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

  他轻咳一声, 同仇敌忾骂道:“确实狡猾,太狡猾了,真狡诈。”

  他又安慰道:“不过。汲取这次教训, 下次寻找糖人张时, 别再落入陷阱了。”

  “不会了。”文瑾摇头, “之后一定要得到肯定答案后,再跟着走。”

  他休息片刻,又跑了出去, 解鸣谦站在门口,见这群嘉宾一一问过其他卖糖人, 没有哪个承认自己是糖人张,也有些无语。

  啊喂,柴导, 这是综艺, 不是电影,就算是电影, 也有剧本的。

  嘉宾都有些丧, 回到客栈,一边休息, 一边交流,猜测糖人张不是卖糖人的, 会是卖什么的?

  有人说是卖麦芽糖的,有人说是卖面人的,有说卖泥人的,有说买木人的, 猜来猜去, 决定下午这些都问问。

  解鸣谦张张嘴, 很想说,也许糖人张改行了呢?

  不过,想起自己和这些嘉宾是对立的,又将猜测咽下。

  他视线扫过这些嘉宾身上,发现他们某些人身上又沾染了阴气,知道下午又有得忙活。

  睡过午觉,解鸣谦洗了把脸,将新出炉的又多添十来个地点的地图带上,继续跑园林。

  冬日不曾下雪,但枯树虬枝,苍青色翘檐斗角,以及后边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苍凉厚重,意境十足。

  这是流传数百年的古园林,历经历史洗礼,经过战火纷飞,留存到现在。

  物久生灵,园亦如此。

  若这园一直存在,它会越来越灵性,庇佑园主家族。

  但现在,这座园林因为阵法,灵性消失,永远失去庇佑之能。

  它目前,变成一座死宅。

  解鸣谦有些痛心,这种灵物,和法器一样,留存于世,极为稀少。

  就如珍稀濒危动物一般,死一头,揪心一头。

  望着古宅变成死宅,让人如何不心痛?

  他坐在凉亭木椅上,视线掠过早梅横斜疏枝、点点梅骨朵儿,楼阁横脊青瓦,翘角斗檐,落到后边苍凉的天空上,心情微微沉重。

  到现在,这园林设了什么阵法,已经十分明朗,不用导演那边再提供地点,他也能根据推测出的阵图,找到剩余阵基。

  是诸天星辰祭神大阵。

  这本来是禳灾祈福阵法,以玉、一百零八种鲜花祭神,祈求神明让来年风调雨顺、诸事顺畅。

  古时为帝王祭天为用。

  后来,世家也用上这种阵法,不过规则不能超过帝王祭天,便设八十一、七十二、三十六、二十七、十八等。

  九为极数,十二为常,十二倍九,为至刚至阳、吉祥之数,故阵基为一百零八的,不管是什么阵法,威力都很大。

  若是正统的诸天星辰祭神大阵,阵基是玉和鲜花,祭的是正神,这阵法对这宅子不仅无害,还有增益作用,毕竟神明庇佑。

  可是,这座宅子,阵基用的是阴物秽物,祭的估计也不是正神,而是邪神或者野神。

  解鸣谦想叹气了。

  他只是想放个假,怎么就那么难?

  程铭礼坐在解鸣谦旁边,见解鸣谦愁眉苦脸,凑过去问,“很苦手?搞不定?”

  解鸣谦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我天生劳碌命。”

  程铭礼被逗笑,道:“我陪你一起劳碌。”

  过了片刻,程铭礼又笑道:“其实,咱们换个角度来看,咱俩不是朝九晚五,工作时间限定死,工作环境限定死,这般自由,可以说,咱们天天在旅游。”

  “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转角遇到爬山虎,感受生活带来的惊喜。嶙峋梅枝,猗猗青竹,也是此时时刻给的惊喜呀。”

  程铭礼起身,拉着解鸣谦来到只有梅骨朵的梅花枯枝面前,他将梅花枯枝拉下让解鸣谦看看这淡雅绿梅翘翘挺立的尖苞,笑道:“没有暗香浮动的梅花,这才露尖尖角的早梅,也不失为一个惊喜。”

