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茜周六回国, 明斓在栎园顶楼的宴会厅给她接风洗尘。
江琳茜酷爱夜店风,整个宴会灯光都很暗,空气混合香水和酒精散发出奇异的闷香, 舞池中男女不间断发出各种躁动的音浪。
江琳茜斜斜依偎在沙发,大波浪搭在玉颈,指尖晃动着浅酒,目光却是在不断变换的灯光中逡巡, 在寻找猎物。
“所以说他终于答应做你的人体模特了?”江琳茜问道:“你牛逼了啊, 明斓斓同学。”
明斓穿了件小方领红裙, 长发挽起,搭一对珍珠耳环, 明艳妩媚。她盯着手里晃动的酒杯:“小意思。”
“恭喜你啦。”
“恭喜什么?”
江琳茜笑:“恭喜高岭之花为爱献身呗。”
“这怎么能算献身。明明是我帮他流传千古。”
江琳茜翻了个白眼:“你觉得他很希望流传千古?”
明斓:“还是太年轻,不懂艺术可贵,这可是旁人求不来的机会, 毕竟我可是要成为21世纪莫奈的。”
“先别做梦了, ”江琳茜凑近她问:“看, 九点钟方向,那个帅哥怎么样?”
明斓扫了一眼,吧台前坐着一位年轻人,身材健硕, 光看侧脸算不上帅,好在五官端正线条硬朗,是典型的北方人长相。
明斓眯了眯被酒色浸染地有些浑浊的眼:“他也就一米七五吧, 既不高又不帅,而且看着老实巴交的, 完全不是你的菜啊!”
江琳茜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帅的啊,国字脸单眼皮黄皮肤, 啧啧,中国男人真好啊。”
明斓:“……”这是在国外经历了什么,都慌不择食了。
江琳茜:“等着,我去会会他。”
江琳茜理了理膝下打褶的下摆,迈着轻盈的步子站起来朝他走去,缎面裙摆在深蓝色灯光下闪耀着波光,像一只祸乱人心的海妖。
明斓把酒杯搁到茶几上,摆出要看热闹的姿势。
江琳茜不愧夜店女王,不足半小时,两人就交换了联系方式,且有越聊越欢的趋势。
明斓被晾在一旁玩手机。
不一会收到许墨白的微信,问她【在哪?】
明斓:【和茜茜在一起,有事吗?】
许墨白:【嗯。】
明斓:【什么事?】
对面短促沉默了一下,蹦出两个字:【约画】
“约画”二字差点把明斓呛到,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那两个字还在,确认不是自己眼花出现的错觉。
明斓小心翼翼问:【你是说现在?】
【嗯。】
【你有时间?】
【我在你画室门口。】
我了个乖乖啊。
明斓喝下的几杯酒瞬间清醒了,她拎起包,急着和江琳茜说了再见,马不停蹄赶回画室。
画室门口,许墨白已经等候多时,他应是刚洗完澡,发丝软趴趴搭在额上,身上有股干净的皂香。
明斓咽了咽口水,拿钥匙开门,紧张的好几次没插进去。
许墨白倒是很淡然跟她走了进去,画室陈设没变,包括那张蓝色灯芯绒复古沙发。
明斓去倒了杯水,许墨白已经敬业地走到沙发旁,做最后一遍确认:“现在脱?”
