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极殿,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影络绎不绝。

  直到御医再三确认,摄政王所中的暗器并未抹毒后,才都退了大殿。

  宋行舟坐在床榻边,这是他第一次进皇宫就睡在了这里。

  还挺“幸运”。

  宋行舟累的要命,又看了眼已经安然入睡的萧辞,就准备在旁边的美人榻上凑合一夜。

  躺倒榻上,才发现没有被子,冷的直发抖。

  这可怎么睡得着?

  宋行舟仰头看看萧辞,对着他身上的锦被咽了咽口水。

  反正萧辞也不知道,就浅浅睡一觉。

  于是宋行舟又从榻上坐了起来,提着裙子爬上了床边,正要掀开被角钻进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宋行舟吓了一激灵,直接从床边上滚了下去。

  慌乱中宋行舟用手去抓,这一抓不要紧,直接将整个锦被扯了下来。

  果然是不能做坏事。

  门开了,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华贵衣衫的女子,她一步一步走进,然后忽然蹲下看着宋行舟,“你就是宋氏?”

  宋行舟露出一双眼睛,点了点头,“我是摄政王的王妃,宋清芷。”

  “侍妾。”那女人开口,“不算是王妃。”

  宋行舟感觉到有种危险的味道。

  然后他又看着那个女人走到萧辞的床边,刚想要俯下身子,宋行舟突然起身站起来,将锦被盖回到萧辞的身上,将脖子以下捂了个严严实实。

  “您是?”宋行舟知道能在这宫中随意行走的女人肯定不简单,所以还是用了敬语。

  那个女人的手指最终也没有落在萧辞的脸上,她直起身子,盯着宋行舟,“已经有很久没有人问过哀家是谁了。”

  宋行舟视线落去,行礼:“见过太后娘娘。”

  冷汗涔涔。

  钱太后目光上下打量在他身上,良久才道:“这几日哀家看着皇弟瘦了,想来是身边侍候的人照顾不周,过两日哀家选几个聪明伶俐的送到王府,好好伺候皇弟。”

  宋行舟仔细品品这句话,一本正经回复道:“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给妹妹们的建议是,不要过来。”

  “为何?”

  “因为我跟王爷的之间,容不下另外的人。”

  “哦?是吗?”太后唇角动了动,长眉微挑,“可哀家怎么听说新婚夜,王爷独自睡在了寒居。”

  “这个确实要怪妾身,是妾身身子柔弱承受不住王爷的生龙猛虎,又心疼王爷自己难受,只好央求王爷回寒居暂且放过妾身。”

  “你!”太后横眉冷怒,一脸厌弃,“不堪入耳!你怎么能将床榻之事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宋行舟满含疑惑,道:“难道不是太后先提起的我与王爷的床榻事吗?妾身只是据实回答,确实不知道这是只能问而不能说的,请太后赎罪。”

  太后立刻瞪圆了眼睛,心里仿佛是烧着的水壶,被气浪冲顶,却不能发作,恨得眼睛里血红更甚,像是要把宋行舟吞下去似的。

  她捏着长袖紧紧攥着,拳拳打到了棉花上,也知道再待下去只能是徒劳,便伸手一扫桌案上的药碗,怒气冲冲甩袖走了出去。

  目送着钱太后走出殿门,宋行舟才松了口气,一回头,却看见萧辞正侧着脸看他,苍白的唇角上噙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王爷何时醒得?”

  萧辞缓缓开口,“从王妃从说本王生龙猛虎的时候。”

  宋行舟呼吸微微急促,耳根都热了些,“以上内容,纯属虚构。”

  萧辞,“也有可能不是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萧辞:……

  -

  气氛微妙了很一会,宋行舟抿着唇,又看了萧辞好几眼,对方总是一副清冷平静的模样,好像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

  “王妃又在看什么?”

  “我在想王爷为什么都不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圣上的行踪?”

