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玩个尽兴的◎
沈知曼才没那个力气。
她身体疲倦, 倚靠着座椅,漫无目的地打量这里。
这片区域里的别墅并不像普通别墅区里那样紧紧挨着的,而是留足了空间和私密感, 前后左右几乎望不到邻居家。向外看,有湖有山, 而园内装饰中式复古,摆放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让沈知曼感到惊喜。
更让她惊喜的是,园内有一整条可以曲水流觞的仿自然溪流,里面还游着几条金鱼。
游良驹让她先进屋, 自己去地下车库停车。
这别墅更像是一座现代式复古庭院,屋檐砌青瓦,整体有三四层那么高, 入室门没锁,灯光通亮。
外面天气冷, 沈知曼乖乖听话进到屋内。
屋内的装修更是满满的复古, 却也不乏与现代的结合。客厅北边最显眼的,是那片高四五米直通二楼的真流水瀑布,瀑布的水落在集水的凹槽,围着家里转了一圈, 刚好流通起来,从某方面来说, 是有很好寓意。
沈知曼光顾着欣赏,站在原地有些忘我。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传来游良驹的声音。
“喜欢我家?”
她回头,发现不知何时, 他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
她点点头。
喜欢是喜欢, 不过
再喜欢也与她无关。
“喜欢就好, 今晚你就住在这儿。”游良驹说着,来到更换衣物鞋子的玄关区域,身上带着从外面沾来的寒气。
忽然,他朝她伸出手。
沈知曼:“?”
游良驹:“衣服还我。”
沈知曼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她居然穿着游良驹的西装外套!
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的!
他的外套有些重,与她今天的小礼裙完全不成配套,穿在她身上明明非常突兀,可刚才,沈知曼就是没有感觉。
她猜,应该是在车上,游良驹看她睡觉,怕她冻着才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当被子盖了一下。
刚才在小区,她下车的时候稀里糊涂,把这件衣服当成是自己的外套,直接穿出去了……沈知曼后怕,如果她穿着这身衣服撞见陈辛,估计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嘲讽。
沈知曼剥下外套,对折两下递给他,凉风扫过她漏在外面的双肩和脖颈,让她意识到,这件外套刚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她用冰凉的手指贴了贴滚烫的小脸。
“谢谢你。”
“不客气,去沙发坐吧。”
游良驹接过沈知曼手中的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转过身去一手撑墙,另一只手快速解掉了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顺便松开原先系得整齐的领带。
白色的衬衫袖口被纱布染上了些血,他解开颗扣子,挽起来。
一旁的沈知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套动作,直到——游良驹的手习惯性向下探去,指头擦到裤腰那里。
“!!”
游良驹察觉到异样,微微侧身。
才发现,沈知曼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走。
她的脸颊红得像茶几上的圣女果,意识到游良驹在盯着她,表情从震惊扭曲成严肃,看上去凶巴巴的,但毫无威胁,甚至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游总,自重。”
“……”
游良驹想起来,自己今天穿的是固定器,没有系腰带,于是放下了手。见沈知曼这个样子,顿时提起了兴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抬起手边解着领带边一本正经慢条斯理地说道:“没办法,你这么自重,不自重的人只能是我了。”
沈知曼双腿一僵。
什么意思?
他在暗示她不够开放?
甚至还想亲自言传身教?!
好在她敏锐地从游良驹的目光中读出一丝玩味,明白了他是在逗自己寻开心,赶紧转头离开,拖着碎步跑向大厅里的银白锦纹长木椅。
坐下后,她盯着茶几上洗好的圣女果发呆。
啊。
这果子。
又大又红……
许久,她才羞耻地反应过来,游良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仅仅是把衣服扯舒服一点,毕竟谁不想在家舒舒服服的呢?结果,她看见之后反应这么大,实在是太丢脸了……
这显得她很没有经验!
虽然她的确没什么经验……
沈知曼才刚刚大学毕业,没跟已经工作的男人接触过,家里又没有兄弟,她怎么会知道人家松衣服是干什么呢。
爷爷和爸爸工作时穿唐装比较多,进门也从不会做那种动作。
而且,这还是他家。
沈知曼心情复杂地感受着还没缓和的心跳。
高大的身影从她面前掠过,她仰起头追随,见游良驹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身边的空位,好像沈知曼那不恰当的言辞并没有对他造成影响。
刚才,她为了不让游良驹跟自己坐在一起,特意坐在了正中间。
结果完全没用。
四周那么多空位,他偏偏坐在这里!
