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从酒店离开时, 莫念披着长大衣,被紧紧握住手。

  在穿过酒店窄门的时候, 陌生的异国他乡, 让莫念有种不想离开的错觉。

  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眼光。

  年轻的小姑娘双臂抱着一个牛皮纸色调的袋子,一簇一簇的白玫瑰冒出嫩瓣。

  暖风袭来, 莫念捏着一枝圆叶尤加利。

  他也有花呢~

  身后有人喊他们。

  用的英文, 急切的语气。

  莫念和贺骞同时转过头。

  侍应生抱着一条黑色的毛毯,跑到他们面前:“你们好, 先生,这是您带来的毯子,请别忘记。”

  莫念没忍住, 噗嗤地发出轻笑声。

  贺骞皱眉,正拉着少年的手不预备松开。

  莫念见他似乎在思索,连忙将尤加利塞给他,对脸上有小雀斑的侍应生道:“谢谢, 我来拿。”

  伸手臂的时候, 肩头的大衣往下坠。

  贺骞拽住扯了扯:“我来吧。”

  莫念抱紧后,瓷白的下巴蹭挨着毛毯, 眯起眼睛笑:“还好不是在国内,不然被狗仔拍到,还以为我们干嘛呢。”

  贺骞却想远了。

  国内, 狗仔,我们。

  关键词清清楚楚, 事儿却不是这么一件事儿。

  定的车才到, 贺骞拉开车门。

  莫念将毯子先放进去, 随后摘了外套抱在怀里钻进后排。

  这台车拥挤些, 他左边是柔软的毯子,右边是高大的男人。

  长腿无处安放,两个膝盖随意敞开。

  也不知道怎么生的,腿又长又直。

  “Louis呢?”莫念忽的开口说出这个有些陌生但热情的名字,“我是说,伯母。”

  他往左没正形态地依着毯子,说话的时候侧过脸看人。

  贺骞抬起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往身旁带了带:“昨天回美国了,这几天要开会。”

  莫念顺势靠着他的宽肩:“那还特意过来看你?”

  余光总是在不由自主地打量他,肩、胸膛、腰、长腿。

  视线里出现那枝浅绿深绿交错的尤加利。

  贺骞递进他手里。“是特意过来看你。”

  声音淡淡,是在诉说什么平常事的语气。

  “哦~”莫念捏着枝条转动,挨着鼻尖嗅了嗅。

  苦涩又清香,好闻到特别。

  贺骞看他玩着枝叶,搭在他肩后的指尖动了动:“念念。”

  “嗯?”莫念喜欢被人立刻回应,自然也喜欢及时回应别人。

  贺骞的手指快速刮过眉尾,轻咳一声:“我这几年在演戏的过程中,收集了一些导演的手札。”

  他没说完,莫念就急切地问了好几个导演的名字。

  贺骞点了点头:“有两份是原稿复印件,你有兴趣吗?”

  “有啊!”莫念怎么没有,眼巴巴地瞅他,“骞哥,那你可以给我看看的吗?”

  细细的手指往他衣服上揪住,没扯,就是揪得很紧。

  生怕他反悔似的。

  模样太乖了,太好骗了。

  贺骞忍不住再往怀里搂了搂,靠近他柔软的脸庞,声音低下去:“回国之后,去我家里看?”

  莫念被他如此郑重地凝视,屏息,轻轻地回应:“好~啊。”

  车子临时刹车,莫念往前倒,被贺骞抱着腰。

  贺骞语气严肃地同司机解释,他们不赶时间,不用着急。

  司机打手势表示抱歉。

  贺骞这一抱就没放开,莫念的额角靠在他肩膀上。

  车里的温度温暖,莫念有种莫名的紧张,手心都有些出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车流繁忙,环境音太躁。

  贺骞没听清,“说了什么?”

  莫念沉默了好几秒,才又说了一遍:“你还说让我看你课程不及格的资料什么的呢。”

  轻轻的,咕哝。

  昨晚的事情,同时浮现在他两人脑海中。

  贺骞用力揉揉他的发尾,掌心被短发根擦过。

  “我没忘记。”

  莫念被他从发根揉到耳朵,不过没有停留很久,又揉了下脸颊。

  手掌托着下颌角,他被迫抬起脸。

  眼睫毛却垂落下来,不敢乱看,只盯着男人的毛衣。

  正黑色的中领。

  服帖地覆住了一半锋利的喉结。

  莫念想伸手去拽开衣领看看。

  离奇古怪的念头。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细长密集的眼睫一直在颤。

  两人越靠越近,鼻尖几乎蹭着对方的鼻梁。

  气息交缠。

  莫念强烈地想碰碰他,脖子,或者手,之类的。

  可是不行。

  他嘟嘟嘴,掀起眼帘时候却望见贺骞毫无避讳的眼神。

  心头猛的一跳,“骞哥……”

  贺骞抿着干涩的唇,缓缓道:“昨天还有一些没教你,还想学吗?”

