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白辰兴致不高, 声音也带着沉闷,“我分数就那样,普本凑合,努努力稍好点……我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
其实白辰很聪明, 他只是缺乏一点发自内心的动力。
白爸爸白妈妈对他也是快乐教育、完全放养——两个经常缺席儿子成长期的家长, 都很自觉。
相比较而言, 仅仅大五岁的谢意凛,反而像白辰的半个家长。
他少年老成, 主意又正, 在谢家也是不□□预的那个。
……真难得,这俩孩子凑在一起, 居然都没长歪。
不过,白辰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无论学哪个专业, 我将来肯定不靠它吃饭。”
上次寒假,他试着玩了玩网络直播,发现他要是走这行,居然也很有奔头。
粉丝们的嘴巴可真甜,那么多人喜欢他,他也很开心。
没准以后还能拓展进娱乐圈什么的?他没艺考过, 但当个直播up主也不错?
但那样的话, 会距离谢意凛越来越远吧。
所以, 这只是一个可能的方向而已。
白扯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谢意凛的眸色却暗了暗。
他彷佛在思索,思索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没过多久,他亲了亲白辰,站起身来,“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啦。”
白辰笑眯眯道:“在你家吃的。”
谢意凛哑然失笑。
他一路赶回来,还没吃饭, 于是转身进了白辰家的厨房,却见冰箱里空空如也,只角落里残留半片白菜叶子。男人顿时扭头,发现少年啊了一声,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谢意凛想也不想,立刻追了上去。
他身高腿长,反应速度又快,不等白辰溜进卧室,已大步流星赶上,一把揽住他的腰,恰好碰到对方的痒痒肉,白辰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别!我要喊赵阿姨了!”
“喊吧。”谢意凛飞快换了个姿势,把他抱在怀里,又亲了一口,气定神闲道:“正好直接告诉他们我们俩的事。”
“啊……”
白辰迅速蔫了,嘟囔说道:“还不是时候呀。”
“是。”谢意凛把他放下,却还揽着他的腰没放,淡淡说道:“所以,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吃的什么?”
“哎呀……”
白辰抬起头,不管不顾蹭他下巴,心虚说道:“我没有,我就是都在学校吃的饭。”
学校供应三餐的,他并没有挨饿,也没有故意虐待自己。
谢意凛不置可否,牵着他的手往外面走。
白辰小脸都白了,忙不迭往回抽手,“别呀,我错了,别去你家……哎,我刚真的在你家吃过饭的!”
“不去我家。”
谢意凛从容道:“我们出去吃。”
他觉得,白辰晚饭一定没好好吃饭。
不为别的……因为是他的话,也会睹物思人,没太多心思吃饭的。
谢意凛这次回来是休假。
俩人坐在白辰喜欢吃的烤肉店里,点了两份烤肉拼盘,白辰果然之前没吃饱,烤肉上来后,他迫不及待去加小菜,还点了两杯椰奶。
谢意凛太了解他了。
他没有说话,只开始烤肉,薄肉片稍一加热,就滋滋冒着油光,发出炙烤的香气。烤肉烤好了,男人拿起公筷,极自然往白辰碗里放了全部。
白辰吃了一口,迅速伸舌头:“呼……好烫!”
少年夸张吐了吐舌,马上拿起椰奶缓解。喝了两三口,唇边一圈白印。
……更可爱了。
大半年没看到他,此时此刻,谢意凛握着烤肉夹的手,顿了顿。
他微微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岔起另一个话题,“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啊,挺好的。”
白辰吃得唇边又多了浅浅油光,笑着说道:“我爸说最近巡逻任务比较多,海上信号不好嘛……不过他每个周都能给我打个电话。”
“我妈那边也挺稳定的,她说再待两三个月,回来过年。”
这会儿已经进入11月了,白妈妈的同事也开始思念圣诞节的团圆。昨晚上白音仪还打电话给儿子,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家又发压岁钱,又发新年礼物。
白辰没什么想要的,让老妈看着买就行。
他乐滋滋又吃了一大口,忽然想起什么,往对面看了一眼,顿时脸红了。
谢意凛碗里是空的,还在不停给他夹烤肉……
白辰拿起筷子,认真找了块看起来特好吃的,夹给对方:“咳,你也吃嘛。”
没吃晚饭的人明明是谢意凛,他却光顾着喂自己。
即使特别习惯被他照顾,白辰也还是由衷感到一阵暖意。
虽然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但是,他有谢意凛。
谢意凛一直照顾他、保护他,甚至有时候还代替了男性长辈的角色,引导着他。
……白辰很庆幸,他们能这么早就在人生中相遇。
吃过晚饭,谢意凛才回了家。
谢爸爸谢妈妈看到儿子回来,自然喜不自胜,第二天晚上,又喊白辰过去吃饭。
白辰书包刚放下,就被叫过去,肚子塞得满满当当,差点走都走不动。
他一回来,又发现自家冰箱里装满了好吃的,连他书桌下的零食柜,都被塞满了。
啊,谢意凛真好!