每次游良驹在她身边,就像是带着特殊的磁场。
之前无论跟谁坐在一起,沈知曼都没有这种像被磁吸的感觉,她觉得连自己的汗毛都在推着往男人那边靠,仿佛在劝说:再近一点啊喂!你离开他就会枯萎的!!
以前,沈知曼很不理解贝贝的话,贝贝说,遇到磁场合适的人,只用一天就可以确定关系。
当时,她以自己那微薄又不太成功的经验否定了这句话。
现在想起来,可能也不无道理。
第一次见游良驹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很有魅力,到现在,她也依然这么觉得。
而且这种感觉不降反增。
尤记得早上出门前,自己跟贝贝说过,绝对不可能跟游良驹有任何进展,结果今天晚上就留宿他家了?
刚刚她还没想到这一层。
现在一想,真丢人。
沈知曼抱着一丝侥幸,笑问: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游良驹向后倚着,闭目养神,“我不喜欢晚上的时间有人打扰。”
这话在沈知曼看来,有些微妙。
不喜欢被打扰。
那叫她来?
她又问:
“游总,您父母也住这里吗?”
“不住这里。”
“啊。”
行吧,沈知曼死心了。
游良驹拿了颗橘子开始剥皮,继续说道:“我爸说,不住我买的房子,还拦着我妈,也不让她过来住。”
沈知曼看着他的脸色,猜测不出他的情绪,“你跟父母关系不好?”
“倒不是。”游良驹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她手里,“关系不错,就是我爸看我年轻赚到了钱,心里过不去,觉得钱跟我好不跟他好,非说我和钱合起伙来欺负他,就不跟我好了。”
“……”
他们家庭成员听起来很复杂。
沈知曼笑笑:“叔叔真有趣。”
游良驹俯身,又拿来一颗圣女果给她,温声问道:
“还晕吗?”
沈知曼接过,轻轻含进口中,掐掉它的叶子,咬破果皮尝到酸甜的口感。
不晕了,就是有点迷糊。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曼一靠近游良驹,就开始怀念车里的那个拥抱。
直到吞下那颗果子,沈知曼也还没有回答问题,她侧过身,发现游良驹正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他神情恍惚,眼帘垂着,是在观察她的嘴巴。
她的嘴巴红润饱满,有颗极为标致的唇珠。
人们见了都说是富贵的象征,结果她家道中落后便无人再提,实际那些好听的话,不过是恭维罢了。
沈知曼想到以前的事,不由自主地陷入情绪陷阱。
从前她生活在那里,从不觉得有多么好,现在生活殚精竭虑,安逸会想起,难过时也会想起,那份回忆好到不能再好。
她一直劝自己,感慨没用。
却又忍不住反复思念。
“游总。”
“嗯?”
游良驹抬眼,与她对视。
沈知曼小脸粉扑扑的,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
“我好晕。”
游良驹连忙柔声问:
“要去睡觉吗?”
“要被你抱抱。”
“……”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
沈知曼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可对方并没有抗拒,而是“嗯”了一声,伸手绕到她身后,揽过她薄薄的肩,缓缓用力,将她推进自己怀中。
“这样?”
由于游良驹动作行云流水,落落大方,让沈知曼心里的羞耻又增添了许多。
游良驹的胸膛结实温暖。
处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中,沈知曼莫名焦躁起来。她想起自己还有负债,清苑还没被解封,家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处理。
真是头痛不已。
想想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依靠,沈知曼内心的防线忽然崩塌,觉得这二十年,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需要抱抱。
但此刻,抱着她的人,是她要利用的人。
“游总。”她轻轻开口。
“嗯?”
“您觉得,钱重要,还是感情重要?”
其实问这个问题,沈知曼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这里是京州,是富贵繁华的贵地,而他即是商界新贵,又是世家子弟,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钱一定是最不重要的。
她正在胡思乱想。
游良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温文尔雅:“在我看来,这二者并不冲突,要看你现在最需要什么。”
这貌似是一种官方的回答。
但比起他直接说感情,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更能安慰到沈知曼。
她想问:如果我因为钱隐瞒了对你的感情,其实也可以被理解,对不对?