  解鸣谦揉揉脸颊,望着程铭礼,眼底含笑。

  他觉得此刻的程铭礼,无比帅气,那双又大又漂亮的龙眼里,有星星。

  他其实也就那么感慨一下,他经历的事多,早不会为这些坏事而产生多少情绪波动,只偶尔会厌倦疲惫,这世上坏人为什么那么多,抓也抓不完。

  但,看着努力开解他的程铭礼,他忽然起了逗乐心思。

  他情绪低落,略带沮丧,“你看这梅花花骨朵,没精打采,也没什么精气神,难以产生惊喜之感。这株梅花,也难以再开往年那么漂亮的花了。”

  程铭礼松开枯枝,抓抓头皮,有些口拙。

  鸣谦这番话,将他整不会了。

  他支支吾吾道:“咱们不能歧视它是不是,外貌不是它能选的,它努力开花,就值得咱们赞叹。”

  程铭礼越说越觉得有理。

  他重新拉起解鸣谦的手,边说边点头,“不错,它努力开花,就是世间难得的一处惊喜了,就像是这芸芸众生,都在努力活着,活出属于自己的惊喜。”

  解鸣谦见程铭礼这般哲学,之前的逗弄心思散了,他望着这株梅花,笑了笑,眸光深深,“你说得对,它已经很努力了,它还能开花,它已经活出独属于它的惊喜。”

  这宅子内这些沉默的生灵,和这座宅子努力挣扎,挣扎着活着,确实是奇迹,也是给世间的惊喜。

  解鸣谦打起鸡血,“随我去剩余的那些地点看看吧。”

  这座宅子,和这些沉默的生灵没有放弃,他怎么也得将它们救一救。

  灵性散去,还能再养嘛。

  程铭礼瞅着解鸣谦的脸,见他面色疲惫一扫而空,眼睛晶亮,松了口气,“好。”

  他暗暗得意,看来自己也有煲鸡汤的绝学,以后当做解语花,指日可待。

  程铭礼又给自己多了个定位。

  冬日昼短,晚风如刀。

  解鸣谦将所有阵基全都摸了一遍,再回到集市时,已经晚上六点。

  其他嘉宾顶着假头套,坐在客栈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剧情。

  瞧见解鸣谦和程铭礼,文瑾端着碗过来,在他俩桌子边坐下,禁不住吐槽:“鸣谦,铭礼,你俩知道糖人张是谁吗?”

  解鸣谦道:“刮名字画的?”

  “鸣谦,你怎么知道?”文瑾惊讶。

  他们下午问了卖木人的,捏捏人的,捏面人的,连做风筝的,卖麦芽糖的卖点心的都问过,谁知道,是卖艺术名字画的。

  糖人张,和艺术画,有一毛钱关系?

  “你们没有留意吗,那个卖艺术画的,每次用刮子蘸颜料时,会上下晃动?那晃动的姿势,和卖糖人起势一模一样。”解鸣谦边说边抬起右手,做出捏刮子或者捏勺子的姿势,手臂一上一下的动,动完后他收回手,又道,“还有,他画名字艺术画时,艺术图案多为龙凤蝴蝶等,和糖画那边转盘图案差不多。”

  文瑾没留意这些细节,此时并不知道。

  但他知道解鸣谦不会撒谎。

  他满脸惊叹,“我也没见你在集市上逛来逛去,你怎么知道的?”

  “我经过时,看到的。”

  解鸣谦虽然没在集市上来来回回溜达,但他离开时会经过集市,就随意看看,看着看着,就心底有了数。

  柴导既然给出线索,总不会完全无厘头。

  这考的就是眼力和细心。

  文瑾捧着脸,星星眼望着解鸣谦,“你明天还到处逛吗?”

  要是不逛,他能不能跟在他身边?

  和那些嘉宾在一起,太坑爹了,人多嘴杂,意见不统一,还有专门带歪思路的,要不是第一天全部嘉宾都被追杀,他还以为这些嘉宾里,有奸细呢。

  解鸣谦望向他,“不逛了。”

  明天是第三天,他可以收网了。

  “对了,屠龙宝剑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文瑾开口,“在武林盟主那里。”

  解鸣谦望了安南一眼,暗道,在他家臣那里啊,他家臣那里又有什么计划呢?

