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

  萧未秋料到了她会有这般反应,淡然地笑了笑,想起了十九岁那年。

  那年何以忘二十三岁,在鹤娘街的冰场训练,萧未秋刚刚高中毕业一年,回来母校看看。

  他的学校就在何以忘训练的冰场隔壁,就只隔着一条街。

  少年时期的萧未秋一直没什么朋友,回来母校看看其实是一个借口,回来看何以忘的借口。

  那时的何以忘正在与萧未寒热恋之中,萧未秋只敢远远地注视着何以忘长发飘逸的背影,心里默默地承受着这份苦涩。

  他根本不敢上前告诉何以忘,那天表白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萧未寒。

  高中时期,萧未秋会在放学后偷偷地去冰场,坐在旁边的咖啡厅那看着正在训练的何以忘。

  他特别喜欢何以忘的勾手四周跳起跳前的动作。

  何以忘在冰上助滑,倩影轻轻在他眼前经过,向后起跳,右脚点冰,在空中旋转了完完整整的四周,被束起的高马尾甩起来,尤其潇洒。

  那时候的何以忘,已经成为了人们口中的“花滑天使”,已经书写了历史,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位Omega花样滑冰奥运冠军。

  他爱何以忘眼中如同冰面那般一尘不染的纯净,在冰面上旋转的时候,他就是夏日盛开得最灿烂的茉莉花。

  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纯属意外。

  那天晚上,何以忘世锦赛没有发挥好,痛失金牌。

  再加上他深爱的男朋友萧未寒的母亲杨雪汶挑拨离间,他状态很消沉,和朋友一起喝了点酒消愁。

  在回家的路上,何以忘遇见了经过鹤娘街正想前往鹤娘高中的萧未秋。

  何以忘是第一次把人认错,他根本没想过,世界上还有一个跟自己男友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冲了上去,拽着萧未秋不放。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何以忘也算是个公众人物,喝完酒之后胡言乱语,惹来了不少目光。

  萧未秋害怕会惹出事端,就暂且演着萧未寒,安抚他的情绪。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听你妈的话!”何以忘醉言醉语,“你、你到底是在跟我恋爱还是跟你妈在恋爱……”

  “我的冰演……你为什么没有来看我?”何以忘脸颊被泪水沾湿。

  萧未秋第一次扮演萧未寒,还不是很熟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寒……”何以忘搂着他的脖子,“你爱不爱我?”

  萧未秋很难不说心底里的话:“爱啊。”

  “那你为什么在一次次选择里,都选择你的母亲,那次你妈生日,你放我鸽子就算了,你妈病了,我也不计较你把脚踝重伤的我扔在一边……”

  萧未秋静静地听着他酒后吐真言,哪怕他知道何以忘的话全都是对萧未寒说的。

  “可是我的冰演为什么你不来?啊?你妈一声令下,你就真的不来了!真的不来了……”

  萧未秋扶着就要倒下的他,没忍住往怀里搂。

  何以忘哭出了声:“我不强求你每一次都站在我这边,但是哪怕一次也好啊!一次也好啊!那套表演滑节目是为你准备的,准备了整整一年……”

  失声哽噎的何以忘已经没有任何哭闹的力气,倒在萧未秋怀里:“我真的累坏了……”

  萧未秋注视着平日里不敢注视的双眼:“我也是,爱你爱得累坏了,但你也不会看我一眼。”

  眼前醉醺醺的人,萧未秋觊觎已久,而且突如其来的拥抱,以及从他身上涌来的茉莉花香,让他迷失了自己。

  “我想做……”醉酒的何以忘傻笑了一下,想一出是一出,拉着萧未秋就往酒店走,“好不好?我没试过……”

  萧未秋本想拒绝,可是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真的太渴望跟这个曾经只敢远远观望的人接触,却不想第一次与他接触却这么直接,这么负距离。

  “我是Omega,我都不介意把第一次分享给你……”何以忘双眼潋滟熏然微光,“你是我的男朋友,一个Alpha害羞什么!我猜你一定很厉害,很持久,很刺激……”

  萧未秋与萧未寒像得让人扑朔迷离,这也是萧未秋为萧未寒织了顶漂亮的绿帽的重要条件。

  最终,在一个又贵又华丽的复古欧式宫廷风酒店中,结束了两人人生中的第一次。

  事后,萧未秋就逃了,还因此心虚了好长一段时间。

  何以忘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那时的他比较内敛,连关于这样的话题都从不在嘴上说过,酒后说了这些虎狼之词,做了这些放浪形骸之外的事。

