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怒气裹挟着蔚灿,让他在门口抓住了盛彦泽。
当然,盛彦泽走得并不快,若是站在周围观众的视角,甚至会以为他是在故意等人才放慢了脚步。
蔚灿被父母宠爱着长大,小时全天候带他的保姆阿姨也是个负责且有爱心的人,碰上他这么个长得玉雪可爱又开朗嘴甜的小孩,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不夸张的说,只要是蔚灿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难能可贵的是他为人并不骄纵,在盛彦泽面前甚至有一点过分乖巧。
然而这不代表他没脾气。
明明是在为盛彦泽考虑,却不被领情。
蔚灿恼怒又委屈。
他完全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跟盛彦泽说过,为什么最近要抢着付账这件事。
盛彦泽应声停住,蔚灿直接撞到他的后背上。
盛彦泽回过身,又好气又好笑地去看蔚灿的情况。
“撞疼了?别动,我看看。”盛彦泽拉着蔚灿的胳膊,“到这边来。”
在店门口不方便说话,人来人往地也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蔚灿捂着额头,撇过脸不看盛彦泽。
盛彦泽轻轻推他的下巴,让蔚灿仰起头。
商场里的顶灯光线刺眼,蔚灿半阖上眼也被刺激得要流眼泪。
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一把小刷子,拂过盛彦泽心口。
可能是还有些气愤,他的双颊微红,吃了辣之后嘴唇也微肿,看着就是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额头倒是没什么事,连一点红肿都没有。
是他关心则乱了。
盛彦泽放下心,蔚灿透红微肿的嘴唇倒是更加显眼起来。
他右手还托着蔚灿的下巴,拇指抬起,轻轻抹过唇角。
蔚灿猛地睁眼。
“师兄!”
他惊慌地往左右看了一眼。
他们可还在商场里呢,周围都是人。
盛彦泽清了清嗓子:“咳,没事,额头没什么事。”
蔚灿:“喔。”
这个小意外倒是缓和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刚刚——”
“我刚才——”
话音在空气中碰撞,盛彦泽比了个手势:“你先说吧。”
蔚灿顿了顿:“好吧。那就我先说。”
烦躁不安的情绪在刚刚的尴尬中被抚平,蔚灿也冷静了一些。
既然藏着不说还会引发对方对自己的误会,不如都说出来,痛痛快快地反而舒服。
“你不是说我最近总是抢着付账吗?没错,就是我故意的。”
盛彦泽看着蔚灿,点头,示意他在听。
蔚灿撇了撇嘴:“我听说你大学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在付,还……”
虽说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但直接说盛彦泽申请助学贷款的事,总感觉还是有点折人面子,蔚灿停了下,换了个别的说法:“为了正常吃饭,还干了不少兼职。而且我们约会和出去吃东西,也没道理总是你在拿钱。那样好奇怪。”
“等等。”盛彦泽比了个手势,“什么叫‘为了正常吃饭’?”
蔚灿:“你不是起早贪黑地练播音的早功,还要去剧团录广播剧赚钱?不赚钱就没饭吃了。”
盛彦泽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误会在哪里了。
“首先不管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我想应该是祁思源吧?说我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自己兼职和用助学贷款交的,我承认,这个是事实。”
蔚灿没想到盛彦泽这么坦然,他都没提助学贷款的事情,盛彦泽反倒是主动说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也不窘迫,反而有一点——迷惑?
盛彦泽继续道:“我是要攒生活费,也要还助学贷款,但手头也没那么紧张。配音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爱好。幸运的是我的爱好能让我赚到一点钱,这些钱是足以cover我的日常花销,当然,用在我们的约会上也是充足的。”
蔚灿愣了:“啊?广播剧这么赚钱吗?”
盛彦泽扳着的脸放松下来,露出一个浅笑:“我也不止接广播剧的工作。如果按时薪算,其实广告的酬劳是最多的。”
随即他矮下身子,在蔚灿耳际说了一个数字:“差不多平均一个月能有这些吧。”
蔚灿彻底懵了。
自从知道盛彦泽要靠着做兼职负担日常开销,在他们两个一起时的花销上,他就格外小心。抢着买单还要去想各种理由和借口。
就怕伤到盛彦泽的自尊。
结果现在告诉他,每个月师兄赚的钱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无负担地投喂他?
蔚灿心里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怕担心我没钱吃饭?”盛彦泽也有些意外。
意外之余,又因为蔚灿这些小心思而感觉到温暖。
“是我错了。”了解了原委,盛彦泽道歉道得很痛快,“不应该跟你摆脸色。”
本来也是他刚刚有些冲动了。
蔚灿摇了摇头:“我应该直接问你的。就省得绕这么多弯子。还吵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架。”
挺没必要的。
本来也只是误会一场,现在把话说开,那点微乎其微的矛盾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盛彦泽感慨:“没想到被你第一次叫名字,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蔚灿吐了下舌头:“我错啦,师兄,不应该那么大声。之后不跟你发脾气了。”
盛彦泽捏了下蔚灿的脸颊:“这也算发脾气?”
