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宁桥上, 人们各个行色匆匆,在这个冬季末尾的夜晚,池野第一次在段泽燃面前剖开自己的内心。
他吸了下鼻子, 刚刚还滚烫的热泪, 此刻像在脸上结了层薄冰, 又凉又扎人。
“给我次机会。”段泽燃走近一步,抬手用指腹擦掉池野脸上的泪痕,“既然你放不下, 那不如试试接受?”
池野眼睛还是红的, 眼泪依旧不争气地不停打转。
“我答应你,无论今后再发生什么, 都绝对不会离开,你的电话第一时间接, 你的信息第一时间回, 你在我段泽燃这,永远是第一位的。”
池野不停摇头,又蛮不在乎地“切”了一声, “谁要你这么做了?刚刚……只是一下子让我想到七年前而已。”
他转过身, 在段泽燃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抬手擦掉刚流下的泪,“你有你的人身自由,做你自己想做的, 那个才是你。”
段泽燃走到他身边,“我说的是我应该去做的,跟自不自由扯不上关系。”
池野低低笑了下, 声音闷闷的,他看向远处黑沉沉的冰面, “你知不知道,给了承诺但做不到,会让人更失望?”
“所以给我点时间来证明自己。”
池野转过头看他,段泽燃只穿了件衬衫,冷风里显得特别单薄,但看向池野的眼神却很坚定。
“回家吧,今天不用去池云明那了,你也能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池野没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他也怕自己会失望,怕真的再没回头路可走。
两人晚上都喝了点酒,所以干脆打车回住处,池野在车上又给毕知时打了个电话,他刚送完莎莎回去。
“段泽燃找到你了吗?”毕知时在电话那边先问了一句。
“嗯,我俩在一起呢。”池野坐在副驾,微微向后偏头看了眼,“今天不好意思啊,回头你跟莎莎好好解释解释,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快算了。”毕知时一口回绝,“你先把自己的事整明白吧,气消了?”
池野无奈笑笑,“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人吧,就要得过且过,很多事不能太较真,你呀,就是太较真了,自己累,别人也累。”
车窗外路灯飞速闪过,明明暗暗晃着眼。
“很多事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你既然喜欢他,就不能把什么都弄得那么明白,多给彼此点空间。”
池野转头看向窗外,毕知时平时挺没溜的,但有时候偶尔憋出的屁还有点道理,“嗯,我知道。”
“事先声明,我不是要帮段泽燃说话啊,我就是觉得你太累了。”
“嗯。”池野应了一声。
“哦,对了,你外套落饭店了。”毕知时那边淅淅索索传来声音,“口袋里没什么东西,就先放我这吧,改天见面给你。”
池野人懒懒的,“行。”
毕知时似乎还没说尽兴,“今天的事过了就过了,你这么闹一下也好,让段泽燃心里有点数,但以后怎么相处你也再想想。”
“知道了,墨迹。”
两人挂断电话,池野一路都没再和段泽燃说什么,直到进了电梯,才把肩上披着的衣服递回段泽燃手里。
池野按下二十二、二十三两个数字,“过几天我要去趟杭州,联系了一家新的原料供应商,准备去谈谈。”
段泽燃几乎是不假思索,“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采购部的几个人和我一起去。”其实池野原本没计划跟着一起去的,但经历了今晚的事,他觉得大家都有必要冷却一下。
段泽燃点头,“好,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我们从公司一起出发,不用麻烦了。”池野家那层电梯“叮”一声打开,他直接走了出去。
段泽燃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喊出声。
池野回到家先冲了个热水澡,躺上床已经零点,给手机充电时显示有条二十分钟前的微信。
段泽燃:明早给你送早餐,好好休息,晚安。
池野在对话框里打下“晚安”两个字,想了想又删掉了,干脆把手机按灭,倒头睡了过去。
外面半夜似乎起了风,“呜呜”打着旋低鸣,楼下的自行车好像被刮倒一片,树、广告牌子也不堪重负地哗啦乱响。
池野一晚上睡得都不大安稳,清早天还没大亮,他就听到有按密码锁的声音。
段泽燃昨晚说给他送早餐,他拿起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快八点钟了。
“咳咳”客厅传来两声不大明显的咳嗽声,池野坐起身,按开电动窗帘,天灰蒙蒙的,看样子像要下雪。
他起床伸了个懒腰,打开房门时就看到段泽燃正在把早餐一样样摆在桌上,还时不时低咳两声。
昨晚气温很低,段泽燃跟他站在普宁桥吹冷风时只穿了一件薄衬衫。
池野心里没来由地又开始毛毛躁躁,但面上却强装出副镇定样,倚在门框边,云淡风轻问了句:“怎么?感冒了吗?”