可惜,她欲言又止。
如果是从前,她就敢大胆问出来了。但是现在她四面楚歌,连最温暖的胸膛都是危险的,往哪走好像都是歧路,可以的话,只能选择逃避。
心里这么胡乱想着,突然,头被人从后方揉了一下。
“小姑娘,心思别太重。”
游良驹的手力度恰好,那种被照顾爱抚的感觉,仿佛是在沈知曼的心头上按摩,让她安心了许多。
不过。
“小姑娘”这个称呼,沈知曼不是很喜欢。
尤其是被游良驹这么喊。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游良驹眼里没什么特别的吸引力。连交谈和相处模式,都更像是陌生的大哥哥在照顾到处乱蹦的小妹妹,再加上沈知曼有自知之明,她那点“勾引”他的手段实在笨拙得好笑,根本没法吸引这么个在京州叱咤风云的男人。
所以“小姑娘”这个称呼,像是在印证着在游良驹心里,她的确就是个小妹妹。
“最近遇到困难了?”
游良驹的声音好像音乐会上的大提琴,低沉磁性。
沈知曼真的很想一股脑把自己的苦全部诉说出来,但说出来,只能证明她很惨,除了证明这个,并不一定能得到安慰和帮扶,可能换来的是闲话和嘲讽……
所以,她忍住了。
“唔,没有。”
游良驹沉默了两秒,笑道:“没有就好,什么都不用想,我明天送你到丹墨,顺便找人修复我的骨串。”
沈知曼好奇:
“那个东西,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游良驹摸索着她裙带上的小珠子,闷闷道:
“陪我挺久的了。”
原来是这样。
沈知曼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那她再送串新的,他也不一定会喜欢。
念旧的人都是这样。
沈知曼非常理解,她现在也非常念旧。
游良驹怀里温暖,可揽着她的动作极其疏远,仿佛距离真正的他还有大片看不清的距离。
因为,沈知曼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炽热拥抱——就像在车库里那样。
那种相拥在一起的暧昧,并没有延续到此刻,虚无缥缈到,仿佛当时那真实的心跳和温暖,全是她凭空捏造出来的。
沈知曼感觉无比空虚,小声请求道:
“游总,抱紧一点好吗?”
游良驹紧了紧。
沈知曼像是喝醉了酒,并不满足这微弱的靠近,说道:
“还想再紧一点。”
游良驹没有动,揽着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
像是在提醒她。
点到为止。
可沈知曼觉得,光这样抱着还不够。她刚开始,认为游良驹对自己太过保留,后面又怀疑,是这份炽热早就被别人分走了。但传闻中的游总从不近女色,也没谈过女朋友,可现在他们这个样子,才认识不久就允许被沈知曼搂搂抱抱……或许传言也并非绝对。
于是问道:
“你经常带别人来家里……‘这样’吗?”
游良驹蹙眉。
“我从没带女生来过家里,也不‘这样’。”
“那我呢?”
“你比较特别。”
沈知曼紧张地问:
“我特别什么?”
游总的嘴沈知曼是见识过的,凡是句好听的话,后面总得接上一句反转。
不过,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片晌,游良驹道:
“没什么,就是特别。”
“……”
啊啊啊。
沈知曼面颊羞红。
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晕死在这人怀里。
太丢脸了,她才是那个蓄意勾引的人啊,这么快就被男人的三言两语拿捏住可不行!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缓缓从这粘人的怀抱里退出,直起身子,打算起身换个地方坐,或者站一站,清醒一下,不瘟不火喃喃道:
“游总真会哄人。”
“嗯?”
游良驹感觉到自己怀前那片含着香气的柔软正在渐渐远离,消失得不带商量,正在享受的时候怅然落空,下意识抬手,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腕。
身体上的反应竟比思维更快。
这就导致,沈知曼刚站住脚,就被只大手霸道地牵扯住,重心彻底丧失,只是被那么轻轻一扯,便反身扑回他的怀里。
伤口被扯到,游良驹在她耳畔闷哼了一声。
沈知曼被摔得有些懵,她顾不及与异性荷尔蒙碰撞时的浑身酥麻,缓缓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他他他,这是在……强势挽留?
游良驹垂眸,见怀里的美人眼眸中闪烁着无辜和不可思议,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过于强势,会吓到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于是怔怔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抱歉。”
“不——游总。”
沈知曼边小声嚷嚷着,边强制攥紧了他肩处的衬衫布料。
她整个人坐在结实的大腿上,两只手颤巍巍支撑,膝盖蜷曲着,上半身全都贴在游良驹怀里。
两人鼻尖只差几毫米的距离。
这比方才肩并肩的拥抱还要亲密,沈知曼想要的暧昧的氛围,终于像烟雾弹般散开。她明明是想冷静一下,却坠入深渊。
既然都冷静不了,那就干脆顺水推舟。
“沈知曼。”
游良驹趁现在还保留着一丝清醒,赶紧唤她的名字。
“怎么了,游总?”
