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辞在售卖机上买了瓶冰水。

  冰凉的液体划入喉道, 勉强压下了心头涌起的燥意。

  听到许潜的话,他眉梢拧起, 神色若有所思:“......特殊?”

  “有吗?”

  “有!”许潜狠狠点头:“特殊到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红鸾星动了。”

  “不过应该不是。”说着许潜又否定了自己:“以我对你的了解, 辞哥你喜欢的应该不是这种类型。”

  “噢?”郁辞睨他一眼,眉尾微杨,来了点兴趣:“你倒是说说, 我喜欢的该是什么类型?”

  许潜比比划划的:“辞哥你喜欢的应该是那种身材,呃, ”

  他想了想,努力找出一个比较含蓄的形容:“有曲线美, 然后眼睛化的细细长长的,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的女人。”

  “男人的话。”许潜的目光往时矜那瞟了瞟:“应该是那种白白嫩嫩的美少年吧, 一笑一个酒窝的那种?总归不会是时矜这样的。”

  郁辞抬起眼皮,若有所思:“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那么。”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似笑非笑:“我手机里这些突然多出来的好友也是你的杰作了?”

  郁辞随手点开其中两个的朋友圈:“男的白嫩, 女的妖艳。”

  他掀了掀嘴角, 按下删除:“许潜, 你长本事了啊。”

  可不是嘛。

  被您家太后娘娘整日夺命连环call,他这不干不行啊。

  许潜的视线心虚左右晃动两下, 见到向这边走来的时矜,像见了救兵似的, 连忙开口:“辞哥, 他们谈完了。”

  郁辞直起身子,手机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个圈:“迟些再跟你算账。”

  时矜走来, 视线不经意的掠过他的掌心, 就看见了屏幕上一长列的红点。

  头像还是一水儿的自拍。

  他脚步略微停顿。

  郁辞熄灭屏幕, 看向这边:“室友, 回家吗?”

  “不。”时矜轻微摇头,语气平缓:“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

  时矜找了家理发店。

  店名是个很简单的「K」,不在商圈,而是坐落在一个位置有些偏的艺术园区。

  时矜打了个车,到达理发店的时候,夕阳已经拖着余晖点燃了晚霞。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时矜侧头看了看窗外。

  日落时分,橘红色的霞光勾染了层叠的云瓣,远处红霞一片,被叶繁枝粗的高树娇怯的挡了脸,少顷,一轮弯月挂上枝头,在逐渐散去的红霞中铺上点点朦胧的月光。

  负责给他理发的店长是个女人,三十岁的样子,打扮干练,留了一头浅咖色的长卷发,不说话时看着有些严肃,眼底的神色也是冷淡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子看着倒是挺专业的,

  她拿来了一件理发用的披篷:“客人想要理什么样的发型?”

  时矜将带来的黑伞放在座椅一侧,在镜子前坐下:“剪短些就好。”

  女店长动作利落的将披篷覆在他身上,手指灵活的在颈后打了个结。

  她抬手扶正时矜的脑袋,目光在镜中打量着,很快下了结论:“你的头发长得很好,层次很漂亮,如果只是单纯的剪短,剪起来应该很快。”

  时矜轻点头:“好,劳烦了。”

  “你放心。”女店长微微笑开:“我一定给你剪个满意的发型。”

  她点了点手边的工具,发现少了把梳子,于是起身去拿:“您稍等,我去拿梳子。”

  高跟鞋在瓷砖上踩出清脆的响声。

  时矜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

  店里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悠扬的旋律伴着空调吹出的冷风,驱散了夏日里焦热的暑气。窗外橘黄色的夕阳寸寸偏离,窗边晒着太阳的白猫偏出了夕阳余韵的范围,懒散着翻了肚皮。

  店长回来的很快。

  她拿着梳子,动作娴熟而轻柔的梳理着时矜的头发。

  触手柔软的发梢让女店长有些心喜,她摸了摸那柔软的发梢,赞美道:“你的发质很好,要是你来做染烫反而可惜了。对了,你年纪应该不大吧?”

  时矜睁眼,与镜中神色平静的青年目光相对。

  镜中的青年垂下眼睫:“二十二了。”

  似乎所有的理发师在修剪头发的时候都喜欢跟客人攀谈,哪怕眼前这个看这略微严肃的店长也不例外。

  “二十二好啊。”女店长拿着剪刀仔细修剪着发尾,时不时用梳子比划一下:“谈恋爱了吗?”

  时矜垂着眼,看着漆黑色的碎发一点一点的从发尾落到披篷:“没有。”

  店长有些讶异的看他一眼:“你年纪也差不多了,现在可以开始找了。”

  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了孩子,女店长难免有些唠叨:“现在开始谈,谈个几年就可以结婚了,三十岁之前刚好可以生个孩子。”

  剪刀恰时剪到了头顶,在额前咔嚓咔嚓的响着,不时有细碎的碎发顺着脸侧和额前滑落。

  时矜伸手摘掉了落在鼻尖的几丝碎发,抿了抿唇:“再说吧。”

  女店长看出了他的排斥,识趣的转移了话题:“你是住这附近的吗?”

