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

  永久躲在独立电话亭,外面瓢泼大雨让他寸步难行,脱掉湿透的外套,拎起裙边,拧出的雨水在电话亭里聚成一滩水洼。

  深夜的暴雨说下就下,好不容易走回到市区的永久被淋了个正着,周围的店铺早已关门,门外没有突出的屋檐,连个可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当他找到独立电话亭时,身上已经被淋湿了大半。

  希望盒子里的东西不会湿掉......赶紧拿出护在怀里的铁盒,好在湿透的外套阻挡了大部分雨水,铁盒外表仅仅被蹭上了一些水珠。

  不幸中的万幸……将贴在脸颊上的黑色假发拢到耳朵后,永久苦恼地掏出外套兜里的所有东西放在公共电话上晾干:手机、钱包、八音盒和一些零钱。

  浸满了水的假发沉甸甸的,戴在头上十分不适,虽然内心很想直接把假发拽下,但永久依然对着玻璃的反射小心检查自己的伪装有没有破绽。

  细节决定成败,在名柯里稍微放松一秒都是对这个充满意外的世界的不尊重。

  抖了抖外套上的水,永久望向电话亭外,如瀑布般的雨水冲刷着玻璃,让人几乎看不轻电话亭外的景色。

  完全走不了了。老老实实缩在电话亭里,永久倚在玻璃上希望雨不要下一整夜。

  电话亭在黑色的雨夜里散发着光亮,处在光照下让永久格外警惕,特别是在这种无法召唤出ibm的情况,带着美瞳的绿色眼眸透过玻璃戒备着黑暗里的动静。

  雨滴持续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一首催眠曲,湿透的假发披在肩膀上,很快将上半身的T恤打湿,身上的不适和困意打架,他活动了一下疲惫的双腿,甚至升起了干脆在电话亭里睡一觉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永久于困意和疲惫的驱使下打算付诸行动的时候,街道上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

  夜幕中一辆黑色的汽车经过电话亭时突然缓慢减速,随后停靠在路边。

  电话亭外玻璃上雨水不断流下阻碍了视线,永久看不轻那车的车牌和型号,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席卷而来。

  困意瞬间驱散,将湿透的外套再次穿好,就连湿漉漉的帽子也戴在头上,永久快速收拾好东西,警惕的目光注视着停下的汽车。

  是恰巧停在这里?还是因为这个电话亭?

  永久抱紧了怀里的铁盒,盯着缓缓打开的车门,先是一把雨伞挡住了视线,随后穿着黑色外套的成年男子从车里起身,待完全站定,那张熟悉的面容才从从伞下露出。

  黑暗中的耀眼的金发让人想忽视都难。

  脚尖对着电话亭,对方的目的就是这里,待看清面孔,永久根本不等对方靠近,推开门径直冲入雨中。

  开玩笑,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他还是电话亭,这瓶多疑的波本酒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他,比起被他盘问然后发现破绽最后被抓起来来说,不如直接开润,还能争取点逃跑时间。

  而且他完全没有做脸上的伪装,自己拙劣的伪装根本不能骗过波本,暴露是迟早的事。

  随便选了个方向全力奔跑,用于遮阳的鸭舌帽功能转变为遮雨,祈祷着怀里的铁盒能够再坚持久一些,永久后悔自己刚拿到手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敲开这个盒子。

  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在经历了这么剧烈的颠簸后是否还能保持完好,希望没有什么易碎的物品。

  像是闯入了雨做的牢笼,暴雨砸在身上的声音掩盖了一切,永久听不清身后的人是否追了上来,他甚至连自己运动时沉重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都很难分辨。

  他自知自己的行为只会刺激到对方,就像和可怕的野兽对峙时最忌讳背对着野兽逃跑——更何况这家伙还是条披着恶犬皮的警犬,肯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猎物撕碎了,但他在赌对方的目的是那个不起眼的电话亭而不是意外出现在那里的自己。

  感觉到肺部爆|炸般的疼痛传来,永久大口喘息,或许是对自己逃出生天的侥幸,亦或是对预想中的抓捕迟迟不来的疑惑,好奇心不断冒出侵占了剧烈运动的缺氧导致逐渐空白的大脑,明知道闷着头逃跑才是当下最重要的选择,永久依然控制不住扭头向后望去。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让他心里猛然一跳,下意识扭转身型拐进一旁小巷,有什么擦着他的小腿打在身旁的水泥墙上,留下了一个不明显的弹孔,在暴雨的冲刷下,飞溅的碎块很快随着雨水流入下水道。