  说起找屠龙宝剑这事,文瑾又大肆吐槽,“糖人张带我们去找屠龙宝剑,指着一座假山,说在假山里。就这座假山,我们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踪迹,最后还是女团那个女孩无意间撞到一块石头,那石头被撞歪,我们才发现,屠龙宝剑藏在里面。”

  “太会藏了。”

  程铭礼忍俊不禁,解鸣谦也心虚地笑了笑,他转移话题道:“你们下午,就用来找糖人张,和寻找屠龙宝剑了?”

  文瑾点头,“是啊,时间太不禁花了。”

  文瑾吃完饭,也没和解鸣谦还有程铭礼多加寒暄,放下碗就告辞离开。

  解鸣谦和程铭礼也没挽留。

  吃过饭,两人回到房间,在化妆师的帮助下,卸了妆和头套衣服。

  送走化妆室和助理,解鸣谦回到卧室。

  他坐在窗边椅子上,望向窗外夜空。

  夜空苍墨,猎户座于空中闪闪生辉,泛着清冷的星光。

  庭院深沉如渊,便算悬挂的如灯笼状的路灯莹莹发光,也驱不散满宅阴寒。

  假山树木黑魆魆的,灯光暗影,更显可怖,若怪物藏在其中,张牙舞爪。

  解鸣谦靠着窗户,视线落到庭院内,双目放空。

  白天他在程铭礼面上说得自信,但实际上,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有把握,毕竟,诸天星辰祭神大阵,并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玄术师就能布置的。

  以前布置这种阵法的,基本上都是天师。

  如果由他来布置,或许也能布置好,但,绝不容易。

  再看这阵法,布置了至少十年,也就是说十年前,对方至少地师巅峰。

  这只是最理想的猜测,更可能是,对方是积年老地师巅峰。

  解鸣谦长吐一口气,将窗户关了,打开空调,准备睡觉。

  躺床上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解鸣谦心念一动,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打开门,门外果然是程铭礼,解鸣谦靠着门扉,笑道:“你这是赖床-上瘾,自己床不睡了?”

  程铭礼被戳穿心思,脸颊红了红。

  片刻,他理直气壮道:“我睡觉冷。”

  对,他就是睡觉冷,要和鸣谦挤一挤,才不是想着睡着睡着,睡习惯了,以后就睡一张床。

  解鸣谦让开身形,放程铭礼进来。

  他道:“仅此一次啊。”

  程铭礼默不作声。

  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他相信,那些时日,不会再远。

  躺倒床-上,程铭礼心情依旧激动,他熟门熟路地拉着解鸣谦的手,精神亢奋。

  解鸣谦手一动,从程铭礼掌心脱离,他双手搁于腹部,闭目,开始酝酿睡意。

  程铭礼捞了两下,捞了个空。

  他侧身,面对解鸣谦,嗅着解鸣谦那边传来的气息,程铭礼心猿意马。

  他悄咪-咪地往解鸣谦那边挪了挪,开口道:“鸣谦啊。”

  解鸣谦没应,假装没听到。

  程铭礼没得到回应,也没打消他的弹性,他道:“鸣谦,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父母?”

  “不急。”解鸣谦闭眼。

  程铭礼急了,“还不急呀,快过年了呀。”

  他突发奇想,“咱们年前订婚怎么样?两家父母选个时间吃饭。”

  解鸣谦:“……”

  “咱俩才谈一个月呢,急什么。”解鸣谦是真觉得不必急。

  从认识到谈恋爱,不到两个月,谈恋爱到现在,不过一个月,这就想见父母想订婚,这进度,比火箭还快,他适应不了。

  程铭礼懊恼。

  “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这样,现在就能定下来,且不突兀。

  解鸣谦暗道,要是早些认识,他只会躲着程铭礼。

  毕竟,自己寿命问题解决不了,哪有什么心思风花雪月?