他说的坦然而随性,明斓的小心脏突的一条:“先别急。”她放下水杯,做贼心虚似的过去锁好门,检查几遍,回来:“可以了。”
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许墨白双手交叉,握住卫衣下摆往上一翻,扔到工作台,又把外裤脱掉,最后手指搭在底裤的边缘。
明斓侧身对着他,装作认真调色,偷偷瞄了一眼。
锁骨、胸肌、人鱼线……绝。
许墨白没有过多犹豫,手指拽着底裤脱下来,扔到了一旁的衣物堆上。
明斓极力暗示自己不要表现太紧张,她是专业的,专业的,可当视线不经意扫过他身体时,脸颊还是微微红了。
许墨白坐回沙发上,按记忆调整好姿势,单手搭在椅背,微微仰头,眼神略迷离地看着她。
沙发是深色的,质地偏软,冷白的皮肤陷进去,形成极强的色差对比。
落地灯光线昏昧,爬上他笔挺的鼻梁,像俊美的希腊雕像。
比起上次,他动作更随性自然,明斓却有点心猿意马,眼神闪避,不敢肆无忌惮看他。
她深呼一口气镇定心绪。
默念三遍: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闷热几天的天气终于下起来雨,外面空气湿润,滴滴答答拍打玻璃。
许墨白坐姿随散,身无寸褛,皮肤完整暴露在空气中,笔直修长的双腿往下延伸,足尖踩着暗色地毯,即使是放松状态,他肌肉线条也舒展漂亮的恰到好处,所以打型难度不大。
夜深了,明斓饮了点酒,灵感更充沛,许墨白也同样很精神,凝视着她的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又暗含几分难以言语的深情。
明斓涮着笔刷,贪婪地想把他每根头发都画下来。
她说:“我待会画起来可能会忘记时间,你要是累了记得提醒我休息。”
许墨白说声:“好。”
时间一分分过去。
直到凌晨三点钟,她越画越精神,深刻理解了当初达芬奇不舍得《蒙娜丽莎》而拒绝交稿,连夜逃跑的事了。
现代油画常以拍卖价格来衡量一幅画的价值,她想就算这幅画火了,给她几个亿,她也不要卖,谁抢跟谁急。
明斓工作时很投入,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直至外面的雨下大了,丝丝凉意飘进来。
明斓这才意识到她一晚上没关窗子,坐在窗边沙发上的许墨白还 was naked。
明斓放下画笔,赶紧去关了窗子,抱着毛毯裹到他身上,不免有些自责:“你怎么不提醒我。”
许墨白一晚上没动,脖颈僵硬:“没事,不冷。”
明斓盯了他两秒钟,看他脸色微微泛着不正常红晕,伸手去探他额头:“哪里没事,你都发烧了!”
许墨白抓住她的手:“没有。”
明斓:“你体温有点烫,应是冻着了,我去找感冒药。”
“不是感冒,也不是发烧。”
许墨白顿了顿,低声咳了一声:“只是正常反应。”
明斓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尴尬的站起来就往后退,他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稍一用力就把她带进怀里。
明斓跌到他胸前,两人彼此呼吸交缠。她的脸慢慢烧起来,不知是不是自己喝过酒的原因,他身上也染了发酵过后的酒香。
酒液浸透神经,他眼眶微微泛着红。
明斓看着他,眼睫轻颤:“你也喝酒了吗?”
许墨白:“嗯,一点点。”
怪不得他今晚能这么放松,状态好的不像话,原来是酒壮怂人胆。
明斓笑了声:“我第一次见你喝酒。”
“所以?”
“没想到,挺可爱的。”明斓在他的胸口轻轻拍了拍:“以后多多益善。”
多喝点就可以经常给她画了。
许墨白鼻腔溢出一声慵懒的笑,紧接着明斓就被他按住后脑勺亲了上来,他在寒冷的空气中晾了这么久,体温却是烫的,他吮过她的唇,把炙热的温度渡给她。
明斓被亲的头脑发昏,挣扎了下。
他身上的毛毯因动作幅度过大而滑落,她弯腰想去捡,又被箍住腰压到了沙发上,抱紧,贴到没有一丝缝隙。
在昏黄灯光下,他的双眼不似白天清澈,显得深邃而危险,眼神都像在侵略她,抚末她。
明斓的心跳倏然加快,肺里缺氧,推他的力道也近乎于微。
她细细喘着气,眼珠不自然瞟向一旁,提醒他:“u……you wear nothing.”
许墨白声音沙哑,哑然失笑:“我知道,你都盯着我一晚上了。”
明斓闭上眼睛,睫毛还在颤:“今天的画完了,你快穿上吧,不然会感冒的。”
许墨白轻笑了声:“不行,总不能你让我脱就脱,让我穿就穿吧。”
明斓抿了下唇:“那你还想干什么?”
他垂眼静静望着她,连气息都变得强势:“我想收点利息。”
“?”
