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摄政王深得朕心【完结】>第86章 溅河山

  短短几日间,中州朝廷随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变了天。

  天子一病不起,奉天殿大门紧闭。

  京师各部衙门上下官员皆入宫内值房办事,无诏不得擅自归家,西苑进出皆有重兵把守,内阁公文呈递也需再三查验是否有夹带,除了六部公卿,谁也见不到元辅的面,只有寥寥数笔的批文上呈下达。

  季贤亲自从西苑门禁处报来了一干筛选的文书,踏着微风细雨进了文渊阁。

  文渊阁昼夜灯火通明,檀木的长桌条案上摆满了文书,殿中肃静只听得到算盘拨珠和纸张翻飞的声音。戍卫两殿的侍卫全都换了人,刀枪加身,站在大殿内外,周身腾腾的杀气与这里四下的文书气龃龉不和。

  “首鼠两端!”文书堆后一人见着季贤后,冷然出声斥道。

  季贤恍若未闻,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搁置在廊下。

  “方才是哪个口出妄言!”两名带刀侍卫杀气腾腾地冲进来,指着一干老大人斥问。

  “你欲如何!”

  “尔等宵小,还敢打杀我们不成!”

  ……

  文渊阁当即骚乱起来,众人连日来强压的火气也到了极点,一触即发,众人纷纷弃了笔墨上前,对上了侍卫手上的长刀。在场的诸位都是名臣高士,一张铁口铜牙比刀尖还利,口诛笔伐之下将其贬得低入微尘。

  季贤沉默地站着,并不辩驳,温声相劝道:“太后再三叮嘱,诸位大臣都是我大雍之肱骨栋梁,切不可伤人,误我国本。”

  “哪个用得着你这个叛国狗贼在这里假惺惺!”

  “住口!”长刀登时出鞘,抵在了那名老翰林花白的须发前,“太后乃陛下生母,代行国事,何来叛国之说!”

  “非召而入是为贼!”老翰林愤声高喊,“黎氏牝鸡司晨,是为窃国之贼!”

  这话一出,四下里霎时静谧少倾。

  几名侍卫抽刀上前,意欲当场拿人。

  季贤侧身挡住:“口舌之争罢了,不必当真,耽搁了正事。”

  “辱骂太后,是为不敬!我等理应回禀,断不能容!”为首校尉厉色道。

  季贤压低了声音劝:“眼下群情激奋,若当众抓人,只怕会引发众怒,闹出人命。届时莫说你我,怕是连太后都难收场。琅琊府军未至,暂且多担待些罢。”

  雍朝百年,无论是初时宦官专权,亦或是后期世家涉国,中州朝廷几经动荡,一直不曾泯灭文人志学的皓然之风。

  朝野之中虽怯懦无畏者有,与世家同流和污者众,却也从不鲜见以死相争,血溅河山的名臣志士。御史台敢于直言奏骂统兵摄政的武扬王,国子监生不惜以仕途途相抵为国策铺路——数千年来,儒家理学备受尊崇的“文人气节”“家国天下”在中州朝野上下|体现的淋漓尽致。

  即便琅琊黎氏太后的趁着洪灾这股东风垂帘听政,也不得不心怀忌惮。琅琊府军的战力远不如武扬王的漠北铁甲,轻易便能镇住九州大势,一旦触及文臣忠君底线,血溅高台、授人以柄,届时恐九州皆是师出有名的“勤王之师”。