  “人家都说,能度过一生的人,第一眼见到就知道。能走一生,谈一月恋爱,和谈十年恋爱,没区别。”程铭礼犹不死心。

  “有很大区别。”解鸣谦开口,“别妄想了,老老实实的,进度不要赶。”

  程铭礼失望。

  知道鸣谦不会松口,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那明年这个时候,再问问吧。

  程铭礼默默打算,琢磨着现在可以开始设计戒指了。

  他和鸣谦的戒指,得独一无二。

  多设计几款,一款用作求婚,一款用作结婚,还有两款日常带。

  求婚结婚的,要壮观要璀璨要瑰丽,要让所有人羡慕,宝石要用上珍稀原石,日常带的要低调而奢华,要让鸣谦不会觉得占地方而不带。

  程铭礼脑补下两人的订婚典礼,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解鸣谦听到程铭礼的笑声,有些无奈。

  他瞧了程铭礼一眼,道:“别笑了,睡觉吧。”

  程铭礼面对着解鸣谦,道:“鸣谦,我睡不着,咱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解鸣谦被程铭礼骚扰,只能陪聊。

  “鸣谦,你有喜欢的珠宝设计师吗?”程铭礼问。

  “没有。”

  “我喜欢埃里克,以后咱们婚戒,请埃里克大师设计吧?埃里克的宣传我很喜欢。”

  一人一生只定制一对婚戒。

  他和鸣谦,只需要一枚婚戒。

  解鸣谦:“……”

  想得好远。

  “你喜欢就好。”解鸣谦只能这么说。

  “好,”程铭礼受到鼓舞,决定之后更努力赚钱。

  毕竟,他是要成家的人了。

  程铭礼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解鸣谦听着程铭礼的笑声,回想下两人的对话,没找到好笑的地方,铭礼在笑什么?

  解鸣谦瞅向程铭礼,当然,除了轮廓什么都瞧不见,他收回视线,闭上双眼。

  算了,睡觉。

  程铭礼乐够了,想起之前的可惜,问:“鸣谦,你高中在哪读的?”

  旁边没有声音传来。

  程铭礼又问了一句,解鸣谦依旧没有回答。

  他凑近解鸣谦,听着那边均匀的呼吸声,哭笑不得。

  鸣谦的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这就睡着了?

  解鸣谦不搭理他,程铭礼一个人也活泼不起来,他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和解鸣谦在高中相遇,是同桌,梦里还是高中生的鸣谦多嫩呀,没有现在这么有气势,软绵绵的,白-嫩-嫩的,俏生生的,外边阳光掠过他的脸颊,面上肉质透明,细腻生香。

  他没忍住将鸣谦困在臂弯里,逮着红-唇一个劲得欺负。

  欺负着欺负着,就到了卧室,在即将进行生命大和谐时,生物钟让他清醒了。

  程铭礼躺在床-上回味片刻,满满都是遗憾。

  不过,很快他就不遗憾了,梦里有什么意思,现实中实现了,才有意思。

  他扭头,借着昏暗的天光,瞧见解鸣谦那张宜嗔宜喜的睡眼,他睡得很沉,略为乖巧,让人想起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想上前吻醒。

  程铭礼受到蛊惑,慢慢凑向前,凑到一半,察觉到下边传来的凉意,又慢慢退了回去。

  他披着衣服包裹得紧紧的,跑了回去。

  不行,虽然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但联系到美梦,就让人心虚。

  程铭礼一跑,解鸣谦睁开双眼。

  他目送程铭礼身影离开,轻笑一声,也跟着起床。

  八点,解鸣谦下楼。

  楼下,嘉宾已经分为几波,正在对峙。

  解鸣谦走向文瑾,问:“发生什么事了?”

  “武林盟主说,屠龙宝剑被偷了。”文瑾开口,“其他人不信,觉得武林盟主想独吞屠龙宝剑。”

  解鸣谦坐下,点了豆浆灌汤包和油条,问:“搜了没有?”

  “搜了,但是没找到。”文瑾耸耸肩,“他房间也搜了。只是吧,这事难说,谁知道他藏在哪里呢?”

  “你也不信?”解鸣谦睨向文瑾。

  文瑾道:“当然不信,屠龙宝剑哪那么容易丢啊。安南他可是有真功夫的。”

  安南是武打明星,能一打二十个自己,场上谁能从他手里偷走屠龙宝剑?

  若安南点出个名字,大家还会信几分,但,他连名字都说不出,还说被群演撞了下,屠龙宝剑就丢了,谁信?

  听到被人撞了一下,解鸣谦想起昨天将屠龙宝剑送到他袖子里的那人。

  唔。

  武林盟主是他家臣,偏偏另一个疑似他势力的人从他这偷走屠龙宝剑,莫非他家臣背叛了他?

