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
尤良木吃了一惊。
现在哪里还有人用大数额现金，更何况是个总裁人物，真要当场接收一叠叠纸钞吗？他没大懂唐云乾提这个要求的目的。
“你拿着钱，到我公司来，”唐云乾坚持着他的刁钻，口吻稍微强调道，“亲自交到我手上。”
“哎……”
尤良木对于这种必须面对面交付债款的方式相当惊讶，但他想不出其中缘由，自然也不敢胆大到觉得对方是想见他一面，才会提出这个奇怪的要求。
他还不至于有妄想症。
这个病他曾经有，但是已经治好了，嗯，在搬离唐云乾家的那一天。
尤良木想了一下，好像不太妥当，斗胆提出少许异议，“但是呢，乾哥，我……哎，抱着将近一万块现金在街上走，有点不安全诶。”
“公司旁边就有银行，你拿了钱别到处逛，马上过来。这地段周围都是安保，没有人会为了区区一万块钱打劫你。”
区区一万块……尤良木哑了哑，这好歹是他辛苦一个半月才赚来的，可不是轻飘飘就能存到的。
他向来很难拒绝唐云乾的要求，即便有所推拉，最后还是会被迫屈服。既然如此，他也就不费那个劲了，答应唐云乾道：“哦，那我明天过来？”
“后天。”
“……明天不行吗？”尤良木还款的心情急不可耐。
“明天我有事，不在。”
尤良木想说，就算对方人不在，自己也能放到公司秘书那里，托人转交。
但唐云乾好像一定要他后天去，“你后天下午来吧，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在办公室等你。”
尤良木纠结，可好像没有回旋的余地，虽说后天是自己的生日，这日子是有点特殊性，当初发现自己和唐云乾在同一个月生日，前后不过相隔几天，他还高兴了很久。
但生不生日的，应该不是唐云乾非要他后天去见他的原因。具体是什么，他也搞不懂。
“哎，好……”尤良木没法子，只能答应了债主的诸多要求。
＊
其实九千块钱现金真的很少，厚度只有大概一厘米，捏在手里甚至不如一包纸巾。
尤良木取钱的时候，反复掂量这叠钱，想到这对于唐云乾来说，确实只是“区区一万块钱”。
穷人与富人对于钱的衡量方式是不一样的，尤良木对钱财的精算程度要远远大于唐云乾，但这不能怪他，因为与大资本家相比，他这样一个小老百姓可谓尝遍没钱的滋味儿。
所以，唐云乾口中的区区一万块钱，对他来说，却是一笔重要至极的天文数字。
隔天下午，尤良木按时去到唐云乾的办公室，这里的装潢沉静，色调单一，很有唐云乾的个人风格。
上次来是借钱，这次来是还钱，尤良木就还挺有成就感的。
“乾哥，这里是一万块。”
男人把钱送到唐云乾桌上，以为就能走人，没想到唐云乾看到他身上穿着外卖员的服装，眉头微微一皱。
尤良木看出唐云乾又不高兴了。
当初他还和唐云乾在一起的时候，原本唐云乾并没有反对过他干这份活儿，然而有一次暴雨，他为了多赚两单送餐钱，不小心在街上摔了。
这一跤摔得不轻，尤良木的手肘和膝盖都给磨破了，头盔也撞出一条裂痕来，要是没有头盔，裂的可就是他的头盖骨了。
自此之后，唐云乾就不让他送外卖了。哪怕他得了月度最佳骑手。
其实那时唐云乾不止一次提过，让尤良木可以不工作，每个月也会有固定的生活费打到他卡上。
尤良木却说不，自己已经是个欠债的了，不能再好吃懒做花债主的钱，那可真是不要脸了。
他尤良木算不上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有手有脚四肢健全，能工作还是得工作，不能靠别人养活。
当然，为了唐云乾，他是可以让步的，唐云乾不喜欢他送外卖，他便去找找水果店、餐馆这些地方，当个临时工之类的。
现在，唐云乾看到尤良木再次做上了外卖员，依旧是这个态度，反对他做这份工作，“我不是让你别干这活儿了吗？”
“呃......”