  故而太后甫一上台,最审慎提防的便是这群文官,也并未因一朝得势便大肆提拔外戚干政夺权,而是折中任命了一早投奔世家的天子少师——季贤。

  季贤从戴罪诏狱一步登天,也因此站到了风口浪尖。

  “是思齐来了吗?”杜明棠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阁内走出。

  “回阁老的话,是学生来了。”季贤整理下微乱的衣冠,取过文书迎了上去。

  眼见内阁首辅亲自迎了出来,众人这才各自后退一步,将一场流血风波化为无形。

  杜明棠亲自拉着季贤的手,将其迎进了内阁。

  “见过阁老。”季贤丝毫未有得志之色,仍旧深深地施了揖礼,恭谨地搀着他坐在下首。

  “学生今早去巡了城,四城赈灾的棚子已经搭起来了,米粮也是充裕的。百姓疏散的尚算及时,除了南城的房屋坍塌严重之外,多数百姓暂无性命之虞。”

  “好……都是不幸中的万幸,好在陛下事先有筹谋。”

  大灾当前,天子受制于人,一向老成持重的内阁首辅也不得不暂避黎氏锋芒。杜明棠到底年事已高,连日来已是满眼的疲累,面容沧桑老态尽显。

  他颤声问:“兵部的军报已有两日不曾收到,不知军情急报可有卡在路上的?军国大事,半点耽误不得!”

  二人的目光在案头前碰上了。

  守在角落里的两个宫人在这不同寻常的沉默里抬起头,目光警惕地紧盯着二人。

  文渊阁内的一言一行皆在黎氏的监视之下,既不能问陛下情形如何,也不可明言请求襄助。

  故而转杜明棠以军务代指,言语试探季贤是否仍有忠君之心。

  军报在何等时刻都是敏感至极的内容,可以说的是河北战后的铁甲残军,也可指江北武扬王的大军,更可以是琅琊府州正在逼近的那支“勤王之师”——端看季贤能如何应对。

  “江北仍在筹谋渡江之法,未起战火。其余州府尚未接中州洪汛消息,并未有军报上呈。”

  季贤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平静地回话:“有令郎慎之为武扬王做后勤军务,想必一切顺遂,无需挂念。”

  杜明棠捋着长苒,偏头倾听着,眼睛渐渐地亮了。

  季思齐轻易便明了他话中深意,言语透露琅琊府军未至,一切仍有转圜之机。

  复又以江北杜慎之代指后辈无恙,圣躬安,无需挂念。

  “九州连番动荡,若北边鞑挞趁此之机来犯,恐沧云未有防备。”杜明棠紧紧盯着季贤的双眼,“按理应给漠北发去兵部的谍文,告知中州洪灾一事,提点卫国公早做戍防,思齐以为如何?”

  中州洪汛,等鞑挞那边翻山越岭地得了消息,恐怕已是秋后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告知卫国公来做防备。

  杜明棠此刻提议向漠北发兵部谍文,就只有一个意思——向卫国公请兵求援,剑指琅琊黎氏的三万府军。

  “中州遭灾,此事确实该发谍文告知国公爷,怎么说也该给陛下上个请安的折子。”季贤毫不犹豫地应下了,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漠北州广袤,兵部的八百里急递怎么也得走上五六日,若阁老允准,学生即刻安排人即刻前去准备。”

  漠北山高路远,一来一回,抽调军队南下,再快也要大半个月,要想驰援中州怕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及。

  杜明棠明了他话中深意,眉间的川字愈发深如沟壑。

  他仰着头,看向天地间一直未曾消散的风雨,久久无言。

  道不同,互不相容,季贤言尽于此,已是仁至义尽。

  他再度施了一礼,退出文渊阁。

  “思齐……”

  杜明棠颤抖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季贤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元辅苍老的面容逆着光,隐在晦暗之中,须发皆白。

  “大水没过诏狱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杜明棠状似随意地问,语气平常的就像劫后余生,彼此庆幸的街坊四邻。

  季贤站得笔直的身体猛地一顿。

  二人隔着敌对的阵容,对视少倾。

  季贤眉眼低垂,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垂在袖袍下的双手微微颤抖着,一直从容得体的行止终在这一刻露出了破绽。

  滔天洪水来势汹汹,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葬送在这个冰冷逼仄的小小囚牢之时,天子亲历城门前,想着的最后一件事,挂念的最后一个人,却是他这个已然背叛自己的少师。

  他忽然回想起那一日二人的对话。

  ——少师一心为朕,断然不会对朕使如此阴狠之计。

  ——时至今日,朕仍旧想给少师最后一次机会。

  ——季思齐!你良心何在!文心何存!

