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眨眼,恍惚地环顾四周,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没有完成前后衔接。

  “我的力量回来了!”莉莉丝兽的身体数据原本已经在频繁闪烁,此时突然稳固形态,身体前方的绿色魔法阵重新成形并扩大三倍。

  她将双手捧在嘴前,从嘴里呼出剧毒雾气,绿色魔法阵迸射出一束绿色光芒,径直覆盖了斯奎兹奥特兽全身:“——幻痛!”

  斯奎兹奥特兽的全身被毒素腐蚀,金属外壳融化,一张脸冒出绿色烟雾:“啊啊啊啊啊——”

  莉莉丝兽满意地展开双手环抱前胸,抬起头欣赏斯奎兹奥特兽经受死亡折磨:“我说到做到哦。”

  安室透漫不经心地倚靠在天女兽身上:“你的同伴在附近吗?”

  天女兽指向破损的墙面:“是,神圣天使兽就在外面。”

  安室透捂住头:“……我想是他叫醒我的。”

  天女兽询问:“想再睡一会儿吗?现在可以睡了。”

  安室透俯头笑道:“……不,托那家伙的福,我现在完全不想睡了。”

  天女兽再搂住他腰身:“那想坐一会儿吗?你已经站不住了。”

  “坐一会儿吧。”安室透轻声答应,在天女兽的支撑下缓缓下蹲,最终背靠一张办公桌稳住身体。

  斯奎兹奥特兽再过了整整两分钟才彻底消亡,变化成一张卡片飞入安室透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指尖夹住卡片的瞬间,安室透出现了幻听,感觉斯奎兹奥特兽似乎还在这张卡片中承受剧毒侵蚀。

  莉莉丝兽落在他面前,弯下腰平视他,抬起右手魔爪捧住自己美丽的面庞:“很美妙的声音,对吧透?”

  “……”安室透哀怨地抬眼,“让他的灵魂闭嘴。”

  莉莉丝兽打个响指把数码兽禁音:“想听他唱歌的时候,就和我说哦。”

  斯奎兹奥特兽的卡片突然又飞离安室透的指缝。

  “嗯?”他们的视线追着卡片挪出去。

  一个身穿黑色皮衣的金发女子穿过破损的墙壁,斯奎兹奥特兽的卡片飞入她的手中。

  安室透:“贝尔摩德。”

  天女兽:“贝尔斯塔兽。”

  莉莉丝兽飘向半空,紫色长袍翩跹,盛怒地展开魔法阵:“这张卡是我的!”

  “你的脑子已经坏了吗?”贝尔摩德把卡片的一角叼在嘴里,“游戏规则在我手里,所有卡片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力量,也是我的。”

  她的上下两颗虎牙突然发力咬合,斯奎兹奥特兽的卡片碎裂成数据,渗入她的身体。

  “莉莉丝小姐。”安室透轻声提醒莉莉丝兽不要妄动。

  从目前表现来看,他们还没有可以绝对碾压贝尔摩德的力量。

  “你表现得很好,把垂耳兔兽除掉了,我很满意。”贝尔摩德继续往前走,站在安室透面前俯下身,抬手扣住安室透的下巴提起他的头,“这种情况下,这位纯洁的天使小姐还没有被堕天,这一点我实在不能明白。”

  “……”天女兽抬手扣住自己的半张面具,身上的彩色光芒忽然扭转为红色。

  安室透眯起眼睛露出微笑:“想要听一个解释?”

  贝尔摩德忽然眨眼,把自己的脸凑到安室透面前,竟然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关心:“你生病了?”

  安室透有气无力地保持微笑:“没错,折磨一个普通人类的感觉怎么样?”

  “比起部分人类,我想我还没绝情到那种地步。”贝尔摩德再往前凑了一截,把冰凉的嘴唇贴在安室透额头上,在他眉宇上方留下一个紫色的唇印,轻声告诉他,“就不说你什么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嘀——』

  另一只暴龙机突然发出尖锐鸣叫并剧烈震动。

  贝尔摩德突然张开手掌扣住安室透的脖子,感觉好笑地侧过头:“你这又怎么了?”

  安室透自豪地仰起头,摸出白色暴龙机并把它扣在胸前:“抱歉,你知道的,我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贝尔摩德捏紧他脖子两侧动脉:“你想说什么?”

  安室透却只是愉悦地眯起眼睛,气若游丝地从喉咙底发出微弱声音:“我要说的是——我觉得我恐怕是个天才。”

  暴龙机发声:『ULTIMATE EVOLUTION』

  安室透开口:“天女兽,究极进化。”

  天女兽手中捂住的面具突然碎裂消失。

  她睁开眼睛,巩膜已经完全变成红色,青灰色的金属外壳完全覆盖她的白皙皮肤,让她呈现出形同死神般的威严面孔。

  『天女兽究极进化』

  粉色披帛消失,空气中的大量数据组合成墨绿色铠甲覆盖她全身,护肩上出现象征不详的羊头和牛头面具,头顶佩戴具有恶魔雕塑的盔甲,盔甲上打开一对金色的蝙蝠翅膀。

  贝尔摩德瞬间退出五米远,双眼闪烁紫色光芒,欣慰地开口赞赏:“果然堕天了。”

