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败郊>第32章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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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像是摁下暂停键,沈云誊如偿所愿,重拾失而复得的珍宝,事到如今,他早已习惯命运对自己的漠视与不公,当听宋时珉说把一切都记起来了的刹那,他仍觉不可置信,既似置身缥缈的梦中,唏嘘歧路亡羊,难辨真伪,又似与宋时珉重逢的那日,充满难以名状的喜悦与悲伤。

  宋时珉缓缓低下头,面色紧绷,不敢直对沈云誊的双眸,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师兄,我浪费了太多时间,让你等太久了。”

  但心存的侥幸又令宋时珉不得不去窥探。即使他承认这类惯用的伎俩的确可耻、卑劣,并且矫揉造作,虚伪至极,登不上台面。

  如果老天再赐予他一次抉择的机会,他宁可沈云誊过去从未遇见过自己,亦或者在追寻的路上不该吃太多苦,又或者换他追寻。

  沈云誊则在心底演练了好几种方案试图平复烦乱的心绪,想让宋时珉不必过度自责内疚。毕竟这是他穷其至今,仍难得的幸运,苛责与埋怨早已意义全无,若是一味斤斤计较,纠缠于不必要的过失,那就等同于否认他们二人曾经共同拥有的记忆、以及他奉为信念的爱情,叹了口气,便宽宥道:“时珉,我没有怪过你,你恢复记忆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我只想着,要是能一直待在你身边就好了。”

  “但你能记起一切…我真的很高兴,真的,我从没有后悔遇见你。”他的音色愈发颤抖,言语中仍参杂诸多不确定,能听出是喜极而泣所致。“不过,你是怎么记起我的?”

  此言一出,宋时珉周身一颤,便为适才刚愎自用的揣测感到深深的羞愧,沈云誊总比他臆想之中判定的要宽容、坦荡、豁然开朗许多,遂望向他,细说起恢复记忆的全过程:“其实早该记起的。”

  “师兄,你是否还记得我几天前提起的梦境?自从和你重逢,我就在反反复复做一些相似的梦,每次的场合和时间都大相径庭,梦里总会出现一个与我相依为命的男孩,我们之间不仅发生了很多事,而且还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直至梦境的尾声,我们迫不得已分别,那个时候,我和他一起完成了一幅画。”

  谈及此处,他愣怔半刻,墨色的瞳孔映着几缕神伤,不过须臾便倾刻褪去,望向沈云誊期待的神色,随即款款道:“就在昨天,我走进了你的房间,发现了那副画的一半,而余下的另一半,也在不久前归家时,机缘巧合下重回我手中,由此,我记起了一切。”

  “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眼眶湿红,神色局促地反握沈云誊的手:“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可恶,居然真的忘记了全部,忘记了你……知道真相以后,我甚至希望全世界的报记来对我口诛笔伐,公开我的身份,把我描述的一文不值,让我时刻铭记自己的罪行。”

  “我其实有想过,如果将你我的角色对调,过去的十几年时光里,我未必会和你做出同样的选择,我还是会更自私,更爱自己一点,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我曾深信不疑爱情是这个世界上虚假、愚蠢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但是在今后,我想我应该要作出改变——我会比任何人都在乎你,把所有余地和分寸都只留给你。”

  言罢,宋时珉很轻柔地吻沈云誊蒜白的指尖,像观赏罕见的晚霞一般慕恋他:“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合适的。”

  沈云誊没有理由不相信,淡淡地笑了笑,言简意赅道:“时珉,你知道吗?即使你不主动提出,我也会缠着你要。”

  随后便义无反顾、动情地附身,虎口勒住宋时珉的手腕,将他牢牢锁在座椅垫靠上,随之吻上了那瓣柔软的唇,两人唇齿交缠,舌尖互触,情意浓浓,固然没有能够中断的机会,因为这一刻他们都等了太久太久,故而很快喘不过气来。

  狡猾的沈云誊私自把座椅调低,手指灵巧地挑开了对方裤裆的拉链,说:“因为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侧头,舌尖舔舐宋时珉的耳垂,撂下句摄人心魄的狠话:“所以我要你爱我。”

  宋时珉呼吸错乱,思绪皆被这句话蛊惑,敞开了身体,任人抚摸,心甘情愿道:“好,你想要的我都给。”

  沈云誊心满意足地笑了,于是紧张、兴奋地在偌大、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内,揉捏高翘雄浑的性器,痴迷于替情窦初开、稍显稚拙的宋时珉手淫,待蓄得一掌白浊,纾解完所有滚烫的欲望之后,又细密如雨地亲吻宋时珉的脖颈和耳朵,引诱他同自己一道沉沦、犯罪。

  不一会儿就勾自控力弱的宋时珉神魂颠倒,理智湮灭,他意志浑噩地主动用修长的双腿交缠沈云誊窄硬精炼的腰,冲鼓胀发热的档口顶撞。欲拒还迎地呻吟、乞求:“师兄,你可以在这里要了我。”

