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暂且不提,之后再议。
总之,江城的这次峰会之行,最终也算是圆满结束了。
尽管恶劣天气并非主办方可控,但还是难免影响了宾客的体验。
为了不影响江城市及这个项目的声誉,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主办方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招待他们,最大可能限度弥补。
食宿招待方面就不说了,还给他们专门准备了精致的小礼品,以及……一个鼓鼓的红包。
褚素素收到的时候还皱了下眉。她们这个行业都是给甲方办事儿,甲方要是满意了顶多追加项目及款项,很少一对一发钱。
“来参加的大多数是媒体或报社记者,主办方是为了让他们写稿宣传才给的。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见她有些不解,Rebecca便在一旁解释道,并将自己的那份红包递给了她。
“拿着吧。”她微笑说。
褚素素自然推辞:“那怎么行。”
“那天让你困在场馆里,后来我还拉着你喝酒……”Rebecca讲到这里,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你没抱怨,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这就当是给你的一点小心意吧。”
她话说到这份上,褚素素也不好再拒绝,便坦然收下了。
在回程的飞机上,她数了数,两个红包加起来一共两千。
也算是一笔小奖金,可以弄点进口狗粮给皮皮加餐了。
峰会结束的时间足足比预计晚了四天,而返回帝都的机票更是迟了一周。
当时江城暴雨取消了许多航班,急着出行的人都换高铁走了,所以这一班飞机人并不多,褚素素身边的座位就是空着的。
她刚将红包收起来,想闭目养神一会儿,忽然听到脚步声传来,随即身边坐下了一个人。
“……?”
褚素素睁眼瞧去,正是优哉游哉的韩大小姐。
对韩窈这个人,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偶尔会因对方一些无厘头的行为感到奇怪,但看着她那双和韩璇相似的眉眼,却又莫名软下心来。
褚素素揉了揉透着困倦的眼角,将皮肤蹭得有些泛红:“什么风把韩大小姐吹来了?”
这种千金不应该坐头等舱吗,来经济舱干什么。
韩窈的回答一如既往不着调:“无聊啊,睡不着。你要不要陪我玩游戏?”
“……你助理呢?”
韩大小姐来江城是带了助理的,当时褚素素在酒店里还见到了。是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气质清新得就像刚泡好的柠檬水。
“你别管,教我玩这个。我下载好了,离线也可以玩。”
韩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轻薄的iPad,摊在她面前的桌板上,屏幕上是一个游戏的初始界面。
——植物大战僵尸。
没错,就是那个十几年前风靡一时,大街小巷的小孩儿都在玩的游戏。
“……”
“你会玩不?”韩窈问她。
这一下子给褚素素看乐了,她抿了抿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不会?”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韩窈沉默了一下,自尊心仿佛受到了N点伤害。
“我过不去这一关,泳池模式好难。”
褚素素示意她玩玩看。
她本以为韩窈就是普通的菜,没想到菜的角度如此清奇,不光植物乱种,还会在僵尸来的时候手忙脚乱,一通狂点,最终被吃掉了大脑。
对于这种菜鸡玩家,褚素素选择放弃,直截了当:“请回吧,我教不了。”
闻言,韩窈二话不说,啪地掏出一个红包甩在她面前。看包装还有点眼熟,正是主办方给的那一个。
“我这是加厚的,里面有两千。”
褚素素没有说话,盯着那鼓鼓囊囊的红包,眼神停顿了一下。
“啪”,又一声。
“我助理还有一个,一千。”
天上掉下三千块钱,没人会选择不要。可以预见本月皮皮将会长胖多少斤了。
褚素素方才拒绝得有多果断,此刻答应得就有多迅速:“成。”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她成功教会了韩窈如何打过泳池关,并顺带带她过了屋顶关。
能当集团高管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是游戏白痴,终究不会笨哪里去,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不过很快,她就反过来质疑这个“老师”:“你怎么这么熟练,经常上班摸鱼玩吗。”
褚素素露出个“懂得都懂”的微笑:“现在谁还玩这个啊,这是小时候玩剩下的。”
“那现在大家都玩什么?”
不知为何,褚素素总觉得她这话是有指向性的,细长的眸子促狭地瞥了她一眼,不露声色套了句话:“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人了。”
“就和我们同龄的。女生。”
果然,她的预感没错,浑身姬达早已乱响。
韩大小姐虚心求教游戏技能,一看就是为了拿去搭讪某个女生的。
种种蛛丝马迹自然逃不过褚素素的眼睛,毕竟她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不过两人终究关系没那么近,她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点破,只对韩窈随口说了几个近来比较火的游戏名字,对方认真用电子笔在笔记软件上一一记下。
“谢谢,我就知道问你没错。”
“那当然。”褚素素扬了扬眉毛。
她上学的时候就是个调皮蛋,褚晴漾生怕她跑去网吧鬼混,特地在家里装了台配置高的电脑,方便随时看着,所以游戏的确是没少玩。
韩窈指了指一个叫“英雄联盟”的,问:“这个,你是不是打得特别好。”
褚素素低调地抿唇一笑,可说出来的话就并不是那么谦虚了:“还可以吧,我高中的时候70%胜率上了大师段位……”
话音未落,忽警戒地一顿,沉下声来: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平时打游戏,还知道这个是我打得最好的游戏。”
她确定自己没以任何方式对韩窈提过,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流游戏相关的事情。
韩窈微微侧过脑袋,想了一下:“可能是韩璇说的?”
