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平常在家也没什么用手机的必要，来电铃声这种较为个性化的设置，omega依旧采用的是原来的出厂铃声，默认的那种。
默认的铃声听起来很有些急促，在裤兜里响起来让苏沫想起一个画面——
早春鸭妈妈领着一队小鸭子嘎嘎叫。
但手机拿出来一瞧，脑袋就有些空了。
心想先生怎么突然和他打电话。
而且还显示“视频通话”。心脏有点加速，手比脑子快，将绿色键一划望向里边。
屏幕里即刻出现alpha的脸，英俊的，帅气的，尤其那双眼睛，有鹰的神韵。
他的先生站在窗边，一束光照进来，打在alpha的侧脸上，致使对方的面庞看起来格外的柔和迷人，像是描了金边的画。
“先生？”苏沫叫了一声，就近停下脚步，站在大厅的院子里。
许是那声“先生”叫得太好听，心头腾起的酸意忽然就平复，觉得自己有点儿幼稚。
晏舒寒嘴角扬起来，也叫了一声：“夫人。”
“嗯？”
屏幕那头的omega略睁大些眼睛，眼神露出些疑问，显然是在说他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还打的是视频通话。
“想夫人了。”事实证明年长人六岁的男人撒谎起来确实技高很多筹——脸不红心不跳，神情也是能将人溺死在里头的温柔。
苏沫心脏怦怦跳了下，脸有点红了:“哦。”
“夫人，在做什么？”晏舒寒不紧不慢地问出这么一句。
但说出口似乎才觉得自己话里的用意有些太过明显，于是又不着痕迹地企图将意思扯远些，补充道——
“我看夫人好像是在大厅外边儿的院子里，今天家那边的温度是升了些，但夫人也要注意保暖，别又将手吹得冰凉。”
“我知道的，先生。”
苏沫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当做小孩子对待了，有点不好意思，着急向alpha说道:“我有穿多衣服的，穿了三件，还围了围巾。”
“是吗？”晏舒寒温声笑了出来，看omega的眼神不自觉地就变得越发宠溺。
“是的。”苏沫很快应道，将手机拿近些，解开一颗大衣扣子，揪出点里边两件衣服的领子给alpha看，边数:“一件，两件，加上这件外套，先生，我真的穿了三件。”
晏舒寒心脏要化了，眸色也稍暗了暗。
再开口，温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危险：“嗯，知道了夫人，夫人确实穿了三件，有乖乖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好啦，快把衣扣扣上。”
苏沫单手扣上了衣扣，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下来这趟是要见养父苏崇锦的学生，那位姓梁的美术教师，又想起刚才alpha问他的话，“对了先生，我下来是为了见一个人。”
“谁啊？”晏舒寒即刻应了声，语气流露出自己都没发现的醋意。
苏沫微惊，眼神变了变。理了理alpha打电话的时间和刚才男人话语里透露出的情绪，便是禁不住轻轻笑出来。
“先生原来是吃醋了，真是，先生不要吃醋，我要见的人不是谁，只是养父从前很看好的一位学生。”苏沫说，声音温和。
“之前养父资助过他上学，我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想见见我，而且现在想着养父母的人也不多了，有一个，我就想去见见。”
晏舒寒嗯了一声，没做过多评价，似乎是对omega认为自己吃醋一事默认了。
知道人心中对两位长辈相关的事是极其重视的，也随人去，不过考虑到安全性，还是提醒omega：“林秋在旁边陪着夫人吗？”
“啊，有的，”omega看了眼身后不远处，女佣大概是意识到他正在和谁通话，没有挨太近，“她在旁边的，没挨过来。”
“嗯，那夫人去见吧。”晏舒寒说。
苏沫禁不住轻轻笑了笑，“那先生还吃醋吗？我拿着手机过去见他？”
“不用。”晏舒寒道，神情有点稍微的别扭了，“夫人去吧，将电话挂了。”
“可我不想挂断。”
苏沫的话像是揪住了alpha那根看不见的尾巴，让人更别扭了，屏幕里的男人神情变了变，再开口，就有些可怜了:“老婆……”
“好吧，那先生忙吧，晚上准时回来吗？”
“当然。”晏舒寒又变回原来的神情，唇角往上扬了扬，瞧着挺得意。
“那就好，”苏沫温柔注视屏幕里头的人，询问道:“那我挂电话了，先生？”
“嗯，挂吧。”晏舒寒说。
眼里还泛着笑意。
苏沫抬手朝晏舒寒挥了挥，摁下了挂断。
.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这一点大约是真的。
苏沫将手机收回裤兜，抬脚继续往智能道匣走，神情也如翻书一般，即刻恢复成了清冷平淡的模样，若非天生长相甜美，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让人喜欢的模样。