少年瘫软在大床上,情不自禁嘿嘿傻笑了下。只是转念一想,谢意凛才休假半个月,又高兴不起来了。
他们这……也算是异地恋吧?
可是谁家异地恋像这样啊,压根就是异时空恋,人都联系不上。
时间一晃就到周五。下午放学后,白辰刚走到学校门口,忽然瞧见不远处一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牌号好像是……谢家的?
他脚步飞快凑过去细看,车窗降下,谢意凛坐在驾驶位上,冲他微微一笑。
谢意凛很少笑,但此时眼眸里都是柔和的笑意,还满是不容错认的宠溺。
然后,白辰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谢意凛说。
“我来给我的小男朋友,开家长会。”
白辰:???
等等???
这句话他每个字都懂,为什么合起来就不能理解?
他呆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谢意凛停好车,走下来——见鬼,他今天居然穿了套很正经的西装。
并且,特别挺拔、特别帅气。
路过的学生家长、年轻女老师们,已经纷纷往这边瞩目了。白辰慌忙拉住他的手,马不停蹄扯进校园,站到偏僻的角落。
少年顿住脚步,扭头气鼓鼓道:“我都告诉班主任,我家长不能来了……”
“这次不一样。”
出乎他意料之外,谢意凛眸中带笑,语气却极认真道:“高三的这次家长会,按照学校的惯例,会综合学生在学校里的表现,进行升学或就业研讨。”
“所以,我必须要来。”
白辰:……是这样吗?
可他好像没听说啊。
他眼神有点怀疑,但谢意凛已经重新牵着他的手,往教室的方向走。
白辰微微红了脸。
这里可是学校。
是他每天日常的场所。在这样的环境里,谢意凛居然还……
他悄悄收回手,故作镇定干咳一声:“那、那好吧,我先回家等你?”
回家等你。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又有种隐秘的暧昧。
好像是……小夫夫、小情侣、或者别的什么亲昵关系。总而言之,把两个人的距离,拉扯得特别近。
谢意凛却道:“你在车上等我。”
“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顺便,他把车钥匙丢了过来。
白辰接住了,冲他摆摆手,出了校门。
……他没有等太久。
白辰觉得家长会估摸一个小时,但谢意凛半小时就出来了。他满肚子好奇,男人一上车,他就匆忙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你说你和我什么关系?”
男朋友什么的,当然不会。但白辰也想知道,谢意凛是怎么糊弄过班主任的。
谢意凛轻描淡写道:“远房表哥。”
远房表哥?
白辰扑哧乐了,“王老师相信了?”
“嗯。”谢意凛道:“他没有多问。”
白辰眨眨眼,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是接下来,谢意凛又说出了另一间更不可思议的事。
“下周末,我带你去珠南看航展。”他微微侧目,注视着白辰,眸中满是他看不懂的东西,“我帮你请了假。”
白辰:!!!
珠南、航展……那、那他是不是能看到机甲了???
***
一直到坐上前往珠南市的航班,白辰都觉得太震惊了。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也不过如此。
以为没希望的事,就这样成了?
高三哎,谁会同意学生去看航展?谢意凛到底怎么办到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后者注意到,只含笑看过来,“怎么了?”
此时此刻,他们还坐在飞机里。
三万英尺的高空,整个人心情都有所不同。好似暂且脱离地球引力的束缚,向着太空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就是不知道,看到机甲时,白辰的心情又会如何雀跃?
他眨眨眼,到底没忍住心头的疑惑,“你……怎么和王老师说的啊?”
“直说。”
谢意凛只吐出两个字,按下呼叫键,和空姐要了一张薄毯,给白辰盖上,而后低声道:“睡一会儿,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
嗯……
男人这句话就贴在他耳边说的,白辰耳垂微红,下意识点点头。像有魔力的催眠曲,他闭上眼睛,一下子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降落在珠南的机场。
白辰跟着谢意凛先一步走下飞机,在机场出口处瞧见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驾驶座玻璃降下,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冲谢意凛笑道:“头!”
白辰眼睛瞪大了。
他觉得,谢意凛的工作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神秘?
上车、去郊外、住进临时营地……白辰一路上目不暇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想。最后,他坐在谢意凛的床上,目瞪口呆地问:“我怎么进来的?”
