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祂又开始继续写字了。
如果那是一种文字的话, 少年确信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
如果不是小众的文字,则可能是祂的种族特有的文字。
有点像是在画画,但是少年又确定祂不是在画画, 因为祂的每一笔都是很规整的, 不是画画的轨迹。
白桑抬眼,见少年还没有翻页, 就只能继续写字自娱自乐。
他这次没有写汉字, 而是以自己跟着少年一起看书籍的理解去写这片大陆上的文字。
看了这么多典籍, 白桑连蒙带猜也学会了不少他们的文字。
这次他写的是:乌。
是乌先生的代号,因为他还不知道乌先生的名字。
白桑一边想着那位秩序者的事情, 一边无意识地写了很多次“乌”字, 所以那只黑鸟是乌鸦, 是乌先生的眷属?
少年这次惊奇地发现他竟然看懂了那个文字,是大陆的通用文字。
他咀嚼着这个文字, 不知道这突兀的一个字是指代什么。
白桑又陆陆续续地写了很多:
好无聊。
魔族?维德?
什么时候离开王国协会?
变成人?
露水?
金手指金手指。
墨汁用得好快。
快翻页!
……
“变成人”?
这句话很快就被少年从没用的信息里挖掘出来,他的心一下子跳动起来。
这句话的主语指代很容易联想到是谁。
也就是说,祂、有可能变成人吗……
这个猜想被快速地与露水连接了起来。
是因为露水,祂才逐渐变得能被他感知到。
少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狂喜, 如果变成人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那一双手,少年就确定祂幻化成人也一定具有非常夺目的外表。
少年垂下眼睑,把阴沉的眼眸遮住。
大概是心想事成, 白桑发现他写了以后少年就开始继续翻页了。
许久没有翻动的书籍终于进入了下一个章节。
翻开下一页后, 少年就没感觉到手上的触觉了, 不免有些可惜。
虽然是这样想着, 但是他的眸子闪过了一丝笑意。
橙黄的灯光下映照出少年的身影, 但他知道了现在不只是他一人,有某种不知名的存在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或许在他看不见的过去, 祂也在为他努力,会为了他的喜悦而喜悦,为了他的悲伤而悲伤。
奇迹本来就不是偶然,他不是幸运的人,只是遇到了祂罢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窗户外面被黑色吞噬,万籁俱寂。
少年撑着下颚,表情逐渐被暖黄的灯光融化。
或许在某一个夜晚,祂也很困顿,会靠着他的背入睡。
仅仅只是这样想着都让少年觉得满足。
他想成为不依靠祂,甚至能够保护祂的人。
……
如果祂会变成人来到这糟糕的世界上……
王国协会依旧在给少年新的任务,他的搭档一般都是芙蕾雅。
芙蕾雅一开始觉得他很难相处,但是在上次遇见魔女被少年保护了以后,她就开始试着去亲近少年了。
芙蕾雅今天穿了一件雪白色飘纱裙子和披着深蓝斗篷,牛皮靴子轻巧地登上马车。
少年不搭理她,她也依旧非常热情。
少女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你叫什么名字呢?我看他们都直接叫你编号欸,你的名字是什么啊?”
少女有着取之不尽的热情,如同天使般的微笑就像是焊在了脸上一样,大眼睛犹如天蓝色的宝石,纯白而无诟,任谁都不愿意让她哭泣。
她说话的声音如同圣女的歌唱,可以轻易融化每个人的心,因此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对她这么冷漠的人。
这也是精灵总是对少年很好奇的原因之一。
“没有名字。”少年头也不抬。
芙蕾雅很不满意这个回答,“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你妈妈肯定给你取了名字吧,是什么呢!”
她一直缠着少年,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个答案,“说嘛说嘛,难道是很难听你不好意思说?没关系的,再难听我也不会笑你啊!名字难听根本就不算什么,又不会影响别人对我们的判断!”
