灯亮了。
宋隽按开教室的灯,显然没想到教室里还有人。
在看清这人的瞬间,他仿佛裹着寒冰的眸色一下子软下来。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姜时予埋在他的校服里睡得正香。
他似乎被忽然明亮的灯光晃了一下,眉宇间浮出一丝烦躁,迷糊间抓起校服的袖口盖在了眼帘上。
宋隽伸手拿下衣袖,手却被抓住了,这人把他的手当成了衣袖又重新盖上眼睑。
宋隽好像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的掌心里有睫毛痒痒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