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褚素素不知道自己最终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她只知道自己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困得一点儿精力都不剩下。
唯一的想法就是为什么两人明明在经历同样的事,韩璇却没有呈现出同样的反应。
反倒是越来越兴奋,永无休止般不知疲倦。
翌日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
即便多睡了一会儿,惯常的生物钟还是让褚素素在十点前睁开了眼。
她还没缓过劲儿来,直至又在床上躺了半分钟,方才回忆起发生在两人身上的种种一切。
顺理成章又匪夷所思。
褚素素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想了半天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最后主导的人变成了韩璇……
不过磨豆腐这种事终归是双向的,并非一方施予另一方,即便心中隐隐有些羞耻,她也没纠结太久,只是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过分敏感。
可在韩窈生日宴的那一次,韩璇没过多久就……了。
为什么这一次不一样了。
褚素素的身旁早已空空荡荡,被窝都变得凉飕飕的,显然韩璇已经起床许久了。
卧室门没关死,丝丝香味从门缝透了进来,显然又是“田螺姑娘”的早餐。
她站在卫生间里刷牙的时候,门被悄然推开了。
“田螺姑娘”穿着围裙走进来,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抱住了褚素素,面上带着笑意:“不再睡会儿么?昨天折腾到挺晚的。”
韩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褚素素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冷下脸来:
“原来你也知道。”
还闹得那么过分。
“对不起嘛。”
韩璇轻声说,把头埋在她的颈间,像小狗蹭人一样道歉:“下次不会这样了。”
“你还想有下……”
褚素素把牙刷牙杯放下,刚扭过头来,话音未落,便被韩璇在嘴唇上亲了一下。
软绵绵的触感,犹如被羽毛挠过。
随后韩璇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再次低下头,意外地有点可爱:
“肯定有下次呀。”
褚素素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烧起来了。
“韩,璇。”
她咬着牙,把对方推开,不允许韩璇像小狗狗一样萌混过关:“你……”
“我怎么了。”
韩璇略带委屈地说,嘴唇微微嘟起,像涂了一层玻璃唇釉般,莹润嫣红。
她看上去有点伤心,问:“为什么没有下次,难道是因为跟我做不舒服吗,可是昨天你明明叫得……”
褚素素气急,直接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你!”
韩璇平时不会这么讲话,是上哪儿学的?
怎么莫名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
韩璇怔了一下,然后乖乖任她捂着,只轻轻用嘴唇在她手心里印了一下。
褚素素猝不及防,只觉脸烧得更厉害了。
“想有下次,就不许讲这些话。”她低声说,触电般收回了手,“不然我就不答应了。”
褚素素自己都没发觉这话是在隐隐示弱。
韩璇“噢”了一声,乖乖点头。
“我知道,你害羞嘛。”她眼睛弯得像月牙,“下次我不讲就是了。”
“你乱说,我才没害羞。”
褚素素下意识地反驳,冲她做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浑然不觉自己此刻有多幼稚,转移了话题:
“好了,吃早饭了。”
… …
今天韩璇炸了油条,还蒸了包子。
平时褚素素家里没有这些东西,也不知她是早起去买,还是“变”出来的。
总之有韩璇在,这世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褚素素有点饿了,低头吃了半晌,却发现韩璇连筷子都没动。
“你不吃么。”她问。
韩璇只是支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摇了摇头:“都是做给你吃的。”
她似乎特别喜欢专注地看着褚素素,不论是嚼东西时脸颊鼓起的模样,还是喝豆浆时咬着吸管的表情,都像是在欣赏某种艺术品一样。
褚素素咬了一口油条,只觉味道有几分熟悉:
“……你是怎么做的?居然跟我高中时吃的早餐店一个味儿。那家早餐店特别特别好吃。”
时隔太久,她几乎已经回忆不起来那早餐铺子的模样。
只记得每每上课快要迟到前,都会在店里吃一根油条,然后攥着杯豆浆生死时速,在锁校门之前狂奔进去。
其实她也不想迟到,但是这家油条实在太好吃,人有很多,每次褚素素为了排队都会多耽搁些时间。
有的时候运气不好,被值班室的老师抓了个正着,就得在门口当场和老师道歉,才能放人。
进去之后还会被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教导:“素素呀,你总是迟到,这怎么了得呢?”
这些事情,褚素素现在想起来便禁不住微微一笑,毕竟都是记载着自己青春的回忆。
但她总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
和她一起迟到的似乎还有别人,每次在值班室乖乖认错道歉时,旁边似乎站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但是莫名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皮皮也吭哧吭哧吃着狗粮。
今天的狗粮格外的好吃,因为韩璇在锅里炒了一下,又放了些生骨肉拌在一起,将香味儿全都激发出来了。
可以说在美食这方面,它和主人一样,早已被征服了。
韩璇莞尔道:“我特意研究过火候和面团的配方。”
褚素素“咦”了一声:“原来是你自己揉的面,那也太辛苦了。”
她属实是对做饭一窍不通,平时顶多热一热速冻食品,还以为韩璇也是从外面买现成的回来炸。
多费时间啊。
韩璇看懂了她的表情,解释道:“我做饭做习惯了,不麻烦的。而且这个新配方是最近研究的,今天第一次做。”
也就是说,她是第一个尝到的人。
“第一”这种限定语,总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褚素素叹了口气:
“你这样一说,我想到在认识你之前,你做的菜都落入了别人肚子里,突然有点嫉妒。”
毕竟韩璇做饭实在太好吃了,拿出去可以秒杀一众米其林餐厅。
好吃到她决定下次在厨房里围观一下,看看韩璇是不是中途使用了什么“魔法”。
“也没有。”韩璇被她夸奖,有点不好意思,“以前都是做给亲戚吃,还有……”
“还有?”