  “堕天。”安室透翻开手里的暴龙机,发现暴龙机外表已经被自己的黑暗能量侵蚀成暗灰色。

  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心悸,于是猛地把拳头砸在左胸口上。低头忍住这一阵刺痛后,他目光涣散地轻声呢喃:“原来是这样。”

  ——世上有无穷无尽的罪恶。

  ——因为无法把罪恶赶尽杀绝,所以因此陷入绝望。

  天女兽的究极体形态背后打开四对金属材质的金色蝙蝠翅膀,张开双手汇聚出现一把绿色的巨大金属镰刀,镰刀末端爆发出炫目的红色恶魔火焰。

  『嘀』

  被侵蚀的暴龙机展开信息界面:

  『座天使兽:堕落模式(OFANIMON: FALLDOWN MODE)』

  『究极体』『堕天使型』『疫苗种』

  『生命:28765/31875』『攻击:35897/41326』『防御:27650/29076』『速度:178/204』

  『天女兽的心灵受到黑暗侵染,在绝望中进化为堕落的座天使形态。封闭内心没有感情,但依然执行自己使命,仇视世间一切罪恶,会把所有带有罪恶的物体无情斩杀,构建出绝对正义的理想世界。』

  座天使兽飞向贝尔摩德,向下挥动缠绕火焰的镰刀,面具下发出毫无波动的电子合成声音:“炎狩狱镰。”

  来自地狱的红色业火瞬间席卷整个空间,整栋建筑被爆发性能量轰炸成碎片。

  “透!”莉莉丝兽扑上去抱住安室透,黑色翅膀瞬间扩大十倍,把他们两者全部包裹,抵御住火焰的无差别冲击。

  五秒钟后,红色火焰逐渐退回绿色镰刀之中,莉莉丝兽的数据消失,退化成小暗狗兽落入安室透怀中。

  “……”安室透用左手抱住小暗狗兽。

  贝尔摩德已经变化成贝尔斯塔兽的原型,围巾变化成翅膀带她飞到高空:“真不错,但我就不奉陪了。”

  座天使兽挥手召唤数百个五彩斑斓的水晶,面无表情地指挥水晶往贝尔斯塔兽身上撞击:“恶魔水晶。”

  贝尔斯塔兽旋转身体,用翅膀扇飞近身爆破的水晶,从大范围轰炸中脱身飞离:“波本,这个烂摊子你要自己收拾哦。”

  座天使兽奋起追击,召唤出新的一批恶魔水晶。

  安室透把右手支在地上,深吸一口气后大声呼唤她:“座天使兽!”

  “……”座天使兽突然悬停在空中,转过身用红色眼睛俯视安室透。

  安室透费力气地爬起来:“座天使兽!回来!”

  “……”座天使兽俯冲飞向安室透,脸上青灰色的死亡面具没有任何变化,挥起镰刀砍向他的头颅。

  ——她要的是绝对正义。

  ——没有丝毫罪恶可以在她眼下存在。

  ——拥有黑暗灵魂的人类,也是她的清除对象。

  安室透仰起头,无所畏惧地抬起右手,轻声向她道歉:“对不起。”

  “……”镰刀劈在他的脖子上,刀刃嵌入他皮肤。座天使兽的动作随即突然定格,镰刀尖端变化成数据碎片消失。

  安室透脖子上的一条裂口溢出血液。

  他踉跄地向前走两步,把张开的手掌贴在座天使兽的金属面具上,再轻声告诉她:“对不起。”

  “……”座天使兽脸上的面具消失,红色巩膜向内收缩,发光的蓝色眼珠在眼眶中重新出现。

  她缓缓眨眼,身上覆盖的绿色盔甲裂解,粉碎的金色金属翅膀下重新生长出四对纤细柔软的白色翅膀。

  “……安室先生?”天女兽似乎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落在地上挽住安室透的腰身。

  安室透安详地向后倒下。

  已经损毁的建筑没了任何遮挡物,雨水又直接冲刷在他身上。

  天女兽把他放在地上,疑惑地看自己左手的白色手套。随即她的全身发出光芒,体型急剧缩小,退化成小狗兽掉在地上。

  “安室先生!”小光狗兽跳上安室透胸口,“快醒过来不要睡在这里!我的能量不够了!”

  “我没有睡。”安室透的眼睛睁着一条缝,“只是不能动了。”

  “快找个地方避雨吧——”小光狗兽跳到他身边,用头抵住他的腰身,试图把这个庞大的人类推到安全的地方。

  安室透呢喃:“会有人过来的。”

  神圣天使兽从天而降,蹲在安室透身边,张开翅膀支开光幕,遮挡了天上的雨水。

  一个撑伞的高大人类走入英海中学大门。

  距离安室透还剩三米距离的时候,男子把雨伞向后倾斜扛在肩上,露出粉色的短发和把眼睛完全眯起来的微笑面容:“只剩下我可以把你送回去了吗?”

  “……”安室透闭上眼睛不看他。

  就当自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