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爱在摩天轮>第四十四章 他乡遇故知

 

  清晨,飞机缓缓地降落在京斯福特·史密斯机场。

  窗外的天空,很蓝,蓝得很陌生;眼前的房屋,很独特,独特得亦有些生疏。伫立在繁忙的机场大厅中央,茫然地望着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群,突然间,感觉这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感受到,自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种族不同,语言不同,问候习惯也不同。

  我的眼不断的逡巡着一个陌生人,准确的说是来接机的人。莫然说,学校会有专人来接待新生。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士不断的向我挥手。他穿着有些泛白的宽松牛仔,黑色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咖啡色的翻毛夹克。

  现在的悉尼是处于一年之初,所以,空气中还是遗留了些寒冷的味道。

  “你好!我是David。是此次负责接机的人。”他伸出了手,很友善的向我问好。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亦是礼貌性的向他伸出手去,象征性的交握了一下。

  我突然惊讶于他的语言。因为他的相貌俨然不是一个中国人,却能说的如此行云流水,畅快流利。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微微一笑。

  “我是混血儿。”

  我示意的点了点头,报以最灿烂的微笑。他却突然从我身边接过行李车。

  我有点拘谨,毕竟他只是负责接机,不是我的仆人,而且我们还那么的不熟。便抢着争推了起来。

  “Miss仲,不要和我争了。你总不能一见面就破坏我的绅士风度吧?”

  他依旧微笑示我,却仍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尴尬的主动放下了紧握车的手。

  “Brier,叫我Brier吧!”

  不知是因为心血来潮,还是久违的悸动,总觉得我就是为了这个词而生,或者说,这个词是因为我而存在。

  他咧开嘴,露出调皮而友善的笑容,领着我上了一辆私家奔驰。我怔怔的看着他,乖乖!不得了!迎接区区的一个新生,就用奔驰。这学校还真是大手笔。像是发现了我奇异的眼神,他突然撇过脸来,吓得我慌忙将视线移向车外。

  一路上,他都在和我聊悉尼晴朗的夏天和烟雨蒙蒙的春季,聊悉尼的教育制度和私立学校严格的管制。我只是听,偶尔也示意性的点点头。

  车子缓缓地向前行驶着,一个有十几个篮球场大的如茵草坪印入眼帘。David说这就是学校的操场。

  我忍不住大喊,恣意地释放着心底里压抑不住的兴奋。

  操场人不多,所以我能清晰的辨别出除我之外,其实是还有一魅声音的,而且不出意外,应该是男声无疑。

  我以为只有我这么土的人才会去做这么土的事。我们隔得很远,可还是能够看见他满头的黑发,分外鲜明。疑惑让我情不自禁的向他走了过去。他似乎也发现了我,正慢慢的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有明显的得意之色。

  我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一次又一次的做着确认。心里总觉得是飞机坐久了,老眼昏花。或是兴奋的不知不觉中神经错乱。我转过身,很是郁闷的看着David,希望他能解开这个迷。

  “这里是……悉尼,对吧?”

  “Year!”

  他亦是惊诧于我的古怪举动,眼神间有了些许探究的味道。

  顿觉天昏地暗,拉过David手中的行李包,匆匆的逃离现场。

  “喂,仲灵毓!你确定大学的校园的大门在那个方向吗?”

  身后传来令人郁闷的呼喊,期间夹杂着一丝丝嘲弄。

  真是快疯了!怎么这些人总是阴魂不散呢?我不耐烦的嘀咕着。原以为,逃的远远的,便可以不用再与他们纠结。便可以真正的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个世界果真是这么小,还是确有那么多的因缘际会呢?我明明记得,皓仁是说过陈羽凡在美国就读的呀。

  “喂,仲灵毓,可别疯了啊!”

  神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不得不佩服起他强大的读心术,刚想辩白些什么,回眸,他却已经走的很远。

  David说,我的经济与贸易学科的教授是个很古怪的老头,他不畏权贵,更是常常做些反其道而行之的事,让人始料不及。他平生最讨厌有两种人:一是不守时之人,二是滥竽充数之人。所以当我提着包包,飞速的赶往教室时,一路上想的都是他会怎样的惩罚我。

  结果果然是不乐观的。自我敲门已约一刻钟之久,可他全然没有想让我进去的意思,继续旁若无人的在里面博古通今。

  “对不起,教授,我迟到了!”

  一魅男声用极其流利的英语道着歉,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也是跑过来的。不禁心中窃喜,呵呵~ 比起我,这个人是有过而无不及啊!

  我以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看向他。”

  “陈羽凡……怎么是你?

  他显然没有如我这般,很惊诧的样子,轻轻的凑向了我,低沉的声音飘过。

  “没办法,我天使心肠,看不得你一人受罚!”