明斓一时无声,微微睁开眼,看着他不似玩笑般的表情。
她张了张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气息再度压下来,鼻尖相抵,顿一下,封住了她的唇,舌尖探入,意乱情迷的一个吻。
窗外安静如许,树木在金风细雨中摇晃。
明斓裙摆折乱,他的手掌绕到她身后,拂开如瀑的长发,轻托着她的腰,隔着一层布料摩挲她消瘦的蝴蝶骨。
明斓微微战栗了一下,听他覆在耳边唤她:“斓斓。”
他的声音带了一小股电流,从她耳边一路酥酥麻麻电到心脏,蛊惑一般问:“我想看看你的画。”
“我还差一点没画完。”
“没关系,先给我看一下?”
“好。”
许墨白没放下她,直接抱着她走到画架前,把她放到一旁的画桌。
明斓手肘撑着桌面,指挥他掀开画架上的防尘布:“你可是我的第一位观赏者,看完后要说感想的。”
金乌西沉,室内却是浓墨重彩的色调,鲜艳饱满,少年双腿交叠,端坐在复古沙发一端,线条流畅,眸光深邃望过来,带着几分深情和情意绵绵,让画面添了几分神秘。
……
许墨白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自己。
他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了,他只是个模板,“它”在明斓的笔下已经成了有灵魂的个体,似动非动,鲜活富有生命。
就算他不懂艺术,心里也是震撼的。
良久他才转过身,眼神幽邃般警告:“你这幅画该不会要拿到外面去展览吧。”
明斓哈哈笑着:“怎么会,我也不舍得啊,我要把它挂到我的床头,每天都看。”
许墨白走过来,压住她的手,倾着身子贴近:“人在这,还需要看画吗?”
明斓抿了抿唇,勾住他的颈:“那就你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看。”
许墨白:“看着做什么?”
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连室内都是潮湿的味道。台灯光线幽暗昏黄,将他的五官轮廓平添几分神秘。
明斓双眼有些迷离,故意含糊其词地坏笑:“做坏事。”
许墨白的手指顺着她下颌往下,嘴唇摩擦过她的锁骨,在釉瓷般的脖颈留下旖旎的红痕。
许墨白:“什么样的坏事?”
明斓:\"就是这样啊。\"
手指鲁莽地探知,她身体不稳,被他揽住腰,水雾弥散,春潮疯长。
许墨白开始还依着她自己玩,后面就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了,玫瑰在夜晚绽开盛放,弥漫着潮湿的馥郁馨香。
想给她留下痕迹,或者直接咬断她的脖子,让她的鲜血和他的血肉相融,让他们融为一体,成为一个整体。
这样的想法令他兴奋,身体的每根血管都在发胀,快要爆开。
“斓斓。”他缓缓地往前送,伏在她耳边呢喃。
明斓闻到淡淡的酒气,他似乎是醉了,明斓应了他,可他还是一声声呼喊她的名字。
他阖着眼,呼吸滚烫,嘴唇一下下蹭过她的颈侧,像是自语般问她:“你爱我吗?”
爱吗?
明斓陷入一种茫然,她仰着脖颈,背后都是被揉皱的画纸,散发着油彩的微香。
她不知道,也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算爱,怎么算喜欢,笼统的以为在一起开心就是喜欢,在一起不开心就是不喜欢。
如果是这样,她是喜欢他的,喜欢逗他,撩拨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
她久久未回答,许墨白的表情似乎变了,但在黑夜中不是很清楚。
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听他带着喘..息的声音近在咫尺,明斓耳根发软,脑子像是有一根锯,锯断了她的神经。
想太多只是徒增烦恼,她现在只想抱紧他。
“斓斓。”
他对她的敷衍很不满意,低头喊了她一句。
明斓回过神,稍稍偏过头,就猛的被他咬住了唇,狠狠扯了下。
“啊——”
“说,”他忽然变得强势,箍住她的腰逼迫她:“说爱我。”
她咬唇不应,但他总有办法让她出声,最后被他煨惨了时,齿间终于溢出一声破碎的细语:“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