“下来。”
“下不来了。”沈知曼死死攥住他的衣裳,轻声道,“我脚麻。”
“……”
“那我给你揉揉?”
“算了,不用。”沈知曼拒绝,又危险地提议,“可以的话,你帮我揉揉腰?”
游良驹瞥她一眼,别开脸。
忽然他想起什么,认真解释方才她对自己的误解:“会哄,和会去哄,区别很大。沈知曼,我不是见人就哄的。”
沈知曼真心觉得他很不错,可惜是个猎物,她松开攥住衣服的手,抚在他的脸颊,额头相抵,温声念道:
“游总,您再哄哄我吧。”
沈知曼真的很想看他不情不愿,最后还是答应她的样子。
此刻的游良驹不肯直视她。
她只是轻微调整了一下双膝的姿势,他就带着情愫紧张地看过来,像是在担心她发现什么,忘了自己还负伤,连忙伸出手去搀扶。
看上去对沈知曼无感,却也没有把她抱下来的意思。
沈知曼盯着他深褐色的眼睛,呢喃道:
“好嘛,就作奖励?”
话还没说完。
电话铃声乍然响起。
正在做亏心事的沈知曼被震得一惊,那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她慌张地环住了游良驹。
该死。
她今天真的不想再打电话了。
不过好在,不是她的手机。
游良驹被沈知曼紧紧抱住,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另只手去拿手机,看了眼联系人,在怀里人混乱的情绪中镇静地接起电话。
“喂。”
对面的声音同样浑厚,却异常动怒:“喂,游良驹——”
游良驹神色未改:“怎么了?”
“你丫回来!”
“没空。”
“没空?!你这时候忙什么?你走了,我怎么跟大哥大嫂解释?”游良仞挺生气很生气,像只愤怒的狮子在低吼,“他们一家人什么样你不知道?你特么就待半天,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陪酒,这特么像话?!”
对面话说到这个地步,游良驹居然也不觉得愧疚。
“我回不去,你看着办。”
“给你半小时。”
“没空。”
“三——”
两人僵持不下。
沈知曼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觉得有趣,掐着嗓子说道:“哥哥,他好凶,吓到我了——”
“……”
游良驹含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听见了吗?你吓到她了。”
电话那头,顿了两秒。
游良仞:“谁在你那儿?”
游良驹:“你猜?”
沈知曼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了游良仞在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墙捏碎。
“靠,你特么不早说——”
“滴——”
电话挂了。
游良驹将手机抛到茶几上,腾出手,将怀里的沈知曼安顿在一旁,道:
“可以,还得是你出手。”
电话一挂,沈知曼明显感觉到,游良驹似乎已经没了方才调/情的兴致。
他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结束容易开头难,这种事一旦终止,好像就很难再继续。她尴尬地弯弯眼睛,假装自己也不想继续,不再提刚才的事,回道:
“谢谢游总夸奖,真好玩。”
游良驹侧目细细打量她道:“好玩?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沈知曼眨眨眼,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没玩尽兴。”
一语双关。
她猜游良驹应该会懂。
果然,游良驹闻言眼底重新灌满笑意,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这样啊,那如果电话里是其他人,岂不是更好玩?”
“对呀。”
沈知曼还没意识到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什么。
回头想想。
她当时一定是疯了。
沈知曼正要重新挑起话头,竟又被突然闯入的电话铃声无情打断。
不过这次。
不是游良驹的手机。
听到这熟悉却刺耳的铃声,一些不好的回忆迅速滚到脑子里,沈知曼简直头皮发麻。
她慌忙掏出手机,火速挂断。
一抬眼,游良驹沉默不语,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干嘛不接?”
“不重要。”
“谁打来的?”
“没看见。”
“没看见怎么知道不重要?”
沈知曼嘻嘻笑道:“没关系的游总,我生意小,不打这个电话,也损失不了几个亿。”
“……”
游良驹见沈知曼这个时候还有兴致开玩笑,问:“头不晕了?”
“不晕了!”