  ……

  那日,也是这样一个阴雨连绵的天气,少年天子满眼尽是锥心刺骨的失望,却仍旧给他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未曾当着众人揭开他大贤大才之下的满目狰狞。

  季贤漠然转过身,什么也没说。

  他带着一身风雨而来,又步履匆匆地踏回了风雨之中。

  *

  五月十六,中州洪汛的第八日,三万琅琊府军兵临城下。

  大水冲垮了雍定门,灾后清乱重建是个大工程,工棚石料一直越过河堤,堆到了对岸去。

  很难说这是负责运材的禁军有意为之,还是个单纯的巧合,凌乱的城门前被堵了个严丝合缝,虽不影响行人进出,但大军的仪仗入城却难行的通。

  禁军在皇城根儿底下混了多少年,都是些家里有官爵的荫封子弟,上下都如张超一般的老兵油子,滑不溜手,当面答应了要清砖石、挪工棚,一转眼全都不见了影儿。

  琅琊黎氏到底出过帝后,这支勤王之师又打着正义的名头,当下也不好翻脸,只能自行安排府军清障。

  当日,大军未能入城,在城外扎营。

  天子寝宫的殿门依旧紧闭。

  太后亲自指定的人前来伺候,每日的洒扫衣食皆不经他人之手。最初时她只当沈玥是为了保全自个儿,并不如何上心,后来沈玥一直高烧不退,昏沉沉的,一滴药也喂不进去。

  太后这才慌了神,命人强行灌了药,不多时,他又将灌进去的半盏苦药汤一滴不剩地吐了个干净。

  御医见状也摇了头,恶疾来势汹汹,恐不是感染寒症,只怕是在大水里染了时疫。

  这话没能传的出禁苑半个字,知情人都被太后捂了嘴。

  此刻有这个病恹恹的天子在,她才是大雍朝的太后,那些文渊阁义愤填膺的老臣才没有揭竿而起。

  等琅琊府军入了城,她彻底掌控了中州,就算沈玥这病不是时疫,她也有无数种法子能让天子暴毙于时疫。届时,替天子伪作遗诏一封,无论她是她择令新君、垂帘听政,便都是名正言顺。

  府军入城的前夕,知道皇帝失了势,寝宫里愈发的冷清。

  元辅杜明棠依旧不得离宫,他负手站在文渊阁的廊下,遥遥对望着闪烁的帝星。

  夜色晦暗,紫薇帝星低垂长明。

  天子囿于时疫,命悬一线,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沈玥性情肖父,后又跟在武扬王身边长大,一身傲骨刚烈,陡然被黎氏夺权囚禁深宫,必定只有玉碎,没有瓦全,断难撑到今日。

  然明日府军入城,帝星的命数,恐也仅限于此了。

  ……

  改朝换代的这一夜,夜观星象的不止他一人。

  比杜明棠更通天文、知星象的,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帝师庄学海。

  临安坊闹中取静,晚风拂过被大水冲刷过后遍地狼藉的半亩菜园。庄学海坐在廊下煮茶,花白的须发在泥炉小火的映照下莹莹发亮。

  “世家当道,商贾控国——当真错了吗?”

  庄学海拢袖抬手,将滚沸的茶汤注入小盏之中,推向对面之人。

  “……不尽然。”

  若此刻有第三人在此,定会惊诧于他此刻所言之惊世骇俗。

  自永贞国耻后,朝野上下,雍朝九州都将世家当道看做祸国之论。

  文人雅谈之间,若论道、论孔孟、论老庄尚有争议之语,但若论抑商而重农、收归皇权,则无一不是满座唏嘘。

  而此刻,庄学海却坦然道:“士农工商,本无贵贱,何来抑商?无非商贾者,逐利而轻农,于国本有损。

  然立国之本仅在农之一道吗?若如此,则我泱泱九州,数千年便不该有朝政更迭之说!