  “卖报,卖报。”外边报童又挥舞着卡片,走了过来。

  嘉宾出了银票,买了一份。

  文瑾拿着卡片,念叨:“屠龙宝剑被瑞安王麾下偷走,他在江湖上很有实力,虽然这个实力,是他凭阴谋诡计得来的。ps:注意注意,他随时可能叛变。”

  文瑾念完报纸,视线在场上众人身上扫过,压低声音问解鸣谦,“鸣谦,你觉得会是谁?”

  解鸣谦脑子里冒出个人名。

  不会吧?

  解鸣谦压下心底猜测,道:“不知道,不过我猜,今天就是大乱斗,你要小心接近你的人士。”

  文瑾郑重点头,将这话记在心里。

  这时,程铭礼姗姗来迟,他坐在解鸣谦身边,找跑堂要了一碗牛肉粉。

  等牛肉粉途中,程铭礼望着解鸣谦,憋着嘴,一脸我有话说,但顾忌着人多,我不能说的表情。

  解鸣谦:“……”

  行吧,这位不打自招了。

  也是,之前群演追杀程铭礼时,说他这个天下第一剑,是欺骗+偷袭上一任天下第一剑后得来的,确实不太正当。

  而且,他向他这个皇帝投了诚,确实会叛变。

  他坐到程铭礼右边,侧着身,伸手往程铭礼袖子里掏。

  解鸣谦坐的这个角度,能将程铭礼腹部这个区域挡住,嘉宾那个角度瞧过来,看不见桌下程铭礼的动作。

  程铭礼会意,从袖子里摸出剑柄,送到解鸣谦掌心。

  解鸣谦将木剑塞到袖子里,他刚塞进去,一个群演忽然叫起来,“屠龙宝剑在他身上,我看见了。小贼,将屠龙宝剑交出来。”

  群演直指程铭礼。

  解鸣谦、程铭礼:“……”

  程铭礼道:“能让我先吃完牛肉粉吗?”

  他早餐都没吃,就让他走剧情,未免太过分了。

  其他人:“……”

  顾忌着程铭礼投资商的身份,只能默认。

  不过,程铭礼这边安安静静的吃牛肉粉,嘉宾那边开始眉来眼去。

  解鸣谦瞧见这一幕,又将宝剑给程铭礼塞了回去。

  程铭礼侧目,望向解鸣谦。

  让他背锅?

  “吃你的吧。”解鸣谦无奈一笑,拿起油条慢慢吃,“待会儿你就交出去,让他们抢去吧。”

  “好。”

  程铭礼吃完牛肉粉,用纸巾擦干净嘴,他从袖子里掏出小木剑,递向嘉宾那边,“给。”

  安南大步上前,伸手接过,然后,往门外冲。

  其他想要下黑手的嘉宾:“!!!”

  他们跟着冲了出去。

  文瑾跃跃欲试,问解鸣谦:“鸣谦,你不去?”

  解鸣谦摇头,“不去。”

  文瑾起身,“那我去了。”

  “去吧。”解鸣谦挥挥手。

  文瑾转身,也往门外跑。

  程铭礼上前拉起解鸣谦,问:“咱们之后,做什么?”

  “去逛逛摊子吧。”解鸣谦开口,“再卖个小摊贩,咱们摆摊。”

  解鸣谦念念不忘自己的地摊大计。

  “好。”

  门外,小摊贩依旧很多,吃喝玩乐都有,解鸣谦带着程铭礼从头逛到尾,一边逛一边吃。

  逛到一处卖灯谜的摊贩时,摊贩笑吟吟地开口:“客官,猜不猜灯谜?猜出一盏灯谜,可以知道指定一人下落。”

  解鸣谦起了兴趣,“猜。”

  猜灯谜的小贩拿出一盏莲花灯,莲花灯下飘着的红纸,写着灯谜“明月当空人尽仰[1]”。

  解鸣谦沉思片刻,道:“昴,昴日星官的昴。”

  小贩将莲花灯递给解鸣谦,问:“您想要谁的踪迹?”

