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山走到床前,低声俯在小沈渊的耳边,像是在问:“醒着没。”
无人回应,小孩眼睛动了动,又似乎还有些懵,听到了也没有做出反应。
沈渊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在用第三视角看着,可那三个字就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耳边,清晰无比。
眼睫抖了抖,沈渊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背,手上捏紧想要起身。
然而他睁不开眼,紧闭的眼睑犹如千斤重。
梦还在继续——
看到小沈渊这个样子,沈放山挑起眉,心情有些好地将人从床上抱起来,然后快速往外走。
看到沈放山抱着孩子出门,女人冲上前警惕地望着他,尖叫着:“你干什么!”
怀着的孩子因为这声尖叫声醒了过来,小沈渊的眼睛怔怔地望向妈妈,又在反应过来自己在爸爸怀里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不安地挣扎着。
“啧,”见此,沈放山咂了咂嘴,用蛮力将怀着的孩子锢着,转头有些厌恶地看向她:“臭婆娘,闭嘴!”
也不解释,抱着小沈渊继续往外走。
沈渊已经彻底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了,梦境里全是被他藏在深处的记忆,然后照着记忆中的样子在他面前演绎了一遍。
他有些痛苦地闭上眼,却发现自己即便闭上眼,也能看到那些场景。
妈妈张开双臂快步跑到门前,有些颤抖,又意外的坚韧,守在门前说:“你不说清楚,我就不会让你跑着小渊离开。”
然而沈放山轻蔑地笑着,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笑话,充满鄙夷,又转头看向怀中的小沈渊:“看到了吗,原来你妈这么舍不得你。”
说完,他一把拉开女人,男人的蛮力让女人像是被扔掉的一块抹布,他骂道:“滚开。”
女人被扔到一边,脑袋因为惯性砸到了墙上。
门被打开了,沈放山抬腿就要抱着小沈渊离开,然而腿上一重,女人将他的腿死死地抱住不让他走。
沈放山吸了一口气,心情暴虐到了极点,一句话也不多说,将怀中的孩子随手放下,然后揪住女人的头发往房间里拖。
那一次,妈妈遭受了比之前都严重的毒打,就在他的眼前,他亲眼看到妈妈的头发被拽下一块。
看着女人凄惨的模样,沈放山心情好了许多,但又似乎不太满意,说:“这个孩子太吵了,也没什么用,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所以啊……”
他顿了一下,似乎已经看到了女人奔溃的样子,笑了:“老子打算把他卖了。”
床上紧闭着眼的沈渊手上握得更紧,身体也开始颤抖,十分不安地动着,想要醒来。
突然——
一阵猛烈的铃声从耳边传来,十分炸耳没有规律。
沈渊几乎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睁的有些猛,不太适应房间灯光,他随便地眨了眨,心脏激烈的跳动,喷薄欲出。
没有多管,沈渊快速下床跑到爷爷房间问:“怎么了。”
沈学民还在用脑袋一下一下地碰着床边的铃铛,看到沈渊进来,有些难堪地说:“口渴了。”
沈渊揉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嗯”了一声将水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一点点地喂给爷爷喝。
喝完了水,确定了沈学民没什么问题,沈渊才慢慢关上门退了出去。
那些梦……不,更准确的说是那些记忆又冲上脑门,沈渊在客厅站了一会儿。
那是被他刻入骨髓的场景和言语。
——那时年幼的自己就在站在不远处,看着妈妈被打,听着他叫爸爸的人笑着说要把他卖了……
他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他看着沈放山的笑像是看到了魔鬼,恐惧铺天盖地,像是要将他吞没。他惊恐地退了两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到极致,居然一口吐了出来,随即大哭。
慢慢的,沈渊的视线移向桌上摆放的骨灰盒。
他上前将骨灰盒拿进了卧室,随意地放置在自己的书桌上。
那些曾经因为沈放山而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沈渊坐在床边,视线静静地落在骨灰盒上。
沈放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学会吸毒后更是。
那个本来只是喝醉酒才发疯的人,慢慢变得暴虐,无常,说不出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也说不出为什么理由,只是想动手了就动手。
就连爷爷,沈放山自己的父亲他也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