  连平日里一向保守惯了的宋时珉都松了金口,沈云誊更肆无忌惮,急不可耐,闻声便粗暴地撕扯开宋时珉的裤子,裸露出饱满挺拔、白如花苞的两瓣臀肉,一根湿滑、硕大、粗硬、蓄势待发的性器抵于臀沟的中间,一下下地拍打,马眼呼吐稀疏的白沫,经由一番简单的扩张,穴口涂满黏腻的润滑油后,便有条不紊地扶着尺寸可观的性器,顾不上宋时珉的战栗与叫喊,沿着撑满的穴口一段段顶入体内最深处。

  宋时珉面目通红,难受地叫出声,尽管身下的涨满和酸痛感愈发强烈,几度蚕食所剩无几的理智,腿根及膝几乎麻痹和痉挛,但他依旧没有制止沈云誊野兽行为的念头,只是耐心地恳求沈云誊轻点,慢点,给他延长适应的时间。

  两人旁若无人地在车里大做特做,抛开现实里的羁绊与枷锁,陆续射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地终止了这场鱼水之欢,结束时两人意犹未尽,状态相差甚远。

  平日里体力尚可的宋时珉此刻奄奄一息,犹如被抽干所有精气,朝不保夕,不仅身上泥泞不堪,白浊沾一身,甚至还直接累的昏睡过去,反观蛮干的沈云誊则如虎添翼,比起几小时前,仿佛韬光养晦过一般神采奕奕。

  故而最后不得已换沈云誊开车,他毫不费力地将双腿酸软的宋时珉抱回家,顺道一齐清理了污秽不堪的身体,夜至深更,宋时珉才活了过来,逐渐恢复元气,他丝毫不害臊地躲进爱人怀里,手伸入衣内抚摸坚挺的腹肌,沈云誊笑着调侃他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贪图美色、心术不正,兴致上胡闹了一会儿,便主动谈起过去两日在斛市的所见所闻。

  宋时珉乐在其中,觉得眼下能够和沈云誊这番生活已是极好。

  距离被领养的那日算起,沈云誊再次回到云市,已经是十几年后的事。

  沈云誊饱受磨难时仍是孩提的年纪,如今长大成人,能够独当一面,再回首往事,感觉像过了半生那么长。

  回到母亲儿时曾经居住的家,破旧的老式房屋建筑仍留有过去不俗的风貌,处处都显得破旧颓败,院内中央的空地上种有几株暴长潦草的蔬菜农耕、以及一株郁郁葱葱的月桂树,鉴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故而野草横生,混乱不堪,还有个别顽强的杂草从贫瘠的土地和石缝中间钻出、夹缝生存,角落处堆放用麻袋打包好的瓦纸板和塑料瓶,其中一个还破了洞,露出白色沾泥的瓶盖,整个小院看上去平平无奇,凄凉萧瑟之意尽显,算不上整洁。

  唯一特殊之处便是有位风烛残年的女人正孤独地倚坐在房柱旁的石墩上目视前方,她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皮肤干瘪,如同一株行将就木的朽枝,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起眼的地方。

  她就是赵静,母亲曾经的养母,因为丈夫和儿子的相继离世,如今成了孤家寡人独自生活。

  她远远瞧见院子里走来个人,原本无神呆滞的眼忽而闪烁,嘴里含含糊糊碎碎念着什么,沈云誊愣了愣,他儿时并非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养父母,只不过母亲当时用的是“爷爷奶奶”的等尊敬的称谓,想必在母亲心中,她对这对夫妇的感恩多过怨恨,甚至是心存感激的,即使那份亲情早在多年前贬值,但换一方面讲,如果没有他们后来对随盛泽的过度溺爱和纵容,母亲的人生也许就不会走向悲剧。

  沈云誊不动声色地走向赵静,在她身旁坐下,这时他才听到赵静刚刚冲自己喊的是“小泽”二字,他面色渐黑,此刻发觉女人是老得痴呆了,如今已神志不清,失去基本判断力,顿觉得这趟来的毫无意义,失望之际,赵静却着魔似地突然站起身,趔趔趄趄地小跑到月桂树下,抬手栽了一株矮丛的月桂花,又折返回来送到他面前,表情悲伤,模样可怖,张了张嘴。

  这次沈云誊听得清楚了一些,赵静在说:“晓珺。”这回是母亲的名字,他反射性地拍掉了女人手上的花,怒吼道:“你还有什么资格提她!”

  赵静惊慌失措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花,仔细吹散花瓣上的土灰,自言自语道:“我…我对不起你,晓珺,小泽他都是活该、混蛋,如果当时我和你爸推门进去……你就不会……”

  “够了!别再说了!”沈云誊双目猩红,面容憔悴,已经听不下去后半句,他知道面对这个女人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随盛泽已经死了!所有带来灾难的人和无辜的人都死了!他所背负的真相也只会带给他无尽的痛苦!

