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施总的小玫瑰不想爱了>第18章 洗头

  施淮起身坐到床边,看着贺白安静的睡颜,思绪飘飞,想起他第一次见贺白是在谈判桌上,他坐在对面合作方的座位,面前是一台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左耳戴着一枚银白色的耳钉,不显眼,却反射着细碎的光映到了施淮脸上。

  那时的贺白是以总经理助理的身份坐到谈判桌上的,施淮的视力很好,清晰地看见贺白的下巴上有一颗嫩红色的痘,刘海盖住了些眉毛,有些婴儿肥的乖巧的脸却满是严肃的样子,莫名地让施淮想到了自己的小侄子偷穿他父亲的西装。

  直到贺白抬眼看他,不过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在对上施淮的眼睛时停了一下,然后抿嘴笑了一下。施淮想起来自己和贺白在一起之后和贺白讲起,说就是因为这个乖巧安静的笑才决定追的他,但是贺白不承认自己当时笑了。

  后来施淮也想不起来贺白到底有没有笑,或许是抬眼看过来,然后短暂地停留,只不过是一个平静甚至有些冷淡的眼神,又迅速低下头去做记录。

  现在施淮忽然想起来了,贺白就是笑了,对着他笑了。

  或许也就是因为那个笑,施淮忽然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情人,安静、乖巧、听话,是会站在自己身后一直温笑凝望着自己的人,才主动出击追求贺白。在追求的过程中,他就发现了贺白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人,却懒得放手,只是想着尝点不一样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却食髓知味,这一尝就是四五年,在意识到贺白一点点收紧了他的心,他开始感到莫名的害怕,所以在合作方推过来一名干净的小男生的时候,他没有拒绝。之后便时常沉溺在这种快感中,风流本性被重新勾起,日渐麻痹自己的内心。

  日子久了,似乎便真的忘记了自己对贺白的动心,也越来越觉得贺白管得多,加之他本来就是一个独断专权的人,由不得贺白违抗他,所以便对人愈来愈冷漠,甚至生了厌烦之心,斥责贺白逾矩管的太多。

  以至于再一次爆发争吵时,施淮气急之下打了贺白一拳,他力气大,打到了贺白的肋骨,造成了轻微的骨裂。贺白拍片治疗、复查修养,他都没有陪同,还在第二天就去出差了。自此以后,施淮明显感觉到贺白听话不少,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贺白听话些,他会更自由更方便一些。

  直到贺白离开后,他才知道原来离不开贺白的是他施淮。

  施淮恍惚一瞬,看着贺白嘴角上结的痂,忽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四五年里,虽然看起来是贺白吸引他,实际上却是他吸引和控制着贺白,贺白在他面前展露的骄矜、蛮不讲理、不肯认输,更像是虚张声势,是保护自己的柔软内部的外壳。

  只要施淮一冷脸,贺白的气势就会不自觉地落下去,争吵的最后还是贺白先低头认错。贺白依赖他,施淮能感觉得到,只要他说的话,提的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贺白都会答应他,就算最后贺白发现他出轨也没有提出分手,直到知道他要和靳缘梦结婚才说的分手。

  而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被控制的人就成了自己,施淮低垂着眼想,只要贺白皱一皱眉头,他就连话也不敢说。

  施淮想起来贺白发现他出轨的时候,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眼眶中滑落,咬着嘴唇,颤声说道:“施淮,你别后悔。”

  施淮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贺白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字一句地和他说:“我后悔了。”此后贺白就再也没有回去他们共同居住的那所公寓。

  我后悔了,贺白。施淮轻轻地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后悔了,真的。

  贺白醒来的时候床上放着一条加绒的灰色秋裤,施淮端着餐盘站在他面前,见他醒了,问他,“在哪吃?”

  贺白不习惯在床上吃饭,指了指小沙发。

  施淮点了点头,把餐盘放在了小茶几上,压在了笔记本电脑上,然后返回要抱起贺白把人放到了小沙发上,贺白却推了推他的胳膊,接着自己下了床坐在了沙发上,施淮就站在一旁看着人吃饭。

  贺白不饿,只是喝了一点米粥便没有再吃。

  施淮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沉默地把饭碗收拾了端了下去,再次上来的时候,贺白已经做到了飘窗上,又在发呆。

  “白白,那里冷。”

  贺白回神,从飘窗上下来又坐到了床上。

  “腿疼吗?”

  “还好。”

  施淮挽起贺白的裤腿,看着红肿已经略微消下去一些,悄悄地松了口气,“林伯不是说尽量卧床休息吗?”