少年垂着眼睑,“……”
曾经那个女人给他取过一个名字,但是那个名字随着欺骗被永远埋葬在了另一个故土。
他不会把那个当成他的名字。
“还是说,你爸爸妈妈都没想过给你取名字吗?诶呀……”芙蕾雅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不由得瞪大琉璃般的眼睛,脸上竟是单纯的神色。
白桑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这个小精灵妹妹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个踩雷的小能手。
白桑缓缓地叹了口气。
少年的眸色慢慢染上漆黑,盯着那个还在微笑着的精灵,“是啊。”
不仅是他们,就连维德和王国协会的那些人也从来没有想问过名字,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有了名字就意味着有了羁绊,而他们觉得太过沉重。
或许换句话说,他们不需要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是人类。
他的微笑也是笑,但不知为何芙蕾雅觉得有些凉凉的,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一样。
“不、不想说就不说嘛。”芙蕾雅抱着手臂揉了揉,这回倒是老实多了。
少年撩了撩眼睑,他感受到了祂的气息,一下子什么气也生不起来。
看他周身的气息缓和了很多,芙蕾雅捧着脸,漂亮的眼睛望着少年试着说:“那、那个,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少年并不搭理他,白桑试着在少年的手心上写下:乌。
这个举动马上让少年浑身都僵硬了,那个力量在他的手心上起舞,落下一笔又一画。
乌,那是他的名字吗?
原来祂一开始在写的就是他的名字。
名字就意味着羁绊,意味着他与祂的羁绊。
没有人愿意提起的名字,祂重新赋予他了。
少年嘴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垂着头遮住了眸中的占有欲。
“乌。”
“什么?”少女歪着脑袋,眼睛里闪着疑惑的光芒。
“名字。”
芙蕾雅瞳孔放大,语调高扬,“这是你刚刚取得名字吗!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呢?”
少年挑了挑眉,“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聒噪。”
“……好、好吧。”芙蕾雅碰了钉子,乖乖闭上嘴巴。
白桑本来是随便写写的,根本没有少年能感受到的想法,看他说出“乌”以后。
白桑:?
他漂亮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了疑惑,又在乌的手心上写下:[你能感受到我写的字?]
这语气后面戴上了疑问的符号,让少年想象出了祂茫然又疑惑的表情。
很可爱。
“可以。”
白桑眨了眨眼睛,又在他手臂上写:[什么时候?]
少年还没有回答,又感受到新的一行字:[……难道是昨晚?还是更早?!]
写在手心上的字已经越来越有感情了,就像个人类一样。
少年的眼底冒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昨晚。”
白桑仔细回想他昨晚无聊的时候在乌手心上写了什么。
……好像写了很多很多东西。
那为什么昨晚不说!
[……怎么感受到的?]
“不知道,突然就能察觉到了。”
[你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
“很早,在魔族领地的时候就能看到。”
白桑一下子就慌了,有种事情完全超乎他预料的感觉。
救命,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这么早,你看到我在彩虹糖上方飘了?]
少年撩起眼皮,微笑。
那时候果然是祂。
祂存在的状态是“飘”。
还有,原来那种糖果叫做彩虹糖。
“嗯。”
白桑:……?
小说文本偶尔会描写少年的心理活动,但大多时候还是一笔带过,白桑万万没想到在小说不写的部分,少年的想法还有这么这么多!
小说的主体部分简直就只是冰川一角!
少年继续放线钓鱼:“还有维德,我猜测应该有你的助力,以及魔女的时候,你也在我身边。嗯……还有我的腿,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在。”
白桑没想到这少年的观察力这么敏锐,以至于有一些慌张。
[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自己都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所以很好奇少年的视角他是什么,莫非是一团光不成?
少年喃喃道:“在我的眼里……”
大概是世界上所有溢美之词都无法形容吧。
少年沉默地太久了,白桑开始察觉出了一点端倪。
如果乌确实能看得到他,前面他的演技也太好了,而且他刚刚说了“猜测”。
白桑微微蹙起眉:[你根本看不到我吧?]
“嗯。”少年微笑。
“……?”
白桑没想到小时候的乌先生就这么满肚子坏水了,恼怒地写下:[骗我!]
少年诚恳地道:“对不起,请不要生气,我只是想要更加了解您的一切。”
这话说的是真挚,他还用一种完全无害的神态表达自己的意思,简直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狗,生怕被人遗弃。
白桑也不是和孩子计较的性格,当场就原谅他了。
少年一幅示弱的表情:“您既然一直都在我身边,当然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这话让白桑很心疼。
屡次被背叛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性格,以狡诈、谎言的手段获得更多信息是他的本能,说不定已经刻在他的行为模式里不受他的控制了。
[我是为了你才存在的,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你。]
少年的瞳孔一缩,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随后弯起嘴角。
是吗,为他而存在的啊。
这样的话语,简直比最甜的蜜糖还要甜美。
白桑在他的手心上认真地写着:[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你可以试着依赖我看看。]
少年问:“您,能告诉您是谁吗?”
