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五十八分。
房间的空调保持着26度的温度, 南宁的心随着宋晚倦的话一点点冷了下来。
当药被宋晚倦看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刻终究会到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意料之外的, 除却方才的慌乱, 南宁又觉得仿佛就该如此,这几日的时光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从她决定接受张羽青的治疗时, 就应当做好被宋晚倦察觉然后被舍弃的结局了。
南宁眨了眨眼,反倒哭不出来,只是慢慢地缩回抱着宋晚倦腰的手臂。
可惜又庆幸。
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宋晚倦这样对自己了。
庆幸宋晚倦终于不用被自己那些夜以继日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纠缠。
“好。”南宁尽力压着有些发颤的声音, 装得平静:“今天有些晚了, 明天再走吧。”
就留给她最后一晚吧。
宋晚倦挑眉,手掌轻轻地拍在她的头上,声音染上不悦:“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南宁被她这轻飘飘的一巴掌拍蒙了, 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晚倦。
那些不可言说的, 没有立场的委屈瞬间袭上心头, 南宁捂着被宋晚倦拍乱的头发, 可能是夜晚给了她莫名的勇气,南宁的声音没了平时的轻懒, 变得有些情绪化:“明明是你说的!”
说出口后又觉得不当, 声音又软了下来,但眼眶却悄悄地红了:“走就走, 你还打我头。”
宋晚倦:“......”
我不是我没有。
南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翻身径直坐在宋晚倦身上死死地盯着她, 灯光衬得她眼眶降落未落的水意明晃晃。
宋晚倦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被南宁恨恨地错开。
看着南宁一副好像很凶其实软乎得不得了的表情, 宋晚倦忍俊不禁:“我话还没说完呢宝贝儿。”
南宁:“别叫我宝贝。”
宋晚倦从善如流地改口:“姐姐。”
南宁:“......这个也不许叫。”
行吧,最近受委屈了,想发脾气就发吧。
宋晚倦躺在南宁身下,目光闪烁温柔,暖色的灯光落在她的眼里,像是跳跃的星光。
“坦白局,听吗?”
南宁看着她,沉默不语。
“提出一个月,只是想用一个月试探试探你的态度,毕竟是三年不见的人,我也不敢保证你是否还一如既往。”
宋晚倦也不管南宁的回复,慢条斯理地直接摊牌。
南宁愣住:什么意思?
“至于什么再无瓜葛的话...也就那么随口一说,毕竟你三年前莫名其妙地要分手,然后又突然撞我怀里,撞也就撞了,占我便宜也就算了还跑路,总得允许我发个脾气不是。”
“后面也就忘了这茬了,但我以为后面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宋晚倦狭长的眼眸映着南宁错愕的神色:“没想到还是让你不安了。”
南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撑在宋晚倦腰上的双手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对不起,可能我得说得再清晰具体一些。”
“上一次我告诉你欲望是一只居高不下的白鸟,现在我想再深入一下地和你讲一讲爱情这一范畴。”
“我爱你。”宋晚倦注视着南宁的眼眸,眼眸专注:“听见了吗?我说我爱你。”
“立于纯粹的欲望之上,属于爱情层面的我爱你。”
南宁觉得自己又出现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宋晚倦说爱她呢?
眼睫颤抖,悬而未决的眼泪终于落下。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南宁红着眼睛看着宋晚倦,除此以外,她想不到任何原因。
宋晚倦叹了口气,抬手擦去南宁下巴尖凝聚的泪水:“我没必要因为一份同情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宋晚倦平日里说话总是能省就省,那点热情可能全都放在了她的歌里,但是现在,她只想尽可能详细地向自己总是患得患失的爱人表达自己倾注了整个人生的爱意。
宋晚倦的眼神过于真诚与敞亮,南宁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作伪的表情,可是没有。
虽然她上课摸鱼浑水,但是为了不会因为自己过于僵硬而被公司解约,演员的基本功南宁还是了解的。
如宋晚倦所言,她根本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装什么深情不悔,所以,她是认真的。
南宁突然变得手足无措:“可是我现在跟以前一点也不一样了,我这么糟糕,你不能喜欢我的,我会拖累你,我超级麻烦的......我还,我还不还你衣服......”
宋晚倦听这她这语无伦次的逻辑,笑出声:“麻烦不是由你定义的,如果你说的麻烦是指随时随地地需要我,那就不叫麻烦,那叫做情趣。”
“至于衣服——”
宋晚倦握着南宁的手放在她领口的纽扣上,语气旖旎:“我衣服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拿多少,只要给我留一件让我不至于裸着出门就行。”
“所以现在,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将它变成一种更加持久而稳定的亲密关系?”
灯光暧昧,身下宋晚倦发丝萦绕,泼墨般铺开,单薄的衬衫前两颗扣子被解开,露出精致凹陷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曲线,神色慵娆,勾魂摄魄。
南宁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手,她想说这不仅仅衣服的问题,但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不管她说什么,宋晚倦总能以一种诡辩的方式让她无话可说。
南宁还未彻底褪去酒意的脑子在此刻转的飞快,很快便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按照剧本里面写的那样,我玩弄你的感情,然后我现在应该进火葬场,你应该对我爱答不理的,最后我得历经磨难进ICU才能达成happy ending的。”
宋晚倦:“......?”
南宁自学生时代就是专心学习的好学生,不像其他女生一样沉迷偶像剧,然而入了娱乐圈以后接到的本子全是各类偶像剧。
宋晚倦突然想起来南宁家里的电视里面放的似乎全都是这类电视剧。
南宁越来越觉得可行,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谈恋爱,她得先把病治好,然后才能去追求宋晚倦,最终站在宋晚倦身边的应该是一个同样光芒万丈的人。
宋晚倦的表白被南宁这诡异的逻辑打断,半晌才开口:“所以现在?”
南宁皱着眉想了想:“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变得再好一点。”
宋晚倦:“你现在已经很好了。”
南宁陷入了逻辑怪圈:“我不好,你这是带了滤镜。”
南宁低着头看着宋晚倦,诚恳地说:“我会把病治好,你说得对,我们的关系应该结束的,这对于你而言太不公平了,等我治好了我再追你好不好?”
宋晚倦想: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吧。
宋晚倦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是我没有安全感,你当年把我一个人丢下,现在又要离开我,我不能保证你现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且我都已经和你表白了,这才是真的不公平。”
看南宁这样子大抵是把酒后表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没关系,这倒方便了宋晚倦抢占先机。
南宁语塞,她现在的脑子在方才的运转中已经到达了极限,她有些没办法进行这复杂的逻辑推理:“那你要怎样啊?”
宋晚倦:“我不会从这里搬出去,但同时,我们定下的契约依旧成立,我给你追我的权利,而你的义务就是要在我的陪同下进行治疗。”
“不然不给你追。”
南宁:“......我好像拒绝不了。”
“那就不要拒绝。”
在宋晚倦看来,只要南宁愿意去接受治疗,这就代表着自己前面做的努力终归是有效的,但是南宁的状态不稳定,她必须全程掌握住她的任何情况。
南宁脑子转的慢,但她不是傻子,宋晚倦这屡屡的退让她都明白,但是心里的坎一直卡在两人中间,让她实在没底气去接受宋晚倦。
卸力伏在宋晚倦的肩头:“你怎么这么好。”
宋晚倦觉得自己就像被拒绝然后被发好人卡一样,哭笑不得。
伸手抱住她:“别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睡吧,不早了。”
南宁:“嗯。”
宋晚倦从债主的身份变成了被追求的对象,南宁也被她从逻辑怪圈里拽了出来,无论如何,终归是兜兜转转走上了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