  嘻哈的样子看的人直闹心。我没好气的撇过脸去。下课的铃声终在我的左顾右盼中响起。教授夹起课本,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我以为最多他会用些惨不能寰的方式去惩罚我,谁知他竟应用了最让人不知所措的无视法。一旁的陈羽凡倒是乐的跟个没事人似的。我很是鄙夷的看了看他。

  林荫道。

  雨中晨曦透过稀落的嫩叶,空气中仿佛笼罩着一层琉璃般莹绿湿润的光芒。

  我手捧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世界名人浅谈西方经济学》,David说,其实这本书是教授最得意的著作,要想上好他的课,有时候非得用些另类的方法才行。而整个图书馆,如今也只收藏了微乎其微的两本而已。所以,它一直是本抢手货,而且,经久未衰。为了得到它,我可是答应为上一个借阅它的人免费做一个月的女仆啊,想想可真是来气。

  “女仆!少爷我叫你呢。”

  一辆很拉风的法拉利599XX不知何时停在了我的面前,一张令人生厌的脸微微倚靠在车窗上,层层笑意逐渐晕染开来。

  “陈羽凡,请叫我Brier,OK?我不叫女仆。”

  “喂!仲灵毓!你是中国人吗?中国人就应该用中国人的名字,没事乱改名字干吗?还有,你答应我做我女仆的,那我叫你女仆也是情有可原的。最主要的一点是,那个名字根本不适合你嘛。Brier,Brier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名不副实呢?我是认为吧,你完全不能用一朵花的名字去形容,最多是……没错!Brier上的一根刺。哈哈……”

  空气中弥漫着肆无忌惮的笑声。

  我没好气的瞪了瞪他。

  “明天早晨不要迟到啊!本少爷可等着你的美味哩。”

  未及我反映,早已绝尘而去。

  那一夜,我是彻夜未眠。看到他,总是让我意犹未尽的想到了另一个男人。我离开中国的时候,听说皓仁和他的未婚妻去了迪拜。只要一想到,我和他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那么用力的付出,固执的认为彼此是永不可替代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着别人的时候,想象的都是他的影子。因为他是皓仁的朋友,还是,他是这个陌生的国度,唯一知晓我过去的人呢?我总认为,他的出现是有些奇怪的,一个好端端在美国求学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来到这儿呢?有时候,我会在想,莫然是断然没有这个能力让我来这儿的,而且办事的速率又是那么的高。会不会莫然当初去找了他帮忙呢?这个荒谬的想法充斥着整个大脑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时间的堆积,让我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我知道,只要一个电话,一切迷惑就会豁然解开。可是我又不敢,我怕真相揭晓的时候,我又该怎么样去面对眼前的棋局。我宁可让它成为永远的迷,也不要因为一份情,让自己陷入两难。

  悉尼大学,常常是以答辩的形式开课。因此,团队的力量在这儿是不容小觑的。学生们自由搭伙,寻找长期合作组员,一般都是三四个人为一组。我和陈羽凡因为是新生,很多人并不是很认同我们的实力,认为我们会成为害群之马。因此,到最后,我们别无选择的成为了一组,还有一个是David的朋友,Jack,一个很热情,也很仗义的大男生。

  我原以为,陈羽凡依旧会以那副大少爷姿态独傲着,然而,事实往往出乎我的预料。在这里,很多人并不知道陈羽凡,以及他身后的背景,我们唤他Eilian,意味着熟悉的朋友。像所有普通学生一样,他也是一个单车族。

  他的拉风跑车早不知何时,成了一具名副其实的摆设,孤独的享受着单人世界。

  他确实是一个熟悉的朋友,本以为过往会让我们尴尬的不知如何自处,然而,我们的话题永远只限于学习,考试,竞赛。这让我们越来越坦然。

  亦如我一样,图书馆也是他常泡的地方。有时候,我们会静静的呆在里面,待夕阳西下,剪影斑驳。

  他的观念往往是那么的新颖,令人费思。有时就连我们的教授都为之折服。我们组在他的带领下,一次又一次的乘风破浪。

  其实,我还是很怕与他接近的,我怕皓仁他们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突然闯入他的生活。那么,我呢?所做的这些又是怎样的徒劳。然而,让我讶异的是,整整两年,他都像是个被人遗忘的过去式,没有谁来找过他。越来越多的迷茫纠结着。

  我来到悉尼的第八个月,皓仁结婚的消息在互联网上铺天盖地的弥漫开来。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一个人可以花一分钟的时间去爱上另一个人,可是却要用一辈子来忘记。爱得越真,疼得也就越深。我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欲罢不能还休的境界,也明白了为什么爱是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忘却的。生活总是在难以平静的时候平静,却又总是在难以忘记的时候牢牢的铭记。

  那段时间,陈羽凡是我忠实的酒伴,他对我的过去只字未提,也许是怕说了,更让我触景生情吧。

  “让异时空的皓月见证我们烂醉如泥的一月时光吧。”

  他这样提议。然后,一个月,一到晚上,我们就会忘我的泡在酒海里。某一天,当我头痛欲炸的醒来时,突然之间,恍若觉醒了。

  “Eilian,我们这是堕落啊!”

  他喝着很浓的coffee,按着昏沉的太阳穴。“是堕落!不过,我会陪你一起堕落到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