沈知曼睁大眼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精神抖擞。
游良驹点头,“不晕就好。”
沈知曼深深呼出一口气。
幸亏游总是个绅士大度的人,不会因为一些细碎的小事而为难她。
她好累,准备洗洗睡了,刚要把手机放回包里,忽然,下巴被人捏住,强行抬头看去。
沈知曼有点懵。
“游总?”
游良驹微抿着唇,浓眉蹙起。
“我记得,打电话之前,你好像提了什么要求?好像是什么‘奖励’?”
啊?
沈知曼努力回想。
她面颊泛红,难道说……是揉揉?
男人的话格外温柔。
“是不是在车里睡觉太累了?”
沈知曼正要回答,握在手里的手机却忽然发出长颤抖,那阵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游良驹被打断,有些不爽。
“挂了吧。”
沈知曼点头。
“好,好……”
就当沈知曼拿起手机想要挂断电话时,手心冒出的汗加上过度紧张而产生的不自觉颤抖,让她一个没拿稳,把手机“啪”的一声,摔落在了地板上。
她弯腰去捡。
同时,游良驹也是。
他敏锐的视线恍然间落到那发着光的手机屏幕上——落在沈知曼给那个人的备注上。
霎时,他的目光空洞不已。
游良驹清晰地看到,上面写着:
【称心】
他愣住,眼神犹如干涸的枯井,一眼望不穿底,音色幽冷。
沈知曼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那个瞬间,她恨不得手机是从八十八楼掉下去的。
不过,幸好。
备注不是本名。
还可以再狡辩一下。
她攥紧手机,登时汗流浃背,手脚冰凉,四肢皆有些麻木,故作镇静地问:
“游总,您认识他吗?”
游良驹明白,她又要搪塞自己,面色暗淡下来,胸腔里升起的火焰让他讲话难免有些阴阳怪气。
“如果他本名就叫这个,那我还真不认识。”
“哈哈。”
沈知曼尬笑着不敢接话。
两个人都在装傻。
她想偷偷摸摸把电话挂掉,再假装声称自己困了,想办法赶紧逃离这场折磨。
下一秒,她颤巍巍的手,被游良驹狠狠按住。
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游良驹在克制,他又不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在过度的隐忍后,防线瓦解,场面终于失控。
“来,接。”他命令道。
沈知曼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弱弱问道:“为什么呀?”
“你不是没玩尽兴吗?”
游良驹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已经撕裂,又开始往外汩汩冒血,喉咙里酸涩嘶哑道:“我给你玩个尽兴的。”
“……”
“游总,我困了。”
沈知曼用目光请求着,试图唤醒他对“小妹妹”的怜悯之心。
可惜,男人的眼神中只怜悯了一瞬,便毫无商量地用结实的胳膊锁住她那盈盈一握的腰。
“你要干什么?”
沈知曼紧张地看着他。
游良驹没开口,只是他半透明白衬衫包裹下的肌肉紧绷着。
“接不接?”
沈知曼脸颊发麻。
早知道这样,她宁愿在楼下就面对陈辛。
她咬咬牙。
“我接。”
紧接着,拨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果真是个耳熟的声音。
“你怎么才接电话?”
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一边面对陈辛的指责,一边承受游良驹的“奖励”,沈知曼紧张得腰杆僵直,不敢大幅度呼吸,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唔,我在外面……遇到了个朋友。”
“朋友?”陈辛显然在质疑。
“嗯,聊得不错,静音之后就给忘了……”
沈知曼慢条斯理地说着,尽可能不出一丝差错,她抬眼看向游良驹,发现他目光平静,眼睛微眯着,似乎对她编纂的谎话很满意。
而且,他还没开始动手。
陈辛开始转向他的主题:“你什么时候回家?”
沈知曼张口欲答。
“啊——”
扶着重心的大手让礼裙上的绷带突然缩紧,措不及防地让她吃痛。
陈辛问:
“怎么了?”