这个问题把白桑难倒了,他总不能说他是副本玩家,也不能说他可以改动小说吧。
他刚刚说了“为了保护他而存在”,这样的说法如果编不好身份也是很麻烦的。
想到了那个给他树枝的人,那个黑影说是未来的他,白桑忽然有了灵感:
[我是未来的你,来拯救现在的你。]
少年预设过无数回答,唯独这个不在他能够想象的范围。
他第一次感到困惑。
“未来的我?”
白桑继续写:[所以我了解你的全部,你所有的过去,你自认为自私、丑陋、难堪的一面,这些我都能够接受,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也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而抛弃你。]
“……”
他说的这些话不对少年造成震撼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人如数见过你的恶行,却依旧告诉你他能够包容,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美的表达了。
少年第一次有这种完全无法思考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
他的脸上罕见地出现的迷茫。
“那我的未来会怎么样?”
祂很快回答了他:
[你的未来会繁花锦簇,有许多人陪伴着你,让你不再感到孤独,逐渐走出年少的阴影。你会成为强大的人,自己已经强大到能够摆脱曾经的噩梦,成为并非世俗意义上的,而是对自己而言的强者。]
[你的未来光芒万丈。]
在他十六岁这一年,有一个特别的存在出现了。
犹如一阵温和的清风,在他的手心上写上字。
告诉他,他的未来光芒万丈。
少年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他捂住心口的手突然握紧,“你要怎么证明?”
这就是一个讨巧的地方了。
白桑是谁?是个有外挂的人。
白桑当场打开了文本,开始观察描写少年的文字,然后把描写他心理活动的语句一比一复刻到少年的手心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那是我曾经的想法。]
少年逼着自己去怀疑祂的话,找到漏洞。
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的发狠是在针对谁。
不可否认的是,祂说的是对的。
那确实是他的想法。
[请相信你的未来吧。]
这一句话让少年豁然开朗。
曾经不会去想象的事,现在铺展在他的眼前。
曾经看不见的未来,现在好像可以触碰到了。
芙蕾雅第一次看见少年露出微笑,她愣在原地,被那个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微笑震撼了。
两个人像是往常一样分工合作,但是据芙蕾雅的观察,今天的少年很不同。
怎么说呢,就像是闷热的夏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往后都会是好天气。
精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脑子里会冒出这个比喻,她晃了晃脑袋,把这些想法抛出脑外。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在魔族领地的附近,自从上次遇到了鲜花之魔女,维德就给他们分配了更加安全的工作,让他们暂避风头。
本来芙蕾雅以为应该是没事的,她蹲在地上采摘药材,突然被一双黑色的皮鞋踩住了手。
“啊,好痛!”精灵捂着手,瞪着眼泪汪汪的眼睛抬起头。
正对上了……魔女的视线。
是鲜花之魔女,阿卡菲。
她依旧涂着鲜艳的红唇,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在白纸上用蜡笔画出了一朵鲜艳的蔷薇花。她头上佩戴着一朵带着荆棘的紫花,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对其他种族的蔑视。
那双玉足这次穿上了一双黑色的皮鞋,脆弱而美丽,仿佛蝴蝶一般译者就能折断,但是她的力量与她外表的纤细恰恰相反。
“阿、阿卡菲……”
芙蕾雅完全没有想到魔女竟然还在,她也没想明白为什么魔女还能找到自己。
魔女把她用荆棘条绑了起来,精灵在她的手里宛若猎手眼里无力的小鹿,那点挣扎的魔力给她挠痒痒都不够。
“就算是精灵王在这里我也不怕,更别说精灵和人类的杂交,区区混血。”
芙蕾雅被她吊在了树上,脸色被勒地红润,“你、你为什么要来抓我,不、不对……”
阿卡菲抱着手臂,她周围萦绕着混沌的黑气,看起来比上一次强大数百倍。
“呵呵——”
她突然仰天大笑,周围的花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力。
这边的动静把少年也吸引过来了,看到阿卡菲,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芙蕾雅却大惊失色,眼瞳瞪得像是圆圆的小鹿,“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所以说你们这些精灵就是蠢猪。”阿卡菲打量着她,半晌才露出一个嗤笑,“我早就在你的身上留下印记了,当然能随时找到你们了。”
芙蕾雅脸色苍白,她被这样一说才注意到自己的背后确实多出了一个独特的恶魔纹样。
“怎、怎么会,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芙蕾雅不敢置信地摸着那个痕迹,看着它化作粉末落下来。
阿卡菲大声嘲笑,不忘打击芙蕾雅,“他倒不是个蠢货,把我留下的印记驱除了,但是你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啊!”