谢意凛极平静回答他:“家属。”
白辰:……
好像也没错。
谢意凛眸中闪过几分笑意,他走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
“我说你是我的远房表弟。”
白辰:好嘛,表哥表弟真好玩。
“表弟”往窗外看了一眼。天还没黑,不过这里整体气氛很宽松,白辰还有点不明白,但他觉得不着急问,谢意凛迟早会告诉他。
他相信他。
这天晚上,他们俩是在临时营地的食堂吃饭的——量大、肉多、还管够。对还在成长期的少年来说,特别有用。
白辰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鸡腿……
“……我也没想到。”他和谢意凛说:“那个大叔以为我是今年的新兵,就直接多给了我一个。”
其实他不用解释。
周围都是穿着军装的人,大叔不可能认错。一定是知道他是“家属”,看着又可爱……
谢意凛忽然想起,今天晚上,他会和白辰同床共枕。
因为临时营地地方不大,没有太多房间。
……还不是时候。
这个念头刚飘起来,就被谢意凛克制住了。在那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
是关于白辰的未来。
吃过晚饭,白辰以为要回屋去,谢意凛却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是营地正中的一栋建筑物,只有五层。可白辰跟着他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大厅。
准确的说,这栋建筑物里只有一层。
大厅的正中间,是两台机甲。
两台。
机甲。
一黑一白。
白辰呆住了。
谢意凛牵着他走过去,站在机甲面前。
“这不是夸父系列。”
谢意凛的目光与白辰此时一样,放在了机甲上。他眸中有笑意、也有骄傲,还有沉甸甸的责任。男人抬起手,抚摸机甲坚硬光滑的外壳,淡淡说道:“这是应龙。”
应龙,是华夏神话中真龙的最高形态。
但是……为什么有两个?
“应龙系列只有这两个。”好似看出他的疑问,谢意凛继续说道:“因为这两台机甲,起点本来是一台。”
“一台机甲的基础上,为了性能、战斗力、能源等原因,制作成两台的状态。”
实际运用中,它们百分百合作时,可以抵得上十台夸父系列。
只可惜,这样可遇不可求的灵感纯属偶然,只能有一次。
他们在实验室里试图复制,却都失败了。于是时至如今,应龙系列只制造出两台,还是绝版。
“那……那些报道……”
白辰不由得问道:“所以,我们已经能量产机甲了?”
“可以这么说。”
谢意凛侧目看着他,“只是我们不会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
夸父系列可以量产,只是性价比还不到最优解。至于应龙系列……则不能。
所以此次航展,也只会展出夸父。
而应龙之所以在这里,是出于其它考量。
“辰辰。”
白辰目眩神迷盯着机甲,高大的巨人沉默着,是武器、又像战友。他情不自禁抚摸机甲外壳,又听到谢意凛说:“我是应龙一号的驾驶员。”
“啊……”
这下子,白辰真的震惊了。
可转念一想,又好合理。
谢意凛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从小到大,他都是他前进路上的一盏明灯。
少年尽管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走什么道路,但很小的时候,他心底就确认了一件事。
他要成为谢意凛一样杰出的存在。
这句话之后,谢意凛却沉默了。
他像是在反复思索一件极重要的事,一件关于未来、人生、抉择、希望的事。
在白辰亮晶晶的、好似有星辰降落的眼眸里,谢意凛终于沉声开口——
“辰辰。”
“你愿不愿意……试试成为应龙二号的驾驶员?”
***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极晴朗的天气里,珠南航展顺利开展了。
白辰与谢意凛混入游客,手牵着手站在夸父一号的看台前,兴奋观看机甲表演。
跑步、跳跃、飞天、航行……巨大个头丝毫不挡灵活身姿。在无数欢呼雀跃和拍摄声中,夸父一号以矫健姿态,足下一点,一跃而起——
它飞起来了。
像鸟儿那么自由,如鹰隼般搏击长空。白辰仰头、再仰头,才能看清遥远的蓝天中,那一处翱翔的存在。
同时,他无声无息回握住谢意凛的手,与他十指交错,穿插着只有他们彼此知晓的暧昧。
……也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更近一层。
男朋友、伴侣、伙伴。
白辰,谢意凛。
少年的唇角,不由自主增加了许多甜美滋味。他眉宇间满是对未来的期许,眼眸里悄悄沉淀下责任与担当。
他们并肩而立,像两棵树。
枝干会茁壮成长、枝叶会缠绕到一起。从前、现在、以后;过去、当下、未来,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妈妈!”
不远处,有个小女孩大声喊道:“我以后也要去开机甲!”
白辰心中一动,情不自禁侧目,与谢意凛对视。
回应他的,是男人深沉的眼眸,装得下整个世界,也装得下所有的白辰。这一刻,有什么破土而出、无可忽略。
白辰眨眨眼,忽然笑了。
然后,他靠近谢意凛,压低声音——
“今天晚上……”
“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星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其实我想让辰辰说“表哥,今晚我们玩表弟吧 !”
白辰:????????????
谢意凛:……【 心中暗爽 】
作者:啊.这个番外也绪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