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成肆摘下腕上的表往那少年怀里一丢:“你可以走了。”

  少年惊醒似的收回了目光, 脸色微白。

  他好不容易才勾搭上这尊大佛,可这才一天, 就被三爷嫌弃了。

  但他不敢求情。

  圈内都知道, 三爷出手大方,但是最讨厌别人纠缠。

  少年白着脸在原地踌躇片刻,最后还是走了, 离开之前还不忘带上那枚腕表。

  一直板着脸的成吾这下高兴了,连带着看到郁辞走来, 也心情极好的给了一个笑。

  倒是成肆臭了张脸,一副别人欠了他百八万的样子。

  于是郁辞刚一停下就收到了成肆迎面锤来的一拳。

  他偏了偏头, 避开那照着脸来的拳头:“你发什么疯呢?”

  成肆本就没想真打他,于是也就轻飘飘的将拳头落下了, 只是一张俊脸还臭着:“你把我新找的小男友给弄没了,你得赔我一个。”

  “得了吧。”郁辞懒散的扫他一眼,细长的眼睫很快又垂下, 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你这三天两头的换, 我抢个夜总会都未必能赔得起你。”

  成肆勾着头去看他:“你昨晚这是又去做贼了?这眼皮子都要合上了, 怎么困成这样。”

  郁辞打了个哈欠,半眯的桃花眼慢悠悠的在往一旁缩着脑袋的许潜脸上一瞟:“这得拜某个人所赐。”

  许潜心虚的挠了挠下巴:“辞哥, 这你可不能怪我,太后娘娘的电话我不敢不接啊。”

  昨晚辞哥没去酒吧街巡场, 而是跟他一起窝在了网吧。

  为了不来今天这场, 辞哥还特意把钟阿姨的电话拉黑了,谁知道钟阿姨找不到他人, 这电话就打来他这了, 这......

  太后娘娘和辞哥孰轻孰重, 他也没得选啊。

  辞哥不松口, 钟阿姨的电话就一直打,于是这一僵持,就直接僵到了凌晨五点。

  眼瞅着天色亮了,辞哥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口。

  这能不困才怪。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

  郁辞耷着眼皮扫他一眼,因为肤色白皙,眼下的青黑便显得格外明显。

  许潜更心虚了,为了掩盖这丝心虚,他眨了两下眼,提起了成才刚刚问他的话题:“对了,辞哥,三哥,听说今天这场除了给秦大少送行,还有另外的目的?”

  成肆看他一眼,有些讶异的点了点头:“这你也知道了,不错嘛你小子。”

  许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事也不算是个秘密。”成肆从路过的侍者托盘上端了杯酒:“听说秦家已经找到了秦筝的孩子,也就是秦漠的外孙,这次也打算借着秦大少的送行宴给大家把这个外孙介绍一下。”

  “也算是趁这个机会敲打一下最近蠢蠢欲动的一些势力吧。”

  成肆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毕竟自从秦大少死亡的消息传出之后,秦家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啃上一口。”

  “我没记错的话......”成肆笑着看了眼左侧:“......郁伯伯对秦家似乎也是势在必得。”

  秦家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了颓势,后来是出了个秦大少,没日没夜的研究工作,几乎是用半条命在吊着秦家。

  现在这秦大少一死,秦家倒台几乎是必然的事。

  年轻时的秦老爷子或许是个枭雄,可枭雄只适合存于乱世,这太平的年代里,他的那些手段对秦氏可是半点用也没有。

  除非他们找回来的这个外孙是个经天纬地的人才,否则......

  想到这,他倒是来了兴趣:“哎,郁辞,你说秦家这个新找回来的外孙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当年秦老太太是春城数一数二的美人,秦大小姐也是个绝色,那这个遗传了她们基因的外孙会不会也是个绝世美人呢?”

  郁辞懒洋洋的掀了眼皮,唇角勾起:“或许吧。”

  外孙他不知道,但是外孙女嘛......

  时矜那张神色疏淡的美人脸兀然浮现在眼前。

  ......确实称得上是绝世美人。

  成肆看到他的表情,来了兴趣:“你见过?”

  郁辞瞥他一眼,才刚掀起的眼帘又慢悠悠的阖上了。

  成肆:......

  妈的,你最好别有求老子的一天。

  老子到时候磨死你。

  正暗骂间,宴客厅的大门关上了。

  秦家大少的送行宴会正式开始了。

  秦漠在老管家的搀扶下站上了主台:“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为我的儿子秦箫,做这最后一程的送行,今天......”

  成肆不太耐烦听这冗长繁杂的致辞。

  说到底,秦大少是他爸那辈的人,平日里又没什么交集,他对秦大少的死没有什么感觉,来参加这个葬礼不过是被他爸提溜着带来的。

  他掏了掏耳朵,正想转头去找郁辞唠嗑,却只看到身侧空了的角落。

  成肆眉梢竖起,看向许潜:“郁辞人呢?”

