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不想复合>第70章 救命恩人

  手术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辛雪稚被医护人员送进手术室,况戍站在一旁看他远去,直到关上门的最后一刻。

  “况先生,您真的想好了吗?”医生带着沉重的心情走过来,“这样的交换手术看起来对双方都好,但医械心脏的后遗症是不可逆转的,无论医生怎么定义它,在我看来,那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他看着况戍,面容显得悲哀:“您真的愿意为了辛先生——”

  “我的决心不会变。”从况戍开始动用关系筹备这场手术的时候,他不曾有一刻犹豫过。他是如此深爱着辛雪稚,为了他可以义无反顾地献出所有。

  “那......您跟我来。”

  况戍最后深深看了眼辛雪稚离开的方向,转身走向自己的坟墓。

  天慧医院的一间病房外,几名护士相对而站,脸上如笼乌云,沉重的目光坠在地面,彼此都不交流。

  她们即将送一名健全人进入手术室,将亲眼目睹一场生命的交接。

  雪天阴沉,室内的灯光即便开到极致也总觉得蒙了层灰色,雪片扑向窗户,和某个人一样奋不顾身地将自己撞成碎片。

  时间快到,气氛愈发沉郁。

  就在护士们终于情不自禁地交换不忍的目光时,一道人影断然隔绝了她们的视线。

  “哎——”

  那道人影高而迅速,等护士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推门冲了进去。

  大惊失色的护士们急忙追上,就见那人已冲入病房中央,气息不太稳健,但铿锵有力地吼了三个字出来:“药在这——!”

  刚换好病服的况戍愕然回头。

  “步惊黎?!”

  七区的区域官,竟然只身出现在一区的一家医院里。

  况戍立刻将几名护士拦出去,将门锁住:“步惊黎,你胆子挺大,护卫队都不带,私自跑到这里来的吗?”

  “带上护卫队我就别想进一区了,我自己都够呛!”步惊黎抹了把脸,深冬雪天,她竟是满脸汗珠,“一区现在封锁成了铜墙铁壁,大批人流不可能进得来。”

  况戍:“那你怎么?”

  步惊黎:“我先飞到与你们相邻的二区,然后撇开官路走山道,我爸研究了一辈子战场,靠着他的指导,帮助我躲避了巡逻机的勘察,紧赶慢赶,终于让我赶上了!来——!”

  说着,她将背包一把捞到胸前,捡了张桌子拂开上面的东西,一股脑从背包里倒出一堆药瓶。

  “你看看,是这个药吧,短时间内我能凑的都凑上了,够不够?”

  况戍被巨大的惊喜猛撞得眼前恍惚了一下,他近乎踉跄地耸到桌前,捡起一瓶药确认,真的是他数日苦求不得的救命药。

  “你......”所有的语言仿佛都溜走了,况戍嗫喏几声,硬是凑不齐一整段话。

  步惊黎能够想象这几日他绝望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区突发封锁后,全区都在播报新闻,我就突然想起雪稚用药的事情,还好当时我顺手看了眼药名。”

  “说起来,这病房不是他的吗?他人呢?”步惊黎环顾四周,然后突然瞥到况戍身上的衣服。

  “你怎么还穿上病服了?”

  况戍死攥着一瓶药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勉强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来,“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去把雪稚带回来......”

  步惊黎带着救命的希望及时赶到,挽救了一起悲剧,负责此次手术的全体医护人员如释重负,终于重新展露开笑颜。

  直到把辛雪稚送回病房,那笑容都没消散,护士迫不及待地接过一瓶药,将它碾成粉末给辛雪稚喂了下去,长舒一口气道:“好了,只要有了药,他的病情一定会稳定下来,这下不必非得手术了。”

  主治医生也匆匆赶来,表情轻松地和况戍交流了一会儿,交代了病人之后预计的好转情况,便带着护士们离开。

  况戍送人出门,依然从内反锁上,一只脑袋便从陪护房门口探了出来。

  “都走了吗?”步惊黎警惕地说。

  “恩。”况戍走过来,“你之后千万注意,不要被人看到,传出去你这个区域官的人身安全就得不到任何保障了。”

  步惊黎耸了耸肩,自己倒是颇不在意。她终于看到了辛雪稚,站在病床边叹息道:“比上次瘦了好多。”

  况戍将液体滴速调到最慢:“我会把他养回来的。”

  接着,他站直身体,面朝步惊黎满脸郑重道:“步官,这次真的多谢你,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哎——”步惊黎连连摆手,“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分辉年年援助七区,要真算起来,还是七区欠你们更多。”

  两人相视一笑,搁下了这个话题。

  几日后,辛雪稚好转不少,与此同时,辛鹤霄也被医生同意下床走动,父子俩几番辗转之后终于心平气和地坐在了一起。

  病房内只有他们二人,一人靠床而坐,一人倚在椅中,双方良久都没说话。

  辛鹤霄是个情感内敛的人,又拥有老派的长辈思维,在面对晚辈时总习惯性地绷着。

  何况他和辛雪稚之间正横亘着诸多误会,让这位习惯威严的长者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开口。

  静谧的时光一直往前蹭动,直到辛雪稚的一声“爸爸”将它打破。

  辛鹤霄倍感惊讶地看着辛雪稚。

  自从误会产生以来,辛雪稚就再没开口叫过他爸爸。

  一句称呼,意味着所有的隔阂已经烟消云散。

  “雪稚......”辛鹤霄前倾了些身体,似带迫切地想要和儿子交流,“具体的情况你曹姨都跟我说了,你......你有没有别的想问爸爸的?”

