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尉殊转身和他相拥,发烫的身体贴着他,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眼呢喃:“果然见到你能睡一个好觉。”
沈渊将人拥得更紧,热到发汗也没有松开,下巴磕在他的肩上说:“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尉殊,我很感动。”
平凡生活中突然降临的欢喜,足以让疲倦消失殆尽。
*
大年三十的晚上,尉殊一个人跑去了兰府巷。
这些年城市管制不让放烟花,可是兰府巷是老城区,又在城郊,人们也不大管,春节一到,晚上绚烂的烟花就没有停过。
夜空中闪过璀璨的光亮,照得人影忽明忽暗,尉殊双手插在衣兜里一步一步走进兰府巷。
窄巷长廊中,孩童拿着烟花棒成群奔跑,在挂满红灯笼的街巷,留下一个个红火的身影。
尉殊没有发消息通知沈渊,也没有上去敲门,而是在楼下喊着他的名字,大声而放肆。
彼时玄夜里炸开璀璨的烟花,尉殊的声音就那样穿过层层阻隔落入沈渊耳中。
他有一瞬间的不确信,又猛地从书桌前站起来看向窗外。
尉殊站在雪地里,偶尔炸开的烟花沦为装饰,他冲着他招了招手,然后双手放在嘴边当喇叭,笑着说:“沈渊,新的一年岁岁平安,万事胜意。”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心里在想什么,似乎是空白,又好像有说不尽的情绪堆满脑海。
沈渊只记得上一个对自己说“岁岁平安”的人,是妈妈。
那个在让他记忆里永远温柔的,哪怕带着留着血的伤痕也能对他笑出来的人,曾在某个夜晚,将害怕到颤抖的自己从床底下拉出来,用被沈放山打出淤青和血痕的胳膊抱着他,温柔地拍着他惊恐的后背说:“小渊,以后啊,一定要岁岁平安。”
他还记得母亲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像是玫瑰,足以让他放下惶恐安心睡去。
眼眶有点热,沈渊按着眼角对楼下的尉殊招了招手,冲下楼站到他面前,情绪讳莫如深,也说:“岁岁平安。”
尉殊将双手插进羽绒服衣兜里,慢慢在雪地踱步,“你不用下来的,我就说这一句就要回了。”
沈渊静默片刻:“那我送你。”
沈渊陪着他走在出去的路上,巷口人家门口的红灯笼为他拉出长长的影子,他渐渐地便放慢了脚步跟在尉殊身后,看着他的挺直的身影在雪地留下脚印。
沈渊将人送上车,等着汽车尾灯也消失在眼前。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雪花飘转落下,落在少年的人的发梢和指尖,又快速消融化水。
走在回兰府巷的路,看着那条依旧黢黑的小径,脑海中闪着他在楼下对自己喊“岁岁平安”,沈渊咬着牙,那个人才刚离开,可他好像满眼都是他——
雪是他,路是他,天上月也是他。
他看着天上月,又慢慢敛目继续往回走。
时值隆冬,夜似无边深海,空气干涩冷峻,可他有了尉殊,便拥有了最炽热璀璨的冬天。
Chapter74
邵蓝出国当日,邵嫡就等不了了,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兴奋,拨通了柏昀的电话。
为了给自己壮胆,小少爷忍着辛辣灌了好几口白酒,又拆了不少洋酒灌了不少才敢对着手机说:“你来见我好不好。”
耳边传来小少爷放软了声音,还带点小心,柏昀想拒绝都开不了口,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对面人似乎愣了一下,长久的无声过后才说:“那我让人来接你。”
柏昀坐在去崇涧会的接送车上沉默,他刚答应完下楼,车子就到了楼下,很难不让他怀疑邵嫡是确信了自己一定会去。
可……小少爷放软了声音,他还是来了。
崇涧会是一所拥有百年历史的古建筑,外层造型古典,内里装饰华贵,最高也不过五楼,却是燕城上流挤破头也难进的私人会所。
邵嫡作为燕城邵氏唯一的嫡子,一出生就在崇涧会拥有顶楼会所的永久使用权,而这也不过是小邵爷出生收到的众多礼物之一。
侍者认识柏昀,作为小邵爷固定的朋友,圈子离也有不少人知道,连忙上前恭敬道:“小邵爷正在顶楼,柏少爷请。”
会所大厅正举办着舞会,柏昀并不熟悉这种场面,神色寡淡道:“我自己上去吧。”
侍者应声离开,柏昀一人上了五楼。
“邵嫡。”他进门,喊着邵嫡的名字,又在看到满地酒瓶后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