  水会影响ibm的形成,漆黑的粒子在雨幕下如水洗的棉花糖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对于他这个体能为3的废柴来说,从波本手中出逃可能性不大。

  倒霉的,雨天。永久心里暗自埋怨。从今往后他可能再也不会喜欢雨天了。

  顺着小巷七扭八歪,没了ibm的帮助,永久无法判断哪条才是甩开波本的正确道路,身旁不时出现的弹孔逼得他根本无法思考,在巷子里盲目乱撞。

  直到膝盖处传来冲击让他控制不住身体惯性摔倒在地,因压迫而造成的慌乱在疼痛的冲击下缓慢褪去,理智逐渐回归。

  大意了。

  果然无论什么形式,紧迫的追逐战都会勾起人本能的恐惧。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波本,永久将怀里的铁盒抱得更紧了。

  波本从刚刚开始就在刻意引导他走向这里。对方像是戏耍老鼠的猫一样,子弹从来都是擦着他的身体飞过,而他这只逃跑的老鼠也确实在逐渐紧迫的追逐中一步步走进对方铺好的陷阱。

  如果不是该死的雨天……

  “啊,在车里时就在想不会是老熟人吧,没想到还真是啊。”开口就是嘲讽,对方脸上扬起属于波本的微笑,充满恶意的视线落在跪坐在地上的少年身上,雨水打在冰冷的器械上,汇聚成几束细小的水流落在地上。

  “怎么,没了罗曼尼的庇护已经落魄到这种程度了?”

  哦对,这家伙不知道自己就是罗曼尼来着。

  会被发现并不奇怪,他根本没有做任何面部伪装,结合一见面就逃跑的线索,能推出他本人的身份不难。只是对方误解了他和罗曼尼的身份让永久微微一愣。

  戴着美瞳的绿色眼眸微微睁大,打破了原本冷静的表情,安室透握紧了手中的枪,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

  少年的惊讶不在他的预想范围内,安室透快速思索着可能。

  难不成对方压根不知道罗曼尼的死讯?

  明明是跟在罗曼尼身边却比组织里的其他成员消息还要滞后;在罗曼尼手下行事却在组织里打听不到对方的消息。游轮行动中他不是没有尝试从琴酒那里套取少年的消息,然而面对他的刺探,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琴酒不明不白的举动让他感觉有些火大,但对方显然也是知道少年的存在,亦或是默许了罗曼尼的行为。

  身体羸弱却能完好无损的待在罗曼尼身边,不仅与对方关系紧密,暴露在组织视线下后依然安然无恙替罗曼尼做些收尾工作。

  难不成......想到某种可能,安室透压下心中的震惊。怪不得琴酒会露出那种嘲讽的笑容......

  居然会对罗曼尼的死讯毫不知情......就这么喜欢少年么,几乎纳入羽下的庇护。凶残的组织成员还能有这么真挚的感情......真是令人作呕的讽刺。

  “你不会以为那家伙还会回来吧?”完全不在意身上的衣服湿透,波本悠闲地站在雨里,闲聊般吐出的话语满满的都是恶意。“如果被炸得四分五裂还能活着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

  “组织最近在清理叛徒。”被波本抓没什么问题,但是他不能被降谷零抓到,到时候会出现很麻烦的事。

  暴露在公安的视线下了没有杀人灭口的选项。

  全身湿透坐在水洼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永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隐蔽地警告对方。

  “啊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波本像是完全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一样,一枪打在少年的手腕上。“你倒是提醒我了,没了罗曼尼,组织差不多也该清扫你这种人了吧?”

  他有哪里得罪他了吗?

  鲜血混合着雨水在身下晕染出绽放般的血色花朵,怀中的铁盒掉落在地上,永久捂着受伤的手腕,脊背高高弓起,狼狈地抬起头,自假发缝隙中露出的绿色眼眸倒映出男人缓慢靠近的身影。

  直至阴影占满了整个瞳孔,漆黑的幼猫毫无抵抗地被捕获于恶犬的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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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景光没告诉零两人真实身份:

  一是因为两人还没有正式搭上线,现在组织里抓叛徒,两人更不能随意交流信息了;二是既然久已经明确退出组织,景光不想让两人再掺和组织的事,所以觉得没必要向零坦白对方的身份,而且久差点被炸死,这个乌龙也让真相不太好诉诸于口。

  还有最重要的是,如果告诉了那不就迫害不成了吗?

  虐久( no

  迫害一个都少不了( 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