  商贾为何不可为立国之本?盖因其利之广大,影响之深远,非王权所能掌控。

  故此有天门之变,永贞国耻。”

  炉中的火星子被吹得四处乱溅。

  “究其根本,是商贾之力巨,还是朝廷之力弱,孰能分辨?”

  ……

  世人皆赞雍朝文人风骨犹存,却无人看到文人志士饱读圣贤诗书,空怀满腔抱负无处施展,空有忠君报国之心却困于世家虎狼,最终不得不以死明志的辛酸苦楚。

  只因世家之力掌控之下的天下,令人无处反抗,无从下手。

  想要改变,想要打破身上的枷锁,就只能通过轰轰烈烈的生与死、血溅梁山。

  商阀谋国,消无声息,渗透进生活里每一日。

  当你恍然惊觉的那一刻,从孩提降生起穿的衣裳,吃的食物,嫁娶的钗环玎珰,行路的车马官道,病时的医药问诊,都遍布了世家商贾的影子。

  ——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逃不开,脱不离。

  人人皆喊反世家,正君道,明臣职,为万世治安世。

  但如何反?怎样反?

  单靠一腔孤勇,满心激愤,无异于天荒夜谈。

  很早以前,庄学海就意识到,这是一条行不通的路。

  十年前的天门兵败,萧家大火,太子殒命,民众激愤否?世家败落否?

  没有。

  嘉禾帝清田新政,摄政王铁血肃清,可为勇者否?根除世家否?

  依旧没有。

  直至今天,他依旧不认为,这一场书生意气,是可以行得通的办法。

  看不到希望的仗还要不要打?

  没有未来的前路还要不要走?

  庄学海饮尽最后一盏茶,送走来客,天光刺破长夜,紫薇帝星淡去。

  卯时至,天光大亮。

  庄学海整衣、素冠,带一书童,骑枣红马,推门入街,迎着熙攘人群,奔长街而去。

  是以,琅琊三万军众,于黎氏迎接之下,仪仗飘飘,踏入破败的雍定门时,前方十里长街之上出乎意料地站着一人的身影。

  晨曦洒落满身,庄学海以一人之身,直面三万府军。

  为首的黎仲仁在逆着晨光认出了庄学海,当即大惊失色,抬手便要令众军上前将他拖开。

  一道赤红的焰火令在他身后骤然升空,张超带着数百禁军,和为数不多的狼牙,就抄着从工棚里搬来的石块木棍堵在了雍定门破败的城墙上。

  “雍朝沈氏开基立国,封九州疆土,琅琊分封之地府军,无诏擅自入京——尔等行此大逆之事,践中州于翚翟,陷吾君于不义,是为无端谋逆,窃国之举,为祸中州!”

  庄学海负手而立,其声朗朗,锋芒乍现。

  他一开口,便直接扯开了太后布下的遮羞布,将黎氏这支勤王之师,打成了祸国谋逆的叛军。

  “一派胡言!”黎融反应极快,“中州遭逢洪灾,陛下一病不起,我等前来行复建中州,为君分忧之事,何来谋逆之说?”

  “为君分忧?”庄学海重复了一遍。

  他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先沧云关为鞑挞所破之时,琅琊府军可曾亲赴漠北、戍守国防,为君分忧?

  先清田国策落地之时,琅琊府军可曾如数清丈军田、缴纳田税,为君分忧?

  而今中州遭逢天灾,黎氏携兵逼宫,幽闭天子,圈禁朝臣……尔等巧言令色,何来颜面称此为君分忧!”