  “……”

  莫念轻轻咬着牙,眸光跃动,轻点了点头。

  怀里的大衣用力拽走,撑开披在了两人的头顶。

  阴影覆下来的瞬间,莫念不顾一切地抱住他的肩膀,手指如愿以偿地搭在他后颈的毛衣领口。

  大衣下,两人热烈亲吻。

  司机从后视镜可窥见一切,倒是对此并不十分惊奇。

  职业缘故,见怪不怪。

  莫念被分开两个膝盖,面对面坐在贺骞长腿上。

  一只手掌按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安分地拨弄他的毛衣领,手指跃跃欲试地想要插进去。

  唇舌交战中,

  莫念的手指尖几乎是按在男人的后颈骨节上,指甲发白。

  在某个红灯暂停时,他仓皇失措地问:“要上几节课的?”

  声音软得。芋沿的缠绵。

  唇峰相贴中,贺骞道:“很多节。”

  话音落下,莫念的后腰被狠狠按下,他脱力地几乎跪坐在后排,被迫低头接受侵袭。

  大衣往下滑落,贺骞拽高。

  在闷热之中,莫念昏昏欲睡地唇齿泛着甜蜜。

  -

  抵达节目组所在的酒店。

  大家已经在准备收拾东西回国。

  两人若无其事地进房间。

  酒店的门童将黑色的毯子放在沙发上,并且叮嘱这一般是不能随便带出酒店的。

  按照规定,需要一笔小小的罚款。

  贺骞签了罚款的单子。

  莫念在一旁收拾行李,弯着腰笑得簌簌发颤。

  后脑勺被揉了下。

  他鼓鼓脸颊。

  一个匆忙但有趣的早晨。

  可是,一切都要结束了。

  莫念垂眸,无精打采地将衣服塞进箱子。

  贺骞则接了节目组的电话,沟通一会儿的细则。

  等收拾完,莫念拿着手机坐在落地玻璃窗边,欣赏雪景,顺便给家里人回复消息。

  切换软件的时候,他瞥了眼身后走动的身影。

  打开了微博。

  热搜上挂着他们的热搜。

  短短十天,他已经习以为常。

  然而,莫念还是忍不住戳进去“骞移莫化”的词条。

  置顶的微博,竟然是贺骞。

  发的是一张图片,未配文字。

  一个侧着脸正在拉小提琴的少年。

  半身画像。

  简笔素描,寥寥几笔。

  依稀可辨的是少年的脸颊柔软,明眸善睐。

  图片的右下角是一枚大圆橙子,带着一片小嫩叶。

  最下面是一串花体的英文字母。

  飘逸流畅的“Mariage d\'amour”。

  莫念的眼前浮现昨晚在餐厅拉琴的画面。

  再结合画作,这个角度,是骞哥画自己的么?

  什么时候画的?

  当时?昨夜?

  底下的评论区十分热闹。

  “骞哥不愧是学画画的,我们小念念画得真帅”

  “老婆贴贴,骞哥你加油继续画老婆哦!”

  “签名都变成大橙子了?好好嗑啊!谁懂”

  “姐妹什么意思?快告诉我一下”

  “因为念念前天喝多了,给骞哥贴了个标签,骞哥变成橙子了啊”

  “骞哥真是,暗戳戳秀啥呢?”

  莫念悄然侧目观察房间内的男人。

  橙子,是这个意思吗?

  里面的人正回身,莫念连忙转过来看手机。

  ——他那天喝多了,怎么就会给骞哥贴了个橙子标签呢?

  莫念匪夷所思地咬住下唇。

  但是几秒后,莞尔,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等他再次往里看时,正对上骞哥犀利的眼眸,似正在观察他。

  莫念陡然坐直了身体,鼓了鼓脸颊。

  赶忙将微博上的照片存进相册。

  他挠了下眉尾:“骞哥,我们要走了吗?”

  “嗯。”贺骞将两个行李箱放在一起。

  两人都还没来记得说话,酒店的人已经按照约定时间来取行李,顺便最后查房。

  莫念站在床尾盯着柔软的被子好一会儿。

  才住了两三天,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耳朵被碰了下,他看向身旁的人。

  贺骞:“走了,回家吧。”

  莫念不语,眼眸流转,点了点头。

  回家。

  然后,节目真的要结束了。

  正当他即将开始胡思乱想时,手被骞哥握住。

  一瞬间,莫念纷乱的思绪像是乌云,被暖风吹走,只剩下灵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