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事，觉就睡不好，做了些混杂的梦，醒过来记不清，但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口。想起alpha昨晚说的体检的事，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早上七点半。
起来洗漱一下也就大概八点了。反正也睡不着，也怕再梦见什么不好的东西，omega掀开被子下了床，进到洗漱间洗漱。
出来换了衣服将床铺整理了下，拨通老管家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传来年迈beta亲和的声音:“夫人醒了？是要医生过去了吗？”
“嗯，已经洗漱好了，让陈医生过来吧。”苏沫说。
“好的夫人，我这就去请医生过来。”
“嗯。”
电话挂断，察觉天色还有些暗，苏沫摁开房间的灯，坐到沙发上。
大约是这些年几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体检的经历，他现在很有些紧张。
上一回体检，也是他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有印象的体检，好像还是刚出福利院时，在养父母的陪同下到中心医院做的那次检查。他记得似乎是测了视力身高体重，看了看有没有蛀牙什么的，别的有印象的，大概就是在手肘那个地方抽了一管血。
那会儿他不懂体检的概念，就觉得是在玩儿，所以一点儿也不紧张。
养父母让他听穿白大褂和护士装的大人的话，他也就真的听，对方让他坐下他就坐下，让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张嘴巴看牙齿，“啊”，一切都很配合，可以说是听话得不行。
抽血的时候护士还没喊伸手，他就把手伸了过去。
针扎进来，有点疼，也没哭没叫，旁边一个小孩儿，他记得是个alpha，一家几个大人围在身边陪着，哭得稀里哗啦，哇哇声惹得周围人止不住笑。
那时候大约是对比过分明显，他听见有大人小小声地感叹说“omega从小就胆小alpha从小就胆大”这个观念简直毫无依据，说旁边那个小alpha都哭着找妈妈了，哭得脸红脖子粗，他一个小omega却没哭没叫，还朝护士笑了下。
——“好可爱的小o啊！他朝护士笑诶，你刚看见没？也太乖了吧！”
——“看见了看见了！真的好乖啊！好想呼噜呼噜头！”
他记得后来体检结束养父母还带他去买了小蛋糕，还有一堆糖果。
小蛋糕上画了个扎着领结的白色小熊，糖果的包装上印着小兔子。
现在想起来，体检，貌似在记忆里，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窗外吹来微风，风里夹着丝丝凉意，似乎又降了些温，比昨天要冷。
人还没上来，苏沫站起身过去关窗户。
窗户刚关到适宜的位置，门被叩叩敲响了。
“夫人？您在里边吗？”
是beta女医生的声音。
苏沫忙快步过去将门开了，“您好。”
外边儿的中年女beta温和笑着:“夫人好。”
“嗯，您进来吧。”omega朝人微笑，说着给人让路，待人进来往里走了，这才将门合上。
“药箱放沙发旁的茶几上吧。”
“诶，好。”
女beta温和笑着，将医药箱摆到茶几上，解开锁扣，打开箱子，将用具摆出来。
苏沫过去坐到沙发上，就有些局促了。
而似乎是看出了omega的紧张，女医生转头过来朝人笑了一下，温声开了口:“夫人放轻松，不会疼，很快的。”
“主要就是抽点信息素，抽管血，拿回去化验一下，再查查血压，听一听。”
“嗯。”苏沫浅笑着点点头。
女医生拿了试管过来，“麻烦夫人转下身子，背对着我，我先给您抽取一下信息素。”
“……好。”
苏沫有点尴尬，因为潜意识里觉得主动朝人露出腺体着实是个不太文雅的动作，但很快想到对方是位医生，他现在是在做体检，也就淡然下来，转身露出了自己被标记的腺体。
不料后边儿这位似乎比他还尴尬。
愣是两秒没动静，空了两拍这才将什么东西放到他腺体上。
“放轻松，只是一个提取罩。”
“啊，好。”
虽然这样说，但腺体传来被覆盖的感觉，让人着实觉得很奇怪。
“好了。”
信息素提取罩取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女医生朝医药箱走过去的速度比朝他走过来的速度快了三倍不止，就好像他的腺体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夫人，给您抽一管血。”
正想着，那头beta又挨近，拿着抽血的器具，“抽左手。”
“好的。”
血抽完了，对方又依次给他量了血压，用听诊器给他听了听。
表情一直都很淡然，除了温和的笑容就没别的了。
知道光看医生的神情是无法真正判断他的身体是否有不正常存在的，苏沫便也不打算杞人忧天，在对方麻利收拾体检用具准备告别时，选择直接朝人问了出来。
“想问一下，检测单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啊，这个。”女beta还是保持着先前的温和神色，“检测信息素的时间比较长，而且……”
“而且，什么？”omega的神色变了变。
“啊，不，您别紧张，只是因为您的腺体现在是被长官标记的状态，这种情况有些特殊。”
中年女beta解释道：“这种情况得先分离信息素，比单纯检验独个omega信息素的耗时量保守估计会延长整整一倍，再加上长官是顶级alpha，分离信息素的难度加大，所以花费的时候会更久。”
苏沫有些懵，但耳根却是慢慢地爬满了红。
这种被医生一本正经地分析起那种属实不太正经的事，被标记什么的，那种亲密的行为，听在耳里，总觉得害臊，但看对方满脸淡然，又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害臊。
就听医生总结性地给了个时间:“快的话可能两天就能出结果吧，但慢的话，估计要三天。”迟钝了下，又微笑着朝他道:“出结果后，需要第一时间发给您吗？”
听人说要发给自己，苏沫愣了愣，眼睛睁大了些:“可以吗？”
“当然可以。”
医生似乎有些惊讶，微笑道：“长官说了，夫人您要是想看，就先发给您看。”
“再说了，这是您的体检报告，您当然有权利第一时间查看。”
“啊，好，谢谢您。”苏沫朝人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
“您太客气了，那，您给个邮箱？”
“嗯，好。”
报了邮箱，又与人礼貌性地聊了几句，苏沫送医生下楼，与人道别，往餐厅去吃早餐。
吃早餐的同时查探了下附近的去处。
排除几家后，最后定在一家刚开业不久身处闹市的甜品店。
想着若真的被他猜中，对方不是什么好人的话，处在闹市，对方要动手也不方便，顾忌的多，他的生机也就越大。
当然，他希望这些都是他的胡思乱想。
但可能是因为最近有给自己安排着看一些军事新闻吧。
让他不断加深了一些认知——这世上远没有眼睛所看见的那样太平。
防人之心，任何时候，都不能没有。
苏沫打开电话簿，点击“律师”的手机号码，向对方发送出一条短信——
[您好，地点定在江市南城路1209号，“星语星愿”甜品店，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三点，您看可以吗？]
.