  许潜不敢像他这样大声说话,于是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宴客厅的侧门,无声做了个口型:“出去了。”

  成肆眼睛一亮,也想学着郁辞从侧门出去,步子才动了一下,就收到了不远处他爸投来的目光:你敢动一下试试?

  成肆啧了一声,却也不敢触霉头,只皱着眉又拿了杯红酒。

  ——

  能被秦家选为举办送行宴场地的酒店自然不会差到那去。

  花园绿植茂盛,从各地移植来的鲜花开的正茂,五彩的颜色装点了花园,鼻端是雨后鲜花和绿叶沾染了泥土的芬芳。

  时矜踩着花园上的石板路,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神色温和:“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电话对面的时间逗着鸟,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盈着笑意:“对了,哥,我跟你说,我养了一只很漂亮的鹦鹉,我刚刚给你拍了照片,你看到了吗?”

  时矜的眸子也弯了弯:“嗯,看到了,很漂亮。”

  时间开心了:“它叫莺歌,是我从外面捡......。”

  电话那段似乎有声音在叫她,时间应了一声,很快又对着电话:“哥,咱先不说了哈,我同学叫我有点事,我先去帮忙。”

  “好,你去吧。”

  挂断电话,时矜眼底还残留着些微笑意。

  时间在A国的求学生活似乎过的不错,看来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花园的拐角,这里是酒店宴客厅的侧门位置。

  话筒裹挟着宴客厅内秦漠致辞的声音从未合拢的侧门传出。

  时矜垂了眼皮,眼底神色微凉。

  外孙......

  既然他那么想要外孙,他就送他一个「货真价实的外孙」。

  总归也只是个傀儡,那么这个傀儡是谁都无所谓吧。

  毕竟这个「外孙」也同样是他秦家的血脉。

  宴客厅内传来一阵掌声,显然屋内的致辞已经到了尾声。

  时矜抬起眼皮,正欲转身离去。

  “吱——”

  未合拢的宴客厅侧面被悄然推开了一条门缝,随后这门缝扩大,从里面钻出个熟悉的人影。

  时矜:......

  郁辞:......

  郁辞很快反应过来,他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眉梢轻挑:“好巧啊,室友。”

  时矜的视线却是被他额头上的一道伤口吸引:“你的额角......”

  郁辞伸手触了触那道细长的疤:“你说这个?”

  这伤还是上次跟成肆赛车时,躲避那个突然闯上赛道的小孩时弄伤的,好些天了。

  只是之前一直有碎发遮挡,而今天他被钟灵抓着弄了个发型,这才露出了带伤的额角。

  这伤已经结痂,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好,郁辞不太在意:“不小心碰伤的。”

  倒是另一件事更让他关注:“你怎么不在宴客厅里面?”

  时矜看他:“我为什么要在宴客厅里?”

  郁辞扬了扬眉梢,眼底有些意外:“你哥不是在里面吗,待会秦漠应该是找机会介绍你们。”

  正因为今天是秦漠向外给大家介绍他新找回来的外孙和外孙女的日子,钟灵才不依不饶的一定要他来。

  那么这种时候,作为外孙女的时矜不在宴客厅,这是正常的么?

  “我哥......”时矜眼皮垂下,眼底凉意微凝:“你说错了,他比我小。”

  不止比他小,还比时间小。

  相约出国寻求自由的夫妻来到了自由的国度,很快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谢时璋。

  秦筝和谢意不怎么管或者说不会教孩子,在国外文化的熏陶下,他们认为要发挥孩子的天性,从不管教。

  于是从小吃喝不愁,却未经管教的谢时璋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这也正是今天他给秦漠准备的大礼。

  思绪间,宴客厅内似乎发生了什么事,里面的惊呼声一阵一阵。

  时矜心情不错,因此少见的向着郁辞发出了邀请:“一起坐坐?”

  郁辞扫了眼身后传出动静的侧门,半阖的桃花眸子抬起,落在时矜平静的脸上,点头:“行啊,去哪?”

  “凉亭吧。”

  凉亭坐落在花园的中央,安静无人。

  时矜踏上凉亭的石阶,动作轻缓的收起了黑伞。

  郁辞斜靠在凉亭中央的藤椅上,目光饶有兴致的盯着他收伞。

  青年的动作不紧不慢,每一步都轻缓而有条理,配上那张冷白色的脸,着实算得上是一副赏心悦目的风景画。

  郁辞支着下巴,目光懒洋洋的盯着他瞧。

  带着热度的目光落在身上,叫人无法忽视。

  时矜没有抬眼,单薄的眼皮垂着,他继续收着伞,是一副清冷而浅淡的模样:“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