  庄学海昂首站在风里,一针见血,扬声将叛国之贼盖棺定论。

  太后千防万防的文人之口,就这样被当世大儒,文人魁首,当众撕开了一道决口!

  “中州遭灾,天子抱恙,吾等勤王之师,不予尔逞口舌之争,入城赈灾之事大,万古人心自有公论!”黎氏父子对视一眼,不能再与他继续争辩,当即挥手大军强攻入城。

  张超一咬牙,当即带着禁军迎面冲撞而上。

  寥寥数十人,在琅琊数万大军面前渺若尘埃,恍如螳臂挡车。

  “陛下……!”

  庄学海从长街这头望去,眼见数万府军踏着齐整的步伐踏过满目疮痍的城墙。

  “我朝天子以忠孝治天下,兴天下之利——颁新政、还民田,节俭自处,不尚奢靡之风。除天下之害——北御鞑挞,南迁流民,亲战共工,令天地色变,救中州于水火。

  上继往圣,下开来学,昭昭德彰,九州敬仰!

  此不世之功绩,万民之贤主——!”

  他一贯以严师自居,直至天子成年后,戒尺仍不离手,时时训诫,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以沈玥幼时那狡黠顽劣的性情,不知挨了他多少手板子,也鲜少能得到过他一句认可,他惯常挂在嘴边时时赞颂的,仍是当年稳重温润先东宫太子。

  今日,他当着敌军之面,言语铿锵,全然尽是他这个顽劣之徒,安邦定国的社稷之功。

  他曾任由萧亦然在他门前长跪三日而不肯出山相授,而今他老泪纵横,回望皇城,却只希望能够再看一眼这个敢揪他胡须,爱笑爱闹,倔强又聪慧的孩子。

  他手把手握着小沈玥的双手,带他描摹字帖,教他诗书礼易,给他讲四书六礼,行束修之礼,受业于徵。

  他亲眼看着这个孩子日复一日的长大。

  他在沈玥身上倾注了毕生难凉的热血。

  那是他最骄傲的关门弟子。

  “而今中州遭逢水患,罹难者尸骨未寒,叛君者倒持干戈。

  此狼子祸心,天地不容!

  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九州万民——同厌之!”

  ……

  他纵声高喝,其声爆裂,压过了成千上万的大军,压过了高呼的狂风,压过了退却的洪水。

  今日这一番城门定论,必将写入千载史册,传遍九州。

  此后无论黎氏如何矫伪去真,举世之人皆会记住他今日的声音。

  琼华夜宴前夕,他曾与老友杜明棠于雪夜论道——但求以命燃灯,照天地清明。

  以身殉道不苟生,何其大幸也!

  焉能不快哉?

  “今日奸邪乱朝纲,且看明日之九州,竟是谁家之天下!”

  庄学海朗声高呼,素衣赤足,奔过长街。

  他逆着日光,朝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冲过去,一如那日他的学生义无反顾的冲向滔天的洪流。

  素白的长袍终被日影吞没,爆裂出炽热的光芒。

  大雍最负才学的灵魂,传承千载文人的脊梁骨,犹如一只冲破束缚的孤鸟,迎着叛军的刀锋,留下了一地血水和漫天霞光。

  直至最后一刻,他仍然大睁双目,看向天空,看向初升的朝阳。

  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

  庄学海——表字志明,文为世范,行为士则,名满天下的两代帝师,无数学子的楷模。

  一代大儒,自戕于叛军刀下,以毕生之才名,亲手将紫薇帝星捧出了绝境。

  学海无涯,血肉化舟,为后继者铺坦途。

  作者有话要说:

  庄学海,学海无涯,血肉化舟

  殉道长街前,以血溅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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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世——海瑞《治安疏》

  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骆宾王《为徐敬业讨武曌檄/代李敬业讨武曌檄》

  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庄子·秋水》

  文为世范,行为士则——《三国志·邓艾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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