“我也没和韩璇说过。”
打游戏是她以前的爱好,这几年工作忙起来,就玩得比较少了。更何况这个爱好听起来有点死宅,她也不好意思对别人说。
褚素素目光锐利地扫向韩窈,总觉得不太对劲。
“嗯……”
韩窈想了一会儿,道:“你高中时候有参加过什么LOL社团吧,还办了比赛,我有点印象。”
她回忆的表情很真实,不似作伪。
但褚素素还是没完全信:“我们当时有那么熟吗?你还特意记住我的事,不会是……”
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就好像韩窈暗恋她多年一样。
闻言,韩大小姐登时撇下嘴角,露出嫌弃的表情,想赶紧撇清关系:
“哪有特意,有点印象而已,别说得那么肉麻。”
似乎是生怕褚素素误会,她没再多留,拿起平板就潇洒地起身离开了。
过了两秒,却又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褚素素挑眉疑惑:“还有什么事?”
“给我个微信。”
褚素素接皮皮回家之前,先用这笔五千块钱的“奖金”在网上下单了点新狗粮。
五千听着不少,但进口狗粮有的要五六百一包,实际上也买不了多少。
当时在飞机上韩窈要了她微信之后,言简意赅,直奔主题,第一句话就是问褚素素——
有没有空教她打游戏,给钱的那种。
一小时四位数,要是嫌少,还可以再商量。
褚素素赚的钱在她这个年纪已经算多的了,平时也能自给自足,但显然,暂时还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
韩窈开的这个价格,如果是全职,按一天工作八小时来算,那就是月薪几十万。
当钞能力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褚素素沉默了一下,反问她:“你找个专业游戏教练不好吗?”
她是真的不懂,这些人的钱真的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韩窈:“我乐意。”
褚素素总觉得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不靠谱,于是放下手机,暂时先不回复韩窈。
她将车子停在韩璇家的小区门口,两人约好在这里见面,到了之后给韩璇发消息,她会将皮皮抱出来还给她。
不过褚素素远远眺望了一下这个小区,只觉风景挺好,忽然改了主意,打算进去转转。
她下了车,不出意外地被保安拦住:“请您出示门禁卡。”
“我是来找朋友的。”
“您朋友住在哪一栋?”
韩璇之前给她留了地址,褚素素流利地报了出来。
听完,保安皱着眉回想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一户的业主不叫韩璇。
但眼前的女人是开车来的,穿着打扮也精致不俗,并不像小偷,他便没再怀疑,放人进去了。
褚素素沿着小区里的人工湖边走了一圈,很快找到了韩璇家的那栋楼。她在楼下按响了门铃,耐心等了半晌,却无人接通。
不在家?她皱着眉又按了一遍。
按到第三遍的时候,大门忽然开了,将褚素素险些吓了一跳。
韩璇抱着皮皮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狗一见到主人便兴奋地叫了起来,褚素素接过它,眨了眨眼:
“不冷么?”
已然是入冬的时节,帝都的冬天又干又冷,在室内有暖气还好,一旦到了室外,便像个天然地冰窖。
褚素素裹上了羽绒服和秋裤还嫌不够,而韩璇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脸颊被冷空气冻得通红。
“还好。”她浅笑道,“我不太怕冷。”
见韩璇的神色还算正常,褚素素便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同牵着皮皮,朝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几日不见,竟陷入了僵硬的尴尬气氛之中,不知从何而起。
最终还是韩璇率先打破了沉默,侧过头,轻声关切地问道:“峰会还顺利吗?”
“嗯。”
说到峰会,褚素素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被困在场馆里的那一个小时。
韩璇突如其来地出现了,又突如其来地离开了,让她连多讲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天谢谢你了。”褚素素说,“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被陶瓷人偶捶破头。”
韩璇低下脑袋,随即摇了摇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眼神:“这没什么的。”
“我还记得,你那天说,是为了救我才过去的。”
“嗯。”
“如果遇险的人只有韩窈,你不会出手吗?”
“不会呀。”
“为什么?”
韩璇慢慢道:“她身边很多保镖的,我不用帮她,她也不会有危险。可是你……”
说到这里,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继续表达。
韩璇总是这样不善言辞,她的脸颊不知是冻得,还是急得,愈发涨红。
最终化为轻轻的几个字,落在耳畔。
“……总之,我肯定会救你的。”
褚素素怔了一下,未置可否:“是吗。”
韩璇“嗯”了一声。
褚素素的神色没变,依旧维持着不咸不淡的表情,又道:“韩璇,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这一回她叫了对方的名字,带了点严肃的意味。
韩璇乖顺道:“嗯,你说。”
种种片段如走马灯一样在褚素素的脑中闪过,如同汇聚成一部电影。
那晚酒意微醺的Rebecca,杯中摇晃的红色液体,分明没喝多少却醉得出奇的自己,还有那之后落在臀部的,清脆的声响。
镜中身上对应部位隐隐的红肿痕迹,按压下去不留疼痛,却总觉得有一只手,曾高高扬下。
还有窗帘后隐藏的摄像头,捕捉到了一切的一切。
“那天你救完我们,就离开了。”
“是。”
褚素素倏地侧首,眼眸看定,乌黑锐利:
“你离开之后,还有没有再回江城?”
【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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