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城第二天醒得很早,路央还睡在他怀里,脸蛋捂的泛红,整个人热烘烘的。他伸手摸了摸路央额头,确认体温正常,然后才小心的掀被子下床,洗漱出门没发出一点声音。

  桐市十一月的早晨冷得出奇,程宜城为了节省时间只套了一件羽绒服,毛衣那些还留在酒店,当一阵冷风夹着霜吹到脸上时,他有些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哎呦,小伙子还是多穿点。”粥店阿姨把程宜城点的早饭打包好,递过去,有些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帅小伙,“现在年轻扛得住,等以后年纪大了是要落毛病的。”

  程宜城接过,说了声谢谢。

  粥店距离酒店不远,程宜城腿长很快就到。他提着饭站在电梯前,看着一层一层下落的数字,好看的眉头慢慢收紧,数字停在了某个楼层,程宜城的眉头也随之打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进了路过时发现的花店,环顾了一下周围,五颜六色的花包围着他,仿佛置身花海,但他很快做了决定,“请帮我包一束红玫瑰,要最贵最好看的品种。”

  程宜城拿着鲜红欲滴的玫瑰和香气扑鼻的早饭回到酒店,当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他显得有些不可置信---原本熟睡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椅子上的衣物也也没了,连那人穿过的浴袍也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尾。

  犹如一道惊雷劈下,程宜城好看的眼睛慢慢睁大,里面满是不信,不知过了多久,魂归身体。他放下手中的花和饭,有些着急的去找自己放在床头的钱包。证件都还在,银行卡也都没丢,但是他随手放的一百二十三块五毛现金不见了!!

  他看着大清早买的早饭,还有第一次买的玫瑰花,荒诞又讽刺,简直是在指着脑门提醒他-----程宜城,你被骗财骗色了!

  *

  路央感觉浑身乏力,上次床跟参加了世界大战一样。他此时正坐在出租车上,距离他的“不告而别”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两个小时前。

  路央早上醒来天还没亮,他翻了个身,肌肉酸痛使他本能性的嘶了一声。程宜城的毛衣和钱包都还在,但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路央感受着被窝里的温度,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拿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打算边玩手机边等程宜城回来。

  然而人没等回来,等到了临时加班的噩耗。

  太突然了,太突然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事先通知!

  路央想要回消息请假,但祸不单行,他的手机因为玩游戏电量耗尽了,仿佛是故意撑着最后一丝电告知他这个消息一般。别无他法,路央只能快速穿好衣服打车去学校。至于那一百二十三块五毛钱,确实是他拿的,因为没有钱打车。

  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路央有些情不自禁的想起来昨晚上的事情。想着想着,脸和脖子渐渐红了一片,身上也烫了起来。他打开车窗试图清醒一点,结果被十一月的寒风迎头一棒,连忙把头缩下,呼哧呼哧的摇上窗户。

  前面司机觉得客人好笑,有些自来熟的说:“你看着挺小,在读大学吗?”

  路央含糊的嗯了几声,没去纠正他已经大学毕业六年了。

  “先生,桐欣小学到了。”

  路央给了车钱,还剩五十多。也不知道程宜城有没有看到他写的联系方法,得找个机会把钱还给人家。

  研讨会是临时加的,主要讨论一下半期考试的出题,顺便听听高校教授的讲座。等听完这些,美好的周末也就只有一半了。

  路央晚上回了父母家里,他是土生土长的桐市人,父母都是大学教师,现在住在桐市大学的教师楼了。他从小没什么大志向,刚刚毕业的时候在大国企工作过两年,因为太累辞职了,最后选了一个编制内工作,成为了辛勤的园丁,燃烧的蜡烛。

  桂苑教师楼里的保安看到他,有些亲切的喊:“小路回来了。”

  “嗯。”路央停下他的小电瓶,笑着回答,“回来蹭饭。”

  路央进了家门,脱了衣服换了鞋就摊在了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放狗血剧,是他妈高忆喜欢的。路父坐在他身边,带着老花镜看报纸,听到身边动静,连头也没回,他抖了抖手上的报纸,没什么表情的数落:“28了也没大人的样子。”

  路央:“......”就亲父子。

  “什么大人的样子,宝宝在我这里永远是宝贝。”高忆端着汤从厨房出来,看到自家儿子乐得开了花,“路良,去把剩下的菜端出来。”

  路父哼了一声,放下报纸起身去端饭。

  路央看着陆老同志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出了声,也跟着一起去端饭。

  饭桌上一家人边吃边聊天,当然主场还是路央和妈妈的。

  “宝,你可要多吃点,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这话和“要穿秋裤”已经成为了全国妈妈的统一用语,但路央喜欢这种念叨,从不觉得烦人,他乖巧的应着,大口大口的刨饭。

  “宝贝,最近降温,你要多穿点啊。”

  路央咽下饭,还未回答,被路父抢先一步:“那么大个人了,这些小事都还要说。”

  路母不甘示弱:“这么大个人了,连内裤都要我洗。”

  路父吃瘪,没再说话,但一时又气不过,只将祸水东引:“路央,上次给你介绍的成阿姨的儿子,你们相处得怎么样?”

  路央高中毕业就出柜了,没有鸡毛掸子,也没有断绝关系,路家老两口教了一辈子书,明白同性恋是天生的,并不是什么病,除了刚得知那两三天失眠流泪,慢慢的也接受了。现在路央28岁,高忆也像寻常母亲一样开始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只不过人家给儿子找老婆,她给儿子找老公。

  路央此时正啃着排骨,这话一出,高忆注意力全部都转到了他身上。她殷切的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脸上写着“怎么样?成了吗?”几个大字。

  “就......我们聊了聊,不太适合。”

  “啊?”路母有些可惜,又不死心的问:“哪里不适合啊?我听成阿姨说,他儿子挺喜欢你的。”

  路央想起半个月前,那令人窒息的对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他也不能对高忆说:“我和他只能做姐妹,做不了恋人。”

  “嗯那个,主要是我的原因,我觉得我跟他共同语言太少了,相处有些尴尬。”

  路母一脸惋惜,可也没说什么。他儿子性格虽然温柔和善,但认准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得了。她低低叹了口气,为自己宝贝坎坷的情路感到难过。

  吃完饭,路央照例住了下来。他在城东有套公寓,但周末会住在父母这边。他洗完澡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没有陌生电话,也没有微信好友申请。到底有没有看到我留的小纸条啊?还是看到了不想理?

  路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索性两腿一伸,长臂揽他的史迪仔,有些心宽的想:反正是一夜情,看程宜城也不是缺钱的样子,不联系还更好,免得见了面还要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