精灵琉璃一般的眼瞳露出惊慌,“是我连累了……”
魔女最热衷于挑拨离间,掐着嗓子道:“当然是你,要不是有你,我恐怕还找不到他,现在跟着你的足迹,我一下子就找到你们了。”
转向少年的时候,魔女发出了一声赞叹,“才这么一会没见,你又变强了。”
如果是之前少年还根本无法运用那种力量,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住了,虽然运用的能量也只是一个球这样的大小。
不过那位的后嗣的话,仅仅是一个球的能量也已经非常惊人了。
芙蕾雅被吊在树上,还不忘提醒少年:“乌,你快离开,快跑!”
她眼里已经盈满了泪水,显然非常害怕魔女。
“我不是来找你的,放心吧,但你也不能放走我的目标吧。”阿卡菲捏了捏芙蕾雅的精灵耳,吐气如兰。
魔女望向少年,提出了一个条件,“这精灵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来和她换。”
阿卡菲几乎能够确信少年会答应她的请求,因为没有一个人类能不对这种漂亮婆娘的眼泪无动于衷,更别说他们还是伙伴。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精灵确实有漂亮的种族天赋。
少年挑了挑眉,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微笑。
“哦?”
“哭啊,流多点眼泪。”阿卡菲面无表情地掐着芙蕾雅。
捆绑着精灵的荆棘条一下子就收紧了,漂亮的精灵的身体上一下子流出来很多血液,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阿卡菲并没有对精灵留情,因为她是魔女。
“啊——”
魔女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好动听的叫声,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后半句是对着少年说的。
少年看着被捆绑着的精灵,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你是不是弄错了。”
阿卡菲的笑声戛然而止,睁开眼看向少年,“嗯?”
少年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你对她做任何事,我都不在乎。”
这冰冷的声音把另外两人都冻住了。
尤其是阿卡菲,看到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睛,她很难怀疑他的话。
“怎、怎么可能,你想蒙蔽我,趁机救她?”阿卡菲冷冷一笑,手上的动作更加狠厉。
芙蕾雅则发出一声尖叫,险些昏倒过去。
但是,就像是少年说的一样,他无动于衷。
正常人就算不心疼,看到这样的惨状都会露出怜悯的表情。
惊骇的是,少年竟然连惊讶都没有。
简直就像是世上最绝情的人。
魔女不敢置信,捏了捏芙蕾雅漂亮的脸,“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痛成这样,你竟然毫无反应!”
精灵族的美貌是上天赋予他们的天赋,而芙蕾雅就完美继承了这样的血脉,尽管是这么虚弱的时候,她依旧是美人。
而且比以往更美,用梨花带雨来形容也不过分。
这样脆弱的、美丽的、诱/人的景象摆在一个男人面前,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魔女怒目圆睁,“这样的美丽都不动容,你难道好男风,喜欢男人不成!”
“……”
少年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他开始思考起这句话。
而白桑、白桑已经没法听下去了。
少年依旧无动于衷,唯一能够唤起他的情绪的人也在这,但和那个女人无关。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手心传来触感。
[乌……]
少年的语气突然放轻,“你想让我救她吗?”
两个人都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魔女四处环望,“你问我?你难道是在羞辱我不成!”
但是少年完全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白桑回答他:[救不救她都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做出每一个不会后悔的决定,变得开心起来。]
祂依旧是在为他着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以他为中心出发的。
这种全心全意为他的人,他从出生开始到现在,才第一次遇到。
“好。”
少年扬了扬唇。
他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这没什么好开心的,他只是想让祂开心。
阿卡菲见少年举起剑,眼底蹦出光亮,“你想和我打,把人抢回去?”
她本来想尽量减少伤亡把人带回去的,但这下没办法,而且她彻底被惹怒了。
阿卡菲地的好战因子也在复燃。
她心道:虽然是大人的血脉,但也不过是少年,竟然自不量力地想要挑战魔女。不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以后怕是要上天了!