  想到这,他决绝地背过身,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曾经施予养育之恩、却诓骗谋害母亲的家。

  他疯狂地夺门而逃,像逃离一匹吃人的巨兽,撞翻了巷道四周搭建的竹竿和支架,几位施工队的老乡骂骂咧咧,均用怪异的目光审视沈云誊,对行为怪异的他评头论足,一时间人声鼎沸、聒噪非凡。

  而沈云誊则不管不顾地一直朝前跑,只觉有块沉重的磐石倾轧着他的五脏,令他窒息,逼他理智就犯,直至跑入一片鱼塘,任由水淹没自己,濡湿下半身,裤兜内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沈云誊面如土色,这才盲目地掏出查看,来电显示上赫然挂着“宋时珉”三个字,如当头一棒,警醒了沈云誊,他仓皇地俯瞰水中狼狈狰狞的倒影,无力地流出了泪,在稳定情绪,接通电话之后,听到的就是日思夜想宋时珉的声音。

  那一刻,沈云誊觉得自己需要马上回到宋时珉身边,那样他才可以继续苟活下去。

  现如今,宋时珉听完沈云誊的阐述,也不禁眼眶湿红,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怜惜地怀抱沈云誊,只盼给予他多一点慰藉。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从此以后都不会轻易收回伸向沈云誊的手。

  来年,沈云誊毕业,按部就班收下a企投来的橄榄枝,正式踏入枯燥繁冗的人类社会。而宋时珉则迎来读研的第三年,经手的科研项目需要高强度的工作效率运行,故侵占了他大部分时间。

  中秋节假期间,宋时珉和沈云誊双双休假,于家中共度温馨的二人时光,控制欲强的宋父不满宋时珉的任性与疏离,便派人私下暗中调查他所有的行为轨迹、日常工作以及人际交往关系,其中一张照片恰巧拍下他与沈云誊在车中拥吻的照片。

  宋父知晓后勃然大怒,曾经的忌惮一语成谶,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为了掩人耳目,阻止丑闻扩散,并维护家族企业百年声望,甚至动用非常规手段约见沈云誊,要求他开价,条件是永远消失在宋时珉身边。

  从中作梗的宋父误以为胜券在握,却未曾设想沈云誊并非忍气吞声、仰人鼻息的软柿子,自然没有逆来顺受,这源于他足够信任宋时珉,所以在一口回绝后,便明目张胆地当面联系仍在校开会的宋时珉,干脆利落地将事情原委如实告知,最后直接把本尊喊来现场对峙。

  对此,宋时珉早有预料,他可以容忍所有人对自己的侮辱与蔑视,却唯独忍不了会有人以金钱衡度沈云誊在他心中的价值,挑拨离间不是什么磊落的手段,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曾经崇敬的父亲。

  宋时珉冷静地受了宋父一顿辱骂后,很明确地告诫父亲无论使用何种卑鄙下作的手段,他都不会动摇,与沈云誊分开,随后牵着沈云誊的手扭头就走,气的宋父手足无措,在身后破口大骂,怒斥他误入歧途、有辱门楣,白瞎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还威胁往后不会在生活上给予他任何支持。

  至此,他们的父子关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闹僵了。

  沈云誊劝宋时珉不必把事情做绝,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但宋时珉早已习惯,让沈云誊不必忧心,他与父亲之间本就有一颗随时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这次的会面只是一次过渡,撕破脸是必然的,留有余地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会是牵制行为的累赘。

  两人牵着手出餐厅,沈云誊无奈地笑了笑,摇头,问:“我也不是担心这个,你突然打断会议跑出来,不会引起教授和别人的不满吗?”

  “所以,我用了另一种迂回的方法。”宋时珉回笑,神秘莫测地说,随即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礼盒,打开,露出一对情侣钻戒,“我会和他们解释,如果我不能即使离开,我将痛失所爱,永远失去最佳的求婚机会。”

  “所以全院的人都在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宋时珉师弟。”沈云誊半开玩笑道:“如果他们知道你要求婚的对象是我,要如何是好?”他很自觉地掏出那枚戒指,顺势给宋时珉戴上。

  “能怎么办,婚礼照办呗。”宋时珉一脸无所谓,眼神却含笑意,也给沈云誊戴上了戒指,承诺道:“我会出柜的,让大家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贫嘴。”沈云誊宠溺地捏了捏宋时珉的脸颊,心中郁结终散,意识到,认为如果他说要,无论是哪种东西,不管多不可理喻,宋时珉都一定会说给。问 道:“所以回家?”

  “当然!”宋时珉大笑。

  世间固然黑白颠倒,是非横生,罕有单纯地想对一个人好,多数是单纯地想对某个人好,宋时珉和沈云誊亦是如此。

  他们共同构成人类社会体系的最普化的一组基因,庸俗且毫无秩序地活在浩瀚的宇宙中饱受历史大变迁,在生与死的隔阂中如蜉蝣一粟,却依旧能筑建里程碑亘古不灭。

  所以他们在一起绝不会是偶然事件,是必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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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