这清冷气质摆上来——
倒真是会有些让人害怕。
挨近道匣，看见外边停着辆大众化的车，对车的品牌没什么研究，只看车型是普通的。
许是看见他出来，车门很快被推开，先前老管家给他看的那张图片里的中年男人朝他走过来，手上提了个公文包，神色看起来很有些欣喜。
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欣喜，像是见到了分别已久的家人。
中年beta稍微比他高一些，挨他挨得有些近，朝他温和笑着，似乎是在确认：“你是苏沫吗？”
“夫人？”旁边林秋叫他，话语里有着隐含的意思。
知道人是在问对方这样是不是会冒犯他，如果有，需不需要她动手。
苏沫转头看了一眼人，示意人无伤大雅：“没事。”
看向面前人，应了声：“您好啊，我是苏沫。”
听见这句，面前人似乎是更欣喜起来，又还有点悲伤，下一句就是：“我找了你很久，听说你被苏家的人带走了，我找了你的学校，他们说你退学了。”
“苏家那边我也去问过，但他们都不理人，很抱歉，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苏沫心中微顿了顿，大约猜想到对方此刻的心情。
但也不至于非常感动，毕竟突然蹦出这么一个人对你嘘寒问暖，着实有些可疑，于是人只是礼貌道：“那些不能怪你，是他们的错。”
看了看人，苏沫微微笑了下，朝人道：“进屋里说吧。”
梁钰微愣了下，应了声好。
.
进到屋里，在omega的示意下，穿着得体的中年beta坐进沙发，将公文包放到膝上。
瞧着有些拘谨，不太像在抓拍的照片里表现得有个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是长官府上。
苏沫弯身给人拿了干净茶杯倒了杯热乎的红茶，“您喝。”
“谢谢。”梁钰朝他点了点头。
“不客气，”苏沫朝人温和笑了笑，将话题拐到正轨上：“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的，是这样，是因为这次苏家的新闻，那段在网上爆出来的视频，我才知道你现在是长官的夫人，我……”梁钰说着顿了顿，像是回忆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有点惆怅。
“当年苏老师夫妇两人帮了我很多忙，如果不是他们俩，我可能学都没法继续上，更别说现在能成为美院的教师，能得到这样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幸遇到一群可爱的学生。”
苏沫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静静地听人继续说。
却见人忽然望向他，眼里有光，“我之前就听苏老师说过，说你小时候也特别喜欢画画，你喜欢画水彩？风景画，是吗？我，我从前本想着之后毕业了工作，一定好好报答老师他们，但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事……”
“但是你，还有你，小沫，你要是还喜欢画画的话，要不要考虑重新回学校学学画？”
说这句时，梁钰的眼神里闪着恳切的充满热爱的单纯的光。
而苏沫，则被对方这一问弄得直接怔住了。
画画？画画是没问题的。
他也喜欢，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将来可能也喜欢，因为这似乎就是天生的感兴趣的事，就像有人天生就喜欢舞蹈，有人天生就喜欢唱歌，还有人天生就什么也不感兴趣一样。
但……
重返校园？
他七岁上学，十岁养父母出事后，就被苏家人强制退学。
往后又是十年，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
二十岁，自然是不算老的，还很年轻。
只是他所经历的，却和同辈的人有着巨大的差别。
再来，他现在的身份，虽然确是不会再受人怠慢，但也绝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虽然他的先生已经尽可能的给了他自由，希望他能过得更开心些，可是……
回到学校，就意味着进入另一个社会，之后的社交网变得不一样，遇见的人也形形色色，在从晏府去往美院的路上遇见的人和事也是不可预测的。
而这并非有被害妄想症，而是确实，现在的社会实在算不上太平。
尤其是对omega。
若是从前，他倒无所谓，一个人独来独往，也没什么人牵挂。
可现在，他有先生，行事之前，他必须要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