阿卡菲扬起荆棘鞭,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原地。
少年看不见她,却也丝毫不紧张。
下一秒,阿卡菲从他的背后出现,本以为稳操胜券,荆棘鞭被少年的剑挡住了。
少年在她出现的一刹那就反应了过来。
“啧。”阿卡菲眯起眼睛。
惊人的反应能力。
少年锐利的剑直至阿卡菲的心脏,并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魔女毕竟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没有被这个少年的动作牵制住,但还是被他毫不犹豫下杀招的狠厉吓了一跳。
她在心里默默评判着他的一招一式。
从转身到发难,没有任何一个动作拖泥带水,每一个行为都充满致人于死地的锐利,不愧是魔族的血脉。
“不错嘛,但是还不够。”
阿卡菲一个空翻闪开他的杀招,黑皮鞋稳稳地落在地上,攥紧手里的鞭子朝他挥过去。
少年的身形极快,从上次任人宰割的鱼肉迅速成长起来。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谁也没占上风。
少年漠然地盯着她,“这就是你的全部本事了吗。”
阿卡菲倒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以这样的天赋,回归魔族后必成大器。
魔女站定后,伸手抚了抚头上的花,“陪你打也不是不行,不过太浪费时间了,有句话叫做,兵不厌诈。”
少年瞳孔微缩,很快察觉到了身体上发生的变化。
他逐渐变得用不上力气了。
“你……”
她的手抚上嘴角露出一点微笑,指甲染成的鲜红色与艳红的唇交相辉映,“况且我还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可是魔族哦~可不讲正派人士那套呀~”
白桑看着他们的打斗,一边紧张一边盯着文本,抓紧时机修改让少年渡过难关。
[魔女意识到这场缠斗或许在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她便酝酿起阴谋。
在少年闪身过去后,她不动声色地从口袋中拿出魔族特制的药粉,这种药粉能让沾染着短时间内失去任何魔力。这样的话,少年就没有能和她作对的资本了。]
这招对谁都成立,很可惜魔女找错人了,她找上了拥有最大金手指的乌。
白桑把“失去”改成了“获得”。
好,现在这种魔药就是最为强大的增强药剂了。
少年的目光是刺骨的寒,盯着魔女,魔女捂着嘴唇呵呵笑起来,“你这样盯着我也没用,谁让人家是魔女呀!”
“你放心吧,只是请你去魔界一趟,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去了你就知道了。”魔女把捆着芙蕾雅的绳子解开。
既然已经抓到少年了,那这精灵对她而言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阿卡菲捏着芙蕾雅的脸,冷笑道:“看着这张脸我可真嫉妒啊,现在要不要让你永远失去这张脸呢?”
芙蕾雅露出惊恐的表情,琉璃般的瞳孔瞪得大大的,“呜呜呜……”
少年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地恢复,不仅如此,好像还被加强了。他能感觉到体内蓬勃的力量,甚至远远胜过之前。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手掌被紧紧握住了,就像是想要给他传递力量一样,祂在握着他的手。
阿卡菲还在嫉妒地盯着精灵漂亮的脸蛋,思考从什么地方开始入手把它摧毁掉,发挥出最大的效果让这张脸变得丑陋不堪。
“对于你们精灵来说,变成丑八怪应该比直接杀掉你们更难受吧。”
芙蕾雅看着眼前,少年再次举起剑,“……”
这次她已经知道了不能打草惊蛇,因此没有在表情上露出破绽。
阿卡菲以为已经放倒了少年,此刻正背对着他,这是少年的好机会。
寒光一闪,剑气凌厉,没有任何犹豫地直指恶魔的命脉。
魔女感受到了脖子上传来的森然寒气,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那把锐利的剑正直直地抵着她的喉间。
“……喂喂。”她露出一个惊讶而又勉强的笑容。
少年是天生的执剑人,没有因为她的话语有任何动摇。
阿卡菲深呼吸,“你不是已经中了我的魔药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
她仔细回想刚刚发生的事,确保没有任何地方出现了问题。
阿卡菲下过的魔药没有万次也有千次,悄无声息地下药是她的拿手技能,少年明明并没有发现。
少年居高临下地道:“放了她。”
阿卡菲笑了笑,把手举起来,示意身下的精灵快点滚。
芙蕾雅呆呆地看着突发的变故,随后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跑到少年的身后。
“你、你好厉害,我差点就被她毁容了,吓死我了呜呜……”
精灵摸着自己的耳朵,眼泪要掉不掉的,格外惹人怜爱。
少年就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她,心里甚至还在想刚才不如干脆让她折在魔女的鞭下更方便。
那把剑依旧抵在魔女的喉间,寒气源源不断地从剑尖传递过去,以那把剑的锐利程度,估计一个偏移就能取下魔女的首级。
而且没有人会怀疑少年做不做得到。
阿卡菲眼睛闪了闪,镇定地看向少年:“你不能杀我,我这里有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情报。”
那把剑往上移,抵到魔女的颌下,她听到了他冷漠的声音:“说说看。”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魔女觉察到少年凛然的杀意,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
少年眉尾上挑,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微笑,“不想。”
“……”
魔女心底暗暗骂起来,是什么环境养出来这样的怪胎,竟然什么也不感兴趣,剑锋割喉的时候倒是果决。
阿卡菲问:“如果我说你或许有魔主血脉呢?”