“没什么,差点被小石子绊倒。”
陈辛没所谓,继续追问:“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我今晚不回去了。”
说完,沈知曼心里祈祷千万遍。
陈辛,大老板,陈大老板。
别发火,别炸毛,别暴走。
“……嗯。”
陈辛听到这话,只是“嗯”了一声,难得温顺道:“那我把衣服放在这儿,你明天回来,我和你一起弄上去。”
搀在她曲线曼妙处的男人的手厚实有力,随意互动两下,手心里的那位便开始颤巍巍的。
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舒服。
也可能都有。
沈知曼想赶紧说完,赶紧挂断电话,正想说“那就这样吧”,腰杆却仿佛被一阵电流穿过,霎时浑身酥麻。
游良驹趁机在她耳边低声道:
“拒绝。”
他虽然刻意将音量放低,但磁性低沉的声音一开口便颤人心弦,且声色格外有辨识度,不知道手机里的人能不能听到。
沈知曼闭上双眼,咬咬嘴唇。
“东西我不要,你拿走吧。”
“为什么?”
陈辛讶异,他明明已经顺从她的想法,也已经把事情安排好了,为什么还会被拒绝?
“就是,不想。太麻烦了,我平时,用不到,而且还……占地方。”
沈知曼每说半句,就会被酥麻感有节律地冲断。
下意识凶了游良驹一眼。
可这一目光传入到游良驹眼中,那娇嗔的神态仿佛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棕褐色的瞳仁中央,登时燃起熊熊烈火。
工作做得简直变本加厉。
“呃……啊。”
沈知曼承受着双重折磨,心中火上浇油似的腾起委屈。
假设陈辛算第三方,那游良驹这样,算不算“公报私仇”?
联想到这个词,沈知曼的心脏如同地震。
他该不会是……
早就知道了什么。
在听到这断断续续的解释后,陈辛沉默了有一会儿,忽然良心大发,反省自己之前对她的态度很差,觉得她是在害怕自己责备,所以才小心翼翼的。
于是,陈辛故意让自己表现得松弛,自诩关心地开口:“你走路能不能看着点脚下?想不到这么多年,还能来个平地摔,一点长进都没有。”
“没关系,我……”
听到他开始回忆从前,沈知曼担忧地看了一眼游良驹。
她猜不透游良驹的心思,但她能感觉到,游良驹在忍气。至于是为了什么在忍,沈知曼只能在心里随便编织个理由把自己糊弄过去。
权当游良驹是因为吃醋好了。
所以,就算他们两个仅仅是暧昧关系,他也会因为别的男人吃醋吗?
还是说比起陪伴,游良驹喜欢更这种刺激的征服和掠夺?
沈知曼渐渐习惯了游良驹手上的节奏,强迫自己去适应那片酥麻,可是坐在他的腿上,还是忍不住,偶尔会抽搐一下。
陈辛顿了顿,语气里蕴含了些忧伤:“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累了,如果能回到读书的时候就好了,你觉得呢?”
“算了吧。”
沈知曼不愿再叙旧,那样回忆起来没完没了,实在太浪费时间,她赶紧劝道:
“你早点回去吧。”
隔了两秒。
陈辛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出这四个字:
“早点回去?”
陈辛猛地意识到了什么,冷冰冰地提出质疑:“沈知曼,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
完了。
沈知曼死死攥住手机。
那头,陈辛压不住火冒三丈,开始质问。
“沈知曼,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她求救般地仰头,看向那个一手操控这场灾难,却若无其事的游良驹,面色已然红透,紧张得颤抖。
陈辛不依不饶。
“你在哪?”
“说话!”
“在哪?!”
忽然,手机屏幕弹出黑暗的框。
路灯下,露出陈辛的半张脸。
他认为自己今晚已经够好脾气了,想给沈知曼留下点私人空间,让她放松心情。
可今晚她明明看见了自己。
她是因为看见了他,所以才不回家!!
陈辛怒吼:
“打开视频!”
“快点!”
“让我看看你在哪?!”
见状,游良驹皱起眉头,抓住沈知曼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的腕部,缓缓靠近自己,打断说道:
“她在我家。”
寒声如同冰镇,镇住了那头即将暴躁的人。
沈知曼屏住呼吸。
见无人应答,游良驹继续问:
“你们很熟吗?”
“……”
陈辛立刻关掉视频,清了清嗓子:“抱歉,打错了。”
“滴——”
电话终止。
沈知曼后怕地想要躲起来,可发现自己无处遁逃。
游良驹松开她的手腕,意味深长地问:“真的是打错了?”
“应该是。”
沈知曼的心情如同劫后余生。
“游总,我困了。”
游良驹将她抱走,戏谑地问:
“不想继续要‘奖励’了?”
这位还在打趣,再说下去,沈知曼就要哭出来。
她腰还软着……
“委屈什么?”游良驹似乎话里有话地问,“一个陌生人,值得你为他难过吗?”