  萧辞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

  “凑近些,本王说与你听。”

  宋行舟似乎是又想起在地道里,对方凑近说话时做过什么,他拢了拢散落的发丝,凑到床边,“王爷说吧,妾身听着。”

  萧辞盯着他露出的泛红耳朵,顿觉心中微妙,本来是想据实以告,小皇帝本就有偷偷跑到鸾春苑祭奠怀悯皇后的习惯,而他当时是关心则乱,加之太后言之凿凿的说小皇帝一定是偷偷出了宫,他才会也随着太后的想法去思考,可是他现下又突然不想说了,只是伸手冲着那粉红的耳廓轻轻一弹。

  宋行舟身上一阵激灵,酥麻从耳朵处直通头皮。

  宋行舟:“……”

  他向后退了半步,腿不自觉发软,正在此时,殿外面突然有通报的声音,“王爷,圣上他醒了。”

  萧辞收回落着的视线,面色一沉,“可有什么不妥?”

  “身体无恙,只是圣上说要立刻召见您。”

  萧辞一把掀开锦被,起身下床,“本王即刻就来。”

  他看看宋行舟,道:“你若是累了,就在床上休息。”

  宋行舟突然仰头,试探地开口:“王爷可否带我一起去面圣?妾身一个人在这里怪害怕的。”

  背着他走密道都不怕的人,会怕这个?

  又在打什么主意?

  萧辞打量的看了他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点头,“走吧。”

  -

  萧望景倚在榻上,抬头去看窗外的星辰点点,紧紧捏着手中的东西,心里却思绪翻滚。

  他的叔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目光游移,转向了墙上那把黑木弓。

  弓身漆黑发亮,虽然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护。

  那是五岁时,叔父送他的生辰贺礼,当时意气风发的叔父犹如天空中炽热的太阳一般闪耀。

  “圣上。”萧辞躬身请安,打断了萧望景的思绪。

  他望了一眼萧辞身子下的轮椅,神色逐渐黯淡下去。

  “叔父,你来了。”

  萧望景看见他身后的人,“这是?宋明远的女儿?”

  宋行舟上前半步,行礼:“妾身宋清芷,见过圣上。”

  “叔父和你的婚事,还是朕赐的婚。”

  宋行舟咬咬牙,“谢圣上赐婚。”

  真是谢你全家了。

  “听说是侧王妃将朕从密道里背了出来,应该是朕多谢你才是。”

  宋行舟没再说话,向后退了半步。

  萧辞:“圣上叫臣来,不知何事?”

  萧望景眨眨眼,眸子里闪动着烛火映出的光影,他颤抖着摊开了手掌,“叔父,朕在母后的旧处里找到了这个。”

  不知道为什么,宋行舟觉得这场景这味道有点熟悉。

  小皇帝手中的是一封泛黄的信笺,上面的小字密密麻麻,宋行舟看不清也看不懂,但他看得出萧辞的脸色不太对劲。

  “以前朕一直以为母后是久病不治过世的,可、可……”

  萧望景突然眼含泪珠,正在很努力的不让它落下来。

  “圣上觉得怀悯皇后的死因,可能是人为?”

  “朕不知道……朕什么都不知道……”

  宋行舟看着萧望景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内心不由得佩服,小小年纪演技就这么好,要是在现代没准还能得个影帝什么的。

  可惜了。

  萧辞摇着轮椅忽然靠近了萧望景,从他的手中将那个信笺拿了过来,声音冷沉:“怀悯皇后当日染病,太医院留有存档,病日益加重,太医院每一次诊脉都保留脉案和处方,若是圣上怀疑,可明日宣太医院院判将留档拿来详看,仅凭一张信笺,什么都说明不了。”

  “叔父,是你吗?”

  萧望景突然大喊,一把想要将那张信笺抢过来,却手指抓了个空。

  萧辞回头,“本王杀人,从不下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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