“那就不算?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我没跟师兄发过脾气。”
“不会忘的。我要记下来,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好说,好好地问你。”
两个人互相剖白阐述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思,气氛很快又甜腻起来。
“我们现在要回学校吗?”
“稍等下,还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盛彦泽领路,把蔚灿从商场带出来,往旁边的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人气的建筑走。
“这是?”蔚灿看到建筑入口的海报介绍后,表情从惊讶迅速转为欣喜,“师兄!你怎么知道DL在这里开展?”
“你客厅不是放着一本这个人的介绍?摆在那边好多天了,我碰巧得知他会来这边办展。正好你考完试,就一起来看看。”
DL是蔚灿很喜欢的一位摄影师。
出过很多很棒的照片,在国际上各大赛事中都拿过奖。
蔚灿期末忙着准备考试,无暇顾及其他,之前倒是也听说DL要过来平城办展,只是没想到时间是最近这几天。
刚看到海报上的日期,今天是最后一天,要是盛彦泽不带他过来,他就要错过了。
还好DL的这次展出比较特立独行,展会时间从下午开到午夜。
现在入场也能有足够的时间看完。
盛彦泽去窗口买票,这次蔚灿没有跟他争着付款。
拿到票后,蔚灿往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忍不住踮起脚在盛彦泽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师兄太谢谢你了!我好开心!”
“你喜欢就好。”碍于周围环境,盛彦泽不能回吻,他捏了捏蔚灿的脸,连带着自己的渴望。
蔚灿没察觉盛彦泽的情绪涌动,他一心只想着DL的展览,小步快跑地往展厅入口走。
盛彦泽慢步跟在后面,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第一个展厅就很特立独行。
墙壁上空空如也,没有挂一幅照片。
中间有一个石膏雕塑,整体很庞大,估计十几个人手拉着手围成一圈那么大吧,也很高,几乎快要触达展厅的天花板。
不知道是怎么运送又组装起来的。
雕塑线条轮廓很抽象,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硬要说的话,很像是在水底“金蛇狂舞”的水草。
每个尖端和弯折处,都挂着一幅作品。拍摄的内容五花八门,涵盖了DL喜欢拍摄的各种主题。
或许可以看成是他作品集合的浓缩部分吧。
蔚灿仔细地打量观摩着参展作品,从一个展厅到另一个展厅。
相比第一个特立独行的展厅,后面的展示方式还能相对中规中矩一些。
当然每个展厅也是很有氛围感的。
比如有个以夜晚星空为主题的展厅,照片周围的墙壁也被涂成了蓝色,像是把照片里的画面从画幅中延伸出去。
还有个植物和森林为主题的展厅,每个作品旁边都有一个小型的香氛,里面装的不是香水,而是青草和阳光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手法调配出来的。
蔚灿跑了大半展厅才想起来盛彦泽。
展厅里的人不多,他就胆子很大地去拉盛彦泽的手,在安静的展厅中小声跟盛彦泽讲解一些他知道的展品背后的故事。
盛彦泽嘴角噙着笑,仔细地聆听,偶尔还会问一些问题和他讨论。
等他们把整个展览看完,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十一点多。
在出口的地方,蔚灿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啊。好满足!”
盛彦泽倒是想起来什么,有点懊悔的样子:“只想着带你来看,忘记喊你带相机了。”
蔚灿摆手:“眼睛看到了就满足啦!”
终究还是忍不住扑上来抱着盛彦泽的肩膀:“师兄你真的太好了!”
盛彦泽笑:“是你太好哄。”
“我才没那么好哄。”蔚灿用头撞了下盛彦泽的肩膀,“去看展之前我看到街边有家糖葫芦,师兄你在这等我下我要去买。”
“我去吧。”
“不行,我要体现一下我没那么好哄。”
盛彦泽无奈地笑:“好好好。”
马上跨年,就算是这个时间街上的人也不少。
很多年轻人都徘徊在商业中心的街头,等着一起跨年。
据说广场还有无人机表演。
不少商贩今天也延迟了收摊时间,毕竟有钱谁不赚呢。
蔚灿买到了糖葫芦,艰难地从人群中往回挤。
周围人很多,他有点怕找不到盛彦泽了。
遥遥地,他看到盛彦泽就站在一颗挂满了小红灯笼的树下,就看着他的方向,噙着笑,眉眼温柔。
风雅俊美的脸上能看到明显的爱意,不汹涌,却绵延温柔。
周围人声嘈杂,听不到对方说的是什么。
蔚灿只能通过口型看到,盛彦泽在喊他“阿灿”。
在茫茫人海中,有这么一个人,只看着你,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蔚灿难以自抑地再次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