  话题转为了更日常的闲聊。

  时矜绷紧的肩膀微微松了下来,他轻轻摇头:“不是,离这有些距离。”

  “找工作了吗?”

  “嗯。”

  “在哪工作啊?”

  脸侧又落了几缕碎发,蹭的人脸颊发痒,时矜眉心动了动,刚想伸手,那碎发就落了下去。

  他松开眉心,答:“在家写书。”

  “哟,是个作家呀。”

  女店长抽空看了看时矜,眼底有些羡慕:“作家好啊,坐在家里写写书就能挣钱,不用风吹日晒,真不错。”

  好吗?

  时矜略微有些失神。

  也许是好的吧。

  鸦黑色的眼睫垂下,眼底的情绪也被遮的严实。

  时矜弯了弯唇角,「嗯」了一声:“是,挺好的。”

  “你的父母应该很疼你吧,写作可是很要人支持的。”女店长在工具箱里找出了吹风机:“我之前听我侄女说,作家在出名之前都很难熬的。”

  她笑着看看镜子里的时矜:“你的父母能支持你写作,他们一定很爱你。”

  温热的暖风从吹风机的风口吹出,在耳边响起的「呼呼」声盖过了店内悠扬的钢琴曲,携卷这空调的凉意在室内交缠。

  女店长专注的吹着头发,也就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一直耐心回复每一个问题的客人并没有回答她刚刚的问题。

  “好了。”

  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停下。

  女店长抖开落了碎发的披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剪好了,你看看。”

  时矜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镜子。

  头发没有剪短很多,只是把落在肩上的发尾修了修,又稍微剪短了额前遮挡视线的碎发,露出了精致的眉眼。

  店长还用吹风机给他将额前的刘海吹了个造型,特意将那颗藏在额心的红痣露出,整个人看着清爽又利落。

  时矜对这个发型很满意:“谢谢。”

  见他满意,店长笑的也很开心:“不客气,你喜欢就好。”

  时矜付了钱,拿上了放在椅侧的黑伞,走出店门。

  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路边的霓虹灯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装饰着街道。

  时矜打开手机,发现对话框的最上端有个意料之外的信息。

  【钟大美人】:小时啊,你晚上有空吗?

  发送时间是下午六点零三分。

  是早上在后台遇到的那位女士。

  时矜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晚上七点十二分。

  他抿了抿唇,犹豫两秒,点开对话框。

  【时】:有空。

  手机对面回的很快,几乎是时矜发送信息的下一秒对面就发来了回复。

  【钟大美人】:你吃饭了吗?要一起吃个晚饭吗?我在国贸附近。

  国贸是上午开签售会的地方。

  【钟大美人】:【位置】

  【钟大美人】:我在这里。

  时矜略微沉吟,轻敲屏幕。

  【时】:好。

  敲下这个字后,他没再看手机。

  时矜将手机塞进口袋,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你好,去国贸大厦。”

  而这边的钟灵,在看到对话框里的一个好字以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一旁的贵妇人有些好奇的看着她:“至于吗,这人就算长得再好也不值得你坐这干等一小时啊,而且还是个男人。”

  虽说现在时代发展迅速,同性结婚也不是没有,只是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结婚生子。

  钟灵倒好,心态豁达的不行,核心目标就一个:早日把自家儿子推销出去,男女不限。

  贵妇人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嗔怪:“前些日子你还拜托我帮你物色优秀的女孩儿,怎么现在就改了主意,开始给你儿子介绍起男人来了。”

  钟灵看了眼空了的茶杯,对着不远处的服务员招了招手:“谁说我是给我儿子介绍的?”

  清亮的茶汤注入茶杯,滚滚热气升起。

  贵妇人眨眨眼:“难道不是?”

  钟灵捻着烫手的茶杯,一张娃娃脸上笑意满满:“这只是其中之一。”

  她笑眯眯的抿了口茶:“主要还是因为眼缘,至于其他的,日后再看也不迟。”

  “对了。”钟灵瞥她一眼,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你还坐在这里干嘛,别打扰我和小时的晚餐。”

  贵妇人「呸」她一声:“还晚餐,刚刚吃了三个蛋糕的是谁?你好意思说没吃晚餐?”

  她站了起来,一旁候着的服务员将包递了过来。

  贵妇人接过手提包,离开之前还不忘损一嘴自己的密友:“你再多吃点,下次游泳就不用带游泳圈了。”

  钟灵白她一眼:“快走快走。”

  贵妇人于是拎着包走了。

  钟灵又续了一杯茶。

  但是再好喝的茶也耐不住一直喝。

  就在钟灵快要靠喝茶把自己喝吐的时候,时矜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钟灵,浅黛色的旗袍无论在哪里都十分亮眼。

  钟灵也看见他了。

  穿着旗袍笑意盈盈的贵夫人朝着他招了招手,神情舒展:“小时,这里。”

  时矜朝她走去:“抱歉,让您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