  “你主人的。”解鸣谦不按常理地开口。

  小摊贩抬头瞅向解鸣谦,压低声音,“我的主人,不是您吗?我是新任百晓生。”

  解鸣谦“哦”了一声,瞧了群演一眼,道:“我再猜灯谜。”

  小摊贩又拿出一个花篮灯,花篮灯下边辍着“收件人[1]”三字。

  “牛。”

  小摊贩将花篮灯递给程铭礼,问,“您想知道谁的踪迹?”

  “我能换成指定一人信息吗?”解鸣谦问。

  观察室内的柴导:“……”

  他咂摸了下,毫不犹豫拒绝了。

  解鸣谦不解:“我是你主人,我想知道什么消息,你不是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不怕我一气之下,诛你九族?”

  小摊贩摸摸耳机,过了几秒,才道:“好,您想知道谁的信息?”

  “瑞安王。”

  小摊贩一板一眼道:“瑞安王取代他下属身份,已经混入江湖。”

  解鸣谦摸了摸下巴,扭头望向程铭礼,问:“是不是你?”

  程铭礼连忙摇头,举起三根手指,“不是不是。”

  “顶替了谁的身份?”解鸣谦又问。

  小摊贩无辜地望着解鸣谦。

  “我继续猜灯谜。”小摊贩摇头,“不能猜了,一人只有一次猜灯谜的身份,你将少侠的份也用掉了。”

  好吧。

  解鸣谦离开猜灯谜的摊子,挑中卖麦芽糖的摊子,用银票开道,自己替代摊贩,开始卖麦芽糖。

  他先给自己敲了一大块,放到嘴里慢慢含着。

  麦芽糖味道清清淡淡,不算太甜,含在嘴里,化成糖水,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味道。

  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些粘牙。

  “你吃不吃?”解鸣谦问程铭礼,声音含糊。

  程铭礼点头。

  解鸣谦瞧了小拇指大的一块递给程铭礼。

  两人吃吃喝喝途中,时不时听到嘉宾被杀淘汰消息,解鸣谦道:“真激烈啊。”

  确实激烈。

  解鸣谦没瞧见的地方,嘉宾之间的矛盾过往,狗血到飞起。

  比如你爹和我妈通奸,所以你-妈杀了我妈,你爸杀了我爸,我要复仇;比如你到我家庄子当赘婿,结果在我师姐怀孕的时候,杀了庄主,抢了秘籍,还杀了怀孕师姐,我要复仇;比如你勾搭了我老婆,让我替你养儿子……

  乱成一团糟。

  嘉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过往那么狗血。

  总而言之,在一言难尽的狗血剧情里,嘉宾互相残杀,而拿着屠龙宝剑的安南,又偷偷回到集市。

  见解鸣谦和程铭礼混在一起,他悄悄靠近,只程铭礼看见的地方,招招手。

  程铭礼点点自己。

  安南点头。

  程铭礼边起身边对解鸣谦道:“安南找我,我去一下。”

  解鸣谦扭头,瞧见正往月亮门后边躲的安南身影,他幽幽暗道,他的家臣果然叛变了啊。

  他起身,和程铭礼一道走过去。

  程铭礼问安南道:“什么事?”

  安南瞧了解鸣谦一眼,友好颔首。之后,他望向程铭礼,问:“你是瑞安王下属?”

  程铭礼犹豫一下,点头。

  他身份确实是瑞安王属下,但他叛变了。

  安南忽然摸出木剑,刺向程铭礼腹部,戳了戳,“我是保皇党。”

  柴导声音响起:“程铭礼被刺杀身亡,out。”

  程铭礼:“……”

  不是,他叛变了,他现在也是保皇党啊。

  “我,”程铭礼正准备说几句,安南提醒道,“你现在是尸体,不能说话。”

  程铭礼憋住。

  安南朝解鸣谦拱了拱手,“圣上,属下来迟,让您一直处于瑞安王监视之下,是属下不是。”

  解鸣谦点头,问:“瑞安王也入了江湖,你有没有寻到瑞安王踪迹?”