少年握着剑的手这才紧了紧。
白桑飘在上方目不转睛地吃瓜,听到这话后瞳孔地震。
“想要知道更多,就先把我放了。”阿卡菲撩拨了一下发尾,这才找回一点信心。
少年目光漠然,“你要认清楚现在是谁在求谁。”
魔女嘟起嘴,眼睛控诉地看向他,“好吧好吧,但是你肯定不能杀我的。。”
芙蕾雅紧紧握着双手在胸前画十字架,闻言惊讶地喊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年本来已经遗忘了有她存在了,闻言皱起眉,回头毫不犹豫地一个手刀把精灵劈晕了。
“……”阿卡菲瞪大眼睛,嘴角僵住,“你可真的是敌我不分啊。”
对于这个少年来说似乎敌友都不是绝对的,他只是一切都以最利己的角度去解决问题。
这可真是……太像了。
少年颔首,“继续。”
随后魔女向这个少年讲述了她的猜测,魔主是百年难遇的绿瞳而非红瞳,由于只有座下的亲卫真正见过他,其他人都不知道,便以为只有红瞳才是真正的纯血。而在那一天魔女见识到少年超乎寻常的力量以后就开始猜测他和魔主的关系。
回到魔界以后她寻找了血液识别的装置,用从少年这偷偷取得的血液进行了分析,分析结果少年的血液纯正魔族的基因占比很大。
魔主风流成性,到底有几个孩子他们也不完全清楚,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少年如果是他的血脉,那么则是最有可能继承他的。
现任魔主的力量大不如前,各方都蠢蠢欲动。而由于魔界的力量错综复杂,几大护卫也各有其主,新的魔主很难说会从哪一方诞生。阿卡菲是拥护派,希望从魔主的子嗣中选择最优的继承那个位置。
——简而言之,少年很可能是魔王的后嗣,阿卡菲对此是用拥护的态度。
阿卡菲撇了撇艳红的唇,“现在明白了吗,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少年听懂了,但是他对这个位置毫无兴趣。
倒也不是说毫无兴趣,不如说他是打心底里就厌恶魔族、不、是所有种族。
看到少年依旧没有动摇的表情,阿卡菲摊开手叹气道:“我知道你作为人魔混血肯定过得很不顺遂,或许很讨厌魔族,但是这才是你应该上位的理由啊,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后,你才有真正的话语权。”
魔女微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到时候想要毁了魔族还是魔族不都随你心所欲了吗?当然你也可以荡平这片大陆,我们可是也很欢迎的哦~”
少年垂下眼睑看她,“毁了魔族,你也能接受?”
魔女嘻嘻笑了,露出了一点向往的神情:“我此生只会追随现任的魔主大人,即位的只能是他的血脉,魔族怎么样本就与我无关,自私自利才是魔族的本性啊。”
白桑总觉得这个魔女有哪里不太对劲,在乌的背上写下:
[别冲动。]
少年轻声道:“嗯。”
他的声音很轻,不再带有任何不耐烦。
这个态度,与对待她时大相径庭吗,简直就像是冰雪消融、铁树开花。
阿卡菲看得惊奇,随后四处环看,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真是奇也怪也。
那笑容真不像是这个冷情的少年能露出来了。
让阿卡菲一下子还以为他有什么恋人在附近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