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对谢潇澜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许是这辈子顺风顺水,猛的挨了回打,虽说慎刑司没下重手, 却也没轻到哪去,回府后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钝疼。

  此部位过于隐私, 就连何意都被拒着不许看, 谢潇澜自己拿着膏药藏在屏风后擦了, 然后才穿好衣衫出来。

  抬头就对上了自家夫郎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轻咳一声:“小伤, 无碍。”

  “我们谢大人也有今日,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滋味如何?”何意微微歪头冲他笑, 眼底满是愉悦。

  他是真的没想到谢潇澜会那么疯,宫妃说打就打,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夜辛轻飘飘地处罚,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

  他一时真不知对方是如何想的了。

  见他这样打趣自己,谢大人难得升起来的羞耻心瞬间消弭,贱兮兮地凑到何意跟前开始闹:“慎刑司下手太狠, 为夫疼的厉害。”

  “这话说了你也不害臊,真不让我看看?”虽是外伤,但何意没有亲眼见, 到底是担心的。

  说起来,谢潇澜在床笫之事上总是花样百出,偶尔还会带着他看画册, 美其名曰“双赢”。

  但不管那些姿势如何变化, 何意都没有瞧见过他的臀部, 只有时候扶着时会轻轻抓一把, 但都会被他很快牵住手。

  谢大人自认已经够丢脸,自然不愿夫郎再看自己狼狈模样,痛快地摇摇头表示拒绝。

  知道他伤的不厉害,何意也没再坚持,似乎是忘记了脸上的伤,扬起唇便欲说话,脸颊却突然传来微微刺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潇澜顿时捧住他脸蛋,眉心紧皱:“不逗你都能笑,疼了可不是要遭罪。”

  “我这算什么,吴妃才伤的厉害。”何意小幅度抿抿唇,“鲍太医说她脸颊溃烂严重,即便日后治好也得落疤。”

  女为悦己者容。

  “她能因为你和圣上多走了几步路就醋意大发,无非是觉得你的脸过于出挑,她伤你,我自是不会让她痛快。”谢潇澜神情冷淡,“且她和柔妃交好,坏事没跟着少做。”

  他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吴妃也许也是害王锦妧的其中之一,何况后宫妃子没有哪个手上是干净的,不管有什么后果,她都不无辜。

  何意倒不是纠结这些,只是觉得女子姣好容颜已毁,日后怕是再无得宠之日了。

  再加上他拍出去的药粉,此刻吴妃想必是痛不欲生吧?

  何意心情大好的翘起唇角,他可不是什么软包子。

  “又偷着开心什么?”谢潇澜往他唇上啄了一口。

  “什么也不想,明日是十五,这下灵微他们不能来府上一同用元宵了。”何意觉得可惜,“不若让小白给他们偷偷送去些?”

  虽说南灵微几人官品不算高,但到底都是朝廷官员,几颗元宵团子也并非吃不起,只是他们如今他们之间的情分,说是朋友也太清浅了些,是家人才对。

  所以即便是唾手可得的元宵团子,也总想着分享给他们。

  谢潇澜挑眉:“禁我足,又不是禁他们,让他们来便是,咱们不出去。”

  何意瞬间瞪大眼睛,谢潇澜若是生在前世,定然是钻漏洞的好手!

  自年后,朝中事务就颇多,谢潇澜也刚好借着禁足这月好生休憩,尽管如此,那些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他耳朵里送。

  比如,柔妃不能生育后,宫中便传言说是她害妧妃的报应,连带着吴妃都变得疯疯癫癫,除了脸上的伤,身上亦是发生溃烂,惨烈异常,都说是妧妃的诅咒。

  听到“溃烂”,谢潇澜就知道是何意所为,但既然人人都以为是妧妃报复,那就以为吧。

  翌日。

  元宵佳节,天气晴朗。

  谢家不曾被谢潇澜禁足之事影响,府上吃食管够,谢母得知他做出那种事,却只是这样一笔带过,都要烧高香了,哪里还在意什么禁足不禁足的。

  只是苦了谢潇潇,原本十五一过就要去皇家书院,想来是要再迟一月入学。

  “那又如何,嫂嫂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合该多陪陪他。”谢潇潇一脸严肃,齐随又不会跑,哪里比得上家人重要?

  何意曲起手指轻弹他额头:“惯会哄我开心。”

  “我哄我侄子呢。”谢潇潇突然嘿嘿笑。

  何意便也跟着展颜,两人坐在院中凉亭里吃着点心,偶尔何意会抽问他几个知识,见他连一些复杂的穴位都知之甚清,满意的不得了。

  谢府今日倒是安静了些,那些送礼的都在昨日来过了,虽说谢府与齐府定亲,但许多事,只要不是涉及深广,两家已经约定好都不会出面为彼此求情。

  就像这次谢潇澜挨罚之事,轻松就能解决,不需要任何人出面多此一举。

  白日里安分,直到傍晚天擦黑,后门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毕竟对谢潇澜禁足之事心知肚明,不好明摆着去挑战圣意,只能偷摸从后门进,一同来的还有齐随。

  “身体可有事?”