韩璇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褚素素笑道:“不会是喜欢的人吧。”
她这话是开玩笑的,因为之前韩璇说过在认识自己之前,没有什么感情经历。
可没想到韩璇却点了点头,脸颊沾上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粉色。
“是……”她轻声道,“是学生时代喜欢的人。”
褚素素,心中既因这件事感到惊讶,又莫名有一点酸酸的感觉。
主要是韩璇一直以来都独来独往,因此她没有想到少年时的韩璇也曾对某个人产生过好感。
褚素素“哦”了一声,眨了眨眼:“是谁?”
“是同校的学姐。”
上次韩窈曾有意无意透露过,韩璇其实和她们念的是同一个学校。
只不过一个是高中部,一个是初中部,在校内相隔甚远,平时也没什么接触。
韩璇说那个人是学姐,如果是高中部的话,她可能还认识呢。
想到这里,褚素素更好奇了:“比你大几届?叫什么?”
韩璇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这个可不可以不说。”
“……好吧。”
对方不想说,褚素素也不想强行追问。
她本想压下心里的好奇,却又忍不住最后问了一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璇想了想,道:“看上去咋咋呼呼的,但其实心地很善良。”
“漂亮吗?”
“很漂亮,公认的那种。”
听得出来,她对那人的评价很高。
“……这样啊。”
褚素素不由自主地想,她上了三年高中,怎么不知道学校里有这样的女生呢。
要是有的话,她应该听说过的吧。
难道是初中部的吗,那么那时候顶多十三四岁,还是个没长开的青涩小孩子呢。
怎么会“公认”很漂亮。
褚素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像个小孩子似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点儿酸酸涩涩的感觉:
“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这怎么好比较呢。”韩璇老实地回答,“都挺漂亮……”
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褚素素抿起了嘴唇。
韩璇小心翼翼的:“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
可那眼神明显就是不太高兴的模样。
这可不太妙,韩璇决定补救一下:“没有,还是你比较漂亮。”
可是这个迟来的解释有点像假话。
韩璇最终还是决定默默地闭上嘴,好像越描越黑了。
她想,可是在自己心里,的确是一样漂亮的,难以比较。
还记得念初二的时候,两人是那家早餐店的常客。
韩璇家离得远,每天进店的时候,却总能跳过排队的步骤,直接吃上热乎乎的早餐。
因为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女孩总是会占好位置,买好东西等她。
女孩从来都不会让她付钱,即便韩璇给她现金,也不会收。
“这家油条真的很好吃。”
女孩每咬一口,眼睛便亮一分,含混不清道:“毕业之前我一定要跟老板年偷学一下配方,不然以后就吃不到了……”
彼时的韩璇个子很小,瘦得像一颗小豆苗,跟高挑又会打扮的女孩比起来,毫不起眼。
闻言,她小声说:“我给你做啊。”
“嗯,好啊。”
虽然如此回答,但看样子,女孩并没当回事。
或者说,并没对那个小豆苗寄予什么厚望。
韩璇默然无言,但心里有点不服气,于是自己找了一份菜谱,炸了油条,打算做成便当送给女孩。
不过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也不是不好吃,只是她初出茅庐,完全没经验,自然不如那家火爆的早餐店。
于是韩璇只得有些郁闷地跟女孩一起继续去那家店吃早餐,只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出来。
偏生这里人太多,有的时候难免等的时间久,以至于在迟到的边缘来回试探。
每到这个时候,女孩就会急匆匆地拉着韩璇一路狂奔。
她腿长,跑得也快,而矮了快一头的韩璇则费尽全力才能跟上。
有一回学校严查迟到,刚好被教导主任在门口撞上了,当即就把两人领进值班室,记录班级和名字。
“又是你,褚素素。”
主任一阵絮絮叨叨。
“你不光迟到,还化妆是吧?说过多少遍了学生不应该花时间打扮……还有这个小同学,韩璇是吧,手里的饮料不能带进教室!”
女孩一开始默默地听着,后来见主任开始说韩璇,就忍不住反驳:
“老师,豆浆也不行吗?她才十三岁啊,要长身体的。”
主任怒斥:“喝一杯豆浆就能长了吗?”
“当然啊,豆浆里面有丰富的营养……”
最后的结果是女孩被罚了一篇检讨,她过了一天就交了上去。
结果因为里面详细论述了豆浆的营养价值,把教导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让她在走廊里罚站。
韩璇从初中部偷偷跑过来的时候,拉了拉她的袖子,担忧道:
“主任骂我就骂嘛,你不用管我,不然又要找你麻烦了。”
“那怎么行。”
女孩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我说过的,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这句话韩璇记了很久。
事实上和女孩的点点滴滴,都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不论被对方遗忘了多少遍,她都一直记得。
那个时候韩璇没有回答对方,她只是眨了眨眼,然后在心里说——
我也是。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作话】
每次推迟更新的理由:我睡过头了(捂脸)
素素:我醋我自己(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