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璇所想的这些,褚素素完全不知道。
早饭之后两人一起出去溜了皮皮,还收拾了一下家里的卫生。
这样亲昵而又日常的行为,令她总有种两人已经越过情侣来到了“夫妻”关系的错觉。
皮皮在小区草坪上撒欢的时候,韩璇突然道:
“有一件事要对你说。昨天我去那家酒吧,其实不止是为了写生……”
她的口吻有些严肃,让褚素素的心里也有了些猜测。
“为了乔倩?”
“嗯。”
韩璇点头道,“听你说完乔倩的事之后,我就去那个酒吧坐了坐,特意点了几杯酒,让里面的销售跟我聊了几句。”
褚素素心中明白,在那么嘈杂的环境,没有人会注意到韩璇做了什么。
因此这个“聊了几句”,也就代表她从销售那里问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信息。
“你说。”
在灯光的掩映下,没人能看清韩璇的眼睛是紫色,还是什么别的颜色。
总之她很顺利地就让酒吧销售变得晕晕乎乎的,而后乖乖吐露了关于酒吧的“秘密”。
“你之前猜的没错,这家酒吧的确是有不少‘台T’。”
理论上来说台T这种职业并不犯法,毕竟只是陪客人喝酒解闷,属于服务行业。
可许多客人来酒吧就是想借酒浇愁,她们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得到安慰,很容易就对耐心安慰的人产生好感。
那么自然而然地,她们就会想与这些人发生酒吧之外的联系,譬如和对方网上聊天、带出去吃饭等,甚至投入感情。
富婆们不在意这些小钱,可对普通人来说,开销可就大了。
原本就是以金钱堆起来的关系,想要和这些人一直保持联系,就得大把大把砸钱。
“你的意思是,乔倩的钱就是花在了这家酒吧的台T身上?”
“对。”
据那个酒吧销售交代,大约在几个月前,乔倩独自一人来她们酒吧喝酒。
当时她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以至于点了一大瓶酒,却只是闷声不吭地一个人喝着。
那时出现在她身边安慰的人叫虞紫泽,是个漂亮又体贴的女生。
她耐心地听乔倩讲述着自己的满腹委屈,并未借机让对方买酒,而是温柔地劝导。
乔倩很快就沦陷了。
一见钟情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可想见虞紫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平时店里那么多人,总要陪别的顾客喝酒,怎么能时时刻刻围着乔倩转呢?
唯一的方法就是多花点钱,给对方凑够当天的业绩。
在酒吧销售有意无意的指点下,乔倩就这么做了。
那晚虞紫泽笑得很开心,酒吧的气氛组也一直很给面子,纷纷夸乔倩出手大方,很给面子。
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两次还好,在帝都这种万物高消费的地方,乔倩自然吃不消。
她试图减少去酒吧的次数,想约虞紫泽去别的地方玩,可却被对方拒绝了。
并且态度急转直下。
乔倩连忙解释,是酒吧的消费太高了,让自己难以承担,等下个月发工资了一定会再来给虞紫泽凑业绩的。
而虞紫泽笑眯眯地,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不然你去贷款啊?”
乔倩整个人都傻了,“贷款?”
“对啊。”虞紫泽循循善诱,“反正酒吧的消费也顶多几千、几万,还上这些钱不是很容易吗?这个月先借,下个月发工资了刚好还上。”
乔倩有些犹豫:“可……”
“可什么。”虞紫泽当场板起脸,“你说喜欢我,难道连这点付出都不愿意吗?”
在她的撺掇下,乔倩借了第一笔钱。
刚开始,金额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可逐渐,这种超前透支的方式就让人上了瘾。
第二笔、第三笔……直到第十三四笔的时候,乔倩才发觉这个窟窿已经填不上了。
以贷养贷的方式,只会让借款变成无底洞,账单上的天文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乔倩慌了。
催贷方把电话打到了公司,她原本就和上级产生了矛盾,如此一来处境更加艰难。
更何况员工在外欠债不还,对公司的声誉也有影响;没过几天,公司就把乔倩辞退了。
辞退的原因完全是乔倩自己的过错,很不光彩,以至于她后来又去面试了几家其他公司,只要对方HR做做背景调查,便注定失败。
乔倩彻底失去了收入。
她再次失意地来到酒吧,平时相熟的酒吧招待和销售都围了上来。可听说了这些事之后,知道乔倩已经没有了消费能力,态度忽然变得冷淡起来。
乔倩的父母不知道她的性向,更不知道她欠下这么一大笔钱。
如今她可谓算是走投无路了。
褚素素没想到事情居然真的是从台T开始的,这太骇人听闻了。
她听完,皱起眉头,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你是不是还找了乔倩?”