  “属下无能。”安南朝解鸣谦走近两步,将屠龙宝剑横着递向解鸣谦,“不过,属下夺回了屠龙宝剑。”

  解鸣谦伸手去拿。

  安南手中宝剑忽然挽了个剑花,刺向解鸣谦。

  解鸣谦身形一侧,大喊:“召唤暗卫。”

  旁边程铭礼惊得眼珠子都大了。

  他人设卡上的同伴,没有武林盟主呀。

  安南一刺不中,又手腕翻动,再次刺向解鸣谦,解鸣谦脚步一错,再次躲过,解鸣谦幽幽叹了口气,“爱卿不太老实,背叛寡人不说,还背刺寡人,寡人好伤心。”

  安南见解鸣谦轻易躲过他两次攻击,虽然他没有认真,但解鸣谦这反应能力,也远超普通人。

  他见猎心喜,手腕又是翻动,小剑在他手里灵巧如臂,他兴奋道:“解少侠,你学过功夫?哪个流派的?”

  安南是武打星,有真功夫在身,已经许久不曾与人切磋过了,自武侠落寞,娱乐圈新进后辈,没几个有身手的,这让他难免感到寂寞,时常感到孤独。

  但现在,他居然碰到一个有真功夫在身的后辈,让他如何不开心?

  解鸣谦不太开心。

  他这个身份,是不会武功的。

  他再次喊,“暗卫何在,暗卫何在?”

  “在这呢。”旁边群演弱弱地开口。

  他这不是见两位打得精彩,不想打扰两位大佬么。

  “保护我呀。”解鸣谦身形一动,绕到暗卫身后。

  暗卫苦着脸,他没学过,他就是个废材。

  他双手高举,任两人将自己当柱子,绕来绕去,上演一出荆轲刺秦王。

  解鸣谦躲来躲去,见安南越打越兴奋,无奈伸手,抓住安南手腕,安南一个高扫腿,踢向解鸣谦的腰。解鸣谦身形又是灵活一动,手腕用力,安南不受控制前倾,手中小木剑刺向自己高抬的腿。

  安南重心下移,左腿前屈下落,身子顺势跟着往前,右肩抖动,贴山靠。

  解鸣谦松手,卸力,后退两步,跟着上前,也使了个贴山靠。

  当谁不会似的。

  安南刚稳住下盘,又被怼得连连后退。

  他摸摸被撞得生疼的肩膀,豪爽一笑,“好,爽快!”

  他双手成掌,掌势上起,疾走几步,腰腹一沉,一掌击向解鸣谦面门,一掌未老,另一掌又疾出,拍向解鸣谦下颔。

  解鸣谦抬手插在安南两掌之中,手肘格住上掌,掌心压下下掌。

  他腰一用力,手肘压着安南上掌回收,肘尖撞向安南肩膀。

  安南上掌由横而竖,格住解鸣谦攻击,一用力。

  解鸣谦右脚微抬,脚尖向上,踢向安南腿弯,安南抬腿挡住,又踢向解鸣谦独立的左脚,解鸣谦换脚,再次踢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动作十分迅疾,一会儿换手一会儿换脚,动作眼花缭乱。

  程铭礼在旁瞧着,风中凌乱。

  他那跆拳道黑带水平,在两人面前,就是个弟弟。

  早知道,当初就该上少林寺。

  两人打斗吸引了群演,连要压着程铭礼离开的两个群演,都忘了自己的事。

  无他,实在是太精彩了。

  跟看□□电影似的。

  骨击骨,掌碰掌,拳拳到肉。

  打了十来分钟,安南被解鸣谦打退后,没再进攻。

  他扶着树大口喘气,一张脸因为剧烈运动变得通红,豆大的汗水从鬓角滚滚落下。

  他满脸疲惫,一双眼却十分晶亮,“英雄出少年,是我老了。”

  两人之间,便算是不动武学的人,也能瞧出谁更胜一筹。

  他累得不行,喘气如牛,汗如雨下,而解鸣谦平常呼吸,面色薄红,微露汗意,就能瞧出高下。

  像是一个拼尽全力,一个刚刚热身。

  于内行人来说,能瞧出解鸣谦收着力,没有完全发挥,与其说两人是在切磋,不如说是解鸣谦在喂招,在让安南打得尽兴。

  也是瞧出这点,安南后来完全没有收力。

  这般畅快,酣畅淋漓感,安南许久不曾有过,此时回味,依旧觉得这种感觉让人留恋。

  解鸣谦道:“你腰有伤。”