  辛雪稚的力气尚未完全恢复,坐久了便有些艰难,他用手掌抵住床垫想要撑一下身体,正觉费劲时,辛鹤霄扶住了他。

  辛鹤霄把人扶正,然后再把他背后的枕头帮忙整理好,确认其垫住他的背部后,这才松手:“可以吗?”

  “恩......谢谢爸爸。”辛雪稚拢了拢胸前的被子,稍顿片刻,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困惑。

  “曹姨说的一切我都相信,只有一点我不理解,爸爸——”他抬起眼皮,目光存着不解和伤感,“您为什么总是对我的学业和工作这般冷淡呢?”

  辛鹤霄默然,随后,他拿过自己提前准备的一个小盒子,从里面翻出一本笔记,递给辛雪稚:“这是你妈妈的日记本。”

  辛雪稚惊讶地接过来。

  “你妈妈她习惯对家人坦诚所有,也爱写日记。里面的内容她都亲口对我提起过,你可以翻着看看。”

  易今瑞从小到大写了无数本日记,去世后,都被辛鹤霄保存着。在过来见辛雪稚前,辛鹤霄已派人取出了最关键的一本。

  这本笔记的开头,正是开始研发芯片的那天。

  与他们猜测的一样,此次项目是卓溟为了活命恳请易今瑞开展的,而易今瑞又为了辛雪稚,对这项目十分用心,终于不负努力得到了成果。

  “当时你妈妈跟我说,那芯片有变异的风险,并且她怀疑卓溟正在试图让芯片进化,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摧毁芯片了。”

  辛鹤霄将这些年的种种秘密宣之于口:“但我不知道她之后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那时候我们俩为了你的病情焦头烂额,你妈妈又经常往研究所跑,一直没有好好交流的机会,她只匆匆承诺过一句,等她处理完事情就告诉我一切。”

  “可是......她再没来得及对我说......”

  辛雪稚颤抖着翻看日记,擦掉眼眶中的泪水。

  辛鹤霄也缓了一会儿情绪,再道:“但我隐隐觉得,你生病和车祸都不是意外,我一直怀疑和卓溟有关。”

  辛雪稚抬起眼睛。

  辛鹤霄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查,可惜线索实在太少,只有一点在我心中埋下了执念——我认为医械研究非常危险。”

  这时,辛雪稚总算明白父亲做那些事的理由:“您......所以您才......”

  “是。”辛鹤霄双手交叉在腿上,“你选择专业的时候我本就想插手,但是我又害怕让你觉得我在控制你的人生,我便想着,就让你念吧,反正之后工作了我再出面阻拦也不迟。”

  “因为内心的抵触和戒备,所以我从不关心你的学业,从不主动为你的学习提供帮助,你成绩越好我反而越心烦,在得知那次实习名额其实属于你之后,我也......我甚至更感到庆幸,以为这一切可以消磨掉你对医械的热爱。”

  “我现在才知道你因此非常难过,爸爸要对你说声抱歉。”辛鹤霄再度伸手想要触碰,但还是没有成功,转而移到辛雪稚的耳边,多此一举地帮他调整了本就固定得很好的鼻氧管。

  只是这一次,有人主动抓住了他。

  辛雪稚握住他的手掌,辛鹤霄起初有些尴尬,下意识就想收手,但看着儿子泪光闪烁的眼睛,他平静下来,用力捏了捏对方。

  疏远的父子关系只要有了亲密的开头,一切都能自然而然地被亲情所推动。

  两人再没有开始的那种尴尬,一切都越发自在。

  辛鹤霄给辛雪稚削了几片苹果,他今天刚撤走营养液,勉强能吃点东西了。

  “来。”

  辛雪稚从日记本上抬起视线,就着辛鹤霄的手咬了一片苹果,果肉切得很薄,方便他咀嚼,他边吃边继续看日记本上的内容。

  辛鹤霄脸上少见地浮了一层温柔,目光也比平日柔和甚多,和威严冷厉的辛总判若两人。

  他耐心地守在床边,看辛雪稚吞咽完,就立刻送上下一片果肉,并在心中计算着:不好消化,最多只能吃五片。

  最后一片送过去时,床上的人突然坐直了,手指紧紧按着当下的那页日记,冲着辛鹤霄迫切道:“爸爸,况戍现在还在外面吗?你叫他进来,我们一直想不明白的那件事情,妈妈在日记里透露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