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不知道是谁又拿起了话筒, 伴奏与话筒的声音使时安的声音变得很轻,南宁只能听出个大概。
喜欢宋晚倦的人很多,喜欢她的舞台, 喜欢她的歌, 亦或是喜欢她那张又冷又欲的脸。
那么季疏桐呢?
她没有参与过宋晚倦高中以前的人生,与她相识到相恋, 也不过就一年左右的时间。
据时安所说, 在宋晚倦只有十岁的时候,季疏桐就已经喜欢追着她跑了。
这么久的喜欢啊……
南宁想起方才季疏桐看向她时那副看似凶神恶煞实则炸毛傲娇的模样,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她到底, 凭什么占有宋晚倦?
她不过就是在她的人生中路过了短暂的一年。
而宋晚倦呢?
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的, 是像时安,季疏桐这样漂亮又有底气的女孩子们。
哪怕是重逢以来,她也只是做了最微不足道的一些小事情。
“不过你也不要多想, 季疏桐她也就是一厢情愿, 我们大家都看得出来, song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时安大概是看出南宁神色有些不对劲, 连忙出声解释着。
南宁眨了眨眼睛, 心跳不知何时变得快了起来。
她无法控制自己那漫天漫延的思绪,遮不住的颓废感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时安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连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怎么了?”
动作间勾动了南宁腕上的手链, 铃铛响起。
南宁被惊醒一般的,下意识看向手腕。
这个是宋晚倦送给她的。
时安注意到她腕上的手链, 好奇地伸手勾了勾,想起什么, 惊讶道:“我好像见过这个手链。”
自见面以来,她只知道南宁的手腕上一直戴着这条手链, 但是因为和南宁在一起的次数很少,能看清手链全貌的时机屈指可数。
南宁的思路被打断,疑惑地看着时安。
时安看她全然不知的样子,明白她可能并不知情。
“这个手链,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暮云大师的收官之作。”
暮云,国宝级手工艺人,曾被央媒大肆报道过,用一句名扬天下来形容毫不为过,因为她的每一个作品都有着极为精巧的设计,且独一无二,别具匠心。
南宁最初认识她,还是因为当初语文作文课上当作素材用过。
“老人家去年因为身体原因无奈收官,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个手链就是当初她展出的最后一件作品。”时安顿了顿,又觉得有些困惑:“听说是为她的外孙女定制的,怎么会戴在你的手上?”
南宁沉默片刻,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张满头银丝,满脸皱纹却精神矍铄,总是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的脸。
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南宁不确定地问:“你没有看错吗?”
时安睁大了眼睛,里面对南宁居然质疑她对珠宝首饰的辨别能力的不满:“我从小被我爸拎着学习珠宝鉴赏,所有有名的饰品就没有我看错的,你别不信,我记得这里是有一个小机关的,我找找。”
说完时安就捏着坠着铃铛眯着眼端详着,然后成功地在铃铛一个不起眼的突起处发现了一个小弹片,手指轻轻一拨,原本铃铛形状的坠子逐渐被打开,竟然变成了一朵含苞欲放的小玫瑰。
而原本她以为只是用于叮当作响的珠子,却被链接在尾端,开在银制花瓣中间,像是一根细小的花蕊。
南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手链,没想到居然还内有乾坤。
时安也是觉得自己居然能够亲眼见证这一手工艺品在自己手中盛开,更是如获珍宝,生怕弄坏了大师最后一作。
包厢灯光闪过,珠子似乎并不是那么地饱满圆润,隐约透着光。
南宁眯着眼,发现珠子似乎是镂空设计。
时安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包厢灯光太过闪烁繁杂,让她有些看不清,只好作罢。
“南宁姐……你不会就是暮云大师那个传说中的外孙女吧?”
时安试探着询问。
南宁摇了摇头:“不是我。”
看着南宁似乎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时安也不再追问,她对追根刨底别人的隐私没兴趣,只是依旧小心翼翼地研究着手链的设计。
南宁的心神却已经被分到了三年前的那个元旦。
12月31日,是宋晚倦的生日。
这个本该与家人一起在祝福与欢笑中度过的日子,她还是被宋晚倦一言不发地带到一处偏远小屋,见到那个慈祥的老人以及满桌丰盛的饭菜时,才知道的。
那个温柔地握着她的手,细细叮嘱的老人,原来是宋晚倦的外婆吗?