  “那些妃嫔真是无聊,没事折腾你做什么?总不能见着有人和圣上多说几句话,就觉得有猫腻,咱们老谢模样身条,哪不是顶好的?”

  “就是,幸好她就生了位公主,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听着就烦。”

  听着他们打抱不平,何意倒是一点也起不起来了,他笑道:“左右她也会受到惩罚,不提这些,快进屋里,元宵团子已经煮好了,就等你们来吃了。”

  说罢,他看向一直在后面送过礼物就没在说话的齐随,弯起眉眼:“潇潇在里面,一起来吧。”

  “多谢正君。”齐随说着对他拱手行礼。

  书香世家教养出的孩子总是知书知礼,齐随虽说年岁小些,却已然有成年男子的气概。

  “亲事已经定下,无须这般客气。”何意轻拍他肩膀,“得知你要来,潇潇高兴了一下午,快些进去。”

  “是。”齐随微微点头,随后快步走了进去。

  到底还是还小,遇到欢喜的事,脸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谢潇澜轻啧一声:“你好像很满意他?”

  “当然。”何意并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天家不可取,普通朝臣不靠谱,唯有他,不仅天资聪颖,而且还一心喜欢潇潇,否则齐太傅不会那般低声下气。”

  虽说那日他们将利弊分析的很清楚,但唯有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如果齐随心不诚,他们当然不同意。

  谢潇澜轻笑一声没再言语,牵着他也朝屋内走去。

  屋里早就热闹起来,在他们在谢家吃饭向来不讲究餐桌礼仪,知道地方小,就干脆连餐桌都不上,三五成群坐在椅子上捧着吃,要多糙有多糙。

  想到先前在乡下时,也没有几户人家是每日都在屋内用一日两餐的,都是晨起天不亮就去了田里,饭自然也是急着吃,根本不拘着有没有桌子。

  齐随是有些惊讶的,但他并未表现出来,甚至融入的十分好,挨着谢潇潇就一同坐下了。

  “厨房还有些,只是团子吃多了黏胃,略吃几个应应节日便好了,还做了其他吃食,你们倒是瞧都不瞧的。”谢母嗔怪着。

  谢潇潇立刻撒娇:“娘,我吃啊,齐随也吃呢!对吧齐随!”

  “是,早听闻伯母厨艺精湛,今日若能吃到,是齐随之幸。”齐随立刻起身,也不顾自己还端着碗就拱手一拜,像是惊着一般,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谢母先前便是书香门第长大,很是喜欢齐随这样沉稳懂事的性子,再想到这样的性格包容性很强,便对谢潇潇日后的生活松了口气。

  她笑道:“那一会就尝尝,坐下吃吧。”

  屋子不算小,但人多挤在一起就暖和,各个聊得热火朝天,脸都是热的。

  何意是最先离开的,他这时候有些经不住累,用过饭就想休息,谢潇澜便忙带着他回屋去睡觉了。

  剩下的便也各自散去,到底还在禁足,李鹤不敢由着他们胡来,连拉带拽的把南灵微和翟子桥带走了。

  谢潇潇将齐随送到门前,他笑着摇摇手:“路上注意安全,早些休息。”

  齐随见过太多人,他们或是骄纵蛮横,或是胆小怯懦,甚至还有些阴狠心机,但谢潇潇和他们一点都不一样。

  他像是永远都热情开朗,那双澄亮的眸子总是带着羞怯又热烈的情意,尽管他脸颊已经不自觉变红,但挥着的手却十分有力。

  用微弱的光来形容会无法表现出他的美好,所以他说,他是他的四季,他的春夏秋冬。

  “笔记我都有帮你誊写,不要怕。”齐随认真说道,“我等着你呢。”

  “我知道!”谢潇潇脸颊绯红,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却还是羞怯又大胆地和他对视,齐随不是别人。

  明明他是来送人的,到最后却是齐随看着他进府,直至府门落锁,他才上马车离开。

  谢潇澜虽禁足,但日日都有递消息的进府,听到柳如钰的话他有些惊讶:“竟这般早?”

  “想来是怕夜长梦多,眼下柔妃失势,正好是最佳时机。”柳如钰说道。

  段家不满夜琳琅不说,且从赐婚到成亲连一月都未到,哪有时间好好操办?

  想来夜辛虽不会立即对段家出手,怕是离那一日也不远了,只是谢潇澜不明白,夜辛向来宠爱柔妃,怎的突然性情大变了?

  “让苏合去联系靳蛇,得盯着些。”谢潇澜声音低沉,眉宇间的戾气与厌烦一闪而过,瞬间便藏了起来。

  柳如钰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应声:“属下明白。”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是让靳蛇盯着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