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嗨?”
高大英俊,小麦色皮肤的男人穿着件敞口的衬衫,三角腹肌在阴影下显出一丝水光。他又挥了挥手,“你好,你是夏……Jesse的弟弟吗?”
夏息迟回过神来,海边的太阳直直晃在对方的墨镜上。点了点,他伸出手和对方握到一起,“对,我是夏息迟。”
他拗不过夏七许,只好来见一下之前说过的冲浪教练兼向导。
赵比夏息迟高了一个半头,站在他旁边,夏息迟一时间被衬托得异常瘦弱。“有点太晒了。”
他嘀咕一声,却被赵听了个正着。
高大的男人露出一口灿白的牙齿,认真科普“太阳是人身体里很重要的一个循环,多晒太阳有好处。”看着夏息迟热得胀红的脸,他又善解人意地比划了一下,“你还是要多休息一下,今天不想下海没关系。”
人是夏七许找来的,贸然离开好像有点不太好。夏息迟用手遮住太阳,试探地问:“你是在这边长大的吗?”
赵咧开嘴,惊喜地点点头。他指着自己“我是四分之一混血,妈妈是中国人,所以中文还不错。”眼见着夏息迟已经缩到了遮阳伞底下依旧热得够呛,主动地问:“我带你逛逛吧,找个凉快的地方。”
夏息迟就这样半推半阻地坐上了一辆跑车。
空调温度升起的一瞬间,他感激地拍了拍赵的肩膀。
赵用不太流畅的中文介绍着街上的店铺,他从小光临的面包店还有比他年龄更久远的咖啡馆。
夏息迟靠在椅子上,眼神游离。
本来一周的假期已经见到了底,他却迟迟没有买下回去的机票。公司的年假和项目假缝缝补补,将待在这里的时光又延长了一半多。
他在等着什么。
有人也在等着他做出决定。
“嗨,你在听吗?”赵咧着白牙,在夏息迟眼前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在听。”夏息迟拢着头发,目光却投降了道路两旁。
大海就在不远处,平静的下方汹涌异常。
深蓝色像是某个人的眼睛,近处看是漩涡,目光放远,则是一望无际的空旷。
“当向导也挺不错,可以每天看见这样的风景。”夏息迟有感而发,赵却奇怪指着自己,歪了歪头,似乎费力理解着夏息迟话中的意思。“我?导游?”
看着小麦色的脸上费解而困惑的表情,夏息迟立刻意识到被夏七许的随口胡说骗了。
他连连道歉,把锅甩在了夏七许头上。
“哦没关系。”赵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慢了下来,“我和Jesse是在工作上认识的,他总爱这样逗人。”他理解地笑了笑,对夏息迟比划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惊奇,“我没想到他有这么……秀气的弟弟。”
车停在一条向上的道路上,栏杆旁就是海。
赵摊开手,直白地说:“Jesse希望我能多了解一点你,见你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的外形。”白牙在不恰当的时候露出来,赵的笑容很诚挚,他打趣道:“虽然你们是兄弟,但你和Jesse并不像。”
夏息迟微微愣神。
他不知道是该对栽进了夏七许的坑而懊恼,还是对后半句两人并不像而困惑。
半晌,他无力地笑了笑,“谢谢,我和他一直不像。”
赵恍然大悟似的,挤了挤眼,“我见过心心,她真是可爱又有趣的小甜心。”看着夏息迟提起兴趣,又补充起来,“之前露天家长会,她带着你的爸妈上台表演节目,真的太可爱了。”
说罢,赵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真希望我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女儿。”赵见旁边的人似乎听了进去,有些兴奋地道:“领养很好,我有两个哥哥都是领养的。”
发着咸味与冷意的海风不知道怎么窜进了车里,夏息迟微微皱眉。
赵停了下来,歪头问,“你很介意这件事吗?你在嫉妒妹妹比你得到了更多爱?”
“没有。”夏息迟回答得有些生硬,他一面因为赵没有边界感的窥探而感到恼怒,另一面又因为那点如杂草般狭隘的的念头而烦闷。“我今天有点累了,可以麻烦你载我回去吗?”
赵耸肩,“真的不继续看了吗,我家的房子就在前面,你可能会很喜欢。”他指了指道路尽头的山坡上,隐约可见白色别墅的一角。
“不了。”夏息迟没了心情,视线看向另一边。
沙滩上玩闹的小女孩的身影突然趔趄,栽在了旁边。一男一女冲过去将女孩抱在怀里,小女孩哭时张着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夏息迟只觉得烦躁。
停在刚开始来的那片海滩,车门却依旧紧闭。
赵露出有些羞涩的白牙,“下次还可以约你出来吗,我觉得我们很投缘。”
夏息迟脸色稍微缓了缓,用最浅显易懂的话推辞道:“看情况吧,我可能不会待在这里太久。”
“可是,Jesse说你打算在这边长留,他甚至为你看好了家具。”赵挑了挑眉毛,一副快来问我家具什么样子的表情。
某种无比熟悉的情绪再次将夏息迟拽了一瞬。
“这个事情还不确定。”他含糊其辞,躲开了赵热情的视线。
毕竟到现在,他依旧没想好要怎么和夏七许说明白。
他一开始就没有留下来的想法。
高大的赵靠在车边,吸引来视线像是飞舞的蜜蜂般密集。他本人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这种注视。
“我觉得你……”赵看着即将离去的夏息迟,突然开口道:“你很‘遥远’,就像人在这里,灵魂却在海对面。”
脚步一顿,夏息迟扭头看着小麦色的男人。
得到首肯似的赵中文突然间进步了不少,他神情正色地说:“你把自己放在很远的位置,总是拒绝别人的靠近和好意,甚至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觉得,你更像是在逃避你自己的心。”
某块心头坚石被骤然凿开。爱何时都可做那般利器。
夏息迟知道面前的人是对的。慌乱占据着他的脸,身体和每一处有感知的地方。
热气滚滚,他双手冰凉。
他在逃避谁,他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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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满脑子都是“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