沈知曼撇着嘴:“没委屈。”
游良驹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单薄后背,“去吧,二楼右边直走。柜子里的衣服可以随便挑一件拿去当睡衣,记得洗个澡再睡。”
沈知曼撑着站起身,咬紧牙关,“谢谢游总。”
“不客气,”游良驹盯着她的后背,不以为意地笑笑,“但愿你是真的谢我。”
“……”
沈知曼很快就找到了房间,洗了个澡换下衣服,就开始跟贝贝哭诉。
哭诉也只是哭诉。
并没有把详细的事讲出来。
今天经历的事太复杂,房子漏水的事已经不配与之比拟。
沈知曼终于意识到,京州就是个吃人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一头头饿狼,有钱的被剥削钱,没钱的就被剥削情感和身体。
听她抽泣着,却不说原因,贝贝没有追问,却实在有些心疼,“曼曼,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提起这个,沈知曼咬咬牙。
“我还想再试试。”
“回来吧,你不是说,冷伯伯让你以后去他们家住吗?”贝贝劝说道,“冷家在乾川有钱有势,你何苦还去京州找罪受呢……”
“贝贝,我们家欠的钱太多了,没人有义务替我还清,而且,我多安逸一天,清苑就会多被封锁一天。”沈知曼补充道,“其实,爷爷去世前,曾经让我来京州找方爷爷。”
贝贝一愣,她不知道还有这层原因,于是问:
“那你现在找到没有?”
“算是找到了。”
“真的!太好了!”
“不过,我还没见到他,最快可能是明天。”
“那你也已经很厉害了!”贝贝鼓励道,“起码这一件事你快要成功了,也不算完全没用收获对不对?”
沈知曼破涕为笑。
在贝贝的暖心安慰和鼓励下,她终于稳定了情绪。
在电话挂断之后,她再次起身去到衣柜前,打开各种翻找有没有其他可以穿着睡觉的衣物。
刚刚她听了游良驹的话,在洗澡之前,去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
但这衣服,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按说客房里,准备的的确应该是睡衣才对,但这个柜子里……全部都是男人的常装。
包括卷好之后摆放整齐的领带,洗干净挂起来散发男士香气的各色衬衫,甚至在某些细小的不易察觉的角落一隅,还有轻微摩擦剐蹭的痕迹。
全部都是穿过的。
怎么会在客房放用过的东西?
哪有主人这么不讲究?!
虽然沈知曼不想承认,但她已经彻底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房间。
她叹了口气。
有点怀疑游良驹是故意的。
她身上这件衣服面料有些硬,穿着睡肯定不舒服。
于是她决定——抽开最后一个屉子,没有就溜。
不巧的是,就在她下手那一刻。
门开了。
抽屉里整齐摆地放着四角男士内裤,那边边上品牌的字样展示在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沈知曼眼前,她“啊”地一声弹开,一脚把抽屉踢合,才听到门那边的男人见到这幕后倒吸了口凉气。
她缓缓扭头,朝男人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嗨,游总。”
“你怎么会在这里?”游良驹眸中闪过一丝讶然,烦闷地看向她,薄唇一抿,“出去。”
“好的游总!”
沈知曼蒙着羞耻与游良驹擦肩出门。
等她脚步声走远,游良驹盯着自己被弄皱的床单,展平严肃的眉头,摸了摸鼻尖。
突然,破门闯入的沈知曼打断了他当下的思绪。
“游总!”
游良驹回头,见她气呼呼的样子,问:
“怎么了?”
沈知曼一本正经地回答:“游总,你当时让我来右边,可这就是右边啊!”
游良驹好奇:“你是怎么分辨的?”
“我当时从楼梯走上来,一回头,这边就是右……”沈知曼把自己的经过百色说出来后,突然没了底气。
呃。
她当时是为什么要在上来之后突然向后转,然后面向楼梯分左右的?
游良驹看着她倔强又尴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点点头,说道:“不用解释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
“你今晚睡这儿。”
“??”
“我去客房睡。”
“???”
赶在游良驹要离开时,沈知曼在不知所措中下定决心,勇敢一搏,拽住了他的衣袖,鼓着脸颊道:“不,我要去客房睡!”
“行。”
游良驹答应得很快,可突然他反手一挽,把沈知曼架了起来。
“咱俩一起睡客房。”
“?!!”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作者第一次入v,也是第一次上夹,非常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希望我们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