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琳琅的婚事在京城人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任谁都看得明白,圣上抛弃段覆不用,分明就是对段家产生了不满。

  而且春日要选秀的事已经传下去, 人人都忙着为选秀之事做准备,哪里还会对夜琳琅的婚事上心?

  只是一切按照公主的制度准备就罢了。

  自从得知自己再不能生育, 她就有些魔怔, 总觉得是妧妃的鬼魂回来害她, 连知道要选秀都无动于衷, 更别提在意夜琳琅的婚事了。

  因此, 向来高傲的琳琅公主, 出嫁的场面也只是一般般。

  但也足够京城的百姓们热闹了。

  “琳琅公主出嫁, 怎么瞧着也没多盛大啊?不是说柔妃娘娘很得宠吗?”

  “今时不同往日,再得宠也总有失宠的一日, 何况如今最得圣心的前朝后宫都比不得谢大人啊!”

  “嘴上没个度,天家事都敢随便胡说八道!”

  …

  何意和谢潇澜坐在厢房里,到底是公主出嫁,街道十分热闹,各家酒楼客人都坐满了, 自然也无人会去刻意注意谢潇澜出来了。

  两人瞧着下面的热闹,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和嫁妆铺出长队,虽说不比以往的公主出嫁华丽, 但也算得上是风光出嫁了。

  何意微微沉吟:“她怎么突然沉得住气了?这可不是她的性格。”

  按照夜琳琅的脾气,若是知道自己的嫁妆和聘礼加一起也就一百二十八抬,怕是气都要气死, 大闹皇宫不至于, 但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安静出嫁, 明显不符合她的性子。

  谢潇澜解释道:“她要嫁的可是自己表亲, 若是不识时务地大闹,段家就真要和段柔离心了,到时候圣上可就丝毫颜面不顾了,而且她是下嫁,可不是尚驸马。”

  何意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便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了,一旦下嫁,不管先前是何地位,都得学着伺候公婆。

  夜琳琅的婚事也就激起这么点水花儿了。

  “前几日在府上见靳蛇了,怎的突然叫他回来了?”何意随口问道。

  他们之间如今没有丝毫秘密,谢潇澜便将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何意。

  他始终不清楚夜辛态度转变的原因,虽说这种转变是好事,但总归要弄清楚,否则来日杀他个措手不及就好了。

  何况,谢潇澜对他当初不闻不问就赐死父亲的事,始终都耿耿于怀。

  “所以我需要靳蛇去监视他的举动。”尽管他知道圣上身边会有暗卫,但那些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严格来说,靳蛇不是他的下属,无须事事都听有的,但对方没有拒绝,那便是能做到,而他既然敢让不交心的人去做,那就是打定主意对方不敢背叛他。

  何意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渊人,许多事他考虑的也许并不全面,但他相信谢潇澜,这个满肚子黑水儿的,说行就一定行。

  他只笑道:“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对你这般放纵。”

  靳蛇那边一时半会不会有消息,反倒是谢潇澜禁足的时限先过去。

  只是他刚一上朝就被扯进了选秀的事宜里,自然,选秀之事依旧是由户部主持,内务总管协助,但朝臣们都八卦,也想知道这次皇子王爷会选谁。

  朝房里,谢潇澜听着他们下注只觉得好笑,把世家小姐和皇亲国戚匹配个遍,谁也不知谁选的对。

  “谢大人你觉得呢?”问话是他同僚,两人同级做事,自然用不上敬称。

  谢潇澜挑眉:“此事哪有准头?保不齐谁与谁看对眼,可不就成妃了?再说了,此次是圣上选秀,总猜其他做什么?”

  问话的面露不赞同,他拍拍谢潇澜:“你与咱哥几个还不说实话,谁瞧不出来这次就是给那些王爷选的……”

  “若非要猜,那我便——”

  “诶诶!不行不行,你平时就和诸位王爷走得近,肯定知道他们会选谁为王妃,你还是做个见证算了,就别跟着下赌注了,否则你怕是要赚疯了。”同僚平时和他合得来,言语上便没有太多忌讳,他要是参与了不是欺负人吗?

  谢潇澜不太在意这些,便干脆在旁边记他们都选了谁,粗略看去,倒真是没有几个选的对的。

  他轻啧一声:“不如我也下几注,最近夫郎管得严,手头都没银子使了。”

  “说这话也不害臊。”同僚们乐了,“那你下注!我到要看看你——你怎么这么选?”

  同僚们头都凑到一起,对他下的注有些看不明白,怎么看也不会是一路人的,还能生拉硬拽的凑一起?

  谢潇澜老神在在道:“且准备好你们的银子就成!”

  有几个还想偷偷换的,都被谢潇澜踢了一脚,哪有银子都快到口袋了,还还出去的道理?

  到底是圣上选秀,户部尚书印敖成日里都忙得连轴转,需得将那些女子一一登记在册,还得让那些嬷嬷姑姑们准备关卡,光是挑选经验老道的就选了几日。

  再就是和内务总管处配合,合计着要备下的宫苑衣衫吃食用品,各处都是花销。

  随着选秀的日子定下,先前因为曹勉一事带起的风波好似渐渐平息一般,官员们又开始蠢蠢欲动,只等着看这次的结果,都指望着一飞冲天呢。

  连京城的赌坊里都下注,但这种事向来都是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所以,你带我去。”何意伸出手指点了点印商陆,“这几日天气好,我想出门走走。”

  印少爷抱着不应季的蜜瓜往旁边躲了躲,他愤愤道:“休想!上次带你去花楼玩,也不知之淮怎么就知道了,见着我就打,那次也就算了,可现在你有身孕,赌坊那种地乌烟瘴气的,不行不行!”