“开电动车多危险，为了抢单、送单，你把车速提到多少？”
尤良木讪讪道：“......也没有很快啦，我很遵守交通规则的。”
“阿尤，你大可以让自己不用那么累。我说了，钱你可以慢慢还。”
“……”
尤良木不解，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债主不是更希望欠债人努力工作还债吗？这样才能尽快把钱给还上，怎么还关心起欠债人工作累不累，工作性质安不安全呢？
唐云乾眼中激起一丝轻微的波澜，“以前我就让你换个别的工作，那时你也答应了，现在呢——”
“乾哥，您都说了，”尤良木小声嗫嚅道，“那是以前。”
唐云乾顿时被堵得哑言，已经没能继续说下去了。
“哎，乾哥，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以前说的话，现在嘛，应该……就不能作数了吧。”
“……”唐云乾只剩嘴角在微微抽动。
尤良木难得壮起胆子，向大人物做了一次微弱的反驳，其实这话大可以理直气壮一点，大概意思就是唐云乾现在也管不了他了。
毕竟他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唐云乾是没有立场干涉他工作的。正如他也不会再干涉唐云乾任何事，虽然以前也没干涉过就是了。
“我找别的工作也挺难的，”尤良木努力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其实吧，现在送外卖也挺赚钱的，我每天尽量多送几单，想着......能尽快把欠乾哥您的钱给还上，这样不好吗？”
唐云乾眼神暗了暗，看他良久，最终才吐出了一句：“你可以慢慢还，我没让你短时间内还清。”
尤良木挠挠头，牵强笑道：“但还是不要拖太久嘛，不然，我也过意不去。”
“你是想趁早跟我撇清关系吧？”
尤良木没吭声儿。
他隐约感受到对方又不高兴了，但对于唐云乾为什么不高兴这一点，他云里雾里的。
而如何化解唐云乾这种不高兴，他就更是难以悟到了，因为实在没揣测君意那技能。
唐云乾看不惯他这种生疏，“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先给你补上，不算你欠的债，是我给你的。”
尤良木左右为难，“这就更不合适了。”
“你倒跟我分得挺清，”唐云乾轻笑了一声，但听不出任何有关满意的情绪，“随便你吧。”
尤良木没有再反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他只能说，“那我就不占用您的时间了……乾哥，我先走了。”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尤良木顿住，仿佛被对方那一抹冷淡的目光钉住了脚，屁股刚离开凳子一点，又缓缓坐了回去。
“啊……还有别的事吗？”
唐云乾看了一眼他放在桌面上的那叠现金纸钞，寡然道：“你说这里有一万。”
尤良木对于钱财数目挺严谨的，小小声纠正他，“……是九千八百四十。”
唐云乾伸出食指，轻轻地在那叠纸钞上面点了一点，“哦，我怎么知道是不是这个数。”
债主这意思，就是欠债人可能作假了。
“乾哥，您信不过我吗？”
尤良木挠挠后脑勺，想说自己虽然穷，但是也剩那么几分骨气，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该还的一分不会少，不该占的便宜也一分不会占。
不过他也知道，像自己这种人，在唐云乾面前可能没什么信用，毕竟洗旧的衣服和穿薄的鞋子都太寒碜，与那叠现金很不相配。
他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自证清白，唐云乾便先开口了，“我让冯助来清点一下，你等他点完了再走。”
“哎，知道了。”被迫留下的尤良木只能安安静静坐好。
唐云乾打了个电话，把事情交代给冯港，两分钟后，冯港便进来办公室，把那叠现金给拿去清点了，顺便把门给带上。
唐云乾对尤良木道：“先在这里等着吧。”
“哎。”尤良木垂眼。
与债主面对面坐着，这个低眉顺眼的男人窘迫极了，他找不到什么能说的话题，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
唐云乾倒是没什么尴尬的样子，面容冷淡归冷淡，视线还是一直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目不转睛的，也不嫌累。
……尤良木差点以为自己脸上有今天的股票走线图。
期间，秘书小姐拿了不少甜点和茶水进来，尤良木惊讶地发现这几样东西都是自己爱吃的，就那核桃酥、盐焗开心果什么的，还有那壶陈皮山楂茶，还有一个中等大小的蛋糕，也是从他喜欢的那家西饼店里带回来的。
没想到秘书小姐的口味和自己如此默契，尤良木感恩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秘书小姐却意味深长地朝他一笑，然后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吃点吧。”唐云乾下巴扬了扬，示意他。
“哎……”尤良木谨小慎微地抓起几颗开心果。
节衣缩食近一年，他已经很久没吃这些东西了，能省一笔是一笔，除了维持身体的三餐之外，日常他连水果也买得很少，且基本是给他姥姥和他舅买的。
也不知道冯助理点钱是用手点的还是用点钞机点的，怎么这么慢，都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点完。
尤良木等着等着也无聊，就只能吃东西了。
刚开始他还比较拘谨，挑一点点坚果来吃，慢慢地他就放开了吃，那写着“Happy Birthday”的蛋糕一半都给他挖了去，只剩下个“Happy”，可把自己撑得连肚皮都鼓起来了。
尤良木吃着吃着，唐云乾拿出一个深蓝色的绒盒子给他，“对了，咳，拿着吧。”
“嗯？”
尤良木抽了两张纸巾，擦干净自己的双手，才一脸懵地接过盒子。
打开是一枚精工腕表，镶了钻的，腕带真皮，比他那天在程恺手上看见的那种高级很多，倒是和唐云乾手上的差不多一个级别，想必价格说出来能吓死人。
他没什么见识，以为唐云乾给他瞧瞧，随口搭上一两句，“这......乾哥，你买的？不少钱吧。”
唐云乾面不改色：“朋友送的。”
“哦，还挺好看的。”
唐云乾捏着自己的手腕骨骼，好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两句，“这款我有一个了，咳，这个多出来的，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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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总：送老婆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