  也是察觉到安南腰上有伤,解鸣谦没有反击,不然伤上加伤,安南以后阴雨天,不会好过。

  安南对于解鸣谦能察觉到他腰有伤一事,并不觉得意外。

  他腰有伤,发力时角度便会不对,武者一交手,便能通过这点有所察觉。

  安南摆手,“不必为我找借口留面子,不如人就是不如人。”

  他腰没伤,也打不过。

  旁边嘉宾盯着安南,落到他手中的宝剑上,就是不敢动。

  怕上前抢,被打。

  他们可经不起那么一拳。

  安南见状,宝剑对着自己腹部插了两下,又将宝剑丢向文瑾那边,“瑞安王,接着。”

  文瑾:“我%……&*。”

  无数脏话,心头默念。

  他捡起屠龙宝剑,转身就逃,那脚步,称得上飞毛腿。

  若他还在上学,运动会有他一席之地。

  柴导声音适时响起,宣布安南out,群演总算想起自己职责,压着程铭礼出园,顺便将安南带下去。

  解鸣谦目送文瑾逃跑,其他嘉宾追了上去,他想了想,对暗卫道:“杀了那群少侠,还有县令。”

  暗卫拒绝,“我的职责,是保护圣上。”

  “你可以联系其他人。”解鸣谦道,“你能做到。”

  不然,他藏起来的屠龙宝剑位置,怎么落到报童手里的?

  解鸣谦回到麦芽糖摊子,叮叮叮地又敲了一块指甲大的,放到嘴里含着。

  文瑾躲躲闪闪,又躲回集市,他瞧见解鸣谦,小跑过来,“鸣谦,我是瑞安王,你和我一起干个大的吧,我可以让你当皇帝。”

  解·皇帝本帝·鸣谦:“???”

  他敲了块麦芽糖递给文瑾,问:“你为什么要杀皇帝?”

  文瑾将麦芽糖放到嘴里,含糊道:“皇帝抢走我的未婚妻,又抢走我的未婚妻,凡是我看重的女人,他都抢回宫里。还有皇位,也是他抢走的。”

  “不杀了他,他还会继续抢我东西。”

  解鸣谦:“……”

  “原来他这么好-色的?”

  “对,特别好-色,不仅抢我的妻子,还抢儿媳妇,抢臣妻,抢臣女,稍微长得漂亮点的,都被他抢到宫里去了。偏偏他又不花心,抢回去宠幸几次,就给忘到脑后,大家苦他久矣,干他丫的。”

  解鸣谦沉默。

  难怪他的家臣也背叛他。

  他家臣的女儿,不会也被他抢回宫里吧?

  他又递给文瑾一小块麦芽糖,问:“我该怎么做?”

  文瑾将屠龙宝剑剑柄递给解鸣谦,“鸣谦,你拿着,没人猜得到,屠龙宝剑在你手里。等我杀了那群无法无天的江湖人,我就迎你进宫。”

  解鸣谦没有接宝剑,只问:“文瑾,你为什么手上缠上布?”

  文瑾低头望向掌心,回道:“哦,这个啊,因为我摔了一跤,擦伤了手掌。为了不刺激掌心,就用了绷布。”

  “这样啊,”解鸣谦起伸手,“那你之后要小心点哦。”

  解鸣谦手在即将碰到宝剑时,袖口一抖,盖住手掌,解鸣谦隔着袖口拿过宝剑,戳了文瑾一下。

  文瑾完全反应不过来,他望着解鸣谦,僵化。

  过了片刻,他才好奇地问:“鸣谦,你怎么发现宝剑下了毒的?”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你呀。”解鸣谦也乐意给文瑾解答。

  所以,从文瑾靠近起,他就有所戒备,再看他手掌都缠住了,想不发现也难。

  文瑾假装伤心,“我表现得这么相信你。”

  “你也说了,表现得呀。”解鸣谦又戳了他两下,“好了,你中毒已深,没法说话了。”

  文瑾被压下去后,解鸣谦找面人小贩买了一团面泥放到地上,又将屠龙宝剑插在面团上。

  做好这一切后,解鸣谦背着手,溜达达地离开,去了对面酒楼。

  他看还有谁,主动上钩。

  作者有话说:

  [1]灯谜出自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