她现在,突然很想见到宋晚倦。
空前的想念犹如潮水蔓延,还没等她做出什么,沉默了一整晚的南宁终于被看不下去的刘导cue了。
包厢里人多,只是唱歌没意思,不知道谁点了几瓶酒放在中间,不少人都喝大了。
刘导也是其中一个,迷糊着眼找半天才辨别出哪个是南宁,大着舌头说:
“南宁你怎么光听不唱啊,听我们唱歌可是要收费的!”
刘导说的没错,剧组里还有一位著名的歌手在这里,她的歌确实不是免费能听的。
南宁思路骤然被打断,茫然地看着众人,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刘导却不肯放过她,嗨了一晚上的众人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地在周围看着她起哄,就连时安也放弃了研究,拍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南宁无奈扶额:“下一首是什么?”
时安看了看歌曲列表,乐得不可开支:“Evil_宋晚倦的《South》。”
气氛瞬间变得暧昧了起来,她和宋晚倦的关系大家不明说,但都心知肚明,见状起哄得更厉害了。
“就这首!就这首!就这首!”
南宁叹气,无奈道:“好吧。”
接过时安递给她的话筒,南宁的心顺着鼓点轻跳。
腕上的手链被重新合上,又变成了不起眼的小铃铛,她却觉得隐约有些发烫。
不知道谁选的伴奏,竟然带着原唱。
“As if walking on thorns, the love for you endlessly haunts me.”
就像是行走在荆棘之上,
对你的爱无休止地缠绕着我。
这首歌她听过无数次,甚至不用看屏幕提词,但是随歌播放的mv中宋晚倦一个人低垂着眼眸,寥寥冷寂。
“You played my sunken death note ,and opened a scorched path in my heart.”
你奏响了我沉没的亡音,
在我的心中开出一条焦灼之路。
南宁一眨不眨地看着视频中就那么随意地坐着的人,两人的声音交叠起来,一冷一轻,有些低迷的歌词变得缱绻动人。
“Only you can save me from swimming in the hidden and bitter desire of love.”
唯有你能够将我从隐秘而苦痛的爱欲中拯救。
众人起哄的心思随着歌声变得专注,南宁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微颤,时安扭头,看见她的长睫掩住的眼尾隐约泛红。
“so, sealed my crazy with your kiss please,my south.”
请用你的吻,封存我的疯狂,my south。
最后一句的时候,屏幕中触而不可及的人懒懒地掀起眼皮,透过昏暗的灯光撞进了她的眼眸。
my south。
my lover。
落下尾音,包厢里掌声此起彼伏,刘导感叹道:“我们的女主角唱歌原来也这么好听,主题曲一定要给你安排一首!”
南宁扯出一抹笑,放下话筒,对着刘导短促地说了句:“抱歉导演,我还有事,想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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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没开灯,但是窗帘并没有拉起。
远方城市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纷乱的虹光照得整个房间并没有那么黑暗,看得见家具隐约轮廓。
南宁抱膝坐在阳台上,靠着泛凉的栏杆,垂着目光,安静地发着呆。
感官所及之处,是迭起人声,是浮动热意,是潮润温香,是与长夜对峙。
黑夜施与她重压,让她陷入某种暗潮,令她困乏无力的,某种暗潮。
大脑无力思考,她只想这么坐着。
夜风带着适宜的温度,轻柔地抚过她细软的长发,掠起清香。
南宁不知道自己现在想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不敢将视线落在阳台外,以避免听见什么不该的声音。
最终落在了手腕上那根细细的,却牢牢将她缚住的手链。
伸手拨开薄片,铃铛绽放,露出中间的镂空珠子。
她伸出手指,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着镂空纹理。
一个无比熟悉的单词在她的脑海里浮现成型。
s_o_u_t_h。
south。
是《south》中的south,也是南宁的sou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