  羞愧万分的何以忘,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萧未寒。

  那时候太年轻了,就算是男朋友“萧未寒”,他也难为情。

  而萧未寒一直以为何以忘在因为他没去看冰演而生气,便没敢主动去联系他。

  直到情人节,何以忘主动约萧未寒,并且送礼物给他,他们才和好。

  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生了,并且好像没发生过一般翻了篇。

  回忆至此,萧未秋自然不会把这些当作故事讲给温茉听。

  他对温茉说:“你不告诉我你不结婚的原因,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跟他的第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温茉扑哧一笑,非常坦荡:“我们各自有所保留,这才是朋友或者情人之间新鲜感的来源。”

  与Jsami

  的合作达成协议,萧未秋完成任务,离开了巴黎。

  他听了刘紫笙说何以忘的情况,好像挺严重的,疼得起不来。

  于是萧未秋紧赶慢赶回了家。

  与温茉谈话后,他这几天总是想起与何以忘的第一次。

  这段记忆未取得何以忘认可,只算是他记得的一个事实,不能算作“一段回忆”。

  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

  开门的一瞬间,萧未秋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看到何以忘扎着凌乱的头发,拿着拖把在拖地,他才明白自己没走错家门。

  何以忘惊愕,萧未秋回来得太突然了,他都没来得及做好迎接的准备。

  “你怎么回来了?”

  萧未秋环顾四周,木地板上铺着花纹华丽的毛毯,雕工精致的全新大沙发把宽大的客厅占据,纹路绮丽的哥特式风格原木酒柜里藏着名贵的威士忌。

  施坦威钢琴就在酒柜前像个绅士静静地站着,上面就是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比星辰还璀璨夺目,在这光芒下,整个家明亮得就像一座宫殿一般。

  换这些家具得多麻烦!何况何以忘身体还不舒服。

  “老公,你喜欢这些新家具吗?”何以忘拨开了贴在脸上的头发,灿烂地笑了出来。

  萧未秋如同被戳住了软肋,视线落在何以忘的笑容上时,心脏砰砰地就要跳出来。

  这些家具都是他最喜欢的,何以忘顶着身体不适还去家私城给他挑选,给他把旧的家具更换。

  明明已经心花怒放,可是萧未秋却还要强硬地板起脸来:“大晚上的你不给我睡觉?给我滚床上去,看着你就烦!”

  身体不舒服还不多休息,萧未秋只怕他累着。

  何以忘以为自己自作主张惹他不高兴,软糯糯地应了一句:“对不起。”

  “药你也不吃,觉你也不睡!”萧未秋皱起眉,大声斥责,“我限你十分钟之内把澡洗完,滚床上等着我,不然我又让你起不来!”

  何以忘咬着嘴唇,害怕地点了点头。

  眼前的人任自己搓圆捏扁,萧未秋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尤其是看着何以忘缩着脖子抖得像个虎口下的兔子一样,真的好想继续欺负他。

  “我……我知道了。”何以忘抱紧了拖把杆子,噎了口唾沫。

  为了让萧未秋消气,何以忘麻溜地去洗澡。

  他开始害怕了,因为还没有恢复,如果萧未秋对他继续那般不懂怜香惜玉,恐怕会加剧伤势。

  何以忘乖乖地洗完澡,把黑胶大碟放进黑胶机转盘里,不太熟练地cao作着,好不容易让音响播出了萧未秋最喜欢的冷爵士乐,在床上躺着静静地等着他。

  宽敞华丽的大床,有轻盈的音乐伴着夜色,还有美人暖床,萧未秋坐在床头那一刻,简直有帝王般的享受。

  坐在床头翻阅法语原著《茶花女》,萧未秋竟然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因为何以忘坐起身,黏人地靠了过来,钻进他的臂弯里,依偎着他肩膀,伸手搂着他。

  何以忘的身体软软的,像是一条温婉细腻的小蛇缠绕他,依赖他。

  萧未秋堂堂一个Alpha竟然怎么也摆脱不了他,扑鼻而来的茉莉芳香,像只小猫挠着萧未秋的心,痒得不行。

  “老公,你怎么不翻书?”何以忘盯着书本,软软地撒了撒娇,“这一页都看了十多分钟,我都看完了。”

  何以忘挠了挠萧未秋的脖子,摩挲着萧未秋坚实的胸膛。

  哪个Alpha受得了?

  轰!

  萧未秋内心防线崩得支离破碎。

  他放下书本,沉默半晌。

  “不翻书了。”萧未秋重重一压,“翻你。”

  在这欧式宫廷风的崭新的大床上,回忆一下属于他们俩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