  “这次肯定不会露馅,他这几日忙着无暇顾及咱们,府上除了娘也没别人,咱俩偷偷去,下完注就回来。”何意说着举起手,“我保证!”

  印商陆有些蠢蠢欲动,但他还是觉得此事不妥:“不行,你让宋元去赌坊下注,到时赢了还是你的。”

  “那我自己去。”何意说着就喊红叶帮他整理衣裳,摆明了非去不可。

  印商陆哪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走了?

  当即站起来,抬头看了看浮梁,只觉得今日自己来陪他解闷就是自讨苦吃!

  但他不敢放他自己出门,苦哈哈地跟着去了。

  “你不知道,年前京城开了家新赌坊,里面倒是雅致风趣,咱们去哪,你说的下完注咱们就走。”印商陆自从被褚决明拘着,也很少去这些热闹地方了,现在有的玩,也不管热闹热闹了。

  赌坊外面倒是和其他无甚不同,但内里却是要干净雅致些,每种玩法的桌前都摆放着椅子,若是占不到椅子的就只能去其他桌。

  这老板不像是开赌坊的,反倒是像开酒楼的。

  许是最近人都往外窜,连这里人都多了起来,每桌都挤满了人,但想来是考虑到最近的热潮,便另劈出一处给人下注。

  “你怎么下?”印商陆问他。

  何意看着前面些内容的伙计手都快断了,但上面却没有几个是标准答案,他突然笑了:“不能告诉你,你自己想。”

  印商陆:……

  谢家人都没心对吧?他就多余问!

  印商陆有些受伤,拿着银子挤上前就开始乱点鸳鸯谱,何意光是听他说的那些,就知道自己要赚银子了。

  直到面前的人都散去,何意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将自己的答案说出来,标注的伙计这几日已经听了不少乱谱,丝毫不觉得他说的有多离奇,痛快就登记上了。

  “咱们走吧。”何意笑说。

  “你怎么一脸要赚银子的表情?”印商陆绷着脸看他,“你就是知道内情,却不告诉我,我不管,到时候请我吃饭!”

  何意轻笑:“我不赚银子也能请你,快些走吧,他们喊的我头疼。”

  “好好!”印商陆赶紧化身为小狗腿儿,搀扶着他往外走,嘴里还时不时要叨叨着,如果被谢潇澜发现他就死定了之类的话。

  何意听得好笑,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

  刚一脚踏出赌坊大门,何意就好似听到有人在叫他,他停顿片刻扭头看向里面,但人多热闹,他一时也不知该看何处。

  “怎么了?”

  “好似有人叫我,可能是听错……”

  “我都唤你半天了,许久未见。”

  何意话未说完,面前便落下一道身影,略有些熟悉的声线瞬间就挑起他的记忆,他抬头看去,挑眉:“曲鸩羽?”

  “看来还记得我。”曲鸩羽无奈莞尔,“一直想去拜访,却一直不得空,今日不若我做东,你们与我一起如何?”

  他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笑起来时桃花眼十分勾人。

  印商陆瞧见他第一眼就知道此人居心不轨,为了保护好兄弟的夫郎,他立刻挺身而出挡在何意面前,横眉冷对道:“不用,我们回家吃。”

  曲鸩羽有些诧异:“这位是……”

  “是之淮的朋友,他今日特意去府上陪我,在外用食不太方便,不若下次你来府上,我亲自招待你。”何意情绪稍稍有些冷淡。

  曲鸩羽对他这副模样早就见怪不怪,知道他确实不方便,便没再多挽留,只说回头去做客。

  简单交谈几句便就此分开了。

  印商陆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这话显然不能在外面就问,忍着心里的着急和何意匆匆回了谢府。

  刚一坐下,印商陆就站在何意面前,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样子:“说!你和此人是何关系!他对你分明有不轨之心!”

  “先前在府城认识的商户,我很明确拒绝了。”何意扯着他坐下,“别烦人。”

  印商陆咂咂嘴:“乖乖,你可真无情,之淮知道吗?”

  “当然知道。”

  提起这事,何意脸上多了笑,那时他俩还以为对方喜欢曲鸩羽呢,吃了几口醋,才将事情说开。

  印商陆便不再多问了,识趣地岔开了话题,拉着他开始说马上要选秀的事。

  何意静静听着,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时不时回应对方几句,神情难得有些别样的娴静。

  红叶将小厨房做好的点心送进来,笑道:“是厨娘们新制作的,有豆沙和咸蛋黄,主子尝尝合不合胃口。”

  咸蛋黄?

  何意瞬间来了兴趣,他也不想总吃甜腻的糕点,当下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他前世也是吃过蛋黄月饼的,可这次咸味在口中爆开后,他就只想吐。

  他含着糕点干呕,把红叶和印商陆吓的够呛,赶紧端起角落的痰盂给他使。

  又是漱口又是拿其他吃食压味儿,呕吐感才稍微减轻些。

  “主子这是开始害喜了,奴婢会告诉厨娘以后做清淡些。”红叶说。

  印商陆愣愣听着,这时候才突然有了何意正在孕育生命的真实感,好、好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

  给你们画张大饼,下个月日万( ̄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