“咳,没,今早风有点大,估计是吹到了。”段泽燃脸色不太好,眼下有很明显的乌青。
“一会回去吃点药,昨晚你穿得太少了。”池野走到餐桌边,又细细打量了段泽燃一下。
“没事,先吃早饭吧。”
桌上摆得都是些家常早点,豆浆、油条、蒸饺,但一堆食物旁,放着束鲜红的玫瑰,池野歪头挑了下眉。
“今天外面天气不好,花店也都还没开,只有菜市场马路边有个小姑娘卖单支的玫瑰。”段泽燃拿起那束用塑料纸简易包装的鲜花,插在餐桌上的花瓶里。
“挺漂亮的。”池野丢下这么一句,见他状态好像还不赖,才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外面时不时传来段泽燃的咳嗽声,没多一会,居然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池野从卫生间出来,额前发丝的水都没擦干,就直奔家里的医药箱,拿出了体温计。
他这人皮实,除了胃不行,平时很少生病,所以家里的体温计是买医药箱时附赠的老式水银那种。
池野用力甩了甩,见水银柱下去了,转身就朝段泽燃大步走了过去。
段泽燃正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最近有场医药展览会,主办方给他发了邀请函,他在纠结去或不去。
“扣子解开。”池野板着脸,手里攥着体温计,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段泽燃有点愣,放下手机,“我量过体温了,真没发烧。”
可嘴里话虽这么说,手还是顺从地解开了衬衫扣子。
“夹好。”池野把体温计递给他。
段泽燃无奈笑了笑,只能照做,又觉得较真时候的池野特别可爱。
可这还没完,池野抬手撩开段泽燃额前发丝,弯腰贴了过去。
他刚洗漱完,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薄荷一样的清凉味,额头挨到一起时,凉丝丝的。
但这样弯着腰角度不好,池野一八三的个子,着实有些不大舒服,他干脆长腿一跨,坐在了段泽燃腿上。
段泽燃极其自然地抬手搂住他的腰,眸子垂下去时,正看到锁骨上两颗小黑痣,衬在细白的皮肤上,显得突兀又好看。
“啧,别动。”池野根本碰不到对方额头,他有些恼火地扳起段泽燃下巴。
段泽燃抬眼,就看到池野眉头皱得死紧,唇也抿成条线,模样认真极了。
“你额头很烫。”他说完,又用手背试了下,“肯定是发烧了。”
段泽燃弯起笑眼看他,干脆用两只胳膊把人完全环在怀中,“你刚刚是不是用冷水洗的脸?”
池野呆怔了下,又抬手摸摸自己额头,发丝还带着水贴在皮肤上,而且刚自己也的确是用冷水洗的脸。
他舔了下唇,“那……我也是正常体温。”
他见到过段泽燃每天都要吃很多种药,具体什么功效池野不知道,但发烧肯定不是好事,而且必须立刻去医院。
段泽燃左右晃了晃池野,“你知道人体温最准的地方是哪里吗?”
池野原本看着段泽燃的眼睛,听到这话,目光慢慢向下游移,盯在了他的唇上。
段泽燃的唇有些薄,不笑时完全没有向上的弧度,看起来又薄情又冰冷。
可现在,微启的薄唇勾出抹弧度,舌尖稍抿了下,立刻显出莹润的光。
“嗯,就是这,你要不要试试?”
这句话像下了什么蛊,惹得池野喉头燥热,忍不住吞咽了下。
段泽燃很缓慢地把胳膊收紧,两人间本就不宽裕的距离越来越近。
呼吸开始交错,池野的手不由得勾住段泽燃脖子。
清早,屋外是一片阴霾,屋子里却满是氤氲暧昧的氛围。
天阴得刚好,迷醉的氛围也刚好。
池野轻轻触碰到段泽燃的唇,没有想象中滚烫,而是冰凉的又柔又软。
他试探一般慢慢靠近,这次段泽燃也没急着占取主动,而是缓慢地迎合着。
池野用舌尖极轻地.舔.开段泽燃的唇缝,舌尖探.入口腔,温热的,柔软的,并不灼人。
他身子向前倾了过去,显然这样的吻根本无法令他满足。
段泽燃似乎领会到池野的意思,立刻开始攻城略地。
他霸道地将人紧紧锁在怀里,从唇角吻到耳廓,又落在迷人的锁骨上。
池野浑身燥热,感觉自己像被一团火包着。
段泽燃的手在他脊背上缓缓游走,低沉的嗓音吹进耳中,“宝贝,你现在,可比我热多了。”
池野不断喘息着,感觉鼻腔都能喷出火来,他抬手去解段泽燃的衬衫扣。
段泽燃只笑着看他,“不测体温了?我的池医生。”
池野舔舔唇,含着魅的狐狸眼满是春.色,“病人不配合,本医生决定,要好好收拾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