有些信息感觉不像酒吧销售会知道的。
韩璇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所以你怎么看。”
这件事无疑让氛围变得凝重起来,褚素素低声道:“我能怎么看,乔倩这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个虞紫泽,或者说这个酒吧显然是跟借贷机构达成了某种合作,故意把乔倩往借贷的方向上印,专门坑她这种冤大头。
这明显是不合法的,如果打官司,应该不会太难。
褚素素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作为朋友,她当然同情乔倩是受害者,可同时也责怪她不敢坦诚地把这一切都告诉大家。
“但你觉得乔倩会愿意打官司吗?”韩璇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她已经拿不出律师费了。”
“这点诉讼费不算什么,我和乐儿就可以帮她出。”
“打官司代表着闹大,她不愿意让父母知道。”
这一点说得没错,而且乔倩的父母好像还有人是教师,体质内的工作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也是乔倩居然异想天开地想通过褚素素牵线,搭上韩璇。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韩璇轻声说:“我可以帮她。”
“……还是算了。”褚素素有些不忍,“这不关你的事。”
作为朋友,她当然希望乔倩能妥善解决,可这不能建立在韩璇的损失之上。
韩璇是被自己牵扯进来的,一旦动用能力,又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韩璇倒是一副很轻松的模样,莞尔道:“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不信。”
“真的。”她说,“我不会骗你。”
但褚素素仍是没信,只当她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才这样说的。
韩璇叹了口气,看着朝两人奔来的皮皮,缓声道:“说起来,乔倩对我的事情还挺清楚的,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你说。”
褚素素也挺好奇乔倩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许皎。她们两个无意中认识了,许皎把我大学时期的很多事,添油加醋地讲给了乔倩听。”
韩璇不说,褚素素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许皎一开始是想接近自己来着,可自从那天看到韩璇是自己的朋友,就魂飞天外,再也没联系过。
她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茬儿。
“然后……乔倩就信了?”褚素素难以置信,“但许皎不该把你描述得很吓人么,乔倩又怎么敢。”
韩璇淡淡笑了:“她确实不敢。”
所以才会在酒吧里见到她的时候,险些吓尿了裤子。
“而且许皎说的话,她似乎也没有全信。”
“噢……”
韩璇突然将话题引申了出去:
“素素,如果别人口中的我,和你认识的我完全不一样,你会相信他们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眸子依旧看着玩耍中的皮皮。
褚素素一怔:“别人口中的你?”
“嗯,就比如,猎人找上门的那一天。”韩璇笑笑,可笑容却莫名有些苦涩,“他们说我杀人如麻,作恶多端……”
褚素素顿了一下,斩钉截铁:“我不信。”
人活在这世上,不能只用耳朵听,同时也要用眼睛去看。
她看到的韩璇,并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也不可能成为那样。
总是被美瞳掩盖的紫色双眼,虽然妖异,但又清澈见底。
那背后一定是个单纯的灵魂。
韩璇轻声问:“你会相信我吗?”
“会。”
“一直相信吗?”
“一直”这个词无疑有些承诺的意味,可褚素素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下头。
“我会。”
韩璇的眸中涌上些难以言说的神情:“谢谢你,真的。”
“不用说谢……”
还没说完,韩璇便凑了过来,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唇落到脸颊上的时候,就像打开了回忆之匣的开关,令褚素素的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无可避免地想起昨夜。
韩璇似乎总是轻轻的。
走路步伐轻,说话声音轻,亲她的时候也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
唯独做的时候,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一样用力。
“韩……”
“素素,我今天还有些公司的设计要做,就先回去了。”
在猝不及防中,韩璇从小区的长椅上站起了身,还不等她说完,便微笑着告了别。
褚素素莫名有些失望:“……嗯,好,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坐地铁就好。”
方才没说出来的话被褚素素吞了回去,没有再开口提起。
她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
对我这么好,又发生了这种关系,应该是喜欢的吧。
那么要不要在一起。
有些话就是灵光一闪冒出来的,可韩璇的打断令褚素素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
还是留到下次有机会的时候再说吧。
说起来,马上就要到跨年夜了。
【作话】
我居然二更了,我今天更了七千字+四千字旧文存稿,我必须表扬一下我自己TVVVT
对啦本文是有副CP的,番外写
1、周晓莹x李乐儿,这对比较欢脱,百合作者x百合作者的故事(李乐儿最终嗑cp上头成为了一名百合作者,然后发现自己喜欢的大大竟然是向自己告白过的好友)
2、虞紫泽x乔倩(故事线你们都看到了,虞害得乔欠了一屁股债,还做了许多错事。在韩璇的介入下,乔幡然悔悟,虞狠狠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