  贺白拿过药膏拧开,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多年了。”

  施淮喉咙一哽,这么多年了,他只知道贺白车祸后遗症膝盖会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疼,什么时候不疼,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贺白一连几天卧床休息过。

  施淮猛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一巴掌没有收着力气,很响亮的一声,那半边脸很快就肿了起来,明显的五指印在脸上,血从嘴角缓缓流下,滴到了他的白衬衫上,晕开一片血迹。

  贺白怔愣,身体微微向后躲了一下,仰头看他,缓缓地把手中的药膏递给他,“通用的。”

  施淮居高临下地看着贺白举起来的那支药膏,接着半跪在贺白身前,拿过药膏来,挤出少量药膏,轻缓地抹到贺白的膝盖上,全程没有再说话,任由口腔里的血腥蔓延,鲜红的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出,缓慢清晰地滴到施淮的领口、衬衣、膝盖。

  贺白微微推了一下施淮的手指,施淮动作稍顿,抬眼看他,“疼了?”

  等了一会儿,才看见贺白摇头。

  施淮又低下头去,手指在贺白的膝头轻轻地绕圈,把药膏涂抹均匀,忽然眼前映入一片白,贺白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施淮看着贺白覆着一层水光平静又温润的眼睛,不可抑制地酸了鼻头,所有话语哽在喉咙里,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起身揉了揉贺白的发顶,沉默地收回手指。

  “脏了。”

  “什么?”施淮下意识地问他。

  “头发。”

  过了一会儿施淮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贺白是说他用涂药膏的那只手摸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弄脏了。

  施淮短暂地笑了一声,“就一点点,不碍事的。”

  贺白抬头看他,施淮把手放到他鼻前,“是不是就一点?”

  贺白轻嗅了一下,伸手推开他的指尖,“有味道。”说完又抬头看他。

  施淮略有些无奈,“那怎么办?”

  “洗头。”

  施淮莫名地从他这个眼神和语气中看出了撒娇的意味,更加拒绝不了,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了,我给你洗?”

  “嗯。”

  施淮便去浴室防水,等他出来的时候看见贺白正背对着他站在小沙发旁边,施淮不明所以,走到贺白身边才发现他正拿着自己的手机试密码。

  贺白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掉到了小沙发上。

  施淮弯腰把手机拿起来,放到贺白手里,“密码是你生日,996620。”

  贺白微微仰头看他,施淮捏了捏贺白的指骨,下楼把小躺椅搬进了浴室,把水温调好,施淮站在浴室门口看见贺白已经放下了手机,才开口叫他,“白白,过来。”

  贺白不紧不慢地走进去,被施淮按在了小躺椅上,拿了浴巾盖在了贺白腿上。小躺椅的高度是施淮调整过的,正好和浴缸齐平。贺白的后脑勺被施淮托在手中,看着施淮彻底肿起来的脸颊,伸手点了点。

  施淮“嘶”了一声,却也没躲,“怎么了?”

  “洗手了吗?”

  施淮托着他后脑勺的手往上抬了抬,说话时带了些笑意,又因为脸肿,说话有些不甚清晰,“还嫌弃我呢?”

  贺白摇了摇头,柔软的发丝在施淮手心乱成一团,施淮又笑了一声,“嫌弃也不行了,已经都抹上去了。”

  说完,施淮撩起水给贺白洗头,动作很慢,很快温热的水就顺着施淮的手心往下淌,沿着手臂的曲线往下滴水。

  “多放点洗发水,免得你又嫌弃有味道。”施淮一只手轻柔地给贺白打洗发水,白色的浓厚的液体被揉成泡沫,指尖在发顶轻轻地按压摩擦。

  贺白闭着眼睛没什么反应。

  施淮半跪在他旁边,滴下来的水早已经把他的裤子弄湿了,潮湿的贴在腿上,却意外地没觉得不舒服。

  贺白轻微地侧了下头,随着他的动作有细小的泡沫很快地落入水中,施淮用手背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泡沫,“不舒服?”

  “耳朵。”

  贺白的双耳耳尖都沾了不少泡沫,还有些在后脖颈处,黏糊糊的几乎要顺着衣领流进去。

  施淮急忙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小心地清洗着贺白耳朵和脖子上的泡沫,“洗头小工第一天上班,有点没经验。”

  “我知道。”

  施淮心底柔软一片,仔细地清洗着泡沫,最后用温水冲了一遍,拿起毛巾给贺白擦头。

  贺白坐起身来,自己拿着毛巾擦头发,“谢谢。”

  施淮颇有些受宠若惊,起身把浴缸的水排了,“不用谢,洗头小工有工资吗?”

  贺白拿着毛巾擦了脖子上的水,好似沉思了一会儿,“有。”

  “有?”施淮拿了毛巾擦手,意外地看着贺白,“真的有?是什么?”

  贺白却不说话了。

  施淮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白白回房间吹头发,我把这儿打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