对方很快回了两个字“可以”。
而得知他定好外出的时间，老管家就开始准备，一会儿问他需不需要礼袋，一会儿又说外边儿天冷，没有府里暖和，说上车之前一定要记得多带一件衣服。
“好。”被人这般关怀，苏沫心里只觉得愈发愧疚，但到这一步，他也不可能和对方说出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只笑得更乖:“您歇一歇，不用这么担心我。”
“那不行，夫人来府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出门呢。”老管家说着将手里的盒子捧过来，“夫人您看看喜欢哪个，都是一些伴手礼，节假日给府里人发的，刚到库房挑了一些。”
“好。”
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外出会被别人给“欺负”，拿过来的东西都是些名贵的物件。
他心思不在这些上，随意挑了一个，“就这个吧，挺好看的。”
“诶，好，我去给夫人包装一下，等会拿礼袋给您。”
“嗯，麻烦了。”苏沫朝人微笑。
“不麻烦。”老管家瞧着挺高兴，拿着那件东西快步往屋里去了。
.
下午两点二十，车子和人都安排好了，准备出发。苏沫上到二楼，在刚来晏府原先住的那房间衣柜里找了找，把之前回苏家大宅时三姨苏莉给他的那个小布袋揣进了裤兜。
下楼，beta女佣林秋林月在车门外等他，朝他招手。
“夫人，准备出发了。”
“嗯。”苏沫快步过来，朝两人微笑了下。
坐进车里，司机位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alpha家仆，很高大壮实，林秋林月两姐妹坐在后排，他坐在中间那一排。
“夫人记得系安全带喔。”林秋温声提醒他。
“啊，好。”许久没坐车了，完全忘记该做什么。
将安全带扣上，车子开始启程。
到达甜品店时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比预计的时间早，大抵是因为时间段不是高峰期，大多人都还处在上班时间。
车子停在甜品店对面马路边的车位，两个女佣和司机都没有下来，大约是之前alpha吩咐过，让他们不要打扰他和“朋友”的“约会”。
苏沫拿着老管家准备的伴手礼，推开甜品店玻璃门。
“您好，要喝点什么吗？”柜台里边站着个年轻女beta。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要一杯草莓奶昔，谢谢。”
要喝什么其实昨晚就想好了，因为小时候养母很喜欢给他点草莓奶昔。
用中年女beta的话说——
“我们家小沫这么乖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没有草莓奶昔！”
事实上他并不那么喜欢喝草莓奶昔，觉得有些过甜了，他其实更喜欢喝蓝莓酸奶。
但他从没有说过，因为中年beta的笑容实在太好看了，而他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告诉他得学会知足，学会感恩，所以比起喜欢吃什么，能吃到什么，他觉得真的没那么重要。
他更希望对他好的人，能因为他而感到开心。
草莓奶昔端过来了。
杯子上全是冰珠，手一碰，指尖几乎完全僵住。
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变得好怕冷了。
他如今的身体素质确实和小时候那会儿完全不能比了，尤其是胃。
按道理他不能喝也不该喝。
想起昨天下午时alpha用手掌包裹住他的手时说的话，夹着埋怨和纵容。
虽然先生是说了他不会生自己的气。
但他瞒着先生见外人，还吃了这样冰的东西，先生知道后，怕不是要真的生气了。
可是……真的很想尝一尝从前的味道。
就一口，一小口，他不贪吃的。
吸管插进去，omega张嘴含住，抿了一小口，冰冰的，甜甜的，有草莓香气，是好喝的。
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快要忍不了嘴，就颇有些“做贼心虚”。
直起身子，取了纸巾，握着冰凉的奶昔杯将杯子放到了需要长伸手才能勾住的地方。
然后再次取了桌上的纸巾“毁尸灭迹”——
擦掉手指尖沾上的冰冷水珠，并迅速将手揣进出来时加上的外套衣兜里焐起来。
没碰过奶昔杯的左手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两点五十七分。
那个律师还没来。
三点零九分。
来来去去五六个人后，一个身高略比他高一点的约摸四十岁的beta推门进来，黑衣黑裤，怀里抱了个文件袋，直奔他这一桌。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迟到了。”
意识到这就是那位律师，苏沫站起身，朝人微笑了下：“没事，我也刚来不久。”
说着快速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来人。
方脸，浓眉，眼角有些皱纹，戴了副金属方框眼镜